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薄暮四散,碎瓦颓垣、满目疮痍的坤宁殿前落可闻针。数刻前火光烛天的惊诡景象已荡为袅袅寒烟,静静笼罩着遍跪一地、栗栗危惧的宫人们。死一样的寂静。
焦黑的殿门前,金鸷的残辉里,一抹繁缛华丽的玄色身影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已化为废墟的坤宁殿。
一名鬓发全白的老太监神色凝重的趋上前,向那玄色身影低声禀道:“皇上,娘娘已薨逝归天!”就在他身后,有一具以墨黑丝布相裹的尸体,散发着焦臭的气息。
此话方出,满地的宫人们猛地感觉周身传来一阵让人胆寒的冰冷怒意。宫人们愈发瑟瑟发抖,尤以跪于前的全公公为甚,脸色惨白的颤跪于地,不敢抬头半分。
赵璟徐徐拂袖旋踵,面上无惊无怒,高高在上的俯视地上的尸首,突地讳莫如深的笑了起来,然那笑里却透着浓烈的冷峻,透着点点慵懒的嗓音更是让人不寒而栗:“你倒是死得干脆,连朕的后宫也敢一把火烧了!”
忽地,一名侍卫手捧一卷画轴从焦黑的断垣里急步奔出,跪地捧轴过顶,朗声禀道:“启禀皇上,在大殿内搜出此画。”
老太监连忙上前接过略有烧焦的画轴,再小心奉至赵璟面前。
赵璟讳莫如深的拿起画轴,淡淡睨向老太监,嘴角泛过一丝嘲笑:“张先,这画倒比她来得命大!”
张先望向尸首的眼神里掠过了一丝叹惋。
突地,冷风拂来,吹起了尸首脚踝处的尸布,露出一小截粘有绣金残布的焦黑脚骨。
张先连忙上前,欲将尸布拉下,以免惊吓龙颜。
赵璟幽长的眼眸却骤然一冷,沉喝:“掀开!”
张先愣了愣,却也不敢怠慢,立即掀开尸布,顿时露出一具乌黑的尸骨来,尸身上略留有几片残败的布匹,不难看出那正是皇后的祎衣。
赵璟神色冷凝,目光如炬的定在尸骨畸形不整的右脚尾指处。
张先自看出赵璟的表情越来越冰冷、越来越让人胆寒,他顺目望去,脸色陡然也是一变,失声低呼:“皇上,娘娘、娘娘她……”
跪于地的宫人们虽未抬头,却能感觉到气氛变得诡谲,似是出了何事。倏地,他们耳边传来一记寒彻入骨的威冷嗓音:“传朕旨意,李谡如行而忤逆,罪不可恕,然朕念其新逝,赦其罪衍,赐葬沂勐山,不得有误!”
宫人们听罢,不禁心下颤然。沂勐山,极尽荒陌之处,尸首葬于此,怕不得一日便给野兽啃食了,皇上确是怒其至深呀!
旨意下完,赵璟冷淡的睇眼脚边的尸首,一拂广袖,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众宫人待他离去后,悉数起身,不觉觑向前皇后的尸首,神色间有嘲弄、有幸灾乐祸,也有几许怜悯。
曾经何等荣宠的女子,最后却只落得个尸骸难存的境地,当真是善恶之报,不差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