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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凄惨惨
“……已经与老番几人通了书信,劝阻他们稍安勿躁,四小姐的事情,过两天,即会有一个答复。”红木桌前,来安仍旧是毕恭毕敬,与伯阳回话: “迪鸾王子……仍旧是没有表态……” 往后的话,来安没再说出口,只是抬眸望了一眼沉思的伯阳。 不是他不敢说,是他不忍再说了。 今晨,伯阳自昏迷中醒来,第一眼,便是发现荆钗不在身边,焦急询问,小莲子怕他承受不住,扯了谎,说,荆钗去了暖屏山庄,看望赏画。 伯阳自然是知晓赏画回来意味着什么,荆钗去瞧瞧理所当然,因见着是白日,他便是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强自忍住心内的冲动,他安心在竹屋待荆钗回来,却是如今已经日暮之时了,还不见荆钗的踪影。 心烦意乱,伯阳竟是连来安说了什么与他,都未曾听清,少顷,回神,伯阳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在状态,便是向来安歉疚: “安大哥,你再说一遍吧……” “王爷累了就歇息吧,”来安劝道,转而很有把握一般,淡然一笑: “此事不会很久的,他们小夫妻间的事儿,由他们解决就行……” “安大哥说的是,”一旁的来瑞亦是插话,他自然是更笃定赏画与迪鸾不会就此分崩离析: “蛮蛮那性子,生气也就是一时半刻的,何况有玛娜公主在山庄照顾着,这事儿十之八九不会搁置太久……” “如此甚好……”伯阳似是大为松了一口气,倚靠在了高背椅上: “莲伯伯,给丫头去信吧,让她早些回来……” 淡淡而累极的一句话,良久,得不到小莲子的回复,众人,亦是有些屏息凝神的意味,伯阳讶异抬眸: “有何不妥?” 只是淡淡的一句问话,却是引来三人一同惶恐,尤其是小莲子,竟是连端着药碗的手都有些颤抖。 再笨,伯阳亦是能觉察到什么,黑眸倏忽奇亮,仿似能洞穿一切,沉声,伯阳喝问: “丫头人呢?” “……” 三人缄默,没有人敢道出真相,只因,他们确实不知荆钗究竟去了哪里。 昨日清晨,荆钗留书出走,只说是去疗养,至于究竟去了哪里,竟是没有半分音讯。 小莲子怕伯阳着急,便是一句谎言,将事情隐瞒了下来。 伯阳最担心的,便是夜晚荆钗能否撑得住,这会儿,早已经暮色薄薄,他岂能不担心。 “少主息怒……”小莲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手上药碗里的药汁溅了出来,来安与来瑞呆立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此,伯阳更是确定了,忽而立起身,单手撑到桌上,便是厉声: “说!人呢?” “王爷……”来安与来瑞齐声低唤,奢望伯阳能稍微顾及一些,小莲子毕竟也是事出有因的。 然,伯阳却是并未有任何的动摇,一心想着荆钗的安危,焦急之间,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三人惊呼,齐齐上前,小莲子离得近,快一步扶助了伯阳: “少主,都是老奴的错,您当心身子啊……” “你、你们……”伯阳紧锁眉,急切,却是面色瞬间没了血色: “你们可知,这会害了她的……” “王爷,我们当真不知公主的去向……”来瑞忙与小莲子眼色,小莲子自怀中掏出一封信与了伯阳。 信上,是伯阳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内容,却是令他更焦急: 相公,见信如见丫头,今去疗养,落棋相伴,不日即归,勿挂勿念。 只言片语,却是将三个人的性命置于危险的边缘,伯阳在心内苦痛一句: “丫头,你怎能这般自作主张!” *********************************************** 暖屏山庄坎字院,箫声呜咽,琴声幽幽,然,与之相和的声音,竟是比女子的还要细软,吟唱婉转。 “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薰笼……” 玛娜虽是不明白院中央那个风情万种的男子吟唱的为何,然,她能明白那其中的悲戚: “双鬟不整云憔悴,泪沾红抹胸。何处相思苦,纱窗醉梦中。” 他们说是悼念亡人的曲子,想起来了,今日便是唱一唱的,以作排遣。 玛娜权当是陪赏画了,怎奈,这曲子,却是这般凄怆,连她这个一向不知何谓愁的人,亦是心内几分苦涩。 一曲终了,李仲察仍旧不停不歇,水袖轻甩,媚眼顾盼,若水潋滟: “云一涡,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这一阙《长相思》,玛娜是知晓的,她曾在伯阳所作的一幅《芙蓉美人图》上见过,她还专门请教了梅若雪。 梅若雪说,这是伯阳为他最爱的芙蓉所绘的,那首词,曾是李煜写来悼念亡妻周娥皇的。 思量间,玛娜想起来在场这些人物的身份,侍琴、赏画、李仲察,这下明白了他们仨悼念的是什么了。 便是如今,这会儿的她已经没有任何留下来的意义了,她是外人。 瞧一眼正细尝醴酒的赏画,玛娜无奈心内一声叹息,将她手上的酒杯夺下: “少喝一些,于孩子不好……” 赏画又去夺酒杯,玛娜闪躲,扑空的赏画,孩子一般委屈: “连你也欺负我!竟是连你也欺负我……” 玛娜只有凑合将赏画劝阻住,赶忙将酒杯中注满羊奶,再添加了一些水,塞到赏画手中。 醉得有几分的赏画,只认得酒杯了,哪里管杯中是什么,拿起来就喝,一口喝下,还不忘嘟囔: “邪门了……怎生、怎生连酒里……都是跟他有关的味道……” 言罢,不知道是想确认还是很喜欢,便是又捧住酒杯不放,只管喝。 玛娜当真是受不了这里的气氛了,便是起身悄悄退出了坎字院。 背后,飘来的,是李仲察歌声的袅袅余音: “……夜长人奈何!” 置身阴冷的甬道中,玛娜忽而觉得心都凉了。 她以为,赏画会是很好相处的,可如今看来,赏画的心,似是她完全不懂的。 她几乎不知道该用何样的方式来挽救赏画与迪鸾之间的情感,又或者,她当真是一个不懂情为何物的女子。 是无趣,亦是无所寄托,玛娜无目的地走着,刚到天字院地宫口,尚未到她敲开石门的机关,便是眼前石门自行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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