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说得好，你的少傅是谁？” “回父皇，儿臣的少傅是督察院左都侍郎黄廷玉黄大人。” 皇子话刚说完，堂下立刻站起一人，快步上前，“臣黄廷玉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这黄廷玉年约四旬，身高五尺，面容清瘦，眉宇间正气凛然，留着两缕胡须，消瘦的身材穿在宽大的朝服里面，反到凭添了几股出尘的味道。 “恩，不错。即日起，黄廷玉升为督察院左都御史兼太子少傅，继续教导三皇子的学习。”这话一出，全场一片惊讶，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皓文的身上。 “谢皇上！”黄廷玉恭敬地磕头谢恩。 “恩，黄卿家，你可要悉心教导，不能藏私哦。” “臣不敢，臣一定竭尽所能，尽心尽责辅导皇子殿下。” 卓皓德看着自己弟弟大胆妄为，却反而因祸得福，羡慕地望着这个以前自己都没有正眼瞧过的弟弟，眼中泪光闪烁，神情越发凄凉。 安若的脸白了一下，夙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如果没有意外，三皇子将会是未来的太子。自己虽然贵为贵妃，可不管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将注定与帝位无缘了。 与安若同心思的还有一人，就是临产的梁昭仪，此刻的她也是脸色苍白，手抚着肚子身体微微颤抖。 “恭喜皇上，恭喜三皇子殿下。”群臣齐声道贺。 “呵呵，今日公主周岁，朕还有一事宣布。”夙琅说完，冲着高得明一点头。 高得明上前一步，大声道：“圣旨下。”众人赶紧起身跪地，聆听宣读圣旨。 “……贵妃安若，贤良淑德，举止端庄，当为天下女子之典范，且，击退番邦，功不可没，特封为东宫皇后，赐住清宁宫……”安若的脑子‘嗡’的一下，再也没听清楚后面的话。 恍惚中，只觉得怀中的公主被人抱了去，夏荷扶着自己，与惠妃一起向夙琅谢恩。然后，又站在夙琅身边接受群臣道贺。 等安若清醒过来时，已经回到了玉福宫，只见大家全都喜气洋洋，眉开眼笑。 “娘娘，您看，之前是您自己吓自己吧。皇上送个金印过来，根本不是您猜测的那样，我看那印章代表的皇后掌管六宫的权利吧。”素颜笑眯眯的说。 “是啊，娘娘，您看皇上多宠爱您，才舍不得让你伤心呢。”素心也在旁边附和。 安若低头不语，是这样吗？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猜错了？夙琅送来这个真的只是将掌管六宫的权利？那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又表示什么呢？ “我说啊，这次最高兴的应该是惠妃娘娘了。” “还叫惠妃啊？现在该叫元贵妃了。” “哦，对，一时还改不过来呢，最开心的应该就是元贵妃了，刚和父亲重逢又封了贵妃，连南宫老爷子也被封了王爷。” “你说什么？谁被封了王爷？”安若吃惊的问。 “怎么娘娘您不知道吗？贵妃娘娘跟您一起加封的呀，您是皇后，她是贵妃啊。后来，皇上又加封了南宫堡主为端王爷，赐了一座府邸给他呢。” “呵呵，肯定是咱们娘娘太高兴了，所以没有听到后面的。”素心嘻嘻一笑。 安若皱着眉头，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脑子被糊了一样理不出头绪。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静一静。” “是！” 当天深夜，丽景宫的梁昭仪突然临产，痛了一天一夜之后，生下了皇四子，卓夙琅赐名卓皓宁。 梁昭仪受封淑妃。 太政殿，卓夙琅坐在龙椅上手拿朱笔正批阅奏折，门外的抚琴进来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哦，让她进来。”夙琅搁下朱笔。自从边关回来，安若终日总是若有所思，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自己，连当日册封皇后也是神情恍惚，今日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臣妾参见皇上。”安若一身嫩黄宫装，头上只插了一只凤钗，除了手腕上的玉镯再无其他饰物。 身为皇后，这样的装扮实在有些寒酸，可在安若身上却不显得小家子气，反而更衬托得她清丽娇嫩，气质飘逸。 “若儿快起来，你有孕在身，不必行此大礼。”夙琅含笑扶起安若，牵着她走到龙椅上坐下。 “人说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朕看来都不及若儿一人矣。” “皇上，臣妾蒲柳之姿得入圣眼已属高攀了，怎敢担当皇上这样的夸奖，切莫折杀臣妾了。” “哈哈，若儿，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与你争艳？在朕的眼里你就是最美的。” “臣妾谢皇上厚爱，臣妾今日来，是想将一物送还给皇上的。” “哦，朕旯了什么东西在你哪么？” “是的，皇上请看。”安若从怀中拿出凤凰目与麒麟金印，放在龙案之上。 “凤凰目？”夙琅的眼中闪过一道涟漪，随即消失不见。 “正是，皇上，凤凰目本是皇上之物，承蒙皇上厚爱，将如此珍贵的宝物借给公主抓周，如今试儿礼已过，此物理当归还皇上。” “可此物原本属于皇后的，皇后难道不想收回吗？” “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臣妾这个人都是皇上的，这凤凰目，当然是皇上的了。更何况臣妾与皇上即是君臣，又是夫妻，臣妾都认皇上为主，这凤凰目自然也认皇上为主了。” “若儿真这么想？” “皇上，臣妾何时骗过您？” “呵呵，好，那朕就收回好了。” “还有这麒麟金印。” “金印就算了，既然无忧抓了它，那就归无忧了，左右不过只是个小玩意儿而已。” “那臣妾就代公主谢皇上赏赐了。” “恩，若儿……”夙琅眼睛紧盯着安若娇媚的容颜，小腹窜起一股火。 安若看着夙琅火辣的眼神，自然明白他想的什么。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说。 挣脱开夙琅的怀抱，安若跪在龙椅前，说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恩，说…”夙琅一把拉起她，揽进怀中，深深一嗅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思已经飘散到不知何方。 “求皇上收回成名，撤消册封臣妾皇后名号。”安若咬咬牙，硬声说道。 “你说什么？！”夙琅猛地推开安若，俊脸如霜。 “求皇上撤了安若的皇后。” “你不愿意？你不想做皇后？不想做朕的皇后？”卓夙琅一声怒吼，双眼如恶虎般瞪着安若，似乎她只要一摇头，就一口咬断她的咽喉。 “是！”安若一挺脊梁，硬起心肠。 “为什么？为什么？”卓夙琅双眼血红，两只手狠狠地抓住安若的肩膀，用力摇晃。 “臣妾自认无德无能，不敢妄居皇后之尊，甘愿让贤。”忍住肩膀的疼痛，安若一字一字的说。 卓夙琅的心又一次被深深刺痛，姜册宁可跟个逆臣也要弃他而去，那决绝的眼神将他的心撕裂成碎片。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安若却再一次撕开那个伤口，夙琅再也忍不住，狠狠的一掌拍向龙案。 “砰”一声巨响，半尺厚的汉白玉龙案瞬间四分五裂，桌上的奏折也被震成了碎片，四处飘扬。 卓夙琅厉声说道：“安若，你听着，朕既然封了你做皇后，你就是皇后，就算是死了，你也是皇后。你想离开朕？这辈子都休想，三日之后举行册封大典，你好好准备吧。” 说完，怒气冲冲离开了太政殿。 安若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断裂的龙案，心痛，腹痛，眼前一黑晕倒在龙椅旁。 启德六年五月初一，皇朝举行了盛大的册封大典，安若成为了卓夙琅的第二任皇后，也是最特别的一位皇后。 这位皇后不住中宫，不管六宫，每日只是读书写字，鲜少踏出宫门一步。 当九龙衔珠点翠后冠戴在头上的那一刻，安若的眼角跌落一颗晶莹的泪珠。卓夙琅看着滴落入安若层层叠叠的华服中消失不见的泪，心中一痛，转头不再看她。 自此，宫中传闻这位皇后不得皇帝喜爱，所以皇帝从来不去皇后的玉福宫。反而常去贵妃娘娘的永寿宫过夜。 时光如水，春去秋来，太液池里的荷花开了又谢，转眼已经过去五年。 五年，皇宫内新旧交替，又增添了无数幽魂怨女，只要巍峨的宫殿见证着一幕幕重蹈覆辙的场景重复，重复…… 五年里，安若未曾踏出玉福宫一步，所有重大的庆典祭祀全都由贵妃娘娘代替。 五年里，夙琅也没有踏进玉福宫一步，仿佛早已忘记了世间还有安若这个人，早已经忘记了皇朝还有一位皇后。 五年来，玉福宫仿佛与世隔绝，除了每日送入宫中的各项生活必须品，和每月皇后该得的例份，再无一人前来探望。 安若也未曾传召过任何人，宫中认识皇后的人也越来越少，新来的嫔妃也只识贵妃不识皇后。 这一年，依然是贵妃娘娘代皇后主持选秀大典，共选出秀女三十六名，册封贵人五名，顺仪三名，容华两名，婕妤一名。 冷清的后宫又开始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