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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张璁上疏 天无绝人之路。 不管杨廷和和一些大臣如何压制民意,可还是有人站出来为皇帝说话了。那个人就是在礼部做观政的张璁,尽管他职位低下,可还是一石激起了三层浪,在朝庭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张璁,字秉用,号罗峰,后因和嘉靖皇帝朱厚熜同音,嘉靖帝为其改名孚敬,赐字茂恭,与王瓒同为浙江永嘉永强人。13岁时,题诗以卧龙自许。弱冠游乡校,督学使者惊其论议,以为前程不可限量。张璁相貌秀美英俊,但家境不是太佳,可生性喜好与人交朋友,从不看重钱财,为人义气,乐于助人。他筑精舍于姚溪,设罗山书院,读书授徒,慨然有治平志。张璁读书宽博,精通五礼。弘治十一年中举人,可后来复考七试不第。他心灰意冷,对科举失去信心。 恰此时,张璁遇到了要到吏部做选人的御史萧鸣凤,萧御史略通相术,一见张璁,非要他的生辰八字不可,想为他卜一卦。张璁说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萧御史屈指算道:“此后三年当成进士,将大贵,倾动海内,与世无比。” 张璁半信半疑,正德十六年又考,果然金榜题名中了进士,可年已46岁,几近知天命之年。他在礼部观政,正巧赶上少年天子孤家寡人与杨廷和众臣为了“大礼”之事争得不可开交。这位精通“五礼”的饱学之士,于是找同乡、时任礼部左侍郎的王瓒,讲了一番关于“定尊称”的见解,言辞间对杨廷和等人的做法不肯苟同,激起了恰好持有同样立场的王瓒深深共鸣。两个人一商量,觉得兹事体大,事关国家根本,不能听任内阁权贵们胡作非为,于是借着礼部的渠道,在朝堂之上几乎众口一辞的情形之下,发出了与众人截然相反的声音。 王瓒被贬南京后,作为礼部观政官员的张璁,虽抱着“虽无飞,飞必惊天;虽无鸣,鸣必惊人”之想法,精明的他却吃王瓒之堑,长自己之智,收拢翅膀隐而不发,静观其事态之发展。但想到萧御史的“将大贵,倾动海内,与世无比”之言,心里不禁犯起嘀咕起来,自己已经年近50岁了,现在还只是未入流的礼部观政,何时才能有“大贵”和“倾动海内”呢?年龄不等人了,想要“倾动海内”,那就只有走捷径了。 没有想到,走捷径的机会很快就来了,新帝登基不久,朝廷上下都议起大礼来了。巧的是,张璁偏偏又是研究“礼”的行家,早在家乡创办罗峰书院时,就大讲三《礼》,还撰写出《礼记章句》一书。他看到群臣与皇帝一人争执,越来越激烈,都互不相让。那些大臣们,人多势强,可争来争去却抓不住要害。俗话说,傍观者清,就张璁看来,以杨廷和为代表的朝臣们目前虽暂占优势,可理由不是太充分,而皇帝目前处于劣势,可他握有皇权,而且还真理在手。以他40余年的人生经历,他判断,其争论的结果就如秃子头的虱子,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属于皇帝。而这时,孤立的皇帝正需要有人出来助他一臂之力啊,你在皇帝正需要人帮他的时候力挺他,一旦他羽毛丰满,掌了实权,他会不器重你吗?于是,张璁认准了这条捷径,就开始寻找出手的机会。 经三四月的观察,他见礼部上议之奏章数次被嘉靖皇帝驳回,觉得嘉靖皇帝尊崇生父决心已定,但因皇帝年少孤力无援,处处受制于杨廷和与众大臣们,而不得遂已之愿。再者,杨廷和们的理论也漏洞百出,其理歪根本站不住脚,明显有以老欺少、以臣欺君之嫌。张璁想:现在正是自己振臂一呼,鼎力一助之时了。于是,在正德十六年七月朔,他铺开纸卷,挥毫泼墨,奏章一气呵成,力驳礼部上议,倡统、嗣不同之说。 张璁上疏曰: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陛下嗣登大宝,即议追尊圣考以正其号,奉迎圣母以致其养,诚大孝也。廷议执汉定陶、宋濮王故事,谓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夫天下岂有无父母之国哉?《记》曰:‘礼非天降,非地出,人情而已。’汉哀帝、宋英宗固定陶、濮王子,然成帝、仁宗皆预立为嗣,养之宫中,其为人后之义甚明。故师丹、司马光之论行于彼一时则可。今武宗无嗣,大臣遵祖训,以陛下伦序当立而迎立之。遗诏直曰‘兴献王长子’,未尝著为人后之义。则陛下之兴,实所以承祖宗之统,与预立为嗣养之宫中者较然不同。议者谓孝庙德泽在人,不可无后。假令圣考尚存,嗣位今日,恐弟亦无后兄之义。且迎养圣母,以母之亲也。称皇叔母,则当以君臣礼见,恐子无臣母之义。《礼》‘长子不得为人后’,圣考止生陛下一人,利天下而为人后,恐子无自绝其父母之义。故在陛下谓入继祖后,而得不废其尊亲则可;谓为人后,以自绝其亲则不可。夫统与嗣不同,非必父死子立也。汉文承惠帝后,则以弟继;宣帝承昭帝后,则以兄孙继。若必夺此父子之亲,建彼父子之号,然后谓之继统,则古有称高伯祖、皇伯考者,皆不得谓之统乎?臣窃谓今日之礼,宜别立圣考庙于京师,使得隆尊亲之孝,且使母以子贵,尊与父同,则圣考不失其为父,圣母不失其为母矣。” 张璁不亏为精通三礼的进士,他引经据典,层层剖析,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张璁以为,汉哀帝、宋英宗虽然称叔父、伯父为皇考,但他们早就被汉成帝和宋仁宗立为太子,定成为接班人,在皇宫中长大,从身份上来讲,属于养子,那么,他们登基之后,追奉成帝、仁宗为父,称皇考,而不追崇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可是问题在于,当今皇上既不是孝宗的养子,武宗的遗诏里也是没有丝毫想让弟弟为所谓的皇室大宗继嗣的意思,这根本就和前人的案例不尽相同,怎么能不容分说地强要皇上改宗呢?何况人家现在既然做了皇帝,以孝为先,想尊崇自己的父母,实属人之常情,也是义理之中,哪里有必要横加干涉的道理。 再者,嘉靖皇帝继的是祖宗之统,而孝宗自有子,当今皇上是故兴献老王爷的独一宗之血脉,为何非要他去做孝宗之子,而让兴献王无子,宗脉断绝呢?况且,《礼》书上说“长子不得为人后”!还有,《礼》有明文记载,所谓“子无臣母”,皇上的母亲、兴献王妃还在世呢,如果依礼部之意,将其变成皇上的叔母,那母子关系不就变成君臣关系了,这又违反礼制的规定了,势必造成天子臣母之难堪局面。 疏中几处反问,尤其精妙,特别是一句“夫天下岂有无父母之国哉?”更是击中了那些朝臣的命门穴。 困境之中进退维谷的嘉靖皇帝看到此奏章,喜出望外,拍案而起,高兴地说:“妙哉,此论出,朕父子可获全矣!” 嘉靖皇帝立即发交廷臣们讨论,可内阁反应迟缓,以不理不睬来对抗。 嘉靖皇帝便派司礼太监将奏疏再送内阁,不满意地对众臣说:“此议实遵祖训,依据古礼,汝等为何要延误朕?” 杨廷和没有办法驳斥张璁,强词夺理回答说:“新科进士张璁,一个书呆子,怎么会知道国体呢?” 嘉靖皇帝见有人支持,也不理会杨首辅的了,于当天御文华殿,召见内阁大臣。 皇帝要亲自召见,朝臣们就是对皇帝再有意见,也不敢公开违抗命令啊!杨廷和、蒋冕、毛纪、毛澄等人只好硬着头皮前往。 嘉靖皇帝亲自将手敕授予杨廷和,心平气和地说道:“遵祖训,据古礼,朕以孝为先,当尊生父生母也!”令其父母为帝和帝后。 杨廷和听了嘉靖皇帝之言,又看皇帝理直气壮的样子,再看皇帝交给自己的手敕,只见上面写着:“至亲不过于亲生父母,尊父母才是最大的孝道,卿等继统须继嗣,朕知其用心,但父母养育深恩,朕不能不报。又,岂能为君之后就不要父母的道理?所以,朕拟尊父为兴献皇帝,母为兴献皇后,祖母为康寿皇太后。卿等应曲体朕意,毋使朕为不孝罪之人啊!” 杨廷和立即拉长脸,不高兴地说:“皇上,您怎么就不学汉哀帝和宋英宗呢!” 嘉靖皇帝笑笑说:“是啊,朕是在照杨爱卿的意思在做啊,是在学宋英宗啊!宋英宗经过‘濮议之争’之后,就是称生父为皇考的啊!杨爱卿,你等为何不学韩琦、欧阳修等忠臣支持朕呢!” 嘉靖皇帝的话又让杨廷和无言以对。惹得杨廷和越发不快了,还在心里说:照你的意思说,我等不是忠臣啊? 杨廷和、蒋冕、毛纪、毛澄等人只好蔫蔫地退去,虽说不出强有力道理,可仍坚持前议,还强硬地封还了手诏,负隅顽抗,就是不同意。 双方再次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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