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
却说此时正殿的朝堂之上早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一众朝臣都眉头紧攒在大殿上熙熙攘攘地商讨对策。却是一直都未见到摄政王上朝。想必此时摄政王也该知道这等重大的消息了。左相一人静默地站在那出,手中的笏拢在宽大的袖褥中,满面愁容。
松辰站在殿上,将手中的拂尘一扬,打量一下殿中诸位朝臣,却惟独不见清祀的身影,不禁觉得左眼直跳。松辰深吸一口气,提起嗓子喊一声道:“皇太后驾到!”
随即便有宫人将殿后的帘子放下来,一众大臣纷纷跪在地上,颇有几个不情愿的抬头扬一下眉头,却还是不得不跟着众人请安道:“太后千岁万福金安。”
綦裳心下着急,哪里顾得这般多的礼仪。綦裳一把将面前的纱帘掀起来,几步迈出去,走到堂下,亲自上前将左相搀扶起来,道:“众卿家快快免礼。”随即,放眼打量一下众人,却是唯独没有看到摄政王清祀。
略略皱起眉头,綦裳看着左相问道:“摄政王为何现在都还没有到?”
左相低着头,捏着手中的笏一揖,道:“摄政王现在何处,老臣们也不知,只是今晨上朝到现在,大家都没有见到摄政王的人影。”
綦裳垂首点点头,没有多言,良久,道:“前方战事当务之急,大睦已然打进了边塞,不知众位卿家有何高见?”
一时间,朝上众人都没有说话,綦裳一双期冀的眸子打量过诸人,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綦裳叹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到殿内兀自响起一声冷哼,綦裳心下一寒,知道这是对自己极度的不满意。
她不是皇帝,本来后宫诸妃就不得干政。现如今,綦裳硬着头皮垂帘听政的这一年多的时间来,心下不服之人十之八九,说白了,也就是碍于她女子的身份。为了收服人心,綦裳不惜顶着不孝的罪名,设计杀了季白,这才将朝臣的嘴给封住。然而,若是綦裳做的好了,那便是她应该的,若是綦裳做的不好,数落指摘之声便将她紧紧包围。坐在这个位置上,綦裳身上的担子,比男子更重也更难承担。
綦裳暗自叹一口气,转眸看向那个冷哼的人,綦裳冷眸浅笑道:“不知曹大人有何看法?”
那曹仲素来便对綦裳摄政之事憋着气,平日里说起话来也总是有的没的嘲讽几句。现下在朝堂上听到綦裳这般问,却也不看綦裳,只是盯着大殿一人粗的梁柱,手中的笏抱在怀中,全没有一个臣子对太后应该有的态度。
“太后听政垂帘,这般莽撞的行径,实在是有失典仪。”
“曹卿所言不差,然而眼下只是关乎我社稷命脉,有什么典仪哀家也顾不得了,当务之急,是找到这解决的方法。”綦裳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
“太后巾帼不让须眉,太后的英明就是我朝男子也及不上。太后自然知道,这打仗之事,便是要军队,这军队还要有英明的将领,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便可获全胜。”曹大人掷地有声,双眸之色傲然,不容置疑。
“可是,”綦裳叹口气道:“我朝重文轻武,堪用将才实在是少之又少,现下朝上带过兵的只有摄政王,可是摄政王要留守京师处理政务,如何能够分身到前线去。更何况,这些年来,兴修水利,我朝国库空虚,年轻力壮的青年也都投身到修河筑堤中去了。懿宸投敌,着实是将我朝精壮之军全都带走了,眼下想要再集结军队谈何容易,即便是有了军队,没有训练过的,如何能与大睦休养生息这么多年的铁骑相抗衡?”
“太后娘娘,”站在曹仲身后的褚广接口道:“娘娘您天人之姿,断然不是一般红颜可以相提并论的,太后仅双十年华便垂帘摄政也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拟。然而,俗话说红颜祸水,这场仗究竟是因何缘故打起来的,想必太后和诸位大人心中都清楚。现今的局势若是要依靠军事来消弭战祸,当真是难上加难。太后为一国之母,臣恳请太后以国为重,以己私为轻!”
綦裳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秀眉蹙的急紧极紧。綦裳镇定心神,冷冷道:“褚大人这话是何意?哀家听不甚清楚。”
“哼!”曹仲大声道:“便是红颜祸水,祸国妖民,牝鸡司晨!”
一时间,殿中分外安静,綦裳立在当下一动不动,一双手藏在袖褥中微微发颤,冷凝的凤眸盯着曹仲和褚广二人,并未言语。
“太后当初代表我大弥出使大睦功德无量,”曹仲继续道,全不理会大殿中尴尬的气氛:“可是,朝中诸位大人心中都清楚,大睦皇帝貊彧,当初指明要太后前去和亲,先帝让太后出使大睦,平安归来,保全我两国颜面。可是现在,先帝驾崩不久,大睦便出兵大弥,其目的亦不言而喻,臣也不得不叹服,貊彧对太后用情至深啊,太后为了我大弥,和亲大睦,也不会亏待了太后贵体。”
大殿中分外安静,綦裳心中火气尤甚却不能发作,綦裳深吸一口气,道:“若哀家可以消弭战祸,哀家自当义不容辞,可是,哀家乃一国太后,是当今大弥圣上的生身母亲。曹大人这话,将哀家置于何处?将大弥置于何处?这等有损国体之事,曹大人竟也能够说出口!”
“太后,若不是你当初给先帝出谋划策修运河,我朝国库何至空虚?若不是你保你的胞弟懿宸做大司马大将军驻守边隘,他又岂会投敌,让我朝不战而败,精英尽失?更何况,国将不国,何谈国体?”曹仲道。
“求太后舍身救国!”褚广大声道,随即,俯身跪在地上。
褚广一跪,满朝诸臣也皆跪在地上,举起面前的笏,齐声喊道:“求太后舍身救国!”
綦裳退后一步,心中着实难受。她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泪意顿时氤氲了上来,綦裳将眼中的泪意强行憋回去,道:“众卿家平身吧。”
也不管那众朝臣是否起身,綦裳掀起裙裾,瞬时便弯下膝盖,双膝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