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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陌遍寻醉荆钗
赵璟容色无表的听着萧常的禀复,手掌徐徐揉捏着一只简陋的药囊。 良久,他方淡淡对已禀告完的萧常说道:“无需阻止他们,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探出些什么!” 萧常面无表情的拱手应道:“属下遵命!” 倏地,全德荣轻手轻脚的从殿外走进来,毕恭毕敬的说道:“奴才参见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用膳,梁将军与温小姐已入了宫!” 赵璟朝萧常挥了挥手,萧常立即退了出去。 “张先,去传萧贵妃,让她至清仁殿!”赵璟起身负手往殿外走去。 张先应声,赶紧前去会宁宫通传。 温如薏正襟危坐着,小脸上堆满紧张的紧紧盯住面前的玉石棋盘,待眼前凤仪天下的当朝太后娘娘落了棋子,她方小心翼翼的拈棋落子。 太后倚于软榻之上,雍容威仪的面容透着丝缕笑意,目光则落在因惶然不安而绯红脸蛋的温如薏脸上。她把玩着手中的琉玉棋子,视线渐移到侧坐一旁的梁岳将身上,温和的笑道:“梁卿家,你这义女当真与那恣意妄为的元墨如是金兰姊妹?她们这一姊一妹,倒是一个胆大如斗,一个却胆小如鼷。”那日初见元墨如,还以为她与寻常女子无异,岂知才没过几日,她竟闹了这等荒唐忤逆之事出来。 温如薏一听此话,愈发涨红了脸,那低首咬唇惶惶然的神态却越显娇羞,心下将太后调侃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心里。太后方才提及元墨如的口吻,竟无怒气,反而有丝兴味。她在替元墨如松口气之余,也生出了疑窦。照理说元墨如擅离宫中,置太后凤体不顾,更弃官不辞而去,有损皇家威严,太后理应艴然不悦,或者连她这金兰也不待见,怎么会如此和颜悦色以待?……难道是太后娘娘胸怀大度,无意与元墨如一介民妇计较? 梁岳将笑看向几欲将脑袋埋入棋盘之下的温如薏,掳须笑道:“太后,正所谓日月互寓,小女与元墨如有缘义结金兰,正是性情迥异之故!” 太后铿锵一声落下玉子,震回了温如薏法的心神,更让她听及殿外传来一阵唱诺:“皇上驾到!” 她眼帘颤了一颤,连忙起身,与梁岳将一同向已缓步步入大殿的赵璟躬身行礼。 “梁卿平身!”赵璟亲自扶起梁岳将,继而撩袍坐在了太后身侧,面上有了几分笑意。“母后,您今日的气色甚佳,是哪位御医调理得好?朕要重重赏他!” 太后微微一笑,朝不敢抬头的温如薏望去:“皇上若要赏,自可赏了这位温小姐。哀家今日见着她,心头不知不觉的便舒坦了!” 赵璟睨眼温如薏,勾起嘴角:“温姑娘,你想让朕赏你什么?” 温如薏紧着气,忐忑的悄悄看眼梁岳将,这才抬起尖秀的小脸,畏怯的望住不怒而威的赵璟,陡然跪了下去,细声细气的说道:“如薏恳请皇上,让如薏代元墨如受罚!” 赵璟倏地眯起眼,讳莫如深的盯住张大眼,哀求地望住他的温如薏:“你愿代她受罚?”李谡如倒是收了个有情有意的好妹妹。 梁岳将心下一叹,就知这丫头会如此请求。太后呷了口香茗,这丫头胆子虽小,却是重情义之人,倒也配得上夏侯彻。 温如薏不敢觑探赵璟的神情,只一个劲的叩首道:“请皇上成全!” 赵璟似笑非笑的道:“你可知我要如何惩处她?” 温如薏瑟缩一下,摇首以示不知。她虽不知,但料来朝廷对忤逆妄为的官员也不会轻饶。尽管她能为元墨如脱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她仍要试一试,就算代为受罚,她也无怨。 赵璟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了起来,温如薏只听他透着刺骨寒冷的话一字一字撞入了耳里:“她要受的惩罚,你永远也替代不了!” 萧惜筠立于殿阶上的步伐微微一顿,身边的宫女立即上前搀扶住她,轻声询问:“娘娘?” 萧惜筠挥了挥手,掩下神色中的异样,走入了内殿,但赵璟在殿内冷森的话却仍在耳边回荡。皇上与那元墨如究竟有何牵绊?若单只是元墨如弃官逃宫之事,皇上是不会说出近乎于“非她不可”之言的。 温如薏失望之余,依旧想为元墨如折去几分惩罚,却在骤然间听及一记绕梁三日的莺声燕语从身后传来:“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赵璟神色缓了几分,示意温如薏起身。 “萧贵妃也来了!”太后笑容温和的朝萧惜筠抬了抬手,视线朝她身后望去,“哀家的柏儿与寄阳为何没来?” 萧贵妃?啊,就是那位宠冠后宫、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的萧贵妃! 温如薏只闻得一缕沁雅优柔的香气从身侧逸过,一位着淡黄蕴银丝底的雍容女子已被赵璟亲昵的握住了葇荑,轻揽于榻旁的绣凳上。 萧惜筠柔柔地朝赵璟一笑,温和对太后笑言道:“傅太傅即将生辰,柏儿与寄阳今日随槐儿聚在一处,正思度着如何替太傅贺寿呢!” 赵璟赞许的点头道:“明师之恩,诚为过于天地。爱妃将皇儿们教得很好!” “老臣见过贵妃娘娘!”梁岳将此时方上前拱手道。温如薏随后福身行礼。 萧惜筠深知赵璟与太后待他极为礼待,当下起身虚扶一下:“梁将军无需多礼!”说着,她逸着和煦笑意的眼落在了温如薏身上,“皇上,这位可就是温姑娘?果真貌婉心娴,淑丽韶好!”元宵夜宴时温如薏虽进了宫,却未在宴间出席,故而她今日才初次见到她。前几日各宫妃嫔们无不揣度皇上看中了这温如薏,可她一直不以为意,并不相信皇上会将此女纳入宫。 温如薏有些受宠若惊,太后却嗔笑道:“这些虚礼闲话就省了,安容,传膳吧!” “是!”安容领命退下。 赵璟与萧贵妃当即一左一右扶起太后往膳厅行去,梁岳将睇住温如薏难掩失望的神情,意味深长的说道:“薏儿,元夫人是无法离开未穹宫,也无法逃过皇上的惩戒,待她回宫后,你再妥善利用今日的赏赐吧!” 温如薏一愣,怔怔的望住义父,对他的话似懂非懂。 夜幕渐沉,宫灯初挑,明耀殿室。 一辆马车从宜秋门驶了出来,平稳地没入了华灯初上的街道。 张先坐在车辕上,小心翼翼的朝车厢内请示道:“景公子,可要奴才先行去荣膳斋清一清地方?” 赵璟沉稳的声音从里传出,“不必了!” 张先压下满腹疑惑,浑然不明白皇上怎么会起兴至宫外用晚膳,但他也不敢过问,应了声“是”,示意驾车的侍从直往荣膳斋而去。 元墨如依然一袭朴素灰棉衣,貌不惊人模样。她挽住装满食植物的菜蓝,不紧不慢的朝家中赶去。她总算赶在晚集时添置了几日的食物,打明日起,她们便可避不出户,待夏侯彻两日后回京了,皇上必然会替他与温如薏指婚。届时,她们便可趁城中热闹,混出城去。在那之前,她还需找一辆马车及备好路上所需的干粮。不过,这一切都无需她操心,孙氏夫妇早已在暗中替她准备着了。 忆及白日在街上偶遇阳弦境,她仍觉着惊险。不知守备在孙家的人是否已确定她不在孙家。不过就算发现了,她也不担心赵璟会对孙氏夫妇如何,他的狠绝绝不会针对平民百姓! 转过街角,约莫行个丈余便是她如今的落脚处。这条街道甚是繁华,这会儿仍有不少小商贩摆着摊档,行人亦是络绎不绝。 元墨如拢了拢衣袖,往前走着。蓦然,一辆马车进乎去贴着她的胳膊驶了过去,几欲将她掀倒。 她自是吓了一跳,好在幸而并未向白日那样差点儿命丧马蹄下,这会儿只是被车角蹭了下胳膊而已。 原以为,那辆马车会扬长而去,孰料,马车却陡然停了下来。一名满脸歉疚的无须老者跳下车,朝她急步而来。 元墨如一见这仆役打扮,鬓角杂霜的老者,差点儿翻起了白眼。 天啊,这袅阳城就如此之小么?竟叫她又遇见了张先! “张先,这位夫人可无碍?”一记低沉威严的声音透过车厢稳稳地贯入了她的耳朵里。 元墨如挽着菜蓝的手一颤,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是啊,张先所跟随之人,必然只会是他! “夫人,小老儿无意撞着您,敢问夫人可有不适?”张先拱手歉声询问。 元墨如默默吸口气,和气的摇了摇道:“小妇人无事,老人家不必挂怀!”话落,她欠了欠身,转身准备逃离事非地。 “张先!”赵璟的声音又传了来。 张先立即拦住元墨如,从怀中掏出一碇银子递给她,笑道:“夫人,这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心意!” 元墨如故作惊愕的张大了眼,似乎被惊呆了。也是了,寻常百姓人家,只这一碇银子就够一家人半年的生计了。 她眼下的模样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妇人,自然会被这碇银闪闪的银子所惊住了。她咽咽口水,慌张的连连摆手:“老人家,快将银子退了你家公子,小妇人不敢收!不敢收!”说话间,她摆出一脸撞着败家子的神色,转身往一条巷中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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