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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书命危
慢慢品着手中的普茶,茶香袅袅中、水汽蒸腾之后,荆钗绝美的容颜之上,缓缓绽放一抹笑意。 这普茶乃是今晨段素英令阿影送至医圣谷的,恰好被回谷与来武取药的赏画碰上,赏画便是顺便将茶叶带了来,说,阿影留下了段素英的话: 夫人莫要再生气,是他的不对。 荆钗虽是不再那么生气了,但,对于他那一吻,她还是介怀异常的。 她早就警告过他的,不要对她产生什么幻想的,他竟是将她的话视作耳旁风! 她的眉心,只有伯阳吻过,她也只允许伯阳的吻,如今,却是段素英…… 一想到这个,荆钗便是心间烦躁,这感觉,竟是与当初对待尤勇一般…… 可,她知道,她不能任性而为,段素英是牵制大理整个局面的核心,岂能让他出事儿? 她之所以说他是核心,便是因为今日下午,易丂来信,段素萁与段素蒙被捕于朝堂之上,段素英以谋逆之罪将他二人下了狱。 然,国丈与皇后竟是如何亦不肯放过这俩兄弟,想尽办法欲要置之于死地,段素英与朝中老臣一力相争,终是将此事暂且缓了下来。 荆钗对易丂的回复是,在老皇帝自海子谷回来之前,举兵,坐实段素萁兄弟谋逆之罪名。 此刻,怕是易丂已然动辄了京城外驻扎的军队。 若段素萁兄弟谋逆成实,那身陷牢笼,难保不会被国丈暗中刺杀,荆钗便是与“桂子”信,要他密切留意刀隶韧的行踪,若是刀隶韧执意要取段素萁兄弟的性命,“桂子”只管将刀隶韧的老命取了。 荆钗给“桂子”下的是死命令,说,段素萁兄弟的命,就握在他的手中。 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桂子”的消息的。 如今,刀隶韧于石家而言,已然是没有用了,卸磨杀驴,这个罪名,荆钗实在是不想背上,但,事实却是,她不得不这么做的。 如今留下刀隶韧,迟早是个祸患,能除则除,不能除也要除! 放下手中的普茶,荆钗向窗边行去,赏画忙与荆钗披上衣裳,口中叮嘱她一定要注意的,荆钗将赏画的唠叨尽数收到耳中,却是没有一句被放在了心上。 望着窗外茫茫的江面,暮烟笼罩,细雨纷纷,荆钗心内焦急,来安今晨回来说,城西震区情况不甚乐观。 幸而诸葛晨已着人暗中将详情查了个清楚,死伤不多,却是失踪者近三百人。 最糟糕的是,失踪的人,有可能已故亡。 忽而,身后赏画的笑声响起,荆钗不用回头、不用问都知道,她定是还在乐今日上午来泰的事儿。 赏画今日出尽了风头,将那来泰数落得体无完肤。 果真,不出荆钗所料,来泰自己习修还行,他天赋异禀没有错,但,让他带人,则是糟糕之非常。 他不但将众人制服不了,就连最基本的认真学习,众人似是都不愿配合他,众人首先自心底就不服他。 荆钗自是也知晓这些问题的存在是不好的,毕竟,大家都是同窗,又皆是同为石家未来的各项生意之账房,岂能如此生隙? 然,来泰的傲气,她是必须要杀一杀的。 而她,只是趁了这个隙而已,她也知不该利用这个问题来刁难于来泰的,可,不做不行呵。 来泰想中途弃手,却是赏画的冷嘲热讽,说,没有教不会的徒弟,唯有不会教的师傅! 来泰只有打掉牙齿和血下咽,重又回到管教大家的位置上,两个时辰的习修,来泰几欲被院中的几十人折腾躺下。 下课后,赏画看着垂头离去的来泰,便是得意地笑! 小样,跟本姑娘斗! 只要一想到这个,赏画就忍不住想要笑,即使是现刻端着茶碗,她还是会喷茶的。 身后响起小丫鬟的声音: “禀公主,王爷派人回信儿,因城西地震之事,他与二管家正在联络商贾,商量筹集善款之事宜,今夜回来会迟一些,公主不必等待的……” “你再说一遍!”荆钗惊诧,顿觉脑中一片空白,朱唇翕合了半晌,方道: “……王、王爷?” 小丫鬟似是被荆钗吓到了,诺诺怯怯: “是、是……是王爷差人回的……” 荆钗心内狂喜,便是笑出了声,赏画自是也高兴: “王爷没事儿了?王爷当真回来了?王爷……” 扳住小丫鬟的双肩,赏画亦是激动异常,小丫鬟这下当真被吓到了,眼泪掉了出来: “四、四小姐……您……” “没事儿!没事儿、没事儿的……”赏画忙大力拍打着小丫鬟的双肩,几欲将她震倒在地: “乖,吓到你了,哈哈……” 看着毫不顾忌的赏画,小丫鬟却是在她的笑声中隐隐啜泣。 窗户边的荆钗,亦是笑出了泪。 原来,高兴的时候,笑出泪,才是至极的。 荆钗忙奔出了天然居,她要去门口等着,她要去等她的相公回来! 他没有骗她,他终究是如数奉还了她的相公。 赏画喊着荆钗,忙拿了披风,追了出去,小丫鬟吓归吓,却是一点点也不敢渎职,忙拿起外屋地上撑起晾雨水的两把直骨伞,便也追了出去。 荆钗一路小跑,踏级蹬蹬而下,急急下了天然居,直接向大门外奔去。 暮色浅浅,细雨纷纷,一抹素淡的身影匆匆穿梭于其中,她心内如今唯一有的念头便是,她要去等她的相公,她要去接他的相公…… 一口气奔到大门口,气喘吁吁望着长长的青石板街道,荆钗的心难抑激动,甚至是兴奋。 相公,我在这里等你…… *********************************************************** 勉强起身,涉书轻轻掀开被子,试着下床。 “夫人,您怎的起来了?”正端着热水进屋的仇嫂忙将手中端着的食盘子置于桌上,三步并两步,奔到床边,搀扶涉书: “可是要当心的,如今身子这般的沉,若是再出个什么乱子,刘大人该多分神啊……” 涉书想开口解释刘廉卿不是她丈夫的,却是都省却了,解释,岂不给大家添麻烦? 她是石家的二少夫人,而刘廉卿是茶务司的司务长,她在他的府中,若是当真让人知晓了他们各自的真实身份,此事传出去,岂非滑稽笑谈? 仇嫂是这城中有名的月嫂,是刘廉卿雇来照顾她的,昨日晌午,她自地宫穷力奔出,不想,却是动了胎气,出了些许的血,当真是将她的魂儿都吓飞了! 幸而,遇到的是刘廉卿,他为她请了大夫,仔细安了胎,直至今日晚间,她方是有些好转。 仇嫂复又搀扶涉书躺回床上,而后将那鸡汤端了来与涉书: “这是乌鸡汤,专补女人身子的,看你这身子,都成啥样了,这样还能怀娃儿?” 涉书乖乖听话张嘴,喝着仇嫂送来的一匙匙鸡汤,听着仇嫂的絮絮叨叨: “瞧瞧这身子肿的……啧啧啧…… 唉,这也不能怪刘大人,城中近日多事儿,地虫闹事、龙王折腾……也够他忙活的。 他若是早请了我啊,保管夫人你不是这般模样!” 涉书淡然一笑,将心间的苦涩皆是藏了起来,仇嫂自是瞧不出来什么,一边夸奖自己伺候月子如何了得、如何仔细,一遍喂涉书喝汤。 涉书的心思,却是不在这里,暖被内,她的双手覆在高高隆起的腹上,掌上的触觉清晰传递着无瑕微弱的蠕动,她只祈求,他能平安。 昨日,受惊于地宫中,她发誓,此生,她再也不要去那地宫中! 仇嫂正絮叨间,却是自门外闯进来了一人,涉书倚在床头,正好能看到进门的人,看到他乌眸中满满的愤怒,涉书心惊,他竟是寻了! 他是如何寻来的? 对呵,她的腹中是无瑕,父子气息相连,他岂能寻她不到? 正絮叨的仇嫂见涉书不喝了,只是怔怔望着她的身后,诧异间,她便是也回头,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不自觉站起身: “哎呀,我的爹爹呀!哪里来的这般人物,竟同那画中的仙女儿一般!” 话出口,仇嫂又举得不妥,因为眼前这个“她”,着的是男装,应该是个男子的,可,哪有如此貌美的男子? 仇嫂正反应着,却是那画中仙女大步向床边行来,抱起涉书就往外走。 半晌,仇嫂回神,终于想明白了,这个仙子,定是她幻觉,因她方才看到他将夫人抱走了。 试问,谁敢抱走刘大人的夫人? “唉……这尚未上年纪,便是开始老眼昏花……”仇嫂回身,看向床上,当真是没有了涉书。 又是半晌,仇嫂反应了过来,忙追出屋,四下里寻着涉书,难不成……当真是仙人显灵? 这边仇嫂这么想着,那边被石仲月抱到地宫中的涉书却是不乐意了,挣扎着要从石仲月的怀中下来。 石仲月紧紧绷着绝美的下颌,不语,亦不给涉书下怀的机会,只管抱着她匆匆往甬道的另一个方向行去。 涉书亦是不语,挣扎着要自他怀中下地,甚至有些不顾安危了,俨然要将俩人都挣到地上。 趁着石仲月拍机关的空当,涉书自他怀中溜下地,一个转身便往回跑。 石仲月万不会料到她会如此,忙又追了回去,拉起她的手,捏紧,扯上就往开启的门里闪去。 赤脚奔走在冰凉的石板上,涉书丝毫不觉得凉,只觉自己的心……比它们还冷。 眼泪,无声无息滑落,涉书仍是不出声,却是死命在反抗着他,捶打着他捏紧她手腕的手,可她却是如何亦不知,她的捶打于他而言,是没有丝毫影响的。 一口气行了三个甬道,涉书知道,下一个,便是到东院之下了。 她的心不允许她再次妥协,索性,她快一步拦在石仲月前面,不语,却是眸中神色坚决。 看到她如此眼神,他的气便不打一处来,火苗蹭蹭地在心间蔓烧,长臂一揽,石仲月将她牢牢锁在怀里,狠狠堵上她的唇,惩罚一般吮着。 涉书顿时心悸得慌,仓皇间双手捶打着他的背脊,想将他推开,贝齿毫不客气咬上了他的唇。 岂知,如此竟是给了他可乘之隙,冰凉似灵蛇一般的舌毫不客气地撬开她的唇齿,肆虐于她的唇齿间,似是要将她活生生吞了一般。 一发不可收拾,她再也将他驱逐不出去了…… 眼泪再次滑落,她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改了这毛病,但凡他生气,总会如此惩罚于她,甚至还有更过的…… 若不是她怀着孩子,此刻,他就能在这阴冷的地宫中将她剥净了衣裳,抵在墙上行那云雨之事…… 往昔,这样的事儿,又何曾没有? 在这些个永不会见到天日的地宫中,他的惩罚……似是无处不在…… 不想孩子有事儿,涉书亦没有气力再挣扎,由着他肆意妄为,她早已累极…… 觉察到她的不反抗,石仲月的吻便是有些舒缓,但,仍旧不曾温柔。 蓦然,他停了下来,放开了涉书,喘着粗气,眸中的神色是难以置信,却是决绝的确定: “红花、桃仁、莪术、牛膝、甘草……” 听着他低低诵念这些落胎的草药,涉书怔愣,石仲月却是乌眸百味杂陈,定定望着涉书。 几行清泪印在她凄白的面上,他愣住,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医者的专业,又令他瞧出了她的气血甚是不足,更糟糕的是,他清楚地明白,她如此面色,定是会影响到腹中胎儿的,滑胎的危险气息徘徊在他的脑海,恶魔一般张牙舞爪。 心下惊悚,气恼立时抛到了九霄云外,石仲月捏住她手腕的手立马顺势转为把脉。 涉书正欲挣扎的,却是他眸中神色惊变,狠狠咒骂: “刘廉卿个小人!他日定当灭他满门!” 言罢,石仲月抱起涉书急匆匆便往甬道另一头行去。 “血口喷人!”涉书抬手就推石仲月,急急行路的他并未防她这一下,硬生生被推得向后倾退,一个收势不住,他的背脊狠狠撞到了石门上,却是抱紧怀中的他仍不放手。 在他怀里,涉书自是能清晰感知到他被撞的力度,他的疼痛,竟是令她如此不忍心,可,又不愿就此便妥协,遂,开口解释: “昨日午时,地震……我还在地宫中,疲于奔命……动了胎气,昏倒在了外面,是、是他救了我,我才会在他府中的,你、你勿要误会,他不是那趁人之危的人!” 石仲月似是在听涉书的解释,又似不是,又好似他只专注于此刻的赶路。 涉书微微着急: “仲月,你能不能收敛一些你的性子,你再这般……” 话未完,却是腹中的无瑕一阵乱动,竟似是抽搐一般,涉书顿时疼得满头冷汗,忍不住低低惊呼出了声,纤细白净的双手亦是忍不住死死揪住了他肩上的衣衫: “仲、仲月……仲月……” 下体又有热流涌出,涉书知晓,那是血……惊惧掠过心头,涉书慌忙求救: “仲月、仲月救我……救我的孩子……” “乖,会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你不会有事儿的……”与其说石仲月是在安慰涉书,不如说他是在安慰自己: “区区几味草药罢了,能将我儿子如何?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看到他眼眸中的惧意,两日前祖祠外他的无助又重现她的眼前,现刻,他的眼神,明明就告诉她,她与无瑕皆会有事…… 急急出了地宫,石仲月急速掠过凝碧池,落在涉书的屋门口,一脚踹开了屋门,忙向屏风后的床行去,口中还喃喃叮嘱: “你要乖,你一定要乖,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莫要害怕……” 刚自屋外回来,他抱她飞掠凝碧池,冷冽的空气亦使涉书清醒了几分,定是事儿出大了…… 她不知他在地宫中突然开口说那几味草药,意为何,但,从他现刻的慌乱与紧张之中,她似是判断出来了,他是确定了她的孩子会出状况,甚至、甚至连她的性命…… 一抬眸,便是看到他雪袍之上的猩红,触目惊心的红,那……是她的血! 石仲月一边安慰涉书,一边撕扯她的衣裳,耳畔,绸绫破裂的刺耳声响中,交织的是他慌乱的安抚语…… 下体是温热的液体在缓缓淌出,涉书清晰地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如此,她倒是冷静了下来,恬淡一笑,抚上石仲月的面庞: “仲月,我、我不会有事的,你莫要担心,该施针……你便施针吧,我能挺住!” 声音很是微弱,却是冷静而坚决,似是此际生命垂危的不是她,而是他。 石仲月顿了顿,回头望进她的眼眸,却是更加紧张,她不能看着她就此离去…… “仲月,你说的对,我、我很好……”腹中一阵剧痛,甚至是抽搐,涉书强自忍住,她知道,现刻,他们俩人,必须要有一个人是头脑清楚的,否则,后果可当真是…… “针!针、针……”石仲月慌乱低喃,自袖内摸出了他那一套银针,颤抖间抠开了针囊,看着眼前仍旧血流不止的涉书,他想予她最大的鼓励: “放心!你放心、放心……我暂以银针封了你身上几处大穴,暂且将这血止住……” “仲月,仲月……”涉书握住他拈针的手,想安抚他,他却是慌乱喃喃: “血海、血海……血海在哪?血海在……” 后,他甩开涉书的手,找到了血海穴,施针,又急忙喊着: “阴交!阴交……阴交穴……” 涉书心内暖暖,喉头哽咽,忙双手握住他拈针的手: “仲月、仲……你、你听我说,你且先听我说!” 她类似于喝止的声音令石仲月静了下来,涉书与他说道理: “仲月,你是医者,你该知道医者之大忌为何,如今,即使、即使是我,你亦该平常心对待的,你这样……岂不令我们母子更危险?” 石仲月乌眸微转,似是在思索什么,涉书见他有了反应,便是尽量柔声相劝: “仲月,这个、这个时候,我们母子的性命便是捏在你的手上了,你不能出差错!” 石仲月眸中热潮涌动,美丽的桃花眼蒙上了一层水雾,轻轻颤抖的下颌,表明着他此刻的害怕与心惊。 涉书双手已经冰凉,却是握紧他的手,尽量告诉他,她很好,她能坚持,而杂乱的呼吸,却是将她的虚弱出卖无余: “仲、仲月……我、我信你,你、你也该信你自己的……将、将我们母子当成不相干的人……” “怎么可能?!”他的反驳声不大,却是无奈满满,辛酸满满,惊惧满满: “你是我的妻……” 一句话,呛出两人的泪,石仲月无力跪跌床边,泪,颗颗滴在涉书无血色的面上,与涉书的泪混在一起,缓缓淌进了涉书干涸而苍白的唇内。 是苦涩,也是无奈,更是他的真心…… 涉书忽而轻轻笑出了声,抚上石仲月无瑕的面庞,示意他靠近,低微的声音却是字字清晰: “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我的离开……” “不!”石仲月立马反驳,忽而眸中的泪被抽干: “我不许,谁也不能将你带走!” “傻瓜……”涉书费力挪动头,靠近他的面庞,想要感受他的呼吸,因为此刻的她呼吸在渐渐变弱,她的意识却是再清晰不过了: “仲月,乖……要、要听话,留住我们,不是靠眼泪……不、不是靠誓言……” “嗯嗯嗯……”石仲月泣不成声,不断地点头,涉书就近亲吻他的面颊,啄了又啄,轻轻,继而,她低低喃语与他: “我、我要告诉你……” “嗯……” “他、他叫无瑕,我们、我们的孩子……”涉书将石仲月的手至于她的腹上: “他叫无暇,不、不叫……” 涉书的声音渐渐低微下去,而后,似是连翕动唇的气力都没有了…… 石仲月心痛,虽是五内俱焚,却是不敢再怠慢半分,握紧涉书冰冷的手,将真气自她掌心度入。 待到见她微微有了反应,虽是仍旧昏迷着,却是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他便是立马封了她身上几处大穴,血,似是不再往出涌,换而之的是点点的渗。 石仲月忙定了心神,拈针继续。 涉书说的对,他们母子的性命就握在他的手中,他怎敢慌乱?又岂能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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