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都惊讶望着楼亦，虽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但格铎要将顾洺抢过去却是事实。 顾言的手在颤抖。这……为何是这样的。 格铎冷笑一声，抓过顾兴衣领，后者踉跄几步几欲摔倒。格铎从狱卒手中接过一条麻绳，三两下绕在顾兴脖子上，单手一收力，顾兴的脖子就被勒紧。格铎身材高大，手臂向上抬了抬，顾兴瞬间就双脚离地，痛苦挣扎。 “怎么样，楼将军，你到底是签不签？老丞相可是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这样的折腾。”格铎说着，看着憋红脸的顾兴大笑了起来。 “爹……”顾言惊慌叫着，双手死死抓着明仲帝，后者也惊讶着，看着这位两朝元老忍受痛苦。 看着岳父脸色因缺氧渐渐变得青紫，楼亦低头握上了拳头。散乱的发丝被汗水束成一缕一缕，看不见楼亦的表情，但他的身体正在颤抖。他要如何…… “算了，毕竟你是顾洺的父亲，你若是死了，顾洺会怪我一辈子的。”格铎厌倦一般松开顾兴，见众人长呼一口气，唇边拉开一条斜线，走向了明仲帝。 顾兴跌在地上狠命喘气咳嗽，他的老命差点就没了。然，不给他这位老人家更多的时间调整呼吸，就听见顾言一声惊呼：“皇上！” 只见明仲帝摔倒在地，格铎一脚踏在明仲帝脸上，霸主风气散发，他道：“这个男人，我可不会心软呢！”说着脚下用力，明仲帝的脸颊瞬间拧到一块儿。 明隆王朝的帝王居然被臣子踩在脚下！ 这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尤其是历经两朝的宰相顾兴。他不顾自己的状态是否调整过来，扑过去就要抬起格铎踩着明仲帝的那只脚。可是顾兴力气有限，搬了半天，格铎的那只脚非但没有移开，反而还更用力踩下，脚下明仲帝发出几声惊呼。 “皇上，老臣现在就来救你！老臣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维护我们明隆王朝的尊严！”顾兴满头白发散乱，苍老的手抱着格铎的腿，那个样子可怜极了。 顾言看着心疼父亲，她上前，陪着父亲一同拉着格铎的腿。 “楼将军，看来你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啊！”格铎接过狱卒递来的皮鞭，对着明仲帝就是一抽！ 这一鞭下来，惊得顾言松了手。她看着明仲帝白色的单衣上就只有透着一道血迹，皇上的万金之躯，竟然会被人如此鞭打！顾言心中不知是痛恨，还是为自己感到一丝平衡。 第二鞭下来的时候，顾兴扑上去，替明仲帝硬生生挡下了。年老的体格承受着疼痛，那是火辣辣的感觉，几乎是要硬将身体撕裂了。 “爹！”顾言的泪水夺眶而出，她颤抖着，不敢去挨父亲的伤痕。 顾兴好半天才能喘气，他只觉头疼厉害，眼睛几乎看不见事物。顾兴喘着气，自语一般重复着：“老臣誓死保护皇上……” 楼亦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的皇上，他的岳父，都在为他受着苦难……拳头越握越用力，好似随时都会爆胀。楼亦的双眸鲜红，就似要滴出鲜血。 又是一鞭下来，清脆的响声格外明亮。明仲帝和顾兴同时哀嚎。顾言冲向楼亦，她抱着他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楼亦，我求求你，你签了吧，爹他不能再挨打了，还有皇上……楼亦……” 楼亦就像是木头人，没有灵魂，没有知觉，只是目光呆滞看着地上。 “对了，顺便告诉你，蒙古大军已经攻破了明隆王朝的几座城池，明隆大军似乎很不善战呢，是不是你这位大将军不在，他们便不会打仗了呢？看来蒙古大军攻下明隆王朝，也是迟早的事情了，我仡简族也要改叫蒙古王朝‘帝王’了呢。”格铎把玩着长鞭，一圈一圈绕在手臂上，然后忽的一甩，一声巨响。 顾兴动了动了身体，他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听见格铎的话，他口中呢喃：“明隆王朝必胜……楼亦，楼亦是第一将军……” 看着父亲如此，顾言摇着楼亦，难道她的妹妹比明隆王朝还要重要么！“楼亦，你醒醒！你是明隆王朝的第一将军！保护明隆王朝是你一生不可卸下的使命啊——楼亦……” 眸子缓缓动了一下。一个女人在呼唤他去保卫国家，可这个女人不是妻子。她是国母。 楼亦缓缓提起毛笔，颤抖着，惊慌着，那是极慢极慢的速度，带着无数的不甘与心裂…… 楼亦。 从未发现，写下自己的名字时，字迹竟是如此的丑陋，如此的邪恶。楼亦几乎要认不出那是自己亲笔写下的，可字迹中的每一笔都透露着他的书写习惯。 “哈哈哈哈，好！楼将军，你爽快啊！”格铎抽过休书揣入怀中，他笑得兴奋，笑得得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噗——”一口鲜血喷出。楼亦觉得天在旋转。 “楼亦？楼亦！楼亦——”顾言抱着这个男人，大声叫唤…… …… 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格铎将那封休书放在最贴近心脏的位置，一路上遇见请安的仆人，他竟也笑着点头，这倒叫那些仆人满身恐惧。 推开门的时候，她正和朗儿玩闹。圆润饱满的脸庞上带着笑容，她穿着他们仡简族的服饰，虽然没有中原服饰那般衬她轻盈甜美，但却显得她更加娇小。格铎看得有些痴了，米苏过来请安，他也愣愣不搭理。 直到顾洺看了过来，他才大步走了过去。 “三皇子有何事么？”虽然格铎每天都会来探望她，可顾洺还是保持距离地客气。 小朗儿对格铎的印象也不好，虽然格铎对自己很好，可这个人把他的爹爹，外祖父，皇上姨夫，皇后姨母都关了起来，也不让他见太子哥哥。小朗儿小脸儿一板，背过身去，不看格铎。 格铎倒也不在意，他先是关心地问了问顾洺的身体状况，当然答复的人是米苏。看着顾洺略微浮肿的双手，格铎很想抱住她。 “对了，楼将军有一样东西交给你。”格铎说着，很轻松随意。 顾洺一个惊讶。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从不让自己去见楼亦，如今又怎会将夫君的信物带给自己？怀着忐忑的心情，顾洺紧紧盯着格铎。 这也是顾洺第一次盯着格铎那么长时间。格铎心跳加快几下，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顾洺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夫君，给她写信了！激动，兴奋，迫不及待！顾洺颤抖着，略微肿胀的双手差点将纸张撕破。 “休……书？”小朗儿也好奇凑了过来，他仰着头看向母亲，“娘，什么是休书？” 手指在颤抖，心脏在颤抖。 顾洺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看了几次，那偌大的两字确实是“休书”！ 他，他为何会写休书于自己…… 压抑着痛苦，强迫自己耐着性子看下去。 格铎一旁看着顾洺表情的变化，他知道这会让她难过，但为了得到她，他的心中还是带着兴奋。见顾洺拿着信纸不动，目光变得涣散，格铎有些着急。他忙扶住她的肩膀，叫着她的名字：“顾洺，顾洺，你醒醒！” 少许的凉意从脸上滑下。顾洺感觉，那应该是泪吧。 “顾洺，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格铎摇着她的身体，对着米苏大声叫喊，“快去叫大夫！” 看见母亲如此，小朗儿心中也是焦急，他握着母亲的双手，一遍一遍喊着“娘亲”。爹爹不在身边，自己便要保护母亲。 许是感觉到儿子的叫唤，顾洺眨了眨眼。她缓缓回过神来，低头握住小朗儿的手，声音轻得就像要消失一般：“娘没事。” 格铎这才放下心来，见顾洺望着自己，他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自在，似乎是愧疚了。他见顾洺说道：“你会放了他们吧。” 格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汉子！他忙握住顾洺的手：“我不会食言的。” “好。”顾洺的脸上竟然化开一朵笑容，只是那笑容太教人心疼。她又道，“让朗儿也走。” 这会儿，不等格铎点头，小朗儿就扑进母亲怀中，大哭起来：“娘，朗儿不走！朗儿要和娘在一起！娘……不要丢下朗儿，娘……” 缓缓抬手抚着小朗儿的头，顾洺也是哭了。她一遍一遍安慰着：“朗儿乖，和爹爹一起回中原……” “朗儿不要，朗儿就是要和娘在一起！” “娘，朗儿一定乖乖听话，绝不顽皮，娘……” “朗儿不要离开娘！娘，不要赶朗儿走……” 小朗儿哭得声泪俱下，在抽动顾洺心疼的同时，也带动了格铎的怜爱。格铎也同样想念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