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冷哼道：“出不了事儿？妇人！”继而道，“你可知太子今天说了什么？他要你的宝贝儿子，去云瑶，到战场上去！” “什么？”丞相夫人顿时呆傻了眼，只道，“那你就答应了？” “难道我不答应？” 张玄着了慌，破口便道：“我不去！” 张浚的火气顿时又冒上来，吼道：“孽子！你竟轻狂得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活得腻烦了？太子都要去，你凭什么不去？” “爹…”张玄坐至椅上，心里尤为气愤，只道，“蓉儿不是怀孕了吗，这时候我怎么能离开？” “你这时候倒是想起老婆怀孕了？平日里叫你在家多陪陪蓉儿，你呢？”他厉了神色，道，“你自己准备准备，不定这两天就得走！” “老爷…”丞相夫人欲再劝，张浚却径直出了厅。 “娘…”张玄直挽着丞相夫人撒着娇，徒惹得丞相夫人的泪珠子扑簌簌地向下掉，一个劲儿地呢喃道：“我可怜的孩儿，这可怎么受得了？” 张浚穿过回廊自去房中看了儿媳。蓉儿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坐在案前做着绣活。张浚眼见外面天沉了，起了风，便对屋内侍候的丫头道：“天转冷了，怎么也不拿衣裳给少奶奶披上？” 蓉儿这才瞧见她来，慌忙起身，张浚却挥挥手，道：“坐着就好。”便对着她坐下，瞧见绷子绷紧的红绸缎子上精巧绣着荷花莲子，他难掩喜悦，伸手拿至眼前细细瞅着，问道：“是给孩子绣的吧？” “嗯。”蓉儿面有红晕，轻声道，“平日里没事，就想着给孩子绣着，以后好穿，总是做娘的一份心思。” 对这个儿媳，张浚向来是打心眼儿里疼着，眼睛一瞬不瞬的只盯着红绸缎子打量，却道：“玄儿过几日可能要出趟远门，你倒别担心，不久就回来。你好好养着身子就是，到时给张家添个大胖小子！” 提起张玄，蓉儿眉目间难掩失落，只淡淡应了声：“嗯。” 张浚知她心里的苦，叹道：“我那儿子不争气，亏得取了你这样贤惠的妻子。”¬ “公公，相公只是贪玩，心性未定，再过几年也就好了。” 张浚听她这样说，心里更是揪得难受，便起身道：“你好好歇着，别累着。”便出了房，自个儿去了书房。 转眼入了冬，天气也降了温，一日冷甚一日。玉儿素来忌冷，这冬日也愈发难挨。因是女儿身，每次洗浴只得等到夜深人静时偷潜去后山的竹林里。用溪水洗了这几年，她以为早该习惯了，可侧身坐在岩石上，脚尖刚触碰水面，便冷得慌缩了回来。身后竹林被风刮得呼呼作响，衬得这山林愈发寂静，呼呼风声便似不知身处的美人拨弄着幽咽琴音，琴音缕缕，夜却是哀伤。月光如凝乳，映得清潭泛着幽蓝的涟漪，一圈圈漾去。山野枯枝，疏影横斜，暗影打在她身上，她只举头望月，不知长安是何种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