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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痕虽然护了我,单是如此,我并不感谢他,因为他不明白从我第一眼看到伊华公主的那一刻,我所对她产生的情感日益加深,如今已超出了对自己的爱。只要有可以让自己爱的人,我始终是把自己排在其次的。对母亲如此,对伊华公主亦是如此。伊华公主比我更可怜,我至少还有母亲,她却从没享受到过母亲的温暖。伊痕是她唯一的寄托,她或在一直小心的呵护着那爱,如今在我的手上遭到破坏,想她让我死也不为过。只是我还没觉得自己该死。 伊痕会经常来淩禁斋,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来看我,还是无聊的到此一游。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真的变好了,好的会让我时常怀疑他本不应该对我好。人就是这般的莫名其妙,当你得到时你不停的去怀疑,老不会利用怀疑的功夫去安然享受,失去后又要扼腕叹息。 我说:你干嘛要对我好,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伊痕说:你是我在这世界上剩下不多的亲人,我不想等失去后让自己后悔。 我说:那你以前怎么没想到对我好呢! 伊痕说:以前是因为我恨你母后,现在她都那样了,恨不恨也没关系了。 我说: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恨我母亲吗! 伊痕显然是不想告诉我原因,他巧妙的回答说: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提也罢! 十八岁那年,伊痕又来找我。他先说了好多好话,那是我见过他最亲切的一次。他居然会握住我的手,他应该知道我是狐妖的女儿,也就是小狐妖,他应该知道他握的是小狐妖的手。伊痕的手很热,但不温暖,手心里不断有汗水沁出,让我微感慌乱不安。我想抽回去,但是他握的太紧,也只能作罢。 伊痕:我想让你代表丰城与汉城的王子炤结婚。 我说:为什么,我还有别的选择没。 伊痕:没有为什么,也由不得你选择。 我说:母亲呢! 伊痕说:人总是要分开的。 我说:我恨你。 听着伊痕转身消失的声音,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我一遍遍的把伊痕对我的好从胃里倒出,反复咀嚼。而今却是苦涩难咽,个中滋味犹如在胸口卡了一根细针。 那些天,伊痕好的离谱,但究其目的只有一个。我想不通以他的身份为何为反复无常,想不通时,我便把他的这种情绪归结于对我有愧,这样心情也会稍稍好点。我能感受到伊痕的孤单,他太自负了。像一只高贵的凤凰,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却不肯投于火中而得以重生。他和伊华公主一样,容不得别人对他有半点不懈。他不会去了解一个人的幸福或痛苦,就如他得不到幸福和不承认自己的痛苦一样。 伊痕说:你过去以后,一定会比这里活的开心。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开心。 伊痕说:我相信你会得到炤王子的爱,因你的倾国之貌。 我说:开心,我一直过的就开心啊!开心是要笑吧! 伊痕不说话,我认为他在点头。像是在点头,我突然发现,有些事只要想是能够的,就如我会看到他点头,然后我笑了,但我不开心。伊痕走后,母亲又在哭,虽然她的抽涕声很小,可她忘记每个瞎子的听力都是很好。几天来她一直如此,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我像往常一样依在她的怀里,她的手本能的婆娑着我的脸,如此格局,多少年来,我和她早已烂熟于心。那天晚上,母后抱着我睡,她把我搂的很紧,我睁着眼睛给母亲看。 母亲说:你应该幸福。 我说:幸福是要笑吗!母亲如伊痕那样不说话,但我似乎也看到她在点头,然后我想笑给她看,可努力了几次居然没笑出来。我想是忘记了什么是笑,眼睛里湿湿的,但我确定不是眼泪,瞎子怎么可以有眼泪。母亲吻住我的眼睛,她的嘴很热,我想起伊痕潮湿的手,我慌乱不安,但我没躲开。 母亲说;你要保护好自己亦要懂得顺从。生为女人,就是要承受命运所赋予你的一切痛苦和磨难。不管如何都是女人的不对,女人应该帮男人承担错误。 我一时很难适应母亲的絮叨,只是不停的点头。后来母亲哭了,她流了好多泪。那些无知的人们怎么可以叫母后狐妖呢,狐妖有那么多眼泪吗,她应该是人。我才是狐妖。因为像我这般硬心肠的人怎么也不配做人。我知道离开母亲后她会死的,但我知道有些事,不是愿不愿的问题,就像伊痕说的那样“没有为什么,也由不得你选择。”如果要恨,归根结底,我觉得我应该恨汉城的王子炤,是他存在才会促使伊痕拆散我和母亲。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我不该恨炤王子,因为伊痕不过是借炤王子成全他的阴谋。那怕没有炤王子,我依然会是他的牺牲品。 我上路的那天,我要伊痕把伊华公主的那件鸾绣红袍送给我,我知道他办的到,也知道他会给我。我似乎看到了伊华公主生气的样子,她皱起的眉头,显的娇憨可爱,很美,她一直是那么美,让人爱亦让人嫉妒到恨。 此番一别,我和母亲应该永无相见之期。我有种预感,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世界找她姐姐。我阻止不了,这样做只是想延续她活在这世界上的时间。我努力的对母亲笑,是让她知道,她要我幸福,我办到了。 我觉的我是有好多事要做,但我又什么事都做不了。想到丰城的幽园,终是无缘得见,我曾离它那么近过。想起母亲的手掌里纹下的温暖,想到深井下被遗弃的人,想到那一年丰城的冬天。熟悉的,陌生的,我将一一和你们别离。走了我就不会再回来了,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等我。残忍的是我,我背弃了你们,但求你们的原谅。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后来听到鼎沸的人声,我知道是到了汉城。跟汉城比,丰城如一座废城,冷寂的像走进一座坟墓。也许是我习惯了坟墓里的生活,突然的热闹,让我慌乱,我只好不断回忆母亲曾带给我的那些安宁。如此,好多人的说话声,便汇聚成母亲被风吹起的衣袂猎猎的声音,我喜欢上这种声音,因为我像似又看到了母亲。 我被人牵引着到了汉城的礼堂,感觉像置身在梦里的樱花林,丝竹仙乐,我听到其间夹杂着的寂寞的箜篌声。樱花像似落了,我边往前走,边伸出手去,摸索着想接住一片我梦了几季的樱花。后来有个人过来扶我,他误解了我的意思。他的手很温暖,如母亲的手,会让我感到安全。他身上的气味也很熟悉,我应该在哪里闻到过,但我却给忘了。我突然想到了梦里见过的那个陌生男子,他的气味应该和他的一样。我知道在这种隆重的场合,敢众目睽睽之下牵我手的人不多。他就是那个拆散我和母亲的人,他就是那个我要恨的人。 也许我还不是一个绝情到可以不在乎一切的人。我在汉城的第一个晚上,躺在我连奢望都不曾奢望的柔软的床上,竟然无法入眠。我不悲伤,但却流了泪。记得母亲说过,如果你突然得到超出你奢求极限东西时,你便会产生幻觉。想是,我的那些眼泪便是我产生的幻觉,可我弄不清,在幻觉中我怎么如此清醒。 我很想母亲,想睡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后来我去了一个陌生的房间。觉得他不管在那,我都能感觉的到,我确定他在里面,他的气味是那么熟悉。后来我睡到他的怀里,他的身体跟母亲的一样温暖,是母亲所不具备的另一种安全。此刻,我突然明白,我其实并不恨他。恨他不过是我用来欺骗自己的一个借口。我想他能天天抱着我睡,因为我想天天得到安全。 他应该不快乐,因为他同我说话很严肃,一般严肃的人都不笑。而我从母亲那里知道,幸福就是要笑。我对幸福的概念变的渺茫,因为我不明白像他这样富有的人都不幸福,那世界还有何幸福。也或许是因为他太富有,他的时间都用在呵护他富有的东西上,忘记了该要去幸福。他和伊痕一样,都是拥有温暖而不懂温暖的人。他不会爱我的,因为他是个自己都不懂得爱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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