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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将石仲月安置好,涉书端着一碟桂花糕回东院,却是在小圆门处碰到了搀扶着荆钗的朦朦: “怎么了这是?” 忙上前,涉书着急询问,看样子,荆钗似是行动十分不便。 “无碍,只是旧疾发作罢了……”荆钗淡然回道,单手扶住了自己的腰肢: “这腰上的旧疾,涉书姐也是知晓的……” “这、这早上还好好的,怎会……”涉书话未完,却是朦朦对着她手中的桂花糕饶有兴趣,俩眼放光,涉书便将那碟子给了朦朦,顺手搀扶上了荆钗。 朦朦自顾自去吃桂花糕了,涉书便送荆钗回天然居,顺便,还喊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在一旁守着,看荆钗需要什么。 荆钗说,无碍的,只是旧疾,休息一下就会好的,涉书不必担心的,还叮嘱她先带朦朦去见石仲月。 涉书点头,继而出天然居,回到那小圆门处,却是不见了朦朦。 喊了几声,仍旧没有反应,涉书微微有些着急,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怎会没有了人的。 正纳罕间,却是头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涉书姨娘做的桂花糕真是好吃!” 涉书抬头,却见朦朦骑坐在小圆门之上,手中还端着那个白瓷碟子,津津有味地吃着桂花糕。 涉书微一声叹息,道: “你当真是淘气得紧,快下来吧,与我一道儿见你爹爹……” “爹爹?”朦朦似是很有兴趣,立马自那圆门的上面站起,涉书忙叮嘱他当心的,他却很是灵巧地行走于墙头,继而跳到墙边的槐树上,哧溜一下滑了下来: “走!快走、快走……我都好多天没有见到爹爹了!” 涉书淡然一笑,接过他手中唯余三块桂花糕的碟子: “原本与你爹爹做的,倒是都给你这小鬼吃了,姨娘还得去厨房与你爹爹再取一些的……” “还有啊!”朦朦眼眸放光,忙拉起涉书的手就要走: “得拿!得拿的……” 欲走,却是找不到厨房,唯有抬头不好意思向涉书一笑,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涉书打从心里喜欢,看着他,就仿似看到她腹中的无瑕一般。 涉书带着朦朦一路向厨房行去,刚行至厨房门外,远远的便是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吵嚷声: “你们还我的朦朦!你们还我的朦朦……你们这群坏人!你们……” 朦朦疯也似地丢开涉书的手,转身就跑,涉书懵懂,转身喊道: “朦朦……” “嘘!”朦朦边跑边回头向涉书噤声: “不要喊,再喊就惊动那个疯女人了……” 话未完,却是撞到了一堵肉墙之上,朦朦张嘴就骂: “哪个不长眼的崽……” 猛回头,却见眼前皆是素白一片,顺着这素白向上望,直到脖颈都有些酸了,才看到这人的脸——与他一般,绝美。 “爹爹!”朦朦惊喜唤着,张开双臂就拥住石仲月,石仲月亦是不吝啬,抱起朦朦,面上笑意淡淡。 七步之遥,涉书便是也松了一口气,两天了,第一次,石仲月不再绷着一张脸。 若是朦朦能令他展颜一笑,她也无异议,轻轻覆手在腹上,涉书安慰着自己。 却是腹中的无瑕有了反应,踢蹬着,似是也与朦朦一般兴奋。 似是听到了朦朦的声音,厨房内的芙蓉奔了出来,口中大呼朦朦,涉书忙向一旁闪,却仍是避犹不及,肩头被狠撞了一下,生疼。 朦朦听到芙蓉的惊乍声,慌神地使劲儿往石仲月身上爬: “爹爹救朦朦、爹爹快救朦朦……” 见是石仲月抱着朦朦,芙蓉似是稍稍放心了一些,面上一扫之前的阴霾,似是从未紧张一般,和颜悦色: “朦朦,真是淘气,去找爹爹也不跟娘亲说一声……” “谁认识你这个疯女人!”朦朦似是仗着有石仲月罩着一般,对芙蓉呵斥: “我才不是你儿子呢……” “朦朦!”石仲月却是驳了朦朦的面子: “她是你娘亲,不许如此无礼!” “无碍、无碍的……”芙蓉慈母一般,说着不碍事儿,却是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难过,后,向朦朦伸手,想抱他在怀: “朦朦,来娘亲这里,莫要扰你爹爹……” “不!不、我不……”朦朦不应允,反倒是将石仲月的脖颈抱得更紧,甚至连头都扭了过去: “爹爹救朦朦、爹爹救朦朦……” 芙蓉眼眸中的伤心便是不言而喻了,似是想揍朦朦,却是不舍万分,唯有求救一般看向石仲月。 石仲月淡然一笑,笑得无碍,轻轻拍抚着朦朦的背脊,哄着说带他回去的,继而,示意芙蓉跟上,转身向院外行去。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渐行渐远,涉书覆在腹上的手紧了又紧,原来,果真如此。 是心凉也是苦涩,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这里的下人看出什么的,强自忍住心内的痛楚,涉书缓缓向院外行去。 木然回到东院,穿过长长的回廊,向赏心亭行去,行走在九曲的大理石石桥上,漫无目的地望着冒了一池碧绿的凝碧池,涉书在心内问自己: “他……当真在乎你吗?” 昨夜,昨夜他还说,你该是他珍惜的人,今日,却是与别人一道儿美满…… 曲曲折折的石桥,半柱香的时间,她终于走到了头,来到了赏心亭,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凝碧池的眸子,依旧是没有焦点。 你当真是他珍惜的人吗? 一抹嘲弄现于微微泛白的唇畔,涉书双手覆在隆起的腹上,似是自语,似是说与无瑕听: “孩子,是娘亲太傻,对不对?” 东院的凝碧池,再过几日,便该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之时,该是喜庆的,也或许,会像去岁一般,有一朵并蒂莲出来…… “无瑕,”涉书喃喃,眸光终于收回,低眸,竟是一滴泪先掉了出来: “孩子,娘亲该记住的,你叫无暇……” *********************************************************** 正蒙眬间的,却是赏画的声音,兴奋说着话自屋外回来了。 荆钗忙睁眼,起身,却是腰间一疼,险些呛出眼泪,忙给自己缓冲了一下,方徐徐起身: “赏画回来了……” “嗯!”赏画回答间仍旧是兴奋异常,蹦跳间向荆钗床边来: “你知道吗?安大哥好厉害的……” 门外,来安向荆钗问安后,便离开。 赏画继续叽叽喳喳: “你知道吗?今日那些个天竺商人为难于我,问我那些羊脂玉的价钱,还说出来订货量、成色、质地,让我计算价钱来着。 当时啊,可是将我难住了,我寻思着,我向来没有接触过这些,又岂能说与他们?” “那后来呢?”荆钗知道是来安解决了,但,不想忤了赏画的兴致,便接口。 “后来啊,安大哥就上阵了啊,”赏画唱大戏一般,将裙摆一甩,似是来安在华丽出场: “这些乃是来安分内之事,岂能劳烦我家小姐的,来安说与诸位听便是了……” 听着赏画的粗声粗气,荆钗便是也忍不住笑了,复又问后来,赏画便是绘声绘色地将来安的话重复了一遍,煞有介事一般充行家: “诸位,我石家的羊脂玉皆是自西域购得,如假包换,莫说当今世上诸国了,即使是我大宋朝廷的宫廷御用品,每年亦是我石家专供的!” 趁着赏画说话之际,荆钗屏退了那个伺候的小丫鬟,赏画浑然不觉,继续说: “那些个商旅听闻后,便是纷纷佩服,说,他们要说要求了,让安大哥做一个记录,你可知安大哥如何回复的?” 荆钗浅笑,接口的同时,便是让赏画将那书架下的药箱取来,赏画仍旧是浑然不觉,边取药箱边说与荆钗听: “安大哥说,无妨的,各位尽管将你们的要求说来,来安自当铭记于心。 那些个商旅还是有些顾虑,说,你当真不用记录? 安大哥风度谦谦,谈笑间自若而优雅,只说,各位尽管说来的。” 赏画将药箱置于床头,荆钗打开药箱,自里面将平日里配好的药膏取出来,递给赏画,插话: “你与我涂抹在腰际的淤青处……” “那些商人将信将疑,但,还是将各自需要的玉的成色、数量、质地报了出来,”赏画手中拿着药膏,比划着,兴奋而夸张: “待他们报完,安大哥啊……便是也将钱数算了出来,你知道吗?当时啊,别说那些商贾了,就是我都被吓到了的!” 赏画霍地起身,比划着: “要知道,当时在场的商贾可是有十一人啊!十一人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需要,安大哥就是那么静静听着,他们说完了,安大哥也算完了,将结果一报,那些人顿时傻眼了,下巴都掉下来了……” “这里、这里……”荆钗将衣衫已经褪下,示意赏画给她的腰肢上药: “就是这里,你轻一些的……” “我当时给乐的呀……”赏画这才回身,坐在荆钗身边: “最后,你知道安大哥还说了一句什么吗?” “什么?”荆钗随口一问,却是赏画一声尖叫: “呀!这怎么伤成这样了?” “……”荆钗一头雾水,问: “安大哥……问的是这个?” “……” “什么意思……”荆钗尚未问完,却是赏画的半气半心疼: “你这伤是哪里来的?快说,谁干的,我找他算账去!” 荆钗恍悟,赏画是这会儿发现了她的伤,遂淡淡一笑: “不碍事儿的,是我自己旧疾犯了,撑不住,撞在了东院的石桥……” “你啊,怎可如此不当心的?”赏画语音中满是心疼: “你这伤要是被你家相公看到,非得心疼死,你自己看……” 话未完,赏画立马住了嘴,她知道,荆钗此时最不能想的便是伯阳。 荆钗似是也觉察到了赏画的小心翼翼,便是岔开话题: “安大哥一定与那些商旅说,他还不是最厉害的,府中厉害的是你和王爷吧?” “是啊,你怎么知……”赏画想说的,却是脑中一转,立时反应了过来。 来安向来不是那爱显摆之人,此次之所以如此出头,目的便是想让那些商贾服了她,继而尊重她,又岂会不以他自己为铺垫,将她衬托出来? 换做她,她也会这么做的。 荆钗如此聪明之人,又岂能不知道来安的意图? 换句话说,在她开始说的时候,荆钗就知道了来安的意图。 如此脑中一转,竟是通透异常。 赏画将药膏涂在手掌心,小心翼翼涂抹在荆钗的伤患处: “你啊,空有了一副玲珑心肝……” “嗯?”荆钗懵懂,继而禁不住惊呼出声: “啊……疼,轻一点、轻一点……” “你也知道疼?”赏画语气中是隐藏着的讽刺: “看你下次长不长心!” 赏画说她是个玲珑心肝的人,倒不若说,赏画亦是一个玲珑心肝。 有时候,连荆钗都不得不佩服,赏画的反应能力,的确是够快的。 她这腰际上的伤,定必是瞒不了赏画的,果真,但听赏画道: “身子是自个儿的,想不想照顾好,就看你自己了……” 荆钗不语,唯有默默忍着,此际赏画与她腰肢处的毫不客气令她心头的疼痛加剧,情不自禁想起了伯阳。 往昔,她的腰也曾受过伤,是那次骑马惹的祸,伯阳虽是心疼,却是不忍心将她如何。 他的小心翼翼与呵护备至,此刻,荆钗竟是如此想念,发疯一般地想念…… *********************************************************** 行走在长长的地宫甬道中,涉书心内烦躁异常。 想回医圣谷的,却是想起来乱糟糟的府中,还有心结重重的石仲月,她不得不哀叹: “仲月……我该将你怎么办?” 是与他较真吗? 如今的他还能较起来吗? 不与他较真? 可……当真能由着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答应无瑕的怎么办? “孩子,你告诉娘亲……”涉书双手覆在腹上: “该怎么办……” 涉书顿时茫然,她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站在甬道的中央,往前看,是通往医圣谷的方向,往后看,是通往府中的方向,如今,她是走到了中心地带了,却也是一个两难的地带。 索性,不走了的,涉书靠在墙壁之上,想着究竟该去哪里。 怪异的是,只要一靠上这冰凉的墙壁,往昔的种种便是在眼前闪过,这里,她最熟悉的,莫过于石仲月的吻。 背脊贴在墙壁之上,眼前,总是石仲月那贪恋的眸子,继而,会是他的吻,那般的绵长…… 他曾说,喜欢抱着她的感觉,很实在,能令他感受到暖意,很真实的暖意…… 他还说,喜欢吻她,也很真实,就像……就像他最喜欢的桂花糕一般…… 曾为了这个比喻,她跟他生气,他却是巧舌如簧,说,桂花糕是他的最爱…… 也许,是听惯了他的甜言蜜语,腻在其中,甚至是麻木了,连苦涩为何都不记得了…… “桂花糕……”涉书低喃,好像,他们的初识,也是因为一盘桂花糕,至今,她都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情形,是他的无所顾忌,令她难为,却也为他们的姻缘,伏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思绪凌乱而纷杂,涉书一遍一遍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反复问: “无瑕,你说,娘亲该怎么办……” 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办时,却是身后的石墙剧烈地晃动了几下,涉书因为没有提防,便是被晃倒在地了。 懵懂间,涉书惊异地瞪大眼眸,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许,整个地面均是开始微微轻晃着,头顶灯盏中的蜡烛亦是跟着颤微微,如此,涉书方是判断出来了——地震! 连忙爬将起来,涉书尽量加快脚步向甬道的另一头行去,至石门口,急速拍开机关,她就近在一个出口处便上到了地上。 外面,细雨纷纷,涉书忙向一处空旷之地跑去,这里,看样子似是一处城中的富人居住区,因宅邸都是高门大户的,幸而,这里距离石家并不算远。 就在涉书急忙向空旷地带行之时,却是她的身后有一双渴企的眸子一直随着她的身形,继而迫不及待地喊道: “清荷!” 闻声回头,涉书也禁不住心内一紧,低喃: “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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