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宫中要举行欢宴，本来，这小年的宫宴，只是皇家亲眷的家宴，但是，镇祭也请了貊彧前来参加。说法便是践行。 龙太医前些日子传话来，当初被昭仪收买的那几个帮她做伪证的太医，都辞了职务告还了。派人去求防，也都没了踪迹，龙太医推测，怕是已经给灭了口了。这事，倒是做的彻底，綦裳心想，要怪，只怪当时自己太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了。 暮秋细心地将綦裳的青丝分成缕，编成细辫，再用簪子拢起来盘在耳后。鬓发则用梳子仔仔细细地抿的一丝不乱，擦上少许玫瑰精露，梳好这个飞仙髻成成花了一个多时辰。綦裳垂下眼，挑出一直金步摇递给暮秋，道：“今天这样的日子，还是打扮的喜庆些为好。” 暮秋将金步摇插在綦裳的飞仙髻上，长长的金穗子垂下了，几乎及肩。綦裳看着镜中的自己，拾起两条兔尾，比划在左侧一丝不乱的鬓旁，边对暮秋说：“去看看胡美人收拾的怎么样了，妥了就唤她一起前去。”暮秋领命下去。 綦裳站起身，细细端详镜子中的女子。一个飞仙髻，点缀着毛茸茸的兔尾，金步摇随着主人的身形微微晃动，华贵、简约却并不简单。尤其是那两尾兔毛，十分有新意，更是与她外衫袖口和前襟上缝制的狐尾交相辉映，委实好看。沉香色的外衫，搭配起霁月白的长裙，更衬的人雍容华贵却不逼人眼球。汉白玉的明月铛，衬的綦裳的脖颈更加肤白胜雪，远山眉如人的情思，眼波若水，口如含朱，眉间用朱砂点出的一朵桃花几欲乱真。綦裳看着镜中眉眼不可方物的美人，缓缓笑了起来。今晚，能够见到清祀呢。 “妹妹这是要将那出塞的昭君都比下去呢。”不知何时，胡美人已经站在了门外。 綦裳将眸光投向胡美人。她着素色的皮草斗笠，捧着小巧的手炉，隐隐约约露出斗笠下的衣裙，也是惯常所穿的。满头的青丝松松地簪在一处，只留下一绺，长长地逶在腰际。胡美人浑身上下，只点缀了一颗鸡蛋大小的清水珍珠。冷艳的脸上略施薄妆，更显现出她冷艳卓绝宁远淡泊的气质。 “姐姐可是素淡雅致的多，”綦裳向胡美人走去，“只是，今晚的场合，姐姐打扮的如此素净，会不会跌了身份。” 胡美人敛敛衣袖道：“素净些好，素净些不惹人眼嫌。” 綦裳心里清楚，胡美人如此这般，全是为了她腹中的胎儿。 綦裳上前小心地扶住胡美人，招手嘱咐宫女太监布轿。胡美人抬手制止住，道：“我们走着去吧，又不远。你我二人好好说会子话。” 綦裳拗不过她，只得小心翼翼地扶住她。“冬天路滑，姐姐可要小心身子才是。” 胡美人握住綦裳的手，掌心传来手炉暖暖的温度，但是指尖却是极凉的。胡美人的指尖摁在綦裳手背的肌肤上，綦裳隐隐地个寒战。“只几次，不妨事的。”胡美人道。 二人相携着走了片刻，一时无话，片刻，胡美人问：“妹妹，今晚不寻常吧。你需要我帮你什么，你自然开口就是。” 綦裳心下一惊，却只笑笑，说：“不过是寻常宫宴罢了，姐姐孕中多虑。” 胡美人握着綦裳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我有身孕的事都告之妹妹了，妹妹毋须不放心我。女人，善妒是本性，即使在这深宫，善妒是重罪，还是免不了这人的本性。但是，女人也是最护犊的，尤其是做了母亲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昭仪她当初做的也实在过火，不怪你恨她。我虽与她没有多少过节，但是，我当你是自己人，我自然是帮你。” 綦裳没有言语，只是不动声色地覆上胡美人是手腕。綦裳多少是懂些岐黄之术的，胡美人的脉搏，的确是典型的喜脉。 “姐姐对綦裳真好。綦裳谢姐姐厚爱。不论有何事，我们这些深宫中的女人，什么时候不是见机行事？” 前方。星星点点的灯光透过夜色。这便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