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男人心
“……”落棋尚未开口,却是身后一声嗲声嗲气的高声呼喊,长长的尾音险些让赏画立时作呕:
“小月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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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声回头,自青莲居的浮桥上莲步摇曳而来的,是一个元宵大灯笼,披红挂绿的,很是盛装。
赏画讶异异常,听那灯笼喊的,应该是对着石仲月的,可……怎生,他会认识这样的人?
对上石仲月的双眸,但见他的眸中仍旧是那般淡然,不辨喜怒,似是对那灯笼的腻味很是习惯一般。
赏画有些摸不着头脑,复又回头,见那灯笼已经到了身后七步之遥,如此,她竟是将这灯笼看了个清楚:
油头粉面,不为过;俗气逼人,刚刚好。
赏画竟是打从心底瘆得慌,在还没有辨清那灯笼是男人还是女人之时,她赶紧躲到了石仲月的身后:
“你、你怎么啥样的神仙都招惹啊……”
“小月儿,你让奴家想得好苦哦……”言语间,便是那灯笼贴了上来,石仲月不慌不忙将他挡住:
“老沙,不要闹……”
躲在石仲月身后的赏画,赶忙又跳到了落棋的身后,落棋说与赏画,这人就是沙公公,本是石仲月的线人,如今功成身退。
饶是如此,赏画仍旧是张大了嘴巴,傻愣愣望着那沙公公还算有些细腻的手抚上了石仲月的面颊,他强自装出来的媚眼如此,让赏画又有了想呕吐的冲动。
落棋顺手将赏画的下巴抬上去,继而以眼神肯定了赏画的猜测,沙公公就是喜欢石仲月。
想再次确定她的猜测是否是真实的,赏画又望向他们,正好瞥见石仲月将沙公公又靠上来的头抬手拨开,那感觉,并非是嫌弃,而竟是似平常的恋人怕在人前丢丑一般,沙公公亦是给了他一个相当的配合的反应,相当娇媚一扭捏,嗔怪:
“讨厌……”
“落棋,你继续说……”石仲月微微有些宠溺对他一笑,而后,转头的他又是肃然,示意无碍,落棋方是继续开口:
“王爷说,若想救公主,必先找到那蛊血的来源,莺莺死活不说那蛊血是谁的,她还是抱有幻想,想着能以此要挟王爷……”
“莺莺这孩子,何时才肯开窍!”石仲月似是有些痛心疾首。
见到他蹙眉,沙公公很是着急,亦是将他那赭红色飞入簪花鬓角的细眉纠结在了一起,十分心疼:
“莫要动气!莫要动气……”
赏画不自觉揪紧了落棋的袖子,落棋当作没看到一般,继续说与石仲月:
“王爷说,如今唯有寻到那黑腹蝎……”
“黑腹蝎?”沙公公忽而尖声惊呼,揪住石仲月的双手紧了又紧,三人不约而同望向了沙公公,他又忙拈巾掩口,干咳一声掩饰。
“你……知道!”石仲月虽是说得淡淡,语气中,却是勒令沙公公非说清楚不可,沙公公忙逃开石仲月眯缝着的桃花眼,低头揉搓着斯帕:
“我、我……”
看到他的嗫嚅,就连赏画都确定了他知晓什么,而且,知晓的一定不会少:
“说!不然……”
话未完,倒是落棋心有灵犀,一把剑架在了沙公公的脖颈上,看着脖颈边轻颤紫光隐隐的软剑,沙公公顿时浑身颤抖: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杀我……”
言罢,忙望向石仲月,求救,石仲月不语,亦是等沙公公的回答。
眼见求救无望,沙公公只能老实回答:
“黑腹蝎……是、是蓼蓝的蛊物……”
“蓼蓝?”
“蓼蓝!”
“蓼蓝……”
三个人的异口同声,落棋诧异,石仲月了然于心,伯阳似是在做决定……
果真,下一刻,刚出竹帘的伯阳便是向屋后行去,石仲月与落棋忙追了上去:
“老大!”
“王爷……”
“丫头就交与你了……”但听伯阳匆匆这么一言,当赏画奔到竹屋后,就看到伯阳与石仲月一黑一白两条身影,纵身跳下了海子谷。
三跳两跳,经过那些因晨露未晞而略略湿润的大青石,赏画终于到了落棋的跟前,站在崖边,俯瞰云雾茫茫的海子谷,喘息间,赏画开口问:
“怎、怎么回事的……啊?”
“取黑腹蝎……”
“嗯?”赏画很是懵懂。
“目前,只有黑腹蝎能救公主。”言罢,落棋转身,又与赏画丢下一句话:
“莫要让公主知晓她的真实病情……”
“啊?什么……哦,为、为什么?”赏画又跳着跟了上去:
“不让知道?她那么聪明的人,你觉得能瞒过去?”
“王爷说,之所以隐瞒公主,便是不想她被自己的心先阻挠,”落棋放慢脚步,待赏画跟上来,她转身,肃然说与她:
“若是一开始心内便对蛊毒有了畏惧……那在发作之时……只会加重痛楚……”
“就是不想让牡丹有心结?”赏画似是明白了些许,点点头,落棋转身大步离去,复又丢给赏画一句:
“管好你的嘴!”
“哦……”诺诺应答,少许,反应了过来,赏画大声嚷嚷:
“我的嘴怎么了,我?”
言语间,追了上去,待回屋,赏画见落棋小心翼翼在荆钗的床前坐下,她便也蹑手蹑脚回里屋,坐在床边地上的蒲团上,赏画仔细瞧着暖衾内的荆钗。
虽是沉沉睡着,安静而恬淡,但,面上的疲累与苍白,竟是这般明显,羸弱异常。
这样的荆钗,令赏画想起了去岁暖瓶山庄那个长长的夏日,那个时候,伯阳放手的荆钗,亦是如此脆弱,如此羸弱不堪……
禁不住蹙眉,赏画趴在了床沿,握紧了荆钗的手,低喃:
“你可一定要撑住了!”
自清晨到午后,赏画与落棋轮流照顾荆钗,直到戌时将近,荆钗方是悠悠醒来。
觉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习惯性想喊相公,却是察觉到这手不是伯阳的手。
“醒了啊!”赏画忙坐直了身子,惊喜喊落棋:
“醒了、醒了……快将那吃的都热上吧……”
欣喜回眸,赏画与荆钗道:
“你刚醒,先缓缓、缓缓……稍后再进食……”
荆钗点点头,想握住赏画的手,竟是没有半分气力,赏画反手握紧她的手,笑得暖暖。
荆钗亦是与她一笑,赏画忽而俯身,抱住荆钗,蹭蹭她的肩头,窝心笑着。
赏画如此撒娇、如此小女儿样,竟是令荆钗想起了往昔的闺中时光,肯跟她撒娇玩闹的,只有赏画,即使她在生病。
想起这些,她倒是想起了赏画回来之事,便开口问:
“听相公说,你回来……”
“哎哎哎……打住!”赏画一抬头,伸手就捂住了的荆钗嘴:
“咱不提这事儿!”
赏画的眼眸中满是威胁:
“你若是敢再提,看我怎么收拾你!”
荆钗虚弱一笑,微微点头。
可心内,却是没有放下半分。
赏画这么不明不白的跑回来,而迪鸾,似是也没有与伯阳提及半分。
若说是小夫妻吵架闹事儿,那该是平常的,而,赏画……似是将这事儿做僵了……
迪鸾不是池中物,赏画怕的……似是就是这个。
帝王家的悲凉与薄情,赏画早已看尽,迪鸾越是胸怀大志,赏画便是越心慌、越不安。
在赏画看来,她的任务是将这些迪鸾需要的匠人带到巴辛部,名义上维系巴辛与石家在世人面前的关系,她便算是功德圆满了。
然,荆钗却是清楚得很,迪鸾,对赏画的情,并非那般简单……
都说,男人心海底针,贪恋美色、贪恋财富、贪恋权势、贪恋……迷雾一般,看不透,摸不着……
然,女人心,又何尝浅显?
(本章分上、中、下,亲勿要看错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