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样死一般的沉寂让我害怕。房内还躺着一具尸体，还是我亲手杀害的，说不怕那纯粹是骗人的。只是，我当下的情形也不见得会好多少。身侧的思思一直喘着粗气，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思思，你坚持住，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千万坚持住。”我紧紧地拉住她的手，欲给她力量，孰料我的手却不住地颤抖着，连同思思的手也一并抖动了。 “傻瓜，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也要等大夫来的，为了我的孩子。”她苍白的面上写满了“坚定”二字，我不禁潸然泪下。别过头，拭去泪水再回头勉强自己对思思展开了笑颜。 她抬起手探过来，我急忙握住将她的手贴着我的面颊。这双依旧绵软的手，轻柔地在我脸上抹着。 我拿下她的手，笑道：“不碍事的，这么点小伤过几天便痊愈了，你放心吧。” 思思定定地看着我，眸中星光闪烁，她呜咽地说道：“小念，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将来能好生待我的孩子……” 我沉下脸来，怒喝道：“你胡说什么！大夫……” “不，小念，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自那次小产后，这身子便再也没有好起来过。我已经不行了，若不是为了孩子，我恐怕早就闭眼了。” 我只静静地看着她，适时地为她擦去泪水，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当初，你成婚那天夜里，王爷是来过苒居的，只是被我截下了。” 陡然听到这话，心中顿顿一痛，我低了头不再看她。心中却是一片荒凉，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是他真的到我房里去了，依着我的性格我怕是一样会将他骂出去的。 凄凉一笑，一颗泪滴便“啪”地掉落，打在自己的手背之。虽没有正眼看着思思，我却也能感受到思思歉疚的目光。这又能如何呢？这一切早就注定了是这般的。 “小念，我知现下跟你说对不起都是多余的，无力的，但是我还是要说，这是我最真心诚意地跟你道歉。对不起。” 抬起头，便看见思思深埋的脸，以及眼角汩汩而落的泪水。我笑着摇头，喉间却是涩得说不出话来。 思思艰难地转了身，不再看我，却还是继续说着。“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着林砜说的做。林砜那老畜生见你态度坚决，便不再跟你耗着。转而来游说我，见我不肯，他便拿了娘的性命来威胁我。为了保住娘，我只能选择背叛你。你的性子我是知晓的，可是我如此做可换来你们母女的相安无事，我也就值了。” 听到她的话，我霍然抬头，死死地盯着思思，她却扭头不再看我。我的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到掌心里，只是这痛，远远比不上我心里的。 如此，思思服下堕胎药，也只为做戏给林砜看，让林砜相信她的忠诚。思思与我面前刻意地讨好齐瑸笥，这也是为了让我恨她，她的戏便有了我的配合，一切都仿佛是真实的。 如黄豆般大小的泪珠砸下来，啪，啪，啪，巨石般敲击我的心。原来，她一直没有变，她依旧是我的思思姐姐。 “念儿，发生了何事？”林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我愤愤然回头，看着那张我恨了近二十年的脸。 如今，这恨彻底地入骨了。我陡然起身，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女儿做的好事！” 手掌间火辣辣地疼着，此刻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指着躺在床上的思思，厉声道：“林丞相便是这般对待笥王爷的妃子的吗？”说这话之时，我特地加重了“这般”和“笥王爷”几个字。 林砜的眼里充斥了压抑不住的火焰，面部因极力地克制而显得扭曲。 “林丞相，希望你能尽快将你女儿的尸首从我房间给拖出去，本宫不希望大半夜对着尸首！”说话间，我一手指着地上林缃芮的尸首。 林砜见此，忽而俯身去推林缃芮，见她始终没有动弹半分才慢慢悠悠地起身，恍若遭受了重创。 我嘲讽地说道：“林府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儿，当真是家门不幸，今日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本宫还有事需处理，便不留丞相了，还劳烦您出去时帮衬着清理本宫的房间。” 说罢，我转身不理会林砜，坐在床沿看着思思，幽幽开口道：“丞相莫不是要等大夫来了再走？” 待林砜走后，思思挤出一丝笑容，嗔怪道：“你这人，说话也不晓得好听些，我们总归是在林府，若是林砜……” “怕他做什么，齐瑸笥现刻定已在路上，林砜虽说有谋逆之心，但现在时机未到，他还不得不忌惮皇家的威严。” 思思一脸怪异地看着我，我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她摇头，失声笑着说：“王爷，好在还有王爷。这世间，你总归还是有个依靠的。” 我知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便不接话也不看她。 “小念，我知你是爱王爷的，不然也不至于心中结郁还导致双目失明。姐姐希望你能将横亘在你们之间的那些都忘记了，好好与王爷过日子。王爷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值得你托付一生的。再者，将来若是有必要，你们可以去找萧衍筳，他为人正直，又是用兵良将，定能助你们成就大业的。” “思思，是我对不起你。” 听着思思的话，我的心里如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咬。 “傻丫头，有何对不起的。当初若不是娘收容我，我哪里还能活到今天？只可惜我没有保护好娘，让她被奸人所害。我一直不能原谅我自己，小念，对不起。” 我站起身，不让她看见我的泪水。望着庭院里稀疏洒下的月色，却依旧看不见我等待的人。 为了他的雄心，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了。这一刻，我多么地想劝他放弃，可是，这如何可能呢？若是能轻易放弃，当初便不会有这般的心思。皇位，让多少人为之折腰，却又有几个人能坐上那至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