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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叫来黄威吩咐他将大铁锅反扣架到靠近凤凰山那面还未完工的台城上,组成一面锅墙。趁着番军攻势稍歇的空挡,安若又吩咐兵士将敌人射来的箭收集起来,在箭上裹上棉布,浸满桐油点燃。特别交待道:“弓箭手躲在锅墙后面,从缝隙往山上射火箭,胡乱射即可,不用对着人,本宫只要射上山就可以。” “娘娘是想烧山?”黄威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听就明白了安若的用意。 “不错。”安若点点头,数百名弓箭手往山上射点燃的火箭,还怕不把藏在树林中的番军烧得直跳。 “剩下的桐油和稻草用来做什么?” “安排人将油烧开,等番军架云梯攀爬时,将油泼下去,然后让人把稻草点燃,往云梯和番军身上扔。”油见了火,还不立刻就燃? “是,臣这就安排。” 安若又叫来张勐,“四营中的将士是否已经醒过来了?” “刚刚来报,已经醒了,火也灭了。”面对安若,张勐不敢直视。 “好,叫赵达,徐宽过来。”安若挥手让他退下,张勐防守不力,让人混入月城,险些酿成大祸,不过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 赵达是父亲的副将,也是安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将军,几位将军中,最让安若放心的就是这位赵将军。 “娘娘!”赵达一身铠甲,出现在安若面前。 “番军次此约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 “领头的是西胡索特王的二公子,索特苏罗,此人心狠手辣,狡猾异常,而且能屈能伸,是个人才。次此纠集了西胡周围数个小部落的人马,约有二、三十万人。”赵达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只能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自双方开战以来,自己也曾经派人潜入敌营,结果都因被对方发觉而失败。 安若乍闻此名,觉得有些熟悉,好象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样,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好作罢。 “你带领五万人马,趁天色还未大亮,从南门出城,饶过敌方后营,从侧面扑杀番军。记住不可恋战,冲散番军,立刻撤回来,现在还不到决战的时刻,保存实力重要。”这才是安若真正的撒手锏。前面两步只是阻止敌人攻城,并不能解月城之围,后面这五万人,从后面冲杀番军,打他个措手不急,却不恋战。 “是。”赵达也下去准备。 “徐将军,你带五万人,等在城门边,听本宫号令,从前方杀出去,记住,追到凤凰山即停,不可进山。” “是”徐宽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女子,觉得有些胆寒,她真的只有二十不到么?瞧这一步一步安排,有条不紊,完全是久经沙场的老辣摸样,似乎一切尽在其掌握。 安若并不知道徐宽心里想什么,望着眼前惨烈的场面,心情沉到了极点。而更让他揪心的,却是眼前未知的凤凰山,她真想亲自去父亲失踪的地方看看,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只是,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压下心头的失落,安若目光坚定地迎着东方的晨曦…… §§第一百一十八章 果然,当初冬的朝阳跳出地平线的那一刻,番军发起了又一轮进攻。守城的兵士按照之前安若的部署,快速反应,热油,火箭,纷纷往番军身上招呼。番军举着盾牌,档得了刀剑却档不住雨点般洒落下来的热油,滚烫的桐油,被泼了个满头满脸。烧开的油直烫得番军‘嗷,嗷’叫唤。热油过后,燃烧的稻草又接连而至,桐油见火就着,刹时城楼下火光一片,惨叫连连。 番军自云梯上滚落到城下引水的沟渠里,沟渠里插满了倒立着的刀剑等利器,滚落下来的番军几乎没有一个能爬出来。 安若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一团团火团从云梯上滚落,呵斥声,惨叫声,咒骂声响成一片。在沟渠里倒插上利刃是秦故书偶然想起的主意,安若觉得可行,欣然采纳,立刻安排了身手敏捷的兵士,照秦将军的方法做。 一批一批的番军如潮水不断涌上前来,又不断地从城墙上掉落下去,安若禁不住有些佩服对方的主帅,依然顽固的不肯撤退。 旁边传来一阵欢呼,凤凰山上小小的火团终于连成了一片火海,叮叮当当打在铁锅墙上的箭雨立即少了许多。火光映红了整个月城城楼,比东方的朝霞更加亮眼,番军的攻势明显慢了下来。 徐宽骑着战马等候在城门边,只等着安若一声令下,就冲将出去。 安若静静的立在城头,望着远方番军飘扬的旌旗,还有那个如同蚂蚁般大小,却明显高出一截的帅台。那就是番军的主帅索特苏罗,只依稀能见一个影子,还有那面飘扬的帅旗,安若望着那个身影,心里猜测对方下一步会如何走。 紧盯着番军大军驻停的地方,黄威不安的走来走去。 “娘娘,要不,让臣先杀出去如何?”黄威有些着急,天已经亮了,可赵达还没有开始攻击,是消息走漏遇见了埋伏,还是出了意外? “不忙,再等等看。”安若心里也有些担忧。对方大军虎视眈眈,严阵以待,就等着自己开门出去,如果没有侧面进攻冲散对方的阵势,此战很难取胜。 望着有些晃眼睛的太阳,忽然心生一计,回头吩咐道:“快,去找些铜镜过来,越多越好。” “是” 一会儿工夫,铜镜被抬上了城楼,身旁的黄威看着一框框的铜镜,纳闷地问:“娘娘这是?”心中却暗道,女人就是女人,什么时候了都忘不了女人家的东西。 “留一部分人继续防守,一部分拿着铜镜,将镜面对准对方阵营晃动。”果断一挥手,安若可不管他心里想什么,照做就行。 对方阵营一阵骚乱,从侧面冲出一队人马,如利剑插进了对方腹部,赵达终于赶到。五万人马,像一群恶狼冲进了豹子群,双方立即撕杀在一起。豹群倾刻间偏向了侧面,想团团围住狼群。 安若抽出‘幻影’震臂一挥,一声清啸,“进攻!”率先自城墙上跳了下去,素心紧随其后,跟着跳下城楼扑向番军。 “娘娘……”黄威没有料到安若竟然会亲自迎战,张大了嘴巴楞了半晌,才想起指挥兵士高举铜镜对准番军。 众将士一见娘娘竟然与他们一起作战,热血沸腾,激动万分,心里生出万丈豪情,砍杀得更加起劲。五万人马如同下山猛虎呈半圆对着番军围扑上去,所过之处,鬼哭狼嚎 被围在中间的赵达气势大增,领着将士们在番军中间,左冲右突,乱窜一气。与徐宽里外呼应,一时间杀得番军哭爹叫娘,只好边打边退往凤凰山。 刚从凤凰山里退出来的弓箭手眼见大队人马退过来,只好又掉头钻进树林。此时凤凰山火势已渐小,安若传令停止追击,吩咐弓箭手往里射箭,边射边退回月城。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卓夙琅坐在帅府的议事厅里,只觉得这一夜前所未有的漫长,每一个传令兵跑进来都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几次忍不住想冲上城楼,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安若担忧父兄的心情,也终于明白为何安若拼死也要来边关。 那种对自己至亲之人的担忧和牵挂,坐立不安,心惊胆颤的感受,没有亲历的人是永远也体会不到的。那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一种让人疯狂的欲望,是宁愿自己上阵杀敌也不愿在后面安享太平的切肤之痛。 月落星沉,晨曦划破了黑暗的天际露出一线光明,坐了一夜,卓夙琅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肢体。 一个传令兵急匆匆跑进来,“皇上,番军又开始进攻了,” “娘娘的防御部署得如何?”卓夙琅一颗心‘忽’地吊到了半空,着急的打断传令兵的话。 “已经照吩咐做好,娘娘吩咐让准备铜镜。”传令兵来回传递消息,还不知道此刻安若的部署已经发挥了作用,将番军杀了个措手不急,已经完全扭转了刚开始被动防守的局面。 “照娘娘的吩咐,立刻准备!”卓夙琅的话就是圣旨,立即有数人跑出去安排。安若的聪慧卓夙琅自然明白,这个时候需要铜镜肯定是有大的用处,卓夙琅不会去浪费时间费事猜测,马上安排人照办。 卓夙琅在厅里来回踱步,不时打发人去探听消息,当他听到安若亲自率兵围扑番军时,再也坐不住了,带着护卫急冲冲蹬上城楼。 此时,番军已经开始退向凤凰山,安若率领五万人马,与赵达的人马汇合,在后面追击番军。本来按照先前的安排是赵达冲散了番军后就退回,结果番军人数太多,对方的主帅察觉到安若的企图,改变阵势妄图将赵达的人困在中间吞噬掉。不得已,安若只好亲自带领五万人围扑上去,死死咬住对方的尾巴,拖住不让他合围成功。 临战对敌,最能激励将士奋勇的举动莫过于主帅冲率先在前,这是兵法上没有讲到的,而是爷爷几十年戎马生涯的切身体会。 记得小时候爷爷常说,敌我对阵,若主帅一马当先,其士兵将为神勇之师,无人可敌。安若一直牢记着爷爷这句话,冲在最前面,将士们被安若的举动激发出万夫莫敌的气概,个个手起刀落,如入无人之境。 卓夙琅看着人群中一身银白铠甲的安若,手持幻影剑,一边指挥众人追击,一边击落出现在身旁的番军。那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摸样,让身旁身经百战,年过半百的徐宽、赵达也不得不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番军边打边退,撤进了凤凰山,安若指挥弓箭手向树林里不断射箭,一边慢慢退回月城。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眼前精彩的一幕吸引过去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身后一个守卫从怀里摸出一把蓝光闪现的匕首,悄悄靠近皇帝,猛地一扑,匕首直直向着皇帝的背刺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章 卓夙琅感觉背后劲风乍起,一个回身,左脚错开一步,右脚飞起踢向扑上来的守卫。守卫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被一脚踢飞的同时将手里的匕首击向皇帝。卓夙琅没想到对方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一心只想杀自己,一时来不急反应,只好用手一搁,匕首划过手腕掉落在地。 “护驾,护驾,啊?皇上受伤了,快,快传太医。”高得明尖锐的嗓音紧张地大叫起来。 侍卫‘噌,噌,噌’拔出刀剑,直指刺客,只是刺客已经嘴角流血咽了气。 卓夙琅感觉手臂疼痛,一见流出是血是暗黑色,知道有毒,立即点住几个穴道阻止毒血流向心脉,同时死死的捏着手臂,在众人的卫护下,退回帅府。 城外迎战的兵马在安若的指挥下,慢慢撤回到月城,城们守将马上关紧城门。 赵达哈哈大笑地走进来,捶了呆立在城楼边的黄威一拳,说道:“黄威,想不到你小子,还有点脑子,竟然想到用铜镜晃花番蛮子的眼睛。不过,还多亏了你小子这一招儿,要不,老夫今日怕是回不来了。哈哈,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 言毕,见黄威呆立着不动,又推了他一下,“你小子乐傻了么?话都不会说了?” 一个副将匆匆跑过来,在赵达耳边嘀咕了几句。赵达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副将的领子问:“你说什么?皇上遇刺?” “是的,皇上刚刚在城楼上被一个守卫刺伤,”副将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 安若也同时得到禀报,大声问道:“皇上被伤到那里?刺客是什么人?” 副将拍拍赵达的手,赵达这才想起放开他,“是城楼上的一个守卫,皇上只是被划伤了手腕,不过刀上有毒。” 安若听说只是划伤手腕时松了口气,听到刀有毒时,又立刻紧张起来。“来人!” “在” “将负责城楼守卫的黄威和张勐给本宫拿下,彻查刺客的来历,找出同党。”顿了一顿,安若可没忘记今日四大营被火烧粮草仓库,将士们被下药的事,“还有,将四大营昨夜负责守夜的兵士重责四十军棍,严查城中水源,各营将军防卫不严,被人蒙混进来,罚停俸禄三月。今日迎战番军的两营兵士,每人赏银一两。”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立即赶往帅府。 帅府内气氛紧张又沉重,一盆盆的黑血从寝室里匆匆端出,又换上清水端进。 安若冲进室内,只见皇帝躺在床上额头浸出细蜜的汗珠,整条手臂已经肿胀,老陈太医正割开伤口放血。可肿胀的手臂却没有消退的迹象,高得明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太医,皇上怎么样?”安若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太医面色凝重,“看来有人想致皇上于死地,这刀上的毒非常凶险,若不是皇上及时封住穴道,护住心脉,只怕此刻……” 安若温言,脸色刷得雪白,双手死死的握紧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万万没想到城楼上竟然有人会暗害皇上。 室外的刘志武更是差点悔断了肠,千防万防却还是没有防到刺客,自己这个御前侍卫有什么用?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蹲在墙角,默默的流泪。 “那现在……”安若不敢问下去。 “回娘娘,放出了毒血,再用些解毒的药,估计没有大碍。只是老臣无法断出是什么毒,不能对症下药,只能慢慢的用药调理,这可能需要一些时日。”陈太医面色凝重,没有完全的把握,不敢胡乱给皇帝用药,只能慢慢来。 安若点点头,目光关切的落在卓夙琅沉睡的容颜……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帝遇刺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整个月城,人们乍闻此消息时都暗自咯噔一下,完了,连皇帝都受了伤,看来月城难保了,自己还是早做打算为好。恐慌如同一股暗流在急流湍急的河中涌动,月城的人们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变得焦虑不安。 耀眼的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中,月城上空被黑压压的低云笼罩,低沉的气压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掌压在月城人头顶。人们不约地在心中暗自揣测是不是要变天了?紧张沉闷的空气和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让整个月城饱受着内外的煎熬。 黄昏时分,滴滴答答洒落的雨点,让安若烦燥的心更加郁闷。坐在床边,身上依然穿着早上出征时的银色铠甲,从早上到现在,安若几乎水米未进。 旁边的案桌上,已经热了数次的午膳还冒着些许热气。可安若视若未见,依然枯坐着,痴痴望着卓夙琅沉睡的容颜,不曾移动分毫。 素颜与素心已经放弃了劝说安若沐浴更衣,只是不断的将冷掉的午膳热了又热,让安若饿了的时候随时可以吃。 室内安静得只剩下卓夙琅平稳的呼吸,安若静静地靠在床边,闭着眼睛感受皇帝依旧温暖的身体,眼缝里流出了两行清泪。 忽然,卓夙琅呼吸中断,安若慌忙睁开眼,却冷不防撞进了夙琅温柔的目光里。 “皇上,您醒啦?”安若此刻的惊喜不知道如何形容,泪珠还凝结在睫毛上面,脸上却又展开了笑颜。 “若儿,你怎么了?哭了?”卓夙琅看着安若脸上的泪痕,“战事怎么样了?胜了么?唉,别哭了,朕这不是没事么?瞧你,连铠甲都还没换呢。” “没事,没事,”安若手忙脚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点点头,“恩,番军退进凤凰山了,估计暂时不敢来攻城,臣妾已经传令加快修筑台城了。” “那就好,朕刚刚梦到皇宫被一股洪水冲垮了,小公主满身是血的在地上爬,朕想过去救,却始终走不过去。”卓夙琅说话微微喘息,看来毒素虽然没有致命,但对身体的损伤依然很大。 安若看着努力想保持微笑,不让她担心的皇帝,心中万分感动,“没事的皇上,只是一个梦而已,臣妾叫太医进来为您把脉。” “恩,顺便把众将军都叫进来。”卓夙琅点点头,没有说出梦的后半部分,一团天火自天而降,落在了崇政殿的上方。卓夙琅隐约觉得此梦不祥,可却不想让安若担心,深埋进了心底。 “是” 议事大厅里的椅子上,坐着的几位将军以及副将也一反之前的吵吵嚷嚷,全都沉默起来。心中也各自盘算,王爷失踪,皇帝遇刺,放眼皇朝,还有谁能统领三军?如果真的换了新君,自己又将何去何从呢? 听到皇上清醒过来,并且宣自己进去时,几个人相互对往了一眼,又很快移开各自的目光。 “咦?怎么就你们几个?黄威、张勐呢?还有方容德呢?”卓夙浪靠在床上,看着跪在屋子中间的赵达、徐宽、秦战书等几人。 “回皇上,方将军腿部中箭,此刻正在营帐休息。黄威、张勐守护不力,致使奸细混上城楼还伤了皇上,他二人罪责难逃,臣妾命人将他们抓了起来,严查奸细同党。”安若在一旁解释道。 卓夙琅努力吞下涌上喉头的呕吐感,使劲握了握手,克制住脑中的眩晕,迅速正色地说道:“贤妃安若听令。” “臣妾在!” “朕特封你为代统帅,代朕统领三军,指挥作战,若有人不服调遣,当以违抗军令罪论处,可斩之。”又一阵恶心的感觉,卓夙琅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苍白的脸涌现出阵阵红晕。 “臣妾遵旨!”安若白着俏脸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呜咽的声音从嘴里发出。可心却阵阵抽痛,这是皇帝在安排后事,防止万一他醒不过来,江山就托付给了自己。有皇帝亲命的三军统帅在手,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几位将军可听明白了?”卓夙琅努力维持自己的威严,冷竣的望着几位将军。 “臣等谨遵圣喻!”几个人躬身回答。 “恩,你们下去吧”皇帝挥手让几个人退下,又招手,“若儿,来。” 安若俯身过去,卓夙琅抚着她的脸,“朕将这样重的担子交给你,你可怨朕?” “皇上……”安若的唇角浸出一丝血痕,再也忍不住眼泪,爬在皇帝怀里无声的哭泣。 “若儿,别哭,朕不会有事的,只是朕不能陪着你上阵拼杀了,一切都拜托你了,”歇了一口气,继续说:“还好此地远离京城,否则太后与大臣们又要阻拦了,呵呵。” 安若将头埋在皇帝怀里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呵呵,若儿,朕还有事情交代,”皇帝抬起安若的头,望着她雪白的脸,心疼地抚着她嘴唇上的血迹,“傻瓜,怎么把自己咬成这样?此次朕遇刺,应该不是番军所为,很有可能是有人早就安排好了的。当时情况混乱,大家都去注意前方去了,没有防备到后面,才让人有机可趁。不过,朕觉得此事与黄威和张勐两位将军没有干系,你初掌三军,这两位将军在边关多年,军中还是颇有威信,早一点放他们出来,于你树立威信笼络人心有利。” “恩,臣妾明白,臣妾会查明真相,还无辜的人一个清白。夙琅,您好好养伤,江山社稷需要你,小公主需要你,若儿也需要你,还有皇后,惠妃,梁昭容和她肚子里未出生的皇儿,大家都不能没有你,”眼中含着泪,安若想起宫里的那众多的嫔妃娘娘,出宫还不到一月,却仿佛离开了好久好久一样。 “若儿,你这是干嘛?朕只是封你为代统帅,暂时代朕统帅三军而已,等朕伤好了以后会将虎符收回的。傻丫头,你该不会是以为朕就这样被打垮了吧?” “没有,没有,臣妾只是一时感慨而已。”安若有些狼狈地擦擦眼泪,呵呵笑起来,“您好好休息,臣妾…呃,先去换件衣服。”说完,急忙走了出去。 卓夙琅看着她逃跑的背影,皱着眉头,喉咙一甜,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皇帝亲封的三军统帅,安若命令三军全部重整编署,东西南北四大营人马统统打乱之后重新编排。赵达任东营大将军,徐宽为南营大将军,张勐,黄威因刺客的事尚未查明,暂时免职。西、北两营由安若亲自统帅。 升秦故书为将军,带领先锋营的两万人马。方容德带领月城原先的守卫和随皇帝亲征的约两万人马负责整个月城的守卫。 军中严明纪律,进出必须登记在册,不得骚扰百姓,不得聚众喝酒赌博,不得动摇军心,违令者,斩! 各营每日不得间断操练,冬日里,也必须练出汗水。安若更下了一条奇怪的命令,即日起各营不得准备沐浴的热水,三军将士操练之后,全部冷水沐浴。这条命令不但四营将士难以接受,就连素颜和素心都觉得安若有些不通情理,大冷的天,冷水沐浴谁受得了?可安若冷着脸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连商量都免谈。 有兵士偷偷烧热水沐浴,结果被人告发,安若毫不留情,当着各营将士将他重打了三十大板。那惨叫声,直让人心里发颤,自此再没有人敢不遵从命令,日日咬着牙忍受这种酷刑的折磨。 膳食方面,安若却又让人大吃一惊,不但提升了三军的膳食标准,而且让三军每日两顿荤菜,饭与馒头管吃够。一时,众人又喜又忧,谁也琢磨不透这位娘娘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只是一番整顿下来,三军的士气却大大的改善,将士们无不对这位娘娘统帅又敬又怕。 方容德整治月城也初见成效,月城百姓不在人心惶惶,而是安心的各自生活,守城的将士也都严格盘查过往的人,发现有可疑者立即禀报上去。 百姓无不称赞贤妃娘娘,治军有方,街上再不见三五兵士集结喝酒闹事或是上街乱窜的情形出现。 而刺客的身份也很快被查明,此人叫曾冥是军中的老人,来月城已经三年多,一直循规蹈矩,默默无闻。也不怎么和人接触,只是最近这一个月来,脾气变得有些暴躁,周围的人还以为是因为战事的缘故,也都没有往心里去,没想到,他居然胆大包天刺杀皇上。 安若仔细听着负责审查此事的方容德禀报,一个胆小怕事的人突然间性情大变,敢行刺皇帝。是一开始就隐藏在军中扮猪吃老虎,还是后来被人收买,受人要挟所制呢? “与他同帐的人怎么说?可问出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坐在议事大厅的正位上,安若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夙琅的艰辛。才只是统帅三军,各营各帐呈报上来的大小事务已经让安若坐在案前一个时辰没有挪动了,而皇帝肩负江山,那需要怎样的坚毅和忍耐? “回娘娘,与他同帐的有三人,只是这曾冥平常寡言少语,虽然同住一帐,可互不干扰,所以了解得也不是很多。”方容德态度越发恭敬,自安若提议修建台城,又指挥三军大退番军之后,他对这位娘娘早就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恩,你吩咐下去,不管是谁只要有人能提供有关曾冥的线索,本宫都重重有赏。”安若就不相信,东西南北四大营,加起来数十万人,就没有人了解这个曾冥的底细。 “是” 方容德走后,安若又盯着眼前的沙盘,凤凰山因形似昂首的凤凰而得名,凤首高昂,一块突出的岩石状如凤喙。下面是万丈悬崖,正是爹爹安王失踪的地方。凤凰一侧翅膀收拢,一侧展开,与三条山脉组成的凤尾遥相呼应。而月城处与凤翅与凤首之间,仿佛坐在凤翅之上,地处要塞,犹如一块肥肉总是被外邦虎视眈眈的盯着。 如今番军退进了凤凰山,肯定会吸取教训卷土重来,如果自己一味防守,永远处于挨打的被动位置。而今之计,自己只有主动出击,占据先机,才能克敌制胜。 安若曾经命令台城上面的士兵,仔细察看凤凰山何处有烟升起,那里必定是番军的营地。只是察看了数日,番军仿佛不用生火做饭,连绵的凤凰山,竟然不见一丝炊烟。 无法断定番军驻扎的确切地点,不敢贸然派兵进山。安若心里焦急万分,需知道,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拖得太久,与己不利。可攻又往何处攻呢? 安若望着窗外,兵法上说,‘攻其所不守,攻其所必救,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可什么地方是番军所必须救的呢? “都城啊,西胡的都城是番军必须要救的。”素颜开口说答道。 安若一楞,原来,自己无意中将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素颜以为在问她,所以开口回答。 不错,西胡的都城正是索特王的王宫所在,派兵攻打都城番军定会着急回救。如今月城内外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自己的举动,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安若绝美的容颜之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打定了主意,安若起身到寝室探望皇帝,卓夙琅体内始终余毒未清,脸色依然苍白。太医和高得明伺候在旁边,见安若进来,两人赶紧退到一旁。高得明比画着告诉安若,卓夙琅刚喝了药睡过去。 安若心疼的摸摸他消瘦的脸,示意老陈太医外面说话。 “太医,你老实告诉本宫,皇上他到底中的什么毒?”安若正色的询问太医。 “娘娘,您可听过‘转鸿钧,运紫极,万化一新,自龙首,到黄扉,百年几见’这几句话?”老陈太医面色凝重。 “紫龙黄?”安若惊呼出声,随即又用手捂着嘴巴,惊愕地张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白须翁。 “是”老太医缓缓点头,证实安若的猜测。那日自己就怀疑是此毒,只是不敢确认,毕竟自己只是从书上看见过有关的记载,并没有真正遇见过。 “可……可此毒只是传说啊,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不起眼的士兵手上?”安若觉得浑身无力,扶着旁边的椅子。 “以老臣推测是有人将此毒交给他的。对于此毒,老臣了解得也不多,只在书上看到过,此毒生长在极阴、极寒、极邪之地,叶呈紫色,状如龙形,开黄色的花故取名紫龙黄。此毒凶猛,一滴就可毒死一头强壮的牛,而且中毒者会从六腑开始腐烂,皮肤会肿胀黑透,死后身体会现出黑色毒草花纹。最重要的是,此毒无药可解。” 安若浑身颤抖软软的坐到椅子上,只觉得身体从内往外泛出寒意,冷得她不自觉地环抱着自己的胳膊。 艰难地问道:“真的…无药…可解么?”几个字,安若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娘娘先别急,此毒虽然凶猛,幸好皇上及时封了穴道,暂时还没有浸入六腑内。只要能找到解药,就肯定能解此毒。” “那,书上可有记载用什么才能解此毒?” 太医摇摇头,“只是传说而已,世间根本就不可能有,”老太医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不足二十的女子,“娘娘,此毒稀少,所以才会有百年几见的说法,可见是有人非取皇上的性命不可,娘娘若要追查幕后主使之人,当以此毒为线索。” 安若目光凶狠,咬牙说道:“本宫定要将那主使者碎尸万断,以消心头之恨。”稍顿一下,道:“你赶快寻找解药,一定要治好皇上,老太医,本宫将皇上就拜托你了,不管你要什么药只管吩咐就是,安若拼命也会为你寻来。” “接连几位统帅被害,娘娘,您可要小心一些才是。”白须翁点点头,又小心地说。 老太医有些担忧地望着安若,虽然君臣有别,可私底下,自己始终将安若当成孙女般疼惜。 老太医的话,让安若沉思起来,不错,对方谋害主帅就是想扰乱军心趁机使坏,自己何不将计就计呢? “素颜,传令众将军到议事厅议事。”安若吩咐道。 “是” 安若又进屋看了看沉睡的皇帝,吩咐众人好生伺候,转身走向议事厅。 §§第一百二十四章 嗡嗡的议论声,在安若出现在议事厅大门时消失,安若冷冷的扫了一眼,几位将军依然坐在自己惯常坐的位置上,泾渭分明。 安若只做未见,也懒得费心调解,带着两个婢女坐到上首的位置上。 环视一周,安若开门见山说:“如今番军退进凤凰山,要不了多久肯定会卷土重来。月城若只重防守,始终将处于被动的位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举而攻之,众位皆为我皇朝栋梁,临战经验丰富,今日请众位将军来,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如何攻打番军以解我月城之围?” 安若说完,大厅里寂静一片,众人齐齐低头沉思。若说对敌的计策,只怕在坐几人,人人都能说出一个两个来。但是安若虽说言语客气的在请教大家,可话中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明白,娘娘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有道是兵贵胜,不贵久,久战则国贫民困,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娘娘睿智,心系月城百姓,是我月城之福,百姓之幸啊。”徐宽表情夸张,摇头晃脑说。 “是啊,是啊,娘娘睿智,乃我皇朝之福,月城之福。”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着说。 安若几乎想将手中的茶盏扔出去,一群老滑头,说了一堆废话,却什么也没说。 “如此打诨众位将军不觉得惭愧么?”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众人齐齐望向门口处,只见一个青衣斗笠的人从暗处一步跨出来,站在门口光亮的地方。 “大胆!” “什么人?”侍卫唰唰拔出配剑,围上去,明晃晃的刀剑直直架到来人的脖子上。 却见来人面不改色,动也不动,慢慢地伸手取下斗笠,抬头望着安若,“小姐,别来无恙乎?” “你是?”安若觉得此人很是面熟,只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是谁,皱着眉头望着被侍卫团团围住的青衣人。 “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青衣人吟出一句词。 “承砚?安承砚?!”安若站起身望着来人,眼中惊喜万分,“真的是你?” 侍卫们见娘娘认识来人,看其神色像是旧相识,纷纷撤了刀剑放他进来。安承砚笑着跨进大厅,往前几步跪下道:“安承砚见过贤妃娘娘。” “免礼平身,十年未见,承砚你怎么来了?” “回娘娘,是师傅派承砚过来的。” “师傅派你来的?这么说你学艺已成了?” “是,上山十年,娘娘统帅三军已传便天下,恩师特命承砚下山,助娘娘一臂之力。” “太好了,本宫正发愁呢,你来得正是时候,”安若笑容满面,“对了,你刚刚怎么对众将军出言不逊呢?本宫记得你一向是有礼有节的。” “呵呵,娘娘请容承砚放肆,承砚想问几位将军几句话。” “好” 大厅里几位将军听到现在也全都明白了,此人是贤妃娘娘儿时的旧识,只是十年未见,如今来投靠娘娘,希望有一番作为。 “诸位将军都是沙场老将,应该知道兵法曰知胜有五,承砚今日放肆,敢问诸位将军,知胜有五是那五?”安承砚一脸的恭谨,态度卑谦,让人感觉他真的是在虚心求教。 “哼,此等小儿问话也拿来问老夫。兵法曰‘知胜有五,乃是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徐宽藐视地斜他一眼,对他的问题嗤之以鼻,碍于安若在坐,勉强回答。 “不错,既然将军们知道‘上下同欲者胜’,那么承砚斗胆,敢问各位将军,可有与在上位者同欲乎?”安承砚对他的轻视一笑置之,言语却步步逼近。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几个老将面面相觑,一时词穷,不知道怎么作答。 安承砚继续说道:“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如今番军败北,我等若不乘胜追击,一鼓作气,还待何时?几位将军俱是我家王爷栽培,深受王爷恩惠,如今王爷生死未卜,皇朝危在旦夕,娘娘一介女流尚且披甲上阵,几位将军还想苟且偷安?况且,食朝廷之俸禄,理当为保卫疆土,血洒边关。娘娘乃王爷爱女,与将军们师承一脉,既是皇眷,又是同门,将军们却不肯倾囊相助,承砚请问,将军们不觉得愧对王爷的栽培,愧对皇上的信任么?” 一席话说得厅里众人个个低头不语,如坐针毡。刚刚还轻蔑藐视他,自命不凡得意洋洋的徐宽,这会子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屁股底下像是突然长了根钉子,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大胆承砚,怎可对将军们无礼?你是什么身份?那里轮到你来教训几位将军?还不快快向将军们赔罪。”安若垂下眼睑,掩盖住眼中泛滥的笑意,虎着脸开口训斥安承砚。 “晚辈无礼,冒犯几位将军,还请几位将军大人大量,饶过奴才这一遭。”安承砚立刻跪地向众人赔罪,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唉,罢了,小哥言之有理,老夫惭愧啊。”赵达首先扶起承砚,转身跪在大厅中间,“娘娘,老臣有罪,老臣愧对元帅的知遇之恩。从今日开始,老臣将视娘娘为主,以娘娘马首是瞻,刀山火海任凭娘娘差遣。” “臣等也愿任凭娘娘差遣!”众人也全都异口同声的喝道。 “好,好,大家快请起。”安若伸手虚扶一把,继续说道:“有众将军的鼎立相助,本宫相信,定能打败番军,还我皇朝百姓安宁。” “臣等愿与元帅共进退!!”喊声如雷,震得宽广的大厅嗡嗡作响。一声元帅,代表着安若三军统帅得身份,终于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不只是因为安若是皇妃的身份,更因为自安若来到边关,所作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治军严谨,赏罚分明,心智,计谋样样超群,不得不让人佩服。 安若当然懂得娘娘与元帅的区别,心里高兴,脸上却不露分毫,说:“好,如今番军败退凤凰山,贸然进山于我军不利,如何诱其出山一举歼灭,众位将军可有良策?” 闻言,赵达、徐宽等几个将军面露微笑,成竹在胸。安若瞧得分明,说:“看来将军们都有一番计策,这样,大家把自己的想法写到纸上,看看众将军的想法是否与本帅不谋而合。” 不一会儿,各自展开,相互一看,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大家的想法全都一样,只是写法各有不同,安若与赵达写的声东击西,秦故书写的攻打西胡都城,徐宽与方容德写的是暗渡陈仓。 “既然将军们也是这样的想法,那么,赵将军!” “末将在!”赵达应声出列。 安若看着赵达,说:“本帅与你一起带领东营、西营十万人马,往北直袭西胡皇城及其周边部落,行至离西胡都城三十里时扎营。你带领东营三万人佯装攻城,与其周旋,务必断其援军。其余人马随本帅折回给番军迎头痛击。”安若指着地图上西胡都城与月城之间的位置。 “老臣遵命!” “徐将军,你率南营五万人,埋伏在此,等番军通过后,追上去与本帅前后夹击,务必打散其士气。” “是!” “元帅,俺呢?俺做什么?”秦故书眼巴巴的望着安若,生怕安若叫他留守月城。 “秦将军,你带领先锋营在城门等候,等番军出了凤凰山后,立即领兵上山,剿灭剩余的番军,毁其营地,烧其粮草,乱其军心。” “好,这事儿俺能干,遵命!”秦故书嘿嘿憨笑。 “众将军记住,本帅不管你们怎么个打法,只一条,不得扰民,不得滥杀无辜。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保存实力最为重要。” “是!” “好,明日一早出发!” “遵命!” §§第一百二十六章 翌日一早,安若一身银色铠甲,头戴盔帽,威风凛凛地跨坐在骏马上。身后是呼呼作响的黄色帅旗,上书一个斗大的‘安’字。 十万人马整齐地排列在较场,安若手一挥,“出发!”号角声和着呼啦啦的寒风,像旷野中饿狼的呜咽。 安若看看在寒风中依然挺直胸膛,毅然迈步的众将士,心里升起一股豪情壮志。 “素颜,你看东、西两营的士兵是不是比以前有气势了?”素心指着前方。 “是啊,是比以前整齐了。而且,有纪律了,你看顶着这么冷的风走,也没有人缩脖子。”顿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一点,“呵呵,这可全是咱们娘娘的功劳,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娘娘要他们用冷水沐浴了,原来是在锻炼他们的体魄和意志。” “不过,大冷天用冷水沐浴也确实够戗,听说刚开始的时候,军医忙得脚不沾地,天天为受了凉的士兵把脉诊断。”素心呵呵笑,想起那段时间,月城到处都是‘阿嚏,阿嚏’的声音。 安若坐在马上眉头紧皱,仿佛没有听见身后两个丫头的议论,心思沉浸在卓夙琅身上。 皇帝越发虚弱了,老太医忧心忡忡,直言若再找不到解药,最迟三日,毒就会蔓延至五胀六腑,到时候只怕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了。 安若闻言肝肠寸断,忍住眼泪,死咬着牙硬撑着。一边再三告戒老太医,此事万万不可张扬,否则天下将大乱。一边安排安戌与方容德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协助老太医找到解药。 朝中郭仁刚和风羽也鲜有消息传来,安若有些担心,当初的线索查到何崇敬就断了,那个黑衣绣金线蛇的人,还是没有找到。如今皇帝受伤自己挂帅的消息只怕已经传到朝廷,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如果不尽快解决征战,时日一长,只怕…… 一个个问题,泰山一样压在安若的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哥哥与爹爹的事已经无暇顾及,如今更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安若深感无力,硬撑着在众人面前。 天阴沉得厉害,周围尽是高山峡谷,两旁悬崖峭壁。冬日昼断,眼看天慢慢黑下来,安若下令队伍急速前行,通过峡谷找高处扎营。 传令兵挥动指挥旗,从头跑到尾,传达元帅的命令。唰唰唰的行军声,与呼啸的山风响成一片,峭壁上不见一只动物,周围沉寂的压抑,暗沉的天气似乎正酝酿着些什么,不时翻滚过一团黑云。 安若抬眼看看两边,手不自觉地放在腰间幻影的柄上。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然而,除了帅旗呼呼的声音,耳中什么也听不到。 “赵将军,过了峡谷离西胡还有多远?” “回元帅,过了这个峡谷,再八十里就是西胡的王都索特城了。只是,天色渐晚,怕是赶不到了。”赵达抬头看看黑云累积的天空。 “此处什么地方适合扎营?” “出了谷口,有一空地,背面靠山,前方开阔适合两军驻扎。” “好,传令两军,出了谷口就地扎营。” “是!” 出了峡谷,果然见前方一块空地,前行军已经清除完空地上的杂草,搭架灶台升火做饭。将士们有序地打桩扎营,安若站在马上,举目四望背后是凤凰山脉,悬崖高耸。前方连绵着抵矮的小山包,有些不足一人高,视线开阔,确实适合扎营…… 深夜,凌厉的寒风吹得帐篷微微发颤。迷糊中,安若仿佛又看见了上次救她的仙女,只见仙女拿着一颗着火的珠子,扔进自己怀里。安若赶紧伸手去接,没接住,珠子滚进怀里烫得胸膛一疼。 醒过来,却见黑暗中身上微微泛起红光,怀里发烫。安若摸出随身锦囊,拿出里面的凤凰目,只见久未发光的凤凰目此刻又一圈一圈发出光芒。 正在纳闷,忽然耳中听到一丝轻微的刀剑出鞘声,心里一紧,悄悄走到门边,撩开门帘往外望。夜色中,前方的草丛不停晃动,慢慢冒出一个个脑袋,白晃晃的刀锋,映着夜色,正靠近一个巡夜的士兵身后。 有埋伏,安若的心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拔出门口打瞌睡的侍卫身上的配刀,直直打向士兵的身后。同时纵身跃起,起落间停在示警用的锣鼓前,顺手抄起棒槌,咚咚咚,锣鼓齐鸣,瞬间响遍整个营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将士们纷纷从帐篷里冲出,眼见营地周围都是从地底冒出来的番军,抽出刀剑就迎了上去。一些士兵连盔甲也来不及穿上,光着膀子舞动刀枪一头杀进了番军堆里。 锣鼓声似乎也给了番军进攻的信号,只见前方草丛一片片地倒向旁边,露出底下一个一个大坑,从里面爬出好多身着黑甲的番兵。 安若来不急作他想,番军已经攻到跟前,抽出‘幻影’剑,砍翻了靠近身边的两个番兵。 “娘娘,您看!”素颜和素心此刻也冲到了安若的身边,指着营地后面的悬崖。借着微弱的星光,只见悬崖上垂下无数条手臂粗细的麻绳,无数的番兵正顺着绳子滑下悬崖。 “元帅!”又一声呼喊在身旁响起,安若转过身,一个副将瞪着眼睛指着前方,身体扑通倒在地上,背心处赫然露出一截带着羽毛的箭尾。安若顺他指的方向看去,前方黑压压地一片,全是黑甲黑盔的番兵,正如蝗虫一般扑杀过来。 “娘娘,怎会有这么多的番兵?”素颜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阵仗,禁不住心砰砰直跳,紧紧地靠在安若的身旁。 “消息走漏,我们中计了。”安若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看看周围,番兵如雨后春笋般从地底、崖壁冒出来。与有备而来的番兵相比,自己的将士们就显得有些慌乱。虽然各营的指挥努力想将士兵们集合在一起,面对数量众多的番兵,士兵们也有心无力。一些还未来得急穿上盔甲的将士,虽然用力舞动手里的刀枪,可依然挡不住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利箭,转眼间就被蜂拥而至的番兵吞噬掉。 “元帅,番兵数量众多,怎么办?”赵达自外围杀出一条血路,浑身是血,冲到安若身边。 “番兵来了多少人?” “瞧这阵势,怕是倾巢出动了。太狡猾了,不在峡谷内埋伏,让咱们以为没有埋伏,放松警惕的时候来偷袭,看来敌人是早有准备。” “不错,咱们被人出卖了。” “现如今,如何是好?敌众我寡,拖久了只怕会伤亡更大。”赵达的声音被淹没在阵天的喊杀声中,惨叫连连,两营的士兵成片地倒在地上,瞬间就被黑甲掩盖。 安若看的凤目通红,心痛如绞,大吼道:“传令兵!” 一个背着各色旗帜的小兵从后面跑到安若跟前,“元帅!” “传令全军,速速往峡谷方向撤退。” “是!” “赵将军,带领将士们向后撤,先退进峡谷。能带的带走,不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就地烧掉。”安若几乎是狂吼出声,幻影剑不停地刺进黑甲士兵的胸膛,鲜血喷溅在她惨白的脸上。身后的两个丫鬟,始终一左一右守在她身旁,也是手起刀落,奋力地砍杀。尽管如此,依然无法阻止番兵前进。 “元帅,您呢?” “别管我,快去!”安若推了赵达一把,赵达往前走几步又停下,转头看了看安若,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挥舞着手里的大刀,一路鲜血四溅,往峡谷方向杀去。 眼瞧着近前的几名士兵被黑甲军一刀砍飞了头颅,鲜血喷出三尺多高,而身体却还在做砍杀的动作。安若眼中几乎滴出了鲜血,一声长啸,提气拔身,高高跃起,纵身跳进番兵中间,落下的同时,幻影剑舞得密不透风,黑甲军倒下了一片。 素心、素颜紧跟在安若身后,也扑进番兵中间,砍翻一地黑甲。只是,番兵像潮水一样,砍掉一波,转瞬又涌来一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空渐露晨曦,整个营地几乎成为人间炼狱,满地哀嚎,残肢断臂,戴着盔帽的头颅,紧握长刀的断手,还有身中数箭的身体,一个个如同破败被丢弃的娃偶。 黑甲军后升起一面巨大的帅旗,那下面站着番兵的主帅索特苏罗。身旁的传令兵挥舞着旗帜,将主帅的命令用旗语表达出来,指挥番兵进攻。 安若怒瞪着晨曦中番兵帅旗下那高大的身影,索特苏罗,之前赵达曾言此人狡猾狠毒,自己却没有引起重视,致使此次一脚踏入了他布下的陷阱里。 番兵渐渐合围过来,似乎想生擒安若几人,而此时大部分兵士退到了谷口,安若也慢慢往后边杀边退,身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素颜、素心一左一右在安若两步开外的位置,奋力阻挡扑杀过来的番兵。已经砍杀了一夜,两个人都已经体力透支,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安若一剑刺倒身前一个番兵,还来不急抽回幻影,身后一刀已经横着砍了过来,只好提气往上一跳,刀擦着脚底劈到另一个番兵身上。底下的番兵急速围拢,长刀往上刺杀,安若足尖轻点,踩在番兵头上往谷口退去。 “元帅,我们中计了,峡谷内全是番兵…”安若刚退到谷口,一个传令兵就冲到跟前,话未说完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已经栽倒在地。背上一只黑色尾羽箭,似乎正张着嘴巴嘲笑安若的进退维谷。 “赵达呢?”安若抓起身旁一个小兵。 “将军在谷内。”小兵手臂鲜血直流,来不急包扎,正紧张地握着当刀,注视后面。 大批士兵急急地退出峡谷,而刚退到谷口的士兵又向谷内撤,一时全都堵在了谷口,场面混乱不堪。 赵达在两队人马护卫下,狼狈地从峡谷内退出来,“元帅,峡谷过不去,两旁全是番兵,居高临下不停射箭和石头,我军伤亡过半了。”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此刻安若也禁不住着急起来。十万精兵难不成要尽折于此么?自己还夸下海口,必将番兵赶回老家,没想到,出师未捷。不行,不能就这样认输,安若狠狠地望一眼高耸的凤凰山脉,你吞噬了我爹,如今又想吞噬我?哼! “即刻派人回去,传令徐宽速速带兵前来。”安若抽出地图,“除了这个峡谷,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有是有,不过得翻过凤凰山才行。”赵达指着地图上的位置,“翻过此山往北七十里有一条河,过了河再往东,越过白醭、雌鱼两个部落,再走四十里翻过一座山就可到达月城后方。不过,此路太远,饶行怕是需要好多天。” “元帅,番兵追上来了。”一个副将说。 “命令全军,将盾牌向外,布成环阵,弓箭手往外发箭。今日就在此地与番兵决一死战,不管如何一定要拖到援兵到来。” 安若急速下令,传令兵打出黄旗,众将士立即奔走团团围在一起。盾牌一个一个架上,缝隙里刀剑齐上,直指番兵追来的方向。 安若高高站在马背上,注视谷外,赵达注意谷内,两个人各守一方,传令兵交替打出赤旗,黑旗,指挥弓箭手将箭射向西方、北方。 §§第一百二十九章 皇朝兵紧紧靠在一起,将帅旗围在中间,盾牌垒成一面铁墙,缝隙是锋利的刀剑,番兵靠近就万箭齐发。此刻天已经大亮,一夜撕杀,将士们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圆圈渐渐缩小。 安若心急如焚,番兵越战越勇,而援兵迟迟不到,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埋伏,不能在拖下去了。 “赵将军,不能在等了。你带领一部分人翻山突围绕道回月城,本帅引追兵从峡谷杀出去。咱们兵分两路,至少能保住一部分人马。”安若抱着必死的决心,已经两天了,夙琅的毒怕是已经入了六腑,他不在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战死沙场,至少能落个好名声,只是委屈了无忧,没了爹娘,怕是要吃不少苦头了。 “娘娘?!”两个丫头惊呼出声,引追兵进峡谷?这不摆明是送死吗? “不行!”赵达拒绝得斩金截铁,三军统帅,岂能以身犯险?再说了自己临阵撤退,留主帅断后引追兵?不说对不起一手提拔自己的王爷,传出去,还不被天下人笑死?以后拿什么脸面对三军将士? “赵达,你敢违抗军令?信不信本帅先斩了你?”安若怒瞪着眼睛。 “今日就算您斩了属下,末将也不能从命,要走你走,我来断后。”赵达也是寸步不让。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谁也说服不了谁。 “元帅,将军,你们看,峡谷的番兵在后退。”一个小兵指着峡谷方向。 果然,峡谷里有涌出不少番兵,似乎里面有吃人的野兽,逼得番兵连连后退。隐约还能听到刀剑碰撞声和惨叫声。 “援兵已到,众将士听令,布锐阵,与援兵夹击番兵。”安若立刻明白里面是从月城赶过来的援兵。 众人精神一振,浑身是劲,向着谷内扑杀进去。 “娘娘莫慌,安承砚来也。”余声未了,一个人影踩着番兵的头飞了过来。 “承砚小心!”漫天箭雨正射向退到谷口的番兵,安承砚此刻过来,全身都笼罩在箭雨之中。 安承砚猛地拔高身体,斜飘三尺,躲开箭雨,落到阵中间,拍拍胸脯:“呼,好险!” “你不要命啦?”安若白他一眼,责怪他刚才的举动。两人师出同门,自己自然知道他不会被射到,不过,还是担心了一把。 “要!承砚可是受皇上和公子之命,前来保护娘娘的,怎能不要命?” “怎么回事?大哥他醒了?” “是,幸亏公子及时醒来,我们才知道军中有奸细。皇上担心娘娘安危就派了黄将军和秦将军星夜起程赶来搭救。” “皇上他……他醒了,那毒?” “毒还没解,只是暂时被我用银针压住了。”安承砚继续说:“这些有时间再说,现在先灭了番兵。” “好!” 几句话的工夫,局势已经扭转,峡谷内外两面夹击之下,峡谷里面本就不多的番兵顾前不顾尾,几下就被歼灭。 悬崖两边的番兵,也被秦故书从后面灭了干净。 §§第一百三十章 一身铠甲的将军黄威骑着一匹枣红马出现在谷口,老远就嚷嚷:“老赵俺黄某人又救你一次啊,这次你那坛十五年的女儿红该拿出来给兄弟品尝了吧。” “这莽汉子!元帅,黄威是个粗人,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赵达心情大好,笑骂道:“黄大胡子,收起你的酒虫子。元帅在此,你再撒野,小心元帅赏你三十军棍,让你一个月不能沾酒。” “呵呵,元帅,俺黄威是个直肠子,想到啥就说啥,您可千万别计较啊。皇上命俺跟秦小子前来救驾,一切听元帅的调遣。”黄威翻身下马,跪在安若跟前。 “秦故书参见元帅!”秦故书也从悬崖上下来,跪在黄威身边,两个大胡子,性格相似,又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说得一口家乡话,难怪两人一见就投缘。 “免礼平身,多亏两位将军来的及时,”安若扶起两人,“赵将军,清点一下人马。” “回娘娘,末将已经清点过了,东、西两营十万人,如今还剩下一半,加上黄将军与秦将军的七万人,现在总共还有十二万人马。” “好,如今番兵士气大减,咱们反扑回去,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有了援兵的支持,安若信心大增。 “元帅,您吩咐一声,俺这就冲过去杀他娘的番蛮子。”黄威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对,元帅,您吩咐一声,俺与黄哥领兵冲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秦故书挥舞着一对开山斧,附和着说。 这两人都是一条肠子通到底的人,不懂得谋算,冲锋陷阵是绝对的勇猛,可计谋计策却不如赵达。 赵达若有所思,“元帅打算杀个回马抢?怎么个打法?” “以峡谷为据点,每五千人组成一个环阵,相互呼应,分批吞噬外围的番兵。本帅记得这峡谷内是有一个瀑布是不是?” “是,有一道来自凤凰山的瀑布”几个人点头证实。 “派人去山顶,堵住瀑布口,挖沟渠将水引到峡谷前方的空地上,就是昨夜扎营的地方。”安若看看阴沉的天,空气夹杂着潮湿和血腥味,“这天气,若能下雨就好了。” 立刻有人带领着一队人马从峡谷口攀上悬崖,按照安若的吩咐去堵水挖渠。安承砚在旁边负着手微笑地望着安若,谜底呼之欲出,只要剩了这一仗,师妹在皇朝的声望将无人可及。 安承砚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两人间鸿沟,终将成为自己这一生也无法跨越的魔障。苦练十载,本以为学成后建功立业,就能配得上她郡主的身份。万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她为人妻为人母的消息。 当初,承蒙恩师看中,与她一起收为徒弟,让自己从管家的儿子转变为她的师兄。本来为身份自卑的他,心中狂喜,可是,还没来得急向她表达自己的深情,就被恩师带到了山上。 这一待就是十年,直到她以皇妃的身份挂帅,统领三军征战天下,自己才得师傅首肯下山协助她。 如今,她贵为皇妃更是三军统帅,自己这份深情,怕只能永远埋藏在心里了。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元帅,已经照您的吩咐弄好了。”秦故书小跑到安若跟前禀报。 “水开始流过去了吗?” “流过去了。” “好,传令全军,脱掉厚重的棉衣和盔甲,只着单衣。”安若在原地转一圈,又下了一个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这……秦故书迟疑地站在原地没有动。脱掉盔甲?元帅没发烧吧?两军对垒,盔甲是保命救命的东西。脱了盔甲,那还不被番兵当成西瓜给切了哇? “你没听错,传令全军,脱掉厚重的棉衣和盔甲,只留单衣。”安若看着他,又重复一遍。 “是!” 军令如山,虽然大家对这道命令觉得莫名其妙,可依然遵照安若的命令脱掉身上的盔甲。寒风呼呼作响,从峡谷内吹过来的穿堂风,冷得一个个小将脸色发青,不停地在原地跳动。 安若足尖轻点跃上马背,前方不远的处黑压压的一片番兵,正停驻在昨夜大军驻扎的地方。那阵势似乎也在休整,准备下一轮围杀,那面巨大的帅旗下不见了索特苏罗的身影,想必此刻正与将士们研究进攻方法。 “众将士听令,趁现在番兵还未调整过来,每五千人组成一个环阵,随本帅杀将过去。”安若翻身坐在马上,抽出腰间的幻影。 “是!”众人冷得直打颤,巴不得赶紧打完了好穿上棉衣盔甲。 “出发!” 没了厚重的盔甲,跑起来果然快速了很多。不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热哄哄的,刚刚的寒冷一扫而空。 一滴一滴的雨点,也凑热闹一般慢慢的聚集过来。安若大喜,看看天上还在逐渐加厚的黑云,实乃天助我也!劈啪两鞭子打在马屁股上,白马吃痛,箭一般几下就窜到了最前面。 安承砚无奈地向上一撇,做了皇妃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一样喜欢什么时候都冲到最前面。唉!赶紧打马跟上。后面的两个丫头,相互一看,也狠狠地两巴掌打向马屁股。剩下的赵达等人,更是不甘落后,纷纷催马上前。 雨渐渐加大,地面上已经开始积水,而悬崖上截断的瀑布也慢慢开始淹没驻营的空地。一路急驰,转眼就冲到了黑甲军跟前,番兵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都楞楞地望着这群冲到自己身边的白衣人。等到刀剑刺进了身体,才恍然觉悟,这是皇朝的兵。将士们按照安若的吩咐,团团围在一起,组成一个又一个环阵,横冲直撞,阵与阵之间迅速地相互合拢,围剿番兵。 此时,地面上番兵埋伏的坑洞里已经满满的都是积水,地上泥泞一片。番兵都穿着厚厚的盔甲,又是棉衣,被水一浸,全身湿透。重重的衣服,让番兵动作迟缓,跌进坑中半天也爬不起来。将士们一身单衣,行动灵活,跳进坑中就是一刀。杀得性起时,干脆脱了身上最后一件单衣,赤裸地在泥地里打滚。安若的冷水浴命令此时真正地发挥了效应,早就习惯了冷水的他们,在雨中更是勇猛无敌,杀得番兵全无还手之力。 安若骑在马上指挥环阵忽东忽西,让番兵摸不着头脑。赵达、秦故书、黄威等人早就冲进了番兵中杀了开来。一个个刀斧舞得虎虎生威,番兵没一个敢靠近。 安承砚跳跃在黑甲头上,东一下,西一下,边杀边往主帅的位置靠近,安若明白他是想擒贼先擒王。赵达等人也明白了安承砚的目的,纷纷向他身边靠拢。 “北方,直阵。”安若急速吩咐道。传令兵抽出黑旗与青旗交替挥动。圆圈立即慢慢缩拢成两排,前方形成一个像箭的头,后面是长长的尾。两边的直阵像两个手臂护在了安承砚和几位将军的两边,慢慢地向帅旗推动。 黑甲军也意识到盔甲和棉衣拖累了他们,也开始脱掉了衣服撕杀。雨水和着血水在泥泞里四处横流。黑甲的主帅像是明白了安若等人的目的,指挥番兵狠狠地围杀承砚几人。 安若见始终无法靠近主帅的位置,担心时间一长,几位将军体力不支,正准备传令招回几位将军。忽然一声“小心”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安若下意识地往左边一缩身,两只箭擦着手臂飞过。安若惊出一身冷汗,抬眼望去,却看不出箭是从什么地方射出。 急促的号角声远远传来,黑甲军慢慢地向后撤退。将士们追出三十里,才鸣金收兵。 §§第一百三十二章 稍作休整后安若传令全军开拔回月城,此时,安若才有机会细细地向安承砚询问事情的经过。 “承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若骑着白马,与安承砚并肩而行,身后跟着自始自终都不离不弃的两个忠心婢女。 “师妹,咱们之前的推断是真的。”安承砚面容少有的严肃,语气凝重。每次,当承砚叫师妹时,安若就知道他要说的事都会是很重要的正经事。记忆中,两人一起长大,后来被师傅收为徒弟,直至承砚被带到山上,自己留在王府,安承砚叫师妹的次数屈指可数。自己一直视他为兄,可他却自卑身份上的差异,很少以师兄的身份自居,对自己始终是恭敬与顺从。 “这么说,真的是他?”望着他,安若的脸上浮现出伤痛的神色,双腿夹住马腹,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疆绳。安承砚没有回答,只缓缓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爹爹识人无数,竟然被他蒙骗,害了自己,还害了那么多人。”安若的心猛烈的抽动,头也隐隐作痛起来。 “你也别着急,既然已经抓住了狐狸尾巴,就不愁逮不到后面的老虎。”安承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傅会突然叫自己连夜下山,而且只交代一句话,‘帝星危险,保护安若’。原来,他老人家夜观天象,早已经窥得天机。 “对了,你是从何得知的?我不是让你与太医一起寻找解药么?” “说来也巧,你出发走后,我去探望公子,发现公子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虚弱才会一直沉睡。估计是太医忙着为皇上解毒疏忽了公子这边的照料,于是我将内力灌输到公子体内,然后就跑到山上采些强身固体的草药。结果,在凤凰山遇见了秦将军,就与他一道前去查找敌营,找到后去发现营地已经空无一人。仔细查看,番兵拔得相当匆忙,许多用具都没有带走,胡乱地扔在地上。似乎是敌人接到消息慌忙间来不急收拾,匆匆离开的。当时,我就想到咱们商量计策的时候,只有几位主将知道,敌人既然能得到消息,那么问题就肯定出在主将身上。于是,我立即与秦将军赶回月城,本想立即通知你,可回去后发现公子已经醒了过来。公子听了你的计划,连连摇头,直说你有危险,差我带人来救你。” 安承砚说着停顿了一下,望了一眼仔细聆听的安若,继续说:“可我们无法调动军队,公子着急你的安危,不顾身体虚弱,去求见皇上。没想到,恰好遇见皇上毒发,太医束手无策,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太多,先用银针扎入他周身大穴,暂时压住了毒性。只是,若再找不到解药,银针一拔那毒就……”安承砚止住话头,眼神复杂地看向安若。 安若非常清楚他余下的话,毒已经蔓延进了身体,只是暂时被银针压住。可这毕竟不能长久,若毒针一拔,那毒将会更加凶猛地涌进六腑,到时候……. 安若感到天旋地转,呼吸困难,几乎从马上一头栽倒在地。夙琅,你曾经说过风雨我们将一起承担,为何如今你却要抛下我?倔强地咬着嘴唇,强忍着涌上眼眶的泪水,安若昂起头,让凄厉的寒风吹去眼角的湿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对了,听说是你最先发现偷袭,你怎么发现的?”安承砚不忍看安若强忍着悲伤,转开话题问道。 安若摇摇头,大口地吸着冰冷的空气,让刺骨的冷意暂时麻痹心中伤痛。定定神,平复了一下情绪,从怀里摸出凤凰目递过去,“是这个珠子给我示警,才发现番兵偷袭的。” 承砚接过珠子仔细查看,猛地瞪大眼睛,手剧烈地抖动,险些将珠子抛了出去,激动得声音也颤抖说:“这是……这个是…凤凰丹?” “凤凰丹?不是,这是凤凰目。”安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激动。 “元帅,娘娘,不,师妹,你从何处得到这个珠子的?”安承砚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叫什么。 “刚出京城时,一个老尼姑送的。”安若简单地一言带过,“她说此物叫凤凰目,怎么你说是凤凰丹?”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此物的功效?”安承砚抑制不住激动,拿着珠子的手微微颤抖。 “没有,只说功效日后自知,贴身佩带即可。” “哈哈……”安承砚忽然放声大笑,惹得前方不少战士纷纷回头看。安若恼怒地瞪他一眼,示意他小声点。 安承砚收起笑声,可依然不能掩饰脸上的笑意说:“师妹,如此稀世珍宝竟被你当成普通的珠子,日夜佩带在身上却不知道它的作用。放着这个能解百毒的宝贝不用,还费心到处寻找解药,我还真替这宝贝叫屈呢。”承砚摇摇头,有些啼笑皆非。 瞪着他,“珍宝?能解百毒?你到底说什么?”堂堂三军统帅,被他这样嘲笑,安若禁不住脸上有些挂不住。 “唉,你没有跟师傅回山上,自然不知道,师傅在山上有一屋子的藏书,全是孤本绝本。我在山上十年,除了练功就泡进书堆里,将师傅的藏书全部读了一遍。记得曾经在一本手抄本上读到过,上古奇珍凤凰丹,白如凝脂,间有红线,状如眼目,此乃凤凰内丹,亦曰凤凰第三目,实乃上古神物啊。据说,此物通灵,妖魔鬼怪遇则魂飞魄散,佩带在身能百毒不侵,自古来皆是世人争夺的异宝。”看看周围,众将士都在三尺以外,继续说:“听说这东西数百年以前曾经现世过一次,当时引得天下英雄竞相争夺,死了不少人,后来莫名其妙的又销声匿迹了。你能得到此物足见你福缘有多深厚,你该好好利用凤凰丹,别辜负了它择你为主的一番心意才对。” 安若像是听天书般睁着眼睛,楞楞地望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你说的是这个东西?能解百毒?还……还能通灵?” “是,是这个东西,绝对错不了,和那书上画的几乎一摸一样。书上确实说能解百毒,只是通灵就不知道了,书上没有详细说只一笔带过,或许这个得看机缘了吧。”安承砚并不知道安若自从得到这个珠子后,经常梦中见到一些人和事的经历,不敢胡说,只能老实回答。 “这么说,它应该能解‘紫龙黄’了?” “不是应该,而是绝对能解。其实‘紫龙黄’虽然猛烈,只要压住了龙头,毒性就蔓延不了那么快,如果当初能早一些用针压住皇上身上的毒头,应该还能多拖一些时日。” “太好了。”安若没有心思去听他后面说什么,只听到凤凰目能解夙琅身上的毒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此刻的她恨不得马上就飞回月城,赶到皇帝身边。 “来人!传令三军,加速行军,不得有误。”安若小心地将凤凰目放回怀中,心情瞬间轻松起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急行军四个多时辰,酉时时分终于可以看见月城高耸的台城,安若精神大振催马前行。可越是靠近月城安若心里越发不安起来,背脊窜过阵阵凉意。此时,天已完全黑透,夜幕中远远望去,整个月城寂静无声,宛如一座死城。安若心里一惊,自己怎么会觉得月城是死城?甩甩头,甩掉心中不祥的感觉,挺起胸膛向月城奔驰。 还未到城门就看见一匹快马迎面急弛过来,安若勒住缰绳停下马,静侯来人。 “元帅!守城的将士不肯打开城门。”是秦故书的弟弟,也是军中的副将秦良书。此人身形短小精干,一双眼睛精光暴露,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如化。与其兄长的粗狂不同,其人性格多疑,遇事要沉稳许多。故此,赵达对他颇为赞赏,认为他是个可塑之材,只是年纪尚轻,还不能担当大任。 “守城的是何人?不是方将军的部下么?”安若奇怪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城墙,从偶尔寒光闪现中能感觉出隐藏在墙后的士兵。 “看样子不象,方将军的麾下的几位副将小人都认识,可刚刚城墙上的哪人却不是,倒有几分像是徐将军的部下。”秦良书有些拿捏不准,毕竟各属于一个营地,相互间来往不多,只能挂个脸而已。 “什么?是他的部下?”安若心里一沉,暗道,糟了,竟然被他抢先了一步。回头冲着丫头点点头,素颜会意地转身打马而去。 “好,本帅知道了,你且先回去,通知张将军与秦将军,退离城墙一里的地方休整待命,本帅一会儿就过去。” “是!”秦良书转身离开。 得,得,得马蹄砸着地面的青石跑到近前,“元帅?!”赵达与安承砚勒住马头,停在安若跟前。 “城中恐怕有变,大军无法进城。”安若简单地将秦良书的话重复了一遍,与承砚交换了一个眼色,看着赵达说道:“赵将军,你觉得今日咱们遇伏有什么看法?” “元帅是怀疑……”赵达伸出两个手指比画了一下。安若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呵呵,自从王爷失踪,老夫就怀疑城中有名堂,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对方又手握重兵,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哦,你怀疑的是谁?” 赵达没有回答,反问道:“元帅认为如今该如何是好?” 安若见他不肯正面回答,也不在追问。沉吟一会儿道:“不管怎样,本帅今夜一定要进城去。”看了看赵达沉稳的脸,继续说:“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皇上毒发,危在旦夕,若不及时解毒,只怕挨不过明日。” 什么?赵达再沉稳也免不了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才几天时间,皇上已经命在旦夕?心思运转如电,安若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这些,看来不像是在假的。徐宽撤换了城门的守将,只怕是已经得到了消息,抢先控制了月城和帅府。 “元帅打算如何做?”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赵达坚定地看着安若。 “先去看看,见机行事,实在不行,本帅就硬闯进去。”安若此刻也没有完全的计策,当初商讨时并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好,咱们一起去。”虽然现在形式非常不利,赵达依然毅然地决定跟安若站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掉转马头,几个人打马来到月城南门,赵达命令部下拿来火把举在跟前,叫道:“城门守将何在?老夫赵达,速速打开城门让老夫进城。”一连叫了两遍。 良久,才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呵呵,原来是赵将军,赵将军对不住,小人奉命看守城门,天黑之后就不得放人进城,否则小人的人头就保不住了,您体谅一下,明日再进城吧。” “你是何人??奉了谁的命令?” “小人南营副将何高,奉了将军徐宽之令看守南门,严防奸细混进月城。” “奸细?徐宽认为老夫麾下有奸细?还是认为老夫就是奸细?”赵达大声呵斥。 “徐将军说军中出了奸细,才致使元帅中了埋伏。如今更要加强防守,防止奸细再次混入月城。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请将军勿让小人为难。” “元帅?元帅在此,你还不赶快打开城门,想被治罪么?”赵达努力压住涌上心头的怒气,哼,好个徐宽,竟然倒打一钉耙。 借着星光城楼洞口中探出一个脑袋,看了一会儿,又闪进了黑暗中。城墙上一时声息全无,想来是副将拿不准主意,去请示了。 果然,不一会儿城墙上响起徐宽的声音,“呵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赵将军回来了。唉,老赵啊,不是我徐宽不将兄弟交情,兄弟也为难啊,这上头有令不敢不从啊。” “哦,上头有什么令?老夫记得元帅任命的守城将军是方容德,什么时候换成了你徐宽了?” “元帅?呵呵,老赵你有所不知,两宫皇后、太后已经下了诣旨捉拿奸妃安若,你还奉她为元帅?你想也被治个逆臣的罪名吗?只要你现在拿下安若,兄弟立刻大开城门迎接你入城。” “你说什么?皇后、太后下的诣旨?罪名是什么?传旨的又是何人?”安若忍不住大声质问道。 “呵呵,安若隐瞒皇上已溢的消息,妄想夹天子以令诸侯,吞霸皇朝江山,其心歹毒。皇后、太后下令撤消其皇妃的身份,扁为庶人,念尔等受其蒙骗只要将安若拿下,就免其罪责,若执意不从与其同罪论处。” 此言一出,全军一片哗然,将士们议论纷纷,安若如何中计,如何拼死想保留实力大家全都看在眼里。这样的罪名,怎么能让大家信服? 黄威第一个忍不住跳起来,大骂道:“我操你娘的徐乌龟,你满口胡言,污蔑元帅,有胆子下来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看看到底谁他娘的是孬种。” 秦故书也骂道:“皇后、太后远隔千里,如何得知月城的情形,分明是你假传圣旨,你才是心存歹意之人。” 安若沉吟不语,看来月城已经被徐宽控制了,否则他不敢如此嚣张。怎么办?如何跟城中取得联系,探知月城的情形呢? 安若皱着眉头,看看周围,对赵达道:“赵将军可信安若?” “元帅,我赵达以性命起誓。” “好,将我捆了。” “什么?不行,这太危险了,还是另想他法。” “情况紧急,拖久了皇上有个好歹,本帅的罪名就落了实了,到时候还会牵连这众多的将军的。”安若着急地说。 “这……”赵达迟疑起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此时,后面传来一阵骚乱,几个小兵推嚷着押了一个人过来,“元帅,此人鬼鬼祟祟地在旁边探看。” 安若定睛一看,“安戌!怎么是你?” “娘娘!”安戌挣脱双手,激动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快想办法救救公子爷和皇上,迟了就来不急了。” “起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安若面容冷厉,努力控制住嘭嘭乱跳的心,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今晨宫里来人,说是奉皇后之命有紧急情况要面见皇上,可皇上昏迷不醒。后来不知怎的,徐宽带人将方将军的人全部看管了起来,并且包围了帅府,口口声声要见皇上。公子和刘统领说皇上在休息,可他不依不饶,直说娘娘兄妹挟持皇上想要篡位,他要保护皇上。还说是奉了皇后和太后的密令,刘统领和公子带着侍卫们死守帅府,他暂时不敢强攻,可公子担心时间一长民心会乱。而且,现在外间的传言越来越厉害,公子派我混出城,找娘娘您快想办法救醒皇上。”安戌口齿伶俐,说完拿眼看着安若,等她拿主意。 安若听完冷冷一笑,哼,面见皇上,保护皇上?只怕这老贼是拿捏不准皇上到底是生是死,想探个究竟吧。皇上若死他必定将罪名在自己头上落了实处,皇上若生,只怕让他见了也难逃他的毒手,到时候依然是自己来顶这个罪名。 怪不得他迫不急待地要拿自己,横竖这个死罪是背定了。 “怎么样,赵老弟你考虑好了么?”城墙上,徐宽故作镇定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只要拿住了安若,事情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到时候自己就是统帅天下兵马的大元帅,再也不用仰人鼻息生存了。 黄威跳脚大骂:“老贼,你要是爷们就别做缩头乌龟,下来跟老子痛快打一场…….” 安若目光闪烁,猛然抽出素心的佩剑刺向自己腹部。众人俱是一惊,失声大呼,“娘娘!”“元帅”“师妹”…… 安若疼得弯下腰,身体蜷缩成虾状,众人呼地围成一团,都不明白安若为什么要自残。 “元帅,您这是做什么?您伤了自己,谁来救皇上?”赵达急得满头大汗,难道真的就这样屈服了? 安若慢慢站起身,苍白的脸上挂着微笑,抽出剑还给素心。“本帅没事,莫担心”说罢站直了身体,露出伤口。果然,身上不见一丝血迹,素颜不放心,扯着衣赏检查,除了外衣被刺破了一条口子,安若身上真的毫发无损。 “真的没伤口,怎么可能?” “元帅会仙术? “是剑有问题吧?”众人议论纷纷。 素心看看安若,又抽出剑看了看,往旁边小树一剑劈过去,小树应声而倒。素颜恍然大悟,是惠妃娘娘送的冰蚕衣,原来真的刀抢不入。 “赵将军,现在该放心地捆本帅了吧?” “可这……“赵达依然犹豫不决,事关重大,万一元帅有个好歹,只怕自己死一万次,也难逃罪责。 “哎,事情紧急,别犹豫了,我有护身宝甲,不会有事。而且,他徐宽暂时还不敢动我,只要你们混进了城,救了皇上,到时候本帅自有脱身的办法。”安若果断一挥手,“和皇上比起来,本帅的性命又何足挂齿?你就当这是本帅的命令,快将我捆了。” “唉,元帅,得罪了!”赵达一挥手,“来人,将元帅捆起来!” 安若将锦囊递给安承砚,说:“师兄,等会你趁乱混进城去,一定要救醒皇上,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安承砚接过锦囊,严肃地点点头,“师妹你放心,我会的,你自己千万小心,等救了皇上,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恩” “黄将军,秦将军,一会儿你们假装追杀赵达,将场面弄乱些。” “是,元帅,您小心些。”两个虎将双目微红,点点头。 “走吧!”安若转向城门。 “等等,赵将军,将我们也捆上吧。”素颜两人哀求地望着赵达,“我二人从来不离娘娘左右,您光捆了娘娘,徐宽也不一定会相信,将我们一起捆了,到时候也有个照应。” 安若点点头,“也对,就将她们捆上吧。” 赵达沉重地一挥手,“捆上”随即高举着火把,推着三人来到月城门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城墙上徐宽紧张地注视着下面,当赵达高高举起火把推着安若主仆来到城门下时,他的心里也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又被巨大的喜悦所替代。 黄威适时大骂赵达忘恩负义,带着几千人恶狠狠地扑杀过来解救安若,双方在城楼下撕杀成一团。 徐宽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被彻底打消,他没想到竟如此轻易就将安若扳倒,眼见楼下撕杀的赵达从属已经不敌,心情愉悦地吩咐道:“打开城门,放赵将军的人进来。” 脖子上架着大刀,双手反绑,安若被两个副将押着退进了城门,眼角余光瞥见安承砚和安戌混在赵达的随从中也进了月城,并随即隐入了城楼的暗影里。安若在心里暗暗祈祷,老天保佑,希望承砚能顺利救了皇上! 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安若回过神,是赵达的副将发现安若心不在焉提醒她,感觉前方不远处正和赵达说话的徐宽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安若的脸上配合地露出愤慨的表情。 “娘娘,对不住,委屈您了。”徐宽一脸虚假的笑意,冲着安若打恭作揖地说。说完一挥手,上来两名凶神恶煞接替了赵达的人,锋利的刀锋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不容安若转动分毫。 “哼,不用假惺惺的,本宫既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刮随你便。只恨没早日看透你狼子野心,害了那么多的将士没被番兵杀死,却葬送在自己同胞的手里。”安若狠狠地盯着他。 “不,不,不,娘娘,您误会了,下官怎敢杀您?下官的身家性命还得靠您成全呢。”徐宽说得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老徐,老夫为了你可犯了死罪,你有升官发财的机会可别忘了老夫。”赵达走到徐宽的身边,目光假装无意地四处转悠,暗中记下城门守卫的位置和人数。 “瞧你说的,老赵,这次你的功劳最大,也许以后兄弟还要仰仗你照顾呢。”徐宽打着哈哈,突地脸色一变:“来人,送赵将军等人下去休息。”一队亲兵立刻围过来,虎势眈眈地望着赵达,一个领头摸样的人手一伸,“将军请!” 赵达复杂地望了安若一眼,转身走进了黑暗中。 安若面罩寒霜,冷冷地望着夜空,看也不看赵达一眼。徐宽老奸巨猾,在月城隐藏了这么久,若被他瞧出了端倪,自己的计划就功亏一溃了。 徐宽目光紧紧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错过赵达眼中浮现的愧疚和伤感。徐宽在心里冷冷一哼,不管赵达是真降还是假降,只要安若在自己手里,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得意地耸耸肩,“来人,送娘娘去休息,好好伺候。”说完,奴颜地对着安若又作一揖,“娘娘劳累,请先休息,下官安排车辆送娘娘去您该去的地方。” 安若狠盯着他,“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的?” “下官是奉皇后娘娘的密令,送娘娘您去您该去的地方,娘娘日后自会明白。”徐宽被盯得心虚,腰也越弯越底。猛然想起,安若如今已经是自己的阶下囚了,而且已经不是皇妃了,自己又何需怕她?想到此,随即挺直了腰板。 “本宫该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到时候就明白了,现在先请娘娘下去休息。”说着一摆头,上来几个人押着安若走开。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月城的夜晚静谧中透着诡异,安承砚紧贴在城墙角落的暗影里等候时机。月城的地形他非常熟悉,此刻站的这个地方,往前过两条街,再左拐就是帅府的后门。之前已经走过无数次,有时是查看帅府情形,有时是暗中打探消息,后来是为皇帝完成各种使命。 安戌已经不知道摸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小子越来越机灵了,知道两个人目标太大,混进城来就冲自己一挥手,身形没入了黑暗中。 目光紧盯着外面的情形,心思又飘忽起来。谁也不知道与世隔绝的师傅竟然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三个月前,师傅接到皇帝的消息,就派自己下山成了皇帝的暗影使者。只是这件事情是绝对的机密,除了自己与皇帝,任何人都不能泄露,暗影使者之间也互不认识没有联系。 皇帝命安若统帅三军,又让自己亮出身份接近安若,一来是保护她的安全,二来也是希望能找出隐藏在暗处的奸细。如今真相已经明了,只要解了皇上身上的毒,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此时,徐宽已经差人押了安若下去,城门下又恢复了平静,安承砚见机不可失,闪电般窜出角落,隐入了屋角的黑暗中。左躲右闪,终于摸到了帅府的后门,整个帅府寂静中透着紧张。承砚贴耳墙上仔细聆听,轻微的呼吸声隐约传来,帅府内戒备森严,看来徐宽还是有所顾及,没敢硬闯。 承砚翻身跃过围墙,刚落地,噌噌噌,数把钢刀已经抵住了周身要害处。 “在下是安王府的安承砚,奉娘娘之命特来面见公子,有要事禀报。”安承砚一动也不动,高举双手说。其实,以他的功夫,要闪开这几个人完全是轻而易举,只是,明着进来比偷摸更快。 “有何凭证?”一个声音问道。 “有,”安承砚递过安若的虎符,这是刚刚在城门时,安若悄悄给他的。 一只手伸过来摸了一下,立刻撤了钢刀,“得罪了,安世子在西院,这边请。”说着从黑暗里闪出来一个禁军,领先往内院走去。 “有劳了”承砚其实更想往皇帝住的中院去,只是当着禁军,怕他误会,只好老实地跟在他身后。 “从这个门进去就是,你自己进去吧。”禁军停在门口。 “谢谢!”安承砚一拱手。 目送禁军离开,承砚几步跨到安然房间门外,推开虚掩的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早就猜到,这个时候公子必然会在皇上那边,转身走向院门…… 刚到中院门口,差点与里面冲出来的人撞个满怀,安承砚急向旁边斜跨一步。盯眼一看,“高公公?你这么急上那里去?” 高得明刹住脚步,一把抓住安承砚,公鸭般的嗓子随即响起,“哎呀,承砚呐你可算回来了,快,快点,皇上又毒发了。”说着脚步不停,拖着安承砚就往里冲。 “又毒发了?这么快?”安承砚比他还着急,甩开他的手,脚步快速移动,几下就落在了后院。 安然正焦急地向外张望,一见承砚出现在门口,也不问他怎么回来的,抓着他就说:“承砚,快,皇上毒又发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卓夙琅只觉得身上难受到了极点,仿佛有几万条蛇同时在身上乱窜一样,身体剧烈地颤抖,嘴里大口大口吐出黑血。老陈太医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擦拭,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寻常的解毒药完全失去了效用。此刻,身经百战的老太医也禁不住浑身颤抖,皇帝驾崩,天下就要大乱了。这里的人都难逃一死,自己年迈死不足惜,只是可惜见不到可爱的孙子了。 皇帝身上长满了黑色的毒纹,慢慢的从肩膀伸到了脖子,脸也越来越黑,等毒纹蔓延到了额头,就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眼见卓夙琅颤抖越来越弱,呼吸也几近消失。安承砚几步冲过去,推开忙碌的老太医,一刀划开包裹的伤口,拿出凤凰目放在黑肿溃烂的伤口上。凤凰目慢慢开始泛红,接着一圈一圈的红光蔓延开来,如同凤凰睁开了眼睛。 渐渐的红光大盛,皇帝的身体几乎被笼罩在了红色光芒之中,安承砚、安然、高得明、刘志武、老太医,都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幕。 “承砚,这是什么东西,能救皇上么?”安然抚着胸口,说话依然有些吃力。 “这,这,凤……凤……凤凰目?这是不是凤凰目?”老太医指着红光的中点,颤抖地一把抓住安承砚的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承砚就手臂中。 “天呀!凤凰目!这真的是凤凰目??”高得明高八度的嗓门一声惊呼,打断了承砚刚要回答的话。激动得抓住安承砚另一只手,急切地望着他,“这是真的吗?真的是凤凰目吗?” “是,这就是凤凰目!”安承砚双手各吊一个人,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不敢用力甩开,只好默默承受,点头回答。 “哈哈,太好了,‘凤凰一睁目,天下乐无忧’皇上有救了,皇上有救了,谢谢菩萨,谢谢菩萨。”高得明激动得老泪纵横,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老太医一脸的震惊,喃喃地说:“这是真的?原来传说是真的,世间真的有凤凰目,哈哈……”老太医放声大笑,猛地又呜呜大哭起来。 安承砚等人看着两个老人家又是哭又是笑大失常态,也情不自禁泪湿了眼眶。红光越盛,已经有些刺眼,床上看不清皇帝的轮廓了。 “承砚,你从那里找到的这个东西?”安然小声地询问。 “对了,承砚,凤凰目择谁为主?是你吗?你从何处得来的?”高地明又想起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老迈的身体随即从地上弹起,抓着安承砚问。 “是娘娘给我的,凤凰择了娘娘为主。”安承砚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太监这么紧张这个问题,依然老实地回答。 “是贤妃娘娘?还好,还好。”高得明拍拍胸脯,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看着几个人都纳闷地望着自己。叹了口气,说道:“唉,大家都不是外人,咱家也不怕告诉你们,凤凰目乃仙物,通灵,护主,能解百毒,这些想必你们都知道。”说完望着几个人,见老太医与承砚点点头,安然和刘志武却摇头。 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你们有所不知,凤凰目不但能解毒,通灵。其择主最是严苛,通常只有天下至尊能拥有,一旦被其选为主人,那么这个人就能得到凤凰的帮助,平定天下,最终而拥有天下。所以才有‘凤凰一睁目,天下乐无忧’的说法,而凤凰目一出,必定能保天下百年太平,百姓无忧。” “这是怎么说的?”安承砚没有听过这样的传说,好奇地追问。 “这些都是皇家最隐秘的记载,当年太祖费尽心机希望能找到凤凰目,结果穷其一生也一无所获。先帝也曾经派人寻找过,依然没有消息。当今皇帝即位,可他不相信有这个东西。所以就将此事放在了一边,没想到,凤凰目却自己出现了。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呀。”这个浸润宫廷一生的老太监,此刻也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 “是啊,传说凤凰目能起死回生,得之能成天下之主,所以,好多有野心的人,都在寻找。老夫本来也不信世间有这个东西,没想到,如今却亲眼所见。”老太医已经平静下来,在旁边说道。 §§第一百四十章 断断续续轻微的呻吟从床上传来,红光慢慢暗了下来,大家齐齐围拢到床前。床上的卓夙琅脸上的黑气已经消退,蔓延到全身的毒纹也缩至了胸膛下面。 手腕上的凤凰目也已经由白红变成了黑红,正源源不断地吸收从溃烂的伤口里涌出的黑气,随着黑气越吸越多,红光也渐渐变得暗淡无力。 “咦,你们看,凤凰目停止吸毒了,黑气不再往后退了。”刘志武眼尖,指着伤口上的黑色凤凰目。 “对呀,红光也消失了。” “怎么办?才解了一半的毒。” “是不是里面的毒满了,需要放出来?” “不会吧,这毒怎么放,你会吗?” 几个人围在皇帝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可谁也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都拿不定主意。说了半天只好将目光都望向老陈太医,希望他有办法能放凤凰目继续解毒。 老太医抬眼在众人的脸上溜了一圈儿,摇摇头,“老夫没有遇见过,也不知道如何解凤凰目的毒。”说着转向安承砚,“承砚,娘娘给你这宝贝时,有没有说怎么解凤凰目的毒?” 大家满怀希冀地又将目光投向安承砚,却见他苦恼地摇头,“娘娘压根儿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只当是寻常的珠子而已,更别说使用方法了。” 目光又各自暗淡下去,垂下眼睑,大家都各自沉默,心里仔细回忆看到、听到的有关凤凰目的丁点讯息。 “用水泡下行么?戏文里都这样演的。”刘志武病急乱投医,胡乱将不知从那里看来的方法套出来。 几个人你望我,我望你,“试试看吧,”随即端过一盆清水,小心拿起凤凰目放进盆里。过了半晌,凤凰目依然漆黑,水依然是水,此法无效。 “用火呢?凤凰涅磐不都是在火中么?会不会解凤凰目的毒也需要用火来解?”安承砚猜测道。 “恩,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先试试看吧。”老太医首先点头,几个人也都点头同意。 火盆更是方便,房间里就有两个,拿起凤凰目,安承砚又有点犹豫,万一烧毁了这个宝贝,怎么办? “放进去吧,是死是活大家一起承担。”看出他的犹豫,老太医开口说。 心一横,安承砚将凤凰目投入火中,火光一下小了许多,凤凰目在火中急速旋转,仿佛在吸收火中的热量,大家心中一喜,看来这方法是对的。突然,嘭的一声,红光爆发,一股恶臭随即四散出来,几个人全无防备,被熏得脑袋一沉。还好,红光又盛起来,凤凰目又恢复了刚才的光芒,浮在火盆上方。 捂住鼻子,承砚赶紧拿起来,重新又放到皇帝的伤口上。如此反复了三次,皇帝身上的紫龙黄终于退到了伤口周围,围绕在凤凰目一圈,慢慢地被凤凰目吸收化解分散。 当最后一股黑气被吸收没尽之后,红光再次将皇帝全身笼罩,众人只觉得光芒刺眼,只好用手档住。隐约中似乎听到一声声清爽的鸣叫,让人精神一震,脑中清明不少。一会儿光芒散尽,露出床上呼吸平稳,面色红润的皇帝,手腕上溃烂的伤口已经结了疤,正安稳的沉睡。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双手被反绑,头上罩着黑巾,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能从不断摇晃和咕噜的车轮声中判断自己此刻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四周是整齐又沉重的脚步声,偶尔的衣裳摩擦和刀剑碰撞声中判断,至少有两千以上的士兵围绕在马车周围。 安若靠在软垫上不知道徐宽打算将自己连夜送到什么地方,看来是小看了这个老贼,原以为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没想到他会连夜将自己运出月城。如此一来,只怕自己会成为他手里的一张王牌了。 从城门口被押下去之后两个贴身丫鬟就不见了踪迹,也不知被关在什么地方。 突然,一阵马嘶声,马车忽然转了一个方向,速度比先前快了数倍,安若遂急不防摔到在车厢里,头重重地撞在木条上。 “段荣你干什么?停下,快停下!”喊叫声中,纷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马车一阵剧烈的颠簸,安若在车厢里东倒西歪,撞了好几下。 “娘娘,您忍耐一下。”外面一个男人边喊,边劈啪几鞭子甩在马身上,马车颠得更加厉害,树枝擦挂着车厢劈啪作响。安若将身体紧贴在车厢底部,头顶在软垫上,依然被颠得直欲呕吐。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忍着疼痛,安若大声问道。 “娘娘您先别急,一会儿就好了,只要甩脱了追兵就安全了。” “等等,你先停下,我有办法甩掉追兵。”安若艰难地将头转向前方,靠在门口说。 “好!”外面的人立即停住马车,打开车门,先解开安若手上的绳子,再解下头上的黑布。 安若揉揉麻木的双手,睁开眼,天还很黑,四周是茂密的树林。借着缝隙里透进的星光安若看清自己正坐在一个狭小的车厢里面,前面不远有个男人的身影,身穿铠甲,正望着自己。 “你是?”瞧他的身形,自己并不熟悉,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那人啪一声点亮火折子,一团光晕中安若看清他的长相,吊眼塌鼻,唇边一颗黑痣。一脸的卑微恭敬,说:“娘娘还记得小人么?” “这……”安若觉得此人有一丝熟悉,仿佛见过,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小人姓段,叫段荣,娘娘您可记得冬梅?” 冬梅?安若想起刚进宫时,那个偷首饰被自己捉住的宫女,眼前这张脸……“是你?你是冬梅的未婚夫,你叫段荣?当初刺了本宫一刀的刺客,本宫不是放你回去了吗,怎么你会在这里?” 段荣见安若想了起来,郑重地跪地给安若磕了个头,“小人一直想感谢娘娘您不杀之恩,今日终于有机会报答您了。” “你没回乡?还从了军?”安若看着他一身铠甲,脸上没有了以前的苍白,反而黑壮了不少。 “回了,当时就回了乡,给冬梅立了个衣冠冢,剩余的银子买了几分薄田。本想安稳度日,结果恶霸勾结官府,霸占了我家的田地,又遇上收成不好,无奈就从了军。被分到了马厩里,军中虽苦点累点,至少不会饿肚子,小人就呆下来了。今日半夜,将军突然让小人驾马车出城,却没说车里是什么人。小人发现是娘娘,就决定要救娘娘,所以刚刚在叉路才突然掉转马头将马车驾进了树林。” “原来是这样,你可知道他要将我送往何处?” “不知道,只说出城百里后有人接应,只将马车交给对方即可。”段容摇摇头,接着说:“不过,我听军中弟兄议论,说将军是接到上面一个大人物的密令,要将娘娘作为交换之物送给对方。”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上面的大人物?哼!”安若冷冷一哼,这大人物怕不只是想除掉自己那么简单吧。“这是什么地方?离月城有多远?” “这是凤凰山支脉,离月城约四、五十里路。” “你原打算救了本宫后怎么办?” “这……小人没想那么多,当时一心只想救娘娘,没想好去那里。”段荣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好,把马解下来,咱们骑马走,先甩掉后面的追兵再想办法回月城。”安若摸摸身上,还好幻影剑还在腰上。 “这……”段荣看看四周,这天寒地冻,骑马奔驰娘娘能受得了吗? 后面已经响起隐约的说话声,看来追兵已经搜过来了,安若抓起马车内的软垫放在马背上,又将车帘扯下裹在自己身上,说:“来不急了,快点。” 段荣三两下拆掉了马车,扶着安若上马,狠狠一鞭子抽到黑马屁股上,快速说:“娘娘您先走,小人来引开追兵。” 安若还来不急反对,黑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在林中穿梭起来。林中枝条横立,安若只好伏下身子,紧贴在上背上,耳旁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也没有。 段荣眼看着安若消失在树林里,又望望后方被惊动正赶过来的追兵,脸上露出一个壮烈的笑容,毅然地将马掉转方向往另一侧跑去。 安若注视着前方,不时挥动手中的幻影斩断横出来的树枝,黑马一路奔驰,越往里走,树林越密,有的地方几乎是贴着马身挤过去的。马儿越跑越慢,似乎很不耐烦这树林总跑不完,嘴里重重地喷着气,不时甩甩头。 终于,它停下了脚步,前方没有路了,马儿望着茂密的树林死也不肯往里走一步。安若只好牵着它,小心地在林中探步。 天已经开始亮了,借着从缝隙透出一些光亮,安若发现前方的树木排列很有规则,似乎是有人刻意做成这样的。饶了大半圈,越来越肯定这里的树是人栽种,是一种阵势,而且初看似乎太过茂密无路可进,仔细看却又不像。 安若牵着马小心地从两颗并列的高大柏树中间穿过,脚步停顿一下,眼前平静依然。又往前走了几步,手里的缰绳一紧,原来黑马正拼命往后退,马眼里露出恐惧,似乎林中有让它害怕的猛兽。安若安抚地拍拍它,掏出刚刚罩在自己头上的黑布,蒙在马眼睛上面,自嘲地说:“呵呵,马儿,刚才本宫蒙着眼,你带着我跑,如今换你蒙上眼,本宫带你走了。” 弄好一切后,又走了几步。一声虎啸,眼前忽然一变,两只白额大老虎出现在跟前,正怒目绪势待发,安若一惊,迅速提功运气,将幻影逼得寒光四射。老虎一缩腹一摆尾,猛地跳起向着安若头顶扑过来,安若就地一滚躲开一扑。一只老虎落到她后面,此时,安若一前一后被两只老虎包围,心里不禁暗自叫苦,不该好奇进林,这下如何脱身呢? 贴着一颗树站着,密切注视老虎的东静,一声呼哨,两只老虎一前一后又扑上来。安若拔身向上,踩着前方的虎头一个翻身,幻影迅速一竖,在空中从虎臀部插下,正当她心中一喜,却感觉剑像是插进了棉花里,软软的,没有刺入肉中的那种麻利感。落地的同时,抽回宝剑一看,一滴血都没有,抬头看看前方依然是两只怒目的老虎,正准备扑过来。 安若留心细看老虎的眼睛,虎目威严却没有野兽该有的肆血和贪婪。安若轻轻往旁边一闪,老虎的眼睛却没有跟着转动,依然盯着前方。 原来,这是两只假老虎,长嘘口气,站直身子,这时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苦笑地摇摇头,向左跨一步,果然,老虎不见了踪迹,周围又是一片树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并将刚刚自己走过的路,画出来,安若终于看懂了。此树林是照,奇门遁甲的天干与九宫八卦阵排列的,八卦分别象征八种物质,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是万物衍生的物质基础,其中以乾坤天地二卦为万物之母,万物生于天地宇宙之间,水火为万物之源阴阳之基,风雷为之鼓动,山泽终于形成,有了山泽,生物开始滋生,生命开始孕育,人类因此繁衍。其中八个卦象分含八种卦意‘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分别是八个图腾的意思。 想明白了以后,安若也随即找到了破解之法,只见她在林中,左串右跳,几下就走出了密林。 走出密林,安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是一个峡谷的凹地,草地上鲜花摇曳,树木枝繁叶茂,清晨的雾气飘散在谷中,一条蜿蜒的小溪正缓慢地流动。鸟儿清脆的鸣叫声中,不时有野兔从草地上窜过。仿佛置身于一场美仑美幻的梦中,半晌,安若才回过神来,看看身后,依然是茂密的树林,可自己明明记得此刻是寒冬时节,而这里却仿佛春日来临。 “呵呵,能走出这九宫八挂阵的都是老夫的贵客,请客人里面饮茶。”一个爽朗的笑声从峡谷内传出。 安若一笑,望着峡谷里面露出的木楼的一角,收起幻影举步走进去。木楼是用原木搭建的两层小楼,左右三间,前后进置,旁边一个绕角楼梯,连着二层的走廊。看起来粗狂中透着精致,又有着浓浓的人情味,前面是篱笆扎的小院儿,院子里竟然还种着一些蔬菜,院子外面是几个咯咯叫的小鸡。 安若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温暖,宁静,悠远,闲散中又透着几分潇洒,这里的主人会是个什么人呢? “客人快快请进!”一个穿着粗布裙钗的女子笑着跑出来拉开院门,高鼻深眼,似乎不像是汉人摸样。笑说:“咱们家可好久没有客人来了呢,爹啊,您今天可要加菜才行哦。” “呵呵,丫头,你就惦记着爹的那点存货,还不快请客人进来。”说话间从屋里走出一位青衣老人,他身形清瘦却神采奕奕,红光满面,正笑呵呵地望着安若。 “迷路之人,误闯贵地,打扰了。”安若双手抱拳,含笑地说。 “呵呵,姑娘不必客气,老夫独居此处数年,难得有客人光临,高兴还来不急呢。”老人了然地笑笑,继续说:“姑娘想必走了不少的路吧,丽丫头,带这位姐姐去梳洗一下。” “哎!”女子笑吟吟过来,领着安若饶过木楼,来到一个木屋前,“这是活热水,姐姐慢慢洗吧。” 安若谢过她,推门进屋,里面是一个小巧的水塘,屋子是利用了原来的山壁搭建而成,墙上有一水眼正冉冉地流着水。水温微烫,安若掬水轻拍脸荚,触手一片污垢,吓一跳,自己脸怎么那么脏?想来是在林中奔驰时沾染上的,难怪老人要自己先梳洗一下,干脆脱了衣服滑入池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梳洗一遍后,精神大震。安若回到木楼,还没走到门前,就听见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说:“姑娘?能走出你南宫的阵,只怕这个姑娘不简单呐。” 安若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几乎无法呼吸,心剧烈地颤抖。这个声音?这声音,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从小听到大,不会错的,是爹的声音! “咦,姐姐你怎么站在门口?进去啊,爹和安伯在等你吃早饭呢。”女子端着一锅粥从后面过来,转到前面,“啊!”手里的锅哐当掉在了地上,手指着安若,“你!你!你是?娘娘?” “怎么了?丽丫头,一大早大惊小怪做什么?”刚才的老人走出来,一看地上洒了一地的粥,“嗨,怎么好好的掉地上了?可惜!” “怎么,丽莎丫头嫌粥不好吃,想换换口味?”一个拄着双拐的老人也走到门口,看见安若却是一楞,继而浑身颤抖,双手一松,拐杖啪地掉到了地上,身体顺着门框缓缓的跌坐在地。 “哎,老安,你这是怎么了?”青衣老人赶紧扶住他。只见他面色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盯着安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空张着嘴却仿佛没有吸入一点空气。 青衣老人从来没见他这副摸样过,赶紧替他抚胸口顺气,“老安,别急,慢慢说,你伤还没好,千万不能动气。” “爹!爹!您怎么了?我是若儿啊,您别吓我。”见安王摔倒,安若惊慌地扑上前去,搂着安王泪流满面地哭叫道。 爹?青衣老人诧异地看看安若又看看安慕远有些明白了,“来,先将你爹扶到床上去,丫头快把针灸包拿过来。” 合力将安王扶到床上躺好,连续几针扎在胸前的檀中、天突、期门等穴位上。好一会儿,安王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平稳了下来,“若儿…” 抓住他的手,“爹,是我,我在这儿,”扶着安王靠到软垫上,安若跪坐在床边,“爹才几个月,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若儿,你不在宫里呆着,怎么会到边关来?”安王想起该给安若行礼的,可又无力起身,挣扎了几下,只好作罢。 “爹,您无缘无故失了踪,大家都好担心您,”安若避重就轻地说,“您怎么会这样?”摸着安王毫无知觉的腿,安若鼻子一酸又掉下眼泪。 “唉,怪爹爹大意中小人的奸计了,对了,若儿,这是你南宫伯父,多亏了他救了我一命。”安王想起一旁的南宫文,赶紧对安若说。 安若起身向南宫文施了一礼,“安若见过南宫伯父,多谢伯父救父之恩。” “不敢当,不敢当,娘娘快别这样,草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南宫文赶紧往旁边一闪,不敢受安若的礼。 §§上架公告 感谢各位一路陪伴《皇妃将军》走过风风雨雨,明天11月3日开始本书将正式进入凤鸣轩网站保护性发表的行列,就正式入V上架了,作为作者,激动之余也忐忑不安,我会努力写好后面的故事,以回报大家的期待。 关于更新速度,明天将更新30000字,以后尽量保证每天更新5000字左右。最近很忙,大家的留言可能不能一一回复,十分抱歉。 再次感谢各位的理解和支持! 1.入V后更新是否会加快? 答:上架之日首更3万字。 充值方法: 首页右上方有“充值续费”,点击充值,选择充值方式即可。 充值的方法有很多种,下面是几种充值的方式及需要注意的地方,请细看。如果有什么不明白,请问客服。后面有客服和联系电话和联系QQ。 第1种:手机充值—— 移动手机支付(暂不支持联通和电信手机) 请选择购买类别:(点击查看帮助) 450点金币(10元)900点金币(20元)1350点金币(30元) 第2种:网上银行—— 支付宝购买 操作说明: 每一元购买100金币,支付后实时到账,可选择银行卡直接支付,也可选择使用支付宝支付 请选择充值金额 55000金币(500元)21000金币(200元)10000金币(100元) 5000金币(50元)3000金币(30元)2000金币(20元) 第3种:电话、宽带支付—— 电话、宽带充值 操作说明:宽带购买请点这里 每一元购买50金币,最低10元起付,支付后实时到账 第4种:神州行充值—— 神州行支付 操作说明: 每一元购买90金币,支付后实时到账,如发现未到账请先不要急,一般我们每小时都会检查有无漏单,也可联系客服QQ7363158、9025151或者致电028-84192685-607、13980900742(24小时) 请选择购买类别 45000金币(500元)27000金币(300元)9000金币(100元) 4500金币(50元)2700金币(30元 第5种:支付宝—— 支付宝购买 操作说明: 每一元购买100金币,支付后实时到账,可选择银行卡直接支付,也可选择使用支付宝支付 请选择充值金额 55000金币(500元)21000金币(200元)10000金币(100元) 5000金币(50元)3000金币(30元) 第6种:联通卡充值—— 联通卡支付 操作说明: 每一元购买85金币,支付后实时到账,如发现未到账请先不要急,一般我们每小时都会检查有无漏单,也可联系客服QQ:7363158、9025151或者致电028-84192685-607、13980900742(24小时) 请选择购买类别 42500金币(500元)25500金币(300元)8500金币(100元) 4250金币(50元)2550金币(30元)1700金币(20元) **************************************** 如果亲们在充值的时候有什么疑问,可以致电凤鸣轩 客服电话:028-85562511,65567169 邮箱:kefu@fmx 客服QQ:800026927 最后感谢亲们的长期支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双方客套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坐下来,丽莎乖巧的泡了茶放在旁边,静静地坐在一偶望着安若若有所思。 安王看看安若,又看看屋里的两个人,这才开始讲述他遇险的经过。 原来,当安王火烧屁股般连夜赶到月城时,月城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番兵利用其人数上的优势,已经占据了先机。安王想要突破就只能兵出险招,好在安王久经沙场临危不惧,步步为营,接连几招险棋竟奏奇效,扭转了战事。勉强算是和番兵打了个平手,番兵败退凤凰山准备卷土重来。安王自然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于是,决定在凤凰山设下埋伏请君入瓮。安王和属下商议后决定亲自去凤凰山察看地形,而此事除了几位重要将领,其他人一概不知。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安排好人员后,安王连夜带领几个副将和一小队人马,请了当地一位熟悉地形的山民作向导直奔凤凰山。谁知道,早有人将消息泄露了出去,安王一行在行至凤凰山深处时遇上了大批伪装的番兵。众人本想杀出一条血路,可几十号人如何与成百上千的番兵对抗,于是,只能边打边退,可番兵好象知道里面有重要的人物一样,并不急着杀死他们,而是从三个方向慢慢的围拢,将他们逼到了悬崖边上。安王见后面没有了退路而番兵却杀不完一样的越来越多,而且他也明白自己如果落到了番兵手里,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无奈之下,他砍杀了几个逼近身边的番兵后,纵身跳下了悬崖。 那一刻,他的脑中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平静,明白自己是被出卖了,可心里却没有半分怨言。跳下悬崖时,他并不知道悬崖下面是什么,风声呼呼地刮过,很快就失去了知觉。当他在次醒过来时,已经是被南宫文救回了幽谷。 讲到这里,安王将目光投注到了一旁倾听的南宫文身上。南宫文轻捋长须,清清嗓子,接着说:“其实也不算是老夫的功劳,实在是老安你福泽深厚。这凤凰山因为形状象一只昂首欲飞的凤凰而得名,人们都以为凤头是最前方的高耸的小山冠。实际上,真正的凤头是在悬崖的半山腰上,那里有一大一小两快突出的岩石,状如凤喙。七月前,老夫无意中在两快岩石间发现了一颗还魂草,只是当时还没有成熟,不能摘。于是就等了几个月才去,没想到那天午夜,老夫爬下悬崖,却发现老安躺在岩石上奄奄一息。也是他机缘巧合,还魂草正好在那个时候成熟,结果,老夫苦守了数月的宝贝,全进了他的肚子,不过,总算是把老安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爹,还魂草什么样,我怎么没见到过?”丽厦插嘴问了一句。 “还魂草无比珍贵,传说是凤凰的眼泪生成的,你爹我在这山里住了这么些年,也不过才得了两棵而已。而且此草还有个特性,只在午夜成熟,成熟时需要立刻摘下,否则过了午夜就化为乌有。”南宫文说着还有些心疼,幽怨地望了安王一眼。 “怎么发现它成熟呢?”丽莎从来没有听南宫文提起过,好奇地追问。 “成熟时,它会发出柔和的银白色光芒,中间会有一颗金珠闪烁,只有在金珠出现时摘下的还魂草才有药性。” 丽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爹,您让那颗草发挥了它真正的作用,您不觉得应该高兴吗?”丽莎没有错过南宫文心疼的样子劝解道。 南宫文沉默了一下,随即又释然地笑了起来,“不错,能救到故人也不枉老夫一番守侯的心血。” “故人?”安若奇怪南宫文用的这个词。 “若儿,你有所不知道,你南宫伯父家与咱们安家原有渊源,只是后来出了一些事故,才断了消息,没想到为父在此能遇上他。”安王望着南宫文,眼神中有些歉意与内疚。 “唉,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不提了,不提了。”南宫文摇摇头,不想再提。 见他不愿提起,安若聪明地转移话题,“对了,爹,您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腿上没力。”安王无奈地摸摸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脸色暗淡了下来。 “老安,你别灰心,你的腿肯定会恢复的。我刚救你回来的那会儿,你比这严重多了,这不是都慢慢好起来了么?”南宫文安慰了一下安王,转头对安若说:“刚救起你爹回来的那会儿,我都怀疑他能不能活过来。那时候他全身是血,肋骨断了一半,全身上下满是挂伤,双腿也断了,还有很重的内伤,足足昏迷了五天。喝掉了我一大半的珍贵药材和两颗还魂草,到了第六天,才恢复了呼吸,慢慢地醒转过来。如今其他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双腿需要长期调理,假以时日,走路肯定是没问题,只是不能再行军打仗了。”南宫文停顿了一下,看看安王,见他脸色平静,艰难地继续说:“只是……由于此次受伤过重,你爹他……已经功力全失了……” 安若心里一突,难怪爹爹看见自己会激动得无法呼吸,原来他已经不能调节内息了。“爹!”安若心痛无比,哽咽地说不下去。 “唉,若儿,为父能拣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怎么还能奢求继续领兵作战呢?也是时候将权利交给下一辈的时候了。”安王早就已经接受自己不能带兵作战的事实,“对了,如今月城战况如何了?你和谁来的边关?” 安若这才将月城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当说到徐宽叛乱时,安王脸色忽地一沉,咬牙说:“真没想到,原来是他。”安若安慰一下父亲,接着说到自己如何自擒诱他开门,又如何被救,如何到了这里。 “徐宽连夜想将你送给谁?此事到底是受了谁的命令?”安王也觉得奇怪,照说,以他完全控制了月城,皇帝又中毒被困帅府的情况,安若并没有多大用处,何必费劲送她出城呢? “我知道他想将姐姐送给谁!”一直坐在旁边的丽莎突然出声。 “丽莎,此时关系重大,可不能胡说。”害怕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南宫文赶紧出声警告。 “爹,我真的知道,此事就我最清楚。”丽莎望着南宫文,语气肯定地说。 “丽莎丫头,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安王看她不像是闹着玩的样子,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滋事体大,丽莎,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千万不能胡说。”南宫文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醒她。 丽莎点点头,“爹,我知道。”说着转向安若,“娘娘,您看看,您还认识我吗?” 安若仔细看她的容貌,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一头栗色的长发编成两条麻花辫,皮肤白皙细腻,摸样不像是中原人士,不过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坯子。“这……”安若着实想不起什么地方见过她,又怕说出来伤到她,一时左右为难。 丽莎枯涩地一笑,并不十分在意,“娘娘想不起丽莎没关系,可丽莎对娘娘可是十分的深刻,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您穿过的那件凤凰衣?” “凤凰衣?”安若如今听见凤凰心里就有点毛毛的感觉,仿佛自己从入宫以来就和凤凰结下了不解之缘,转来转去尽在凤凰里面。也不知道这凤凰是福还是祸,反正感觉沾上了凤凰两个字,就会有事情发生似的。 “对,凤凰衣,能发出七彩光芒,全身坠满凤凰羽毛的凤凰衣!”丽莎肯定地点点头。 七彩光芒?羽毛?安若仔细回忆,好象是有这么回事,“可这衣服什么了?”虽然想不太起那件衣服是什么样子。 “您当时穿着那件衣服出席皇上招待番邦使臣的宴会,后来,您还赐了一件同样的给与使臣同去的女子,并且得回了一枚玉佩。”丽莎再进一步说明。 “对,是有这么回事,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她这样一说,安若终于想了起来,也全靠那件衣服,让自己那晚博得头彩,从此独占圣眷的。 “我就是当时与索特同去的女子,”丽莎的眼中慢慢聚集了泪珠,盈盈欲坠,她的噩梦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的。以至于后来的一切,也全都因为那晚安若的大放异彩。 “是你?”安若载次仔细打量她,希望能想起哪怕丁点,可最终还是放弃,实在是当时离的太远,自己的全部心思又都在皇帝的身上,根本没有去注意周围的人,所以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的,我就是西胡二王子索特苏罗最爱的侧妃,只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眼泪滑过她洁白的脸庞,显然再次面对心里的伤痛,依然让她情难自禁。 索特苏罗?!安若父女对这个名字可一点都不陌生,他就是次此调起事端,引兵来犯的番兵主帅,没想到,竟然是丽莎的夫婿。 “这么说,上次进宫的使臣实际上就是番邦的二王子?”安若想起记忆中那一闪而逝的锐利眼光。 “是他,他带着我假扮使臣前来朝见皇帝,实际上是想试探皇朝的军情。只是没想到会遇上娘娘,娘娘您不知道您当时那惊鸿般的一现身,对他造成的震撼有多剧烈。我坐他旁边清楚地感觉到他全身的战栗,目光中有着那么浓烈的占有和欲望,我从来没有见他对谁有那么强烈的感觉,我几乎能感觉到他血管里的兴奋。还好,后来他控制了自己,除了我,没有人发现他不对劲。我当时嫉妒得快要发疯,以为他只是因为衣服太过漂亮才会如此着迷,所以大着胆子,向他讨要一件同样的衣服。结果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且将传家的玉佩作为礼物送给了娘娘。那玉佩是他的象征,在西胡,凭着玉佩,不管你想去那里都不会有人阻拦,我没想到他会那么轻易就送给了娘娘。”丽莎说着,眼神复杂地看了安若一眼。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安若听得目瞪口呆,她万没想到,自己当初的别出心裁,竟然会害得丽莎伤心欲绝,结结巴巴地说:“这,丽莎,我确实不知道,会是这样,这…….真抱歉!” 丽莎摇摇头,“与你无关。后来,我们回到西胡,索特天天要我穿上凤凰衣给他看,我穿着凤凰衣在他面前跳舞,他目光痴迷,狂热,可我知道,他那目光不是看我,而是看的娘娘您。那段时间,他天天腻在我屋里,看我跳舞,疯狂地和我交合,致使我腹中怀的胎儿也没能保住。后来,他又找到一个和娘娘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并且迅速地将她收纳进府。又将凤凰衣让那女子穿上,可那女子福薄没多久就香消玉陨了,他又疯狂地在民间搜寻,只要有一分相似,他便将之带回府中。从此,他日日歌舞升平,行酒作乐,直到,肃亲王派来了使者……” “肃亲王派来的使者?”安若惊异出声,打断丽莎的叙述。 “是的,我亲耳听索特说的,那时他已经很久没有来我屋里了。那晚他喝醉了酒,来到我屋里,亲口说肃亲王已经答应他的条件。我问他什么条件,他说肃亲王要他出兵攻打月城,拖住皇朝大半的兵力,并且助其夺得江山,就将贤妃娘娘送到西胡。” “什么?!”屋内的三个人同时惊呼,这,太匪夷所思了。 “那,索特他,他,答应了?”安若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晕倒了,她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是的,他答应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我只觉得万念俱灰,我知道,我再也无法赢回他的心了,他不是一时的痴迷,而是已经疯了。于是,我悄悄地离开了西胡,本想到皇朝来刺杀娘娘您。因为只有您不在了,他才会变回以前的索特。可才走到凤凰山,我就已经迷了路,还差点被毒蛇咬死。幸亏遇上爹,他不但救了我,还收我做了女儿。”丽莎说得泪流满面,几次泣不成声。 “这几个月来,我平静了许多,也喜欢上了这个宁静清雅的幽谷。所以,我不打算离开这里了,我要留在这儿,陪着爹,养鸡,抓鱼,采药,再不问世俗之事。” 丽莎说完,垂着头静静地坐在原地试泪。 南宫文没有想到丽莎的背景那么复杂,当初救她时,见她衣杉褴褛,以为她只是一个贫困人家的女儿。后来看她聪明肯学,又机灵活拨,就干脆收她做了女儿,没想到她竟然是西胡的侧王妃。如今又是双方交战,这……一时间,这个睿智的老人也没了主张。 安王沉思起来,他虽然摔断了腿,可谋略还在,丽莎一席话,已经让他明白了整个事件。怪不得自己会中计,怪不得徐宽敢叛乱,怪不得月城会陷入绝境,原来一切都是肃亲王在搞鬼。 安若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番邦出兵攻打月城,竟然是为了自己。打了那么久的仗,却原来只是一场交易,理由是那么的可笑,只为了一个疯狂的男人想要的到自己。而另一个疯狂的男人想要得到江山,自己就这样成了他们交换的筹码,相互利诱的物品。 此刻的安若,是如此痛恨自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一切罪恶都因这张绝美的脸而来。看这丽莎痛苦的摸样,安若心痛难耐,忍不住伸手就往脸上划去。 “不可!”南宫文早就注意安若的举动,瞬间一把抓住她的手,往下一拉,却不料‘嘶’的一声,力量过猛,一把扯下了安若的整条衣袖。 “这……对不起,娘娘,草民,只是,,只是…”南宫文话没说完,就瞪着眼睛,手指向安若,“你……你……你……怎么……” “怎么了?”安若纳闷地低头看看自己,没事啊,只是少一截衣袖而已,不用那么吃惊吧? “爹,您怎么了?”丽莎也奇怪南宫文的举动,赶紧过来扶着他。 “南宫,怎么了?”安王靠在床上,探出半个身体问。 “你这衣服,你这衣服,从那里来的?”好半天,南宫文终于找到了声音,一把抓住安若问道。 “衣服?”安若低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外面的衣服扯破之后,露出了里面的冰蚕衣,“哦,冰蚕衣啊,这是惠妃姐姐送我的。是宝贝呢,刀抢不入,此次多亏了有这宝贝,我才能平安脱险。” “惠妃是谁?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南宫元惠?她长什么样?在那里?带我去见她!”南宫文一叠声地追问,将安若弄得一头雾水,求救般地转头望向父亲。却见安王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呆在床上。 “呃,伯父,先别急,您先放开我,我一件一件的告诉您好吗?”安若缓慢地抽回自己被握得生疼的手。 “哦,好,”南宫文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老脸微赫,放开了安若。 “惠妃姐姐是皇上的妃子,位居正二品,是四妃之一。她叫什么名字,我不太清楚,大家都叫她的封号,所以估计知道她名字的人不多。她是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跟了皇上了,长得很美,性格温柔随和。现在住在皇城的永寿宫里,有一个儿子叫卓浩文,是皇上的第三个儿子,过了年就五岁了,很可爱的孩子。您要见她,可能……”安若没说出后面的话,皇城不是那么好进,更别说面见皇妃了。 “她送你的?那她送你衣服时,曾说过什么?”南宫文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刚才太过激动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那是我随帝出征前,她来看我,送了我这件衣服。她只说是先祖遗物,她留着也只是徒增伤感,所以送给我防身。”好象当时惠妃也没刻意说其他什么事。 “那……她有没有说这衣服她是怎么得到的?”南宫文不死心的追问。 安若摇摇头,既然惠妃已经说是先祖遗物了,自己肯定不会去追问到底得自哪位祖先。 “对了,你等一下,我给你看样东西。”南宫文说着,匆忙走了出去。 安若回头看向安王,“爹,南宫伯父怎么了?怎么这样关心这冰蚕衣?” 安王仿佛力气卸尽了般,躺回床上,仰天长叹,“唉,你有所不知,这冰蚕衣本是你南宫伯父家的传家之宝。当年,也正因为这件宝衣使得你伯父全家……唉!”想起当年的憾事,安募远至今愧疚难当,如果自己当年早一点赶到南宫堡,也许事情就会是另一种结局了。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和惠妃姐姐有关吗?”安若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忍不住追问。 “唉!算了,不提也罢。一会儿你南宫伯父回来,你就照实说就行了。想来惠妃娘娘,为父也见过数次,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安王闭上眼在脑海里仔细回想惠妃的摸样,可脑中空空,除了一个模糊的丽影没有一点实际的摸样,更别说去辨认是不是故人之女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安若忍不住还想追问,却见南宫文拿了一副画卷匆忙进来,“找到了,找到了,娘娘您先看看这副画。” 安若接过画轴展开,上面画的是一位年轻女子,一身浅紫的素纱罗衣,披着一件同色绣花披风。双目含情,唇角挂俏,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光润玉颜,手持一只玉芙蓉,正引得蝴蝶翩翩飞舞。 好一个绝色女子!安若禁不住叫好。画师抓住了一瞬间的神韵,将女子勾勒得灵动深刻,足见画者用心之深。仔细端详,画中女子的神韵隐约有几分熟悉,安若凝目思索,是了,这画中女子与惠妃有几分相似,只是,惠妃更为成熟华贵,而画中之人,还稍嫌稚嫩。 “伯父,您这是?”安若心里猜测出了一点端倪,抬头望着南宫文。 “您看看,惠妃与这画中的人是不是很像?” “是有几分相似,只是惠妃姐姐更优雅雍容些,而画中女子却是清丽脱俗,似有一股飘逸之感。”安若实话实说。 “那就是了,这画是内人十五岁初嫁时所画,自然与如今的元惠有所差别。不过,既然容貌相似,又有冰蚕衣为证,应该错不了,惠妃就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呵呵,老天有眼,没想到,老夫的女儿竟然还活着,元惠,我的元惠,竟然还活着……”南宫文激动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屋里来来回回转圈。 “夫人,元惠没死,咱们的元惠她还活着,你听到了吗?”南宫文停在画像前,凝视着画中人,频频地举起衣袖拭泪,“夫人,你不用再自责了……” 安若本想开口劝慰,又怕有些唐突,只好缄默不语。心里好奇,怎么南宫文就这么轻易认定了惠妃就是他失散的女儿?万一弄错了,又该如何收场? “伯父,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考虑了半天,安若还是觉得应该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做打算。 南宫文已经平复了许多,见问,又深吸了几口气,定定神,慢慢地道出了当年围绕着冰蚕衣发生的事。 原来,这冰蚕衣本是产自极寒之地的一件异宝,无意中被南宫家的先祖所得。祖先为保这宝贝能世代相传,于是将它藏在南宫堡的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进出那地方的方法只有堡主一人知道,外人无从得知。直到二十年前,当时的堡主就是南宫文的父亲,去世前将这个秘密悄悄告诉了南宫文,并将进出秘地的方法一并传给了他。南宫文在处理完父亲的丧事以后,进入秘地,见到了冰蚕衣。当晚就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夫人,夫人年轻好奇,当即央求南宫文带她去秘地看宝贝。南宫文自然不允,夫人软磨硬泡,没想到夫妻二人的谈话,不小心被人听了去,消息泄露,在江湖上引起巨大的波澜,一时间无数江湖人夜入南宫堡盗宝。南宫文担心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于是,一面加强堡内巡逻,一面派人向安王府求救。说到这里,南宫文抬头望向安王。 安王点点头,表示确认,接着叙说。老安王与老堡主本是世交好友,双方还曾指腹为婚,没想到生下来两个都是男丁,只好作罢。老安王接到消息,立刻派安慕远带领人马前往南宫堡,没想到,等安慕远赶到之时,已经是焦土一片,尸横遍野。安慕远悔恨自己晚到了一步,使得好友一家惨遭横祸,于是,将残余的江湖败类通通杀了个干净。从此不再提南宫两字,只是操练兵马却比先前狠了许多。 南宫文听到这里,叹了口气,“唉,一切皆是天意。派人向王府求救后的第二天夜里,突然来了大约三四百人,冲进南宫堡,他们什么也不问见人就砍。我们虽拼死反抗,可依然无法阻挡。危急关头,我只好叫夫人带着孩子先走,可夫人硬是不肯,她说祸是她闯的,就得由她来承担。她将六岁的元惠塞进我怀里,反叫我快走,我怎么可能留她一人独自面队那么多强盗?于是,我匆忙将进出秘地的方法和冰蚕衣的事告诉了六岁的元惠,并要她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后来,打斗中,我背后中了一刀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地窖中,周围全是烧焦的尸体,曾经风光无限的南宫堡已经夷为平地。我发疯一样翻找,希望能找到夫人和元惠,可是除了一具具烧焦的尸体,什么也没有。秘地里一片狼迹,冰蚕衣也不知去向,我在原地等了三日,结果什么也没等到,就一路流浪到了凤凰山,发现了这个幽谷,就住了下来,直到遇到你们。”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认定了惠妃是你的女儿,这么说,很有可能当时她没有死,而是独自取走了冰蚕衣?”安王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是如何面对灭门惨祸,如何坚强地生存下来的。 “也许皇上知道惠妃姐姐的来历,咱们回月城问皇上不就清楚了吗?”惠妃远在皇城,安若唯一能想到的,除了皇帝,没有其他人了。 “不错,此事怕只有皇上知道,南宫,咱们一起去月城,找皇上问问就知道了。”安王也正想回月城,此提议正和他意。 “好,明日一早,咱们一起去月城。”南宫文当即答应。 月城,黄威焦虑地在大帐内踱步,元帅进城已经三天了,三天来城内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皇上救回来了没。秦故书已经来了无数次,直说想要冲进城去,可皇上娘娘都在城内,万一徐宽拿他们的性命要挟,又如何是好? 门帘一挑,秦故书又一次走进来,“黄将军,到底想好了没有,打是不打?弟兄们都憋着一股劲儿呢,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是将军,打吧,这都等了三天了,再等下去,只怕夜长梦多啊。”一旁侯命的副将也开口复合。 “可万一徐老贼拿娘娘和皇上要挟怎么办?”没个做主的人,黄威被赶鸭子上架,硬抬上了统帅的位置,到现在,终于知道统帅原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会,娘娘是钦命的三军统帅,这个天下皆知。他徐宽敢拿娘娘要挟就是以下犯上,到时候咱们就有理由讨伐他了。如果皇上毒已经解了,听到消息就一定会杀出来与我们里应外合的。如果徐宽拿皇上要挟,那就证明娘娘的计划失败了,那咱们就更应该讨伐逆贼,救回娘娘。”秦良书秀气的脸上有一抹红晕,他还不太适应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表自己的观点,只是看着哥哥着急气馁,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对呀,你小子不错啊,比你老哥强多了。”黄威像是看到了救星,一下从死胡同里看见了出路,赞赏地给了秦良书一拳头。 “好,传令下去,准备攻城,讨伐逆贼徐宽。”黄威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大嗓门又开始嘹亮了起来。 “是!”大家喜气洋洋地去准备,也难怪,眼看到家了却进不了门,人人肚子里都憋着一窝火,巴不得打一架撒气呢。 呐喊声震天响,四面八方的人如蝗虫一样涌到月城城楼下,架云梯,搭高台,甩长爪绳,将月城的守卫惊得手忙脚乱。 徐宽正在为安若逃脱的事烦恼,已经派人将消息传给了肃亲王,可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弄得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此刻,小兵又来禀报黄威率兵来犯,让他又一次感觉似乎大事不秒。 匆匆爬上城楼,黄威威风凛凛地端坐前方的马背上,指挥两营士兵攻城,将士们呐喊着要回家,要进城的口号,争相往城墙上爬。 城门守卫的抵抗显然有些士气不足,下面爬上来的都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他们想要回家,想要进城,这也是人之常情。守卫们迟疑地将手里的石块,木头扔下去,砸向自己的兄弟,可心中,却万分的不舍与不忍。 “徐宽,你个逆贼,以下犯上,假传圣旨,你该当何罪?”黄威看着城楼上出现的身影,大声怒吼。 “我没有假传圣旨,皇上已经驾崩,安家兄妹密谋造反已经被我拿下,我劝你还是弃暗投明,不要执迷不悟了。”徐宽声音凌厉,可微颤的胡须泄露了他心里的紧张。 就在此时,只听旁边凤凰山中一声清啸,如春雷突然炸响大地。接着一个声音说:“徐宽,你眼里还有本王吗?”从树林里鱼贯走出几个人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乍听这个声音,从将领到士兵,所有的人都如同被下了定身咒,全都呆楞在原地。因为,这个声音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好多人只记得自己一入军营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曾经,大家以为再也听不到了,可现在,这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王爷,王爷,是王爷,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还有元帅!”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扔了手里的兵器,紧接着,一阵劈劈啪啪,所有人都将兵器都被扔到了地上。 安王挺胸抬头坐在黑马上,南宫文牵着马,安若跟在后面,缓步来到月城门下。 “王爷,元帅,真的是你们?”黄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跳下马,跑到安王跟前,很顺手地接过牵马的缰绳。 “黄将军,城内现在怎么样了?”安若迫不急待地问。 “没有消息,末将正准备攻进城里救元帅您的,没想到您从外面回来了。”黄威说着还特意看看安若身后,心里暗自猜测安若是怎么从五万大军守护的月城里脱困出来的。 “这个以后再说,爹,您看如今怎么办才好?皇上还在城内,多呆一刻就会多一分危险。”不知道承砚救醒了皇上没有,安若一脸的忧心忡忡。 “徐宽,你还不快快打开城门?”安王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和幽谷里那个病弱的老人有天瓤之别。多亏了南宫文的针灸神术,能在半个时辰内让他的内息完全看不出变化,除了断腿,安王与以前完全没有差别。 徐宽看着城门下一直端坐马背上的安王,大小将领围绕在身旁,神目如电,面容威严,长须飘飘,这才是号令千军,谁敢不从的王者。身旁的安若也是俏脸紧绷,神情不怒自威,虽然衣衫破旧,可浑身散发的尊贵气势,却不容人小觑。 “王爷,末将没想到您还,还,还会回来,这……皇,皇,皇上驾崩了,末将奉命捉拿……”徐宽面对着将自己从一个牵马的小兵慢慢栽培成将军的安王,实在是说不下去,额头冒出细蜜的汗珠。 “胡扯,皇上如今就在城内,你听谁说的皇上驾崩?又是谁命令你捉拿贤妃娘娘的?念你受了奸人的蒙蔽,你先打开城门,本王自会替你向皇上求情。”安王声若洪钟,说话郑地有声。 “这……” 正僵持间,城内一阵骚乱,从南营里冲出一对人马,直往城门杀来,领头的正是老将赵达与方容德。紧接着帅府禁闭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只见一身戎装的皇帝卓夙琅,跨着高头大马,手握宝剑,带领侍卫冲破包围与赵达的人汇合在一起。 同一时间,月城的西北角也冲出一群人,一身布衣,手里拿着锄头,铁铲,镰刀,木棒等农具,蜂拥而至也冲到了城门边,领头的竟然是将军张勐。只是,此刻的他完全是一个农夫打扮,头戴粘帽,身穿棉袄,腰间还系着草绳。 一群人跟着皇帝冲到城门下,卓夙琅翻身站在马背上,郎声道:“谁说朕已经驾崩?朕在此,徐宽你假传圣旨,污蔑忠良该当何罪?” “皇上……”徐宽颤抖着身子软倒在地,自己日夜担忧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皇帝果然没有被毒死,可自己明明看见一头牛中了一滴‘紫龙黄’瞬间毙命的,为什么皇帝会平安无事?肃亲王,你害死我了!狠命地一咬衣领,一股黑血从徐宽的嘴角流出,双目死瞪着天空,似乎至死也没想明白,这一切究竟为什么? 城外众人正商讨如何进城,突然见城门打开,从里面冲出一群乱七八糟的人马。有士兵、将领、农夫、禁军、手里的兵器也五花八门,能见的,能拿都,都拿到了手上。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之时,更让大家吃惊的是,这群人后面竟然出现皇帝的身影。 安若揉揉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皇上?”仔细一看,真的是皇帝,惊喜之下,也顾不得礼节,直接飞扑了过去,“皇上!” 卓夙琅被猛然扑过来的身影吓了一跳,听出是安若的声音,伸手接住投林的乳燕,搂进怀中,“若儿!” 三军将士见皇帝平安无事,喜上眉梢,纷纷跪倒在地,拜见皇帝。 好一会儿卓夙琅才放开安若,安慕远拄着双拐,艰难地走到皇帝面前,“罪臣安慕远参见皇上”说着就要放开拐杖跪到地上。 “安王?!你的腿……?快快免礼!”卓夙琅惊异出声,赶紧扶住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唉,老臣这双腿已经废了,只怕今后再也无法为皇上效命了。”安王面容戚戚,半个时辰已过,他比在幽谷时更加虚弱了。看着安王气喘吁吁,皇帝吩咐道:“先进城再说吧,高得明,抬张椅子过来,送王爷去帅府休息,让太医医治王爷的双腿。” “遵旨!” 回到帅府,大家都聚到议事厅向皇帝禀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安若首先详细介绍了安王遇险和获救的经过,接着赵达又将在山谷与番兵激烈拼杀说了一遍。黄威和秦故书也说了自己带兵出征一路所遇见的情况。 “张勐,朕刚才见你一身农夫打扮,领了一群百姓冲出来,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卓夙琅看向唯一没有开口说话的张勐,问道。 “回皇上,臣一切都是遵照贵妃娘娘的指令行事的。”张勐依然一副懦弱无能的摸样,恭敬地躬身回答。 “哦?安若,这是怎么回事?”卓夙琅诧异地问。 “回皇上,这事儿还的从臣妾的父亲失踪和兄长中毒说起。”安若起身行至大厅中间,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安然和他身后的安承砚,目光注视着皇帝慢慢地说出了事情的原由。 原来,安若自从得知月城出事之后就一直怀疑军中有问题,而安戌负伤而归更是证实了安若的猜测。于是,她用尽了方法终于来到边关。当她从陈太医口中得知安然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被人下毒之后,就发誓要揪出下毒之人。只是此人非常谨慎,每一次都在快要查出来时又失去了线索,正当安若为之苦恼时,皇帝遇刺,所有的重担全压到了她一个人的肩头。那段时间她几乎整夜不能入睡,内忧外患,军心不稳,这个仗如何打?身边完全没有人可以商议。危急时刻,安承砚出现了,他与安若一起分析了三军所有的将领,发现徐宽的嫌疑最大。一来,他一直主守不主攻。二来,他隐瞒了安然昏迷的消息,代替他接了圣旨。再者就是,几位将军中,他的军营最富有,而他本身却是穷人出身。于是,安若与承砚合演了一出戏,激众将出征。当夜,就发现有人偷偷往外传递消息。安若重整了四营,将计就计依然带兵出征,后面却安排了张勐将可靠的部属化整为零,等待时机。更将安承砚也留在了月城,名为照顾安然,实际上是监视月城的情况。后面的事果然如安若所料,徐宽不动一兵一卒回到了月城,没有与安若夹击番兵。好在安若早就安排好一切,让安承砚适时救醒安然,并由安然奏禀皇上,派黄威赶来援救。只是,安若没有料到徐宽竟然胆大到包围帅府,占领月城,最后还污蔑自己兄妹谋逆。本想等回了月城再揭穿他的面具,没想到被他枪了个先机,差点全盘皆输。 说到这里,安若停下来,“后面发生的事皇上和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本宫就不再重复了。” “对了,听说你绑了自己交给徐宽,那你又是怎么逃脱的呢?”卓夙琅点点头,又想起一个问题。 安若大致将逃脱的经过与遇见安王等说了一遍,隐藏了丽莎的事。丽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问世事,此次出山,她宁死也不肯跟随,只愿留在谷内照顾花草,看守屋子。安若也不想再有人去打扰这个苦命的女人,对她,始终有一分歉疚存在。 众人听得心惊,都在心里佩服安若的镇静与沉着。 最后,皇帝吩咐抬安王出来和大家见面,众将士纷纷上前拜见王爷,厅内又是一番忙乱,直到入夜方才平息。其中最开心的要属安然,当他看到父亲平安归来,妹妹也安全返回帅府时,这个平常坚毅的男人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在场众人也都眼含热泪,声声叹息。 卓夙琅更是当众宣布,从即日起,安若由贤妃晋升为皇贵妃,位居一品,另封安若为皇朝第一女将军称号,赐帅印一枚,独掌南营五万大军,封安承砚为副将军,协助安若管理。赐安然,赵达,黄威,秦故书等人二眼花翎,赐安王三眼花翎,并赐上方宝剑一把。其余众将也都论功行赏,纷纷往上晋升一级,。 由于安王武功尽失,又行动不便,三军统帅一职,依然由安若暂代。等打退番兵之后,再交回帅印给皇帝。 卓夙琅更是下令犒赏三军,一番封赏使得月城上下喜气洋洋。 帅府后院,安若坐在镜前,由着素颜一下一下地梳理自己长长的秀发。刚刚沐浴完,身上还散发出阵阵幽幽的花香。这大冬天里,也不知素颜从什么地方变出的鲜花,撒了满满的一池子,让安若舒服地洗去一身尘污。 素心在一旁边,往火盆里添加木材,上好的香木燃烧后没有熏眼的浓烟,而是散发出淡淡的天然香气。 主仆三人在暖洋洋的屋子里有下没下的聊天,素颜拿着象牙梳仔细地从上梳到下,嘴里也没闲着问:“娘娘,您那日是怎么被送出去的?” “他们把你们带去那里了?”安若反问道。 “一间黑屋子,应该是地牢之类。” “呵呵,他们根本就没带本宫去地牢,而是直接押进了一辆马车,一刻也没耽搁就运出了城。” “啊!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徐宽的狡猾之处,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会拿本宫作盾牌,根本就不会有人料到他会直接将本宫运出城,所以也不会有人注意一辆普通得有些破烂的马车。” “难怪,承砚将军翻遍了地牢也不见娘娘您的踪迹,原来您压根儿就没进过地牢。” “是承砚救你们出来的?” “是!我们在地牢的大概是第二天夜里,他就偷偷潜进来救您,结果找遍了地牢也没找到您,只救了我们两个。然后,他又化装成一个小兵偷偷摸进南营救出了被关着的方将军与赵将军。几位将军和皇上商议,本来打算将徐宽骗进帅府将他捉获。南营没了主帅肯定会乱成一团,到时候皇上再站出去,自然一呼百应。结果,还没等到他进帅府就听到黄威将军开始攻城的消息,皇上当即立断,带领着大家杀出了帅府。” “皇上打算怎么骗徐宽进帅府?” “皇上说,他围府那么多日都不敢硬闯,就是还没有确定皇上还在不在,如果让他知道皇上驾崩的消息,他肯定会进府查看,到时候就可以将他擒获了。” “不错,等他确定皇上驾崩他就肯定会将帅府的人一网打尽,然后就称是本宫兄妹合谋毒杀皇上,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统领三军追杀本宫了。” “是的,还好他的奸计,娘娘您早就猜到,要不然,后果……”素颜打了个冷战,那后果可就太可怕了。 “唉,本宫也是饶幸而已,早知道凤凰目可以解皇上的毒,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这个啊,说起来还要怪老太医,谁让他每次都只说一半,他要是早点说出凤凰目可以解紫龙黄,咱们也不用寻了那么久的解药。”素心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 “也不能全怪他,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凤凰目,自然不能将莫须有的东西拿出来谈了。”安若倒不怪他,只是心疼皇帝受了那么多罪。 “娘娘就是心软。”素心小声咕隆了一句,不再吭声。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劈啪燃烧的火盆,见证呆会儿满屋的柔情蜜意…… §§第一百五十章 迷离的眼神,耳畔微重的呼吸,颈窝里流连的唇舌,身上温柔的抚弄手指,还有那缠绕鼻端好闻的龙蜒香气。一切都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安若深深的迷醉在了卓夙琅缠绵的温柔里。 看着安若酡红的面容,微眯的眼眸,和鲜艳欲滴的红唇,卓夙琅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深邃。已经好久没近女色的他,带着一丝急切温柔地解下了安若身上最后一件衣服,呼吸变得沉重,身体似乎已经濒临溃堤的边缘…… 细碎的喘息从层层帘幕深处传出,暗淡了红烛,连月儿也羞见这样的浓情时分躲进了云层的后面。暧昧的香气顺着热气四下飘散,从门缝,窗隙透入进浓黑的夜色中…… 忽然,门外传来一高得明公鸭般的嗓音,“齐禀皇上,娘娘,城门守卫来报,说有一个女子带了一个小孩,自称是京城来的,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见娘娘。”高得明嗅着缝隙里透出的暧昧气息,心里恨透了自己这个棒打鸳鸯的角色。用脚指头也能猜到此刻里面是如何的你浓我浓,自己偏偏要挑这个时候来,估计此时皇帝连活剐了自己的心都有吧? 半晌,里面全无动静,高得明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只听啪的一声一个茶盏摔在门上,随即一声怒吼;“滚!” 高得明双腿一颤,心里一阵狂跳,天嗫,皇帝发火了,看来这段时间攒的火气不小呢。正准备转身离开,里面传来安若的声音:“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回娘娘,城门守卫来报,说城外来了一个带小孩的女子,自称是京城里来的,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面见娘娘您。” 带小孩的女子?安若闻言一楞,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带小孩的女子啊,会是谁这么大老远从京城跑到边关来求见自己的? 高得明见里面又没了声音,只好说:“奴才去回她说娘娘您已经歇息了,让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先带她到后院偏厅等候吧。” “是!” 安若看看身旁满头大汗的皇帝,和他脸上不情愿的表情,温柔地捧他的脸说:“夙琅,还是去看看吧,能从京城赶到边关来求见我,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若儿……”卓夙琅翻了个身,两条手臂劳劳地搂住安若的纤细的腰枝,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夙琅…”安若有些无奈地撇撇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皇帝。这个扛着整个江山的男人,从未曾在谁面前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而此刻却有些无赖地赖在自己身旁,安若的心充满了柔情与爱意。温柔地搂着他宽阔的肩膀,几乎想吩咐下人打发了那女子,好让这甜蜜的时刻多保留一会儿。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搂着,躺在宽大柔软的锦被中,细品着此时此刻心中的柔情和温馨。 “皇上,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皇上!”砰砰砰的拍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高得明尖锐的声音在卓夙琅耳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 “什么事?”卓夙琅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人却已经翻身坐起,抓过了床边两个人的衣服。因为他知道,若非是极为重要的事高得明不会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 快速穿上衣服拉开大门,问:“出什么事了?” “皇上,是玉福宫的夏荷带了小公主前来,小公主正发着高烧,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什么?你说什么?”安若从里面冲到门口,“你再说一遍,是谁?” “是夏荷,带着昏迷的绾锦公主!”高得明又重复了一遍。 安若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出事儿了,宫里出大事儿了,否则夏荷绝对不会带着还不满周岁的卓绾锦千里迢迢来月城。 “她们现在在那里?”卓夙琅眉头紧锁,显然他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在偏厅,老奴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高得明赶紧回话。 “夏荷?!”当安若看着厅里衣衫褴褛,满身泥污,腿上还绑着白布的女子时,根本无法将她与宫中那个一身绿衫清灵水秀的夏荷联系在一起。 夏荷猛地转过身泪流满面,“娘娘?!”顾不上擦去脸上肮脏的污垢,往前两步赶紧将怀里的孩子递到安若面前,“快,娘娘,快救公主,公主已经烧了两天了。” 安若接过孩子一看,正是公主卓绾锦,只见她双目紧闭,满脸通红,以前胖乎乎的脸蛋,此刻已经瘦得显出了尖尖的下巴。 “公主怎么了?朕的无忧怎么了,快让朕看看。”卓夙琅一步跨进来,伸手抱过孩子,将脸贴到公主额头,触手的温度让他心里一惊,“来人,快传太医。”卓夙琅厉声喝道, 老太医匆匆赶来,“太医,公主怎么样?”把了脉,安若着急地问。 “回娘娘,公主是受了风寒,老臣开些驱寒退热的药,只要退了热就会好起来的。只是……” “只是什么?”卓夙琅危险地眯起眼睛,那意思很明显,如果公主有什么差池,你就拿脑袋来抵吧。 “只是烧了太久,老臣担心会不会……会不会,落下病根儿。”老太医也拿捏不准,所以不敢保证。 安若跳起来,“你说什么?公主还不满周岁,怎么能让她落下病根儿呢,无论如何你都要治好她。” “是,是。老臣尽力就是。”老太医也觉得棘手,孩子太小,用药太猛担心她受不了,可不用猛药,又怕起了不作用. “娘娘可否让草民看看?”南宫文一身青衣,出现在门口。 “南宫伯父?!”看见南宫文安若才想起回来至今忘了问皇上有关惠妃的事,愧疚地望了望他。 南宫文摇摇头,表示没关系,拿过小公主清瘦的小手,闭目仔细诊断,“恩,是受了风寒,只是寒气入体伤了肺部,公主除了发烧以外是否还有咳嗽?” “是,特别是夜里,咳得很厉害。”夏荷紧张地站在旁边。 “恩,得赶紧将寒气排出体外才行,我这里有一颗药丸,用酒化开,轻轻地搓揉公主的手心和脚心,再服些散热的药,过了今晚就没事了。”南宫文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小心倒出一粒透明的药丸,一股清香从药丸里飘散出来。 素颜赶紧过来接下药丸,照着他的吩咐去弄。 “夏荷叩谢老人家救了我家公主,要不然,夏荷万死也难辞其疚。”夏荷扑通一声跪在南宫文面前,额头砰砰地磕在地上。 “姑娘请起,你身上的伤比公主重多了,可否让老夫帮你看看?”南宫文看着她浸血的腿。 “没事,奴婢没事,奴婢只要将公主平安送到娘娘手里,就算死也甘愿……”话未说完,人已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安若没想到夏荷那么严重,刚才只注意到绾锦却忘了一旁的夏荷,此刻见她昏迷了过去才想起她身上还有伤。 “夏荷,夏荷,快醒醒。”素心扶起她,触手竟然也是一团火一样,“娘娘,夏荷身上好烫。” 南宫文赶紧上前拿起她的手,只片刻便放下,“快,快将这位姑娘扶到床上去,另外准备热水和白布。还有,请娘娘派人将草民的药囊取来。”南宫文头也不抬直接开口吩咐。 医者父母心,作为大夫南宫文最是看不得病人受苦。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当今天子面前发号施令,一切都以救人为重。 皇帝一挥手,立刻有人按照他的指示去准备东西。 “若儿,这位老先生是?”卓夙琅站在安若身边,看着下人将夏荷扶进旁边的厢房,宫女和他太监进进出出的准备东西。 “他叫南宫文,此次多亏了他救了爹爹一命,他原是安家的世交,只是后来失去了联系,这次随我们回来,是有要事想要向皇上求证的。”见皇上主动问起,安若借此机会向皇帝简单介绍了一下南宫文。 “哦,他要向朕求证什么?”卓夙琅挺好奇一个山野村民难道还能与皇家有所牵扯不成。 “皇上,惠妃姐姐是那家的千金,怎么从未见过她娘家来人探望?”安若装做漫不经心地问。 “呃,你怎么关心起这个?她是哪家的千金有什么重要,现在她是朕的惠妃不就行了?”卓夙琅的脸微微变色,搪塞地回答,说完迈步往厢房走去。 皇帝吞吞吐吐的回答,让安若心里一沉,看来惠妃的来历并不简单,否则皇帝不会躲开自己的追问。 跟着来到厢房,夏荷躺在床上,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脸上的污垢也清洗干净,此刻紧闭着双眼,嘴里还咕隆着什么。 南宫文用剪刀小心地剪开夏荷腿部包裹的白布,素心在一旁用毛笔沾水浸到白布上,这样能使粘连在一起的白布容易分离开,让病人少受一些苦。 白布已经与肉粘连在了一起,南宫文小心地一点一点的剥落,一股臭气随着最后一层白布揭开飘散出来。皇帝皱皱眉头,一旁的高得明机灵地打开旁边的窗户,让风吹进来,冲淡了室内的空气。 “啊!”素心一声惊呼,连退两步,手里的毛笔差点掉到地上。 “怎么了?”安若走过去,只见夏荷的大腿中间一道长长的刀口,足有七八寸长。刀口周围已经溃烂,散发出阵阵恶臭,整条大腿已经肿得比原来大了一倍,轻轻一按,就从伤口里流出一股一股的黄水。 “唉,好个坚强的姑娘啊,老夫若治不好你,今生再不行医治病了。”南宫文禁不住感慨万千。 “南宫伯父,这是为何?” “娘娘,照这伤口看,姑娘受伤应该有七八天的时间了,因伤口没能及时处理,又没有好好的休息,致使伤口发炎溃烂。天寒地冻,姑娘本身又受了风寒,加上伤口的毒素经血脉流遍全身,使得姑娘身体已经严重受损。这样重的伤,就连男子也撑不了几日,这位姑娘全凭心里那股意志硬撑着,直到将公主平安交到娘娘手里。足见在她心中,公主的安危胜过她自己的生命。”南宫文说完默默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夏荷。 “难怪,她在听到无忧过了今晚就会没事的话之后,才晕了过去。”安若点点头,心里即感动又自责,自己只顾着公主,却忽略了比公主更伤重的夏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素心坐在床边,摸摸夏荷滚烫的脸,含着眼泪,“夏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好起来,咱们姐妹还要一起伺候娘娘的。” 梦中的夏荷似乎感应到了素心的抚摩,脸往她靠了靠,嘴里咕隆着什么。素心伏下身子仔细倾听,回头说:“皇上,娘娘,夏荷一直在叫‘小坤子,快跑,追兵来了,快带公主跑,去边关找娘娘,快跑。’‘娘娘,小心皇后。’” 安若听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卓夙琅也一脸的动容。这个忠肝义胆的丫鬟,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惊吓,连睡梦中都被追兵追杀。 “南宫伯父,请你一定要治好夏荷,这个丫头都是因为我,才会受这罪的。” “娘娘放心,这么护主的丫头,老夫一定要将她治好。”南宫文说着从药囊里取出一柄小刀,放在火上烤了烤,“要救她就必须要先切除她腿上坏死的肌肉,挤出脓血,然后服药清除体内的毒素才行。” 说话间,手中也没闲着接连几针扎到夏荷腿上的几个穴道。然后用小刀小心地划开伤口周围的肌肉,将溃烂的肉也全部剜掉,又一点一点的清除脓血,直到伤口里流出鲜红的血液。又用热水清洗好了伤口,这才撒上止血的药粉,将伤口用干净的白布紧紧包扎起来。 “好了,清理好了伤口,再服用些去寒,解毒的汤药,只要姑娘能降下体热就没事了。不过,如果到了明早依然体热不退的话,就……”南宫文摇摇头,不希望会有那样的事发生,背起药囊走出了厢房。 吩咐了下人小心照看夏荷,安若与皇帝又去看看公主,小公主喝了药正沉沉入睡,素颜坐在床边守护。 安若摸摸她的额头,好象已经比刚来的时候退了一些,呼吸也比刚开始时平稳了许多。 放心地与皇帝回到后院寝室,两人都已经全无睡意。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夏荷孤身一人带着公主千里迢迢来到边城?小心皇后,为什么要小心皇后?难道皇后要害自己不成?安若的心里胡乱猜测,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若儿,咱们到边关多久了?”卓夙琅望着素纱帐顶,忧虑地说。 “两月左右” “两个月足够了,足够他们安排好一切了。” “他们是谁?” “唉,朕真的不希望对自己的亲人举起刀,若儿,你明白吗?他们是朕唯一的亲人……”卓夙琅声音有些哽咽。 安若搂住他的头,希望用自己的温柔去化解这个男人心中的悲痛,“皇上知道了?” 卓夙琅点点头,“朕并不在乎这个皇位,朕更想放弃这一切逍遥与爱人江湖。他若要,朕可以给他,可他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呢?” “皇上,还有一件事若儿没有告诉您,臣妾这次遇见了番邦的王子妃,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安若将如何遇见丽莎又如何从她嘴里得知真相详细地说了一遍。 卓夙琅听完,默默无语,只楼紧了安若的身子…… 第二天一早,安若先去看公主,小公主已经醒来,烧也退了,只是人看起来很没精神,焉焉的样子,也不肯吃东西。 安若走进房间见她坐在床上,素颜正陪她玩儿一个小布偶老虎,“无忧……” 小公主抬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睑继续玩儿手里的玩具。这一刻,安若几乎心都要碎了,自己的女儿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娘娘……”素颜担忧地看着安若通红的双眼和颤抖的嘴唇,“娘娘,公主还小,可能,可能太久……” “我没事,”安若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是我这个母妃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不怪她,你先陪她玩儿吧。”说完低下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路上太监宫女纷纷跪地请安,安若仿佛视而不见,只匆匆地往前奔,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只是不想有人看见她的脆弱与无助。 “若儿……”卓夙琅温柔地从背后将安若拥进怀里,接到下人的禀报他就追了出去,找了好大一圈才在后面山坡的一颗树下找到蜷缩成一团的安若。 望着她惨白的脸和已经咬出丝丝血迹的嘴唇,卓夙琅心疼如刀绞。坚强的安若,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胆识,有指挥千军万马的魄力,有单身入敌营的勇气。却也有柔肠百结的温柔,也有儿女牵挂的相思,那样坚韧的钢铁意志,却被自己女儿的相见不相识击破得粉碎。 “夙琅……”安若缩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皇帝温柔地搂着她,任她将眼泪擦到自己的龙袍上,“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无忧大病初愈,你别急,过几天等她熟悉点儿就会认识你是她母妃了。” “会吗?”安若可怜惜惜地抬起头,像个纯真的孩童,那眼中的脆弱让卓夙琅心中一痛。肯定地点点头,“会的,因为她是朕的女儿,她一定会的。” “来,把眼泪擦擦,还有一件事,朕正要找你。”温柔地为她擦掉眼泪。 “什么事?”安若吸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刚刚朕出来的时候,素心来报说夏荷已经醒过来了。” “醒了?太好了!那咱们快去看看,也好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恩!” 夏荷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这十几天来的经历,仿佛一场梦一样。不知道是自己命大,还是老天保佑,侍卫死了,小坤子也死了。曾经她也一度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可怀里的公主提醒着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做,自己不能死。虽然,整条腿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可她依然坚持着一步一步挪到了月城。 夏荷动了动腿,还是没什么知觉,不觉得痛,“夏荷,别动,你腿上有伤,”素心赶紧止制她更进一步动作。 “素心,公主怎么样了?” “公主已经没事了,早上就已经醒了过来,这会儿素颜正陪她玩儿,你放心养伤吧。” “娘娘呢?快请娘娘来,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娘娘。”夏荷着急地想坐起来。 “你别动,你刚醒过来,我已经打发人去禀报娘娘了,一会儿就过来了,你躺着别动。” 夏荷躺回床上,脑海里又浮现出十几日前发生的那一幕…… “夏荷!!” “娘娘!”夏荷隐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在见到安若的那一刻全都宣泄了出来,哭着抱住了安若的手臂。 “夏荷宫里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带着无忧千里来月城?”卓夙琅打断主仆两人的相拥哭泣,他更担心京城的状况。 “皇上?”夏荷的表情仿佛见到了鬼一样,瞪着眼睛,忘记了哭。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朕还会有假的不成?”卓夙琅没好气的扫她一眼,这丫头,从小在母后宫里见到自己,什么时候装得像不认识自己一样。 “不,不是,可京城传言皇上已经,已经……”夏荷不敢说出驾崩两个字。 “已经什么?已经驾崩了么?还有没有新鲜点的传闻?真是!”皇帝脑火地接下话头,“你且从头说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荷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地从头开始叙述…… 那天傍晚,她与琉珠一起带着刚吃完奶的公主出去散步,小公主越发的活泼了,虽然穿着厚重的棉衣,可依然不肯乖乖地让人抱,总是扭来动去,不时的拉扯琉珠头上的发钗和珠花。 冬日的御花园透着一股萧瑟和苍凉,晚霞映照下,却又有一种别样的辉煌雄姿。两大一小边走边看,慢慢地偏离了青石大路,拐上了一条幽暗的小径。小无忧也许被沿途的风景吸引,也许是被所处深幽小路吓到,竟然乖乖地不哭不闹,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 小路的尽头是一所破败的院落后墙,夏荷想起,这里就是当日遇见三位皇子活剥小猫的那个院子。原来通往这里的路并不只有当日那一条,只是隐藏在密林之中,不为人知而已。 最后一丝残红挂在天际,小院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阴森,夏荷正准备示意琉珠离开,忽然听到夜风中传来极细的说话声。咦?难道这里还有人?准是那个宫里不检点的宫女在与人私通,夏荷嗤鼻想走开,却又忍不住好奇地将耳朵贴到墙上。 隐约听见‘安若,皇帝,老丞相,大皇子’等词汇,夏荷意识到里面不是普通的宫女,悄悄地往前几步将耳朵贴近窗户底下。 只听里面有人说道,“如此给她来个私通番帮,谋害皇帝的罪名,不怕她还不死。本王已经连夜让人将她送去西胡,到时候就算她有一百张嘴,也难洗脱自己的罪名了。” “可她手里有三军帅符,几十万大军听她调遣,这样能行吗?”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呵呵,谋害皇帝,人证物证都有,皇后与太后下令撤消她皇妃称号,谁敢不从?而她人又在西胡,更是个有力的证明,你说大军还会听她调遣吗?” “那大皇子即位,哀家再宣布由你摄政,到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入皇宫了,只是,咱们就更要小心了。唉,可惜那个孩子,到现在也不能接回来……” “你何必伤心呢,过些日子,本王派人将他接回王府,就说是本王在外面的小妾所出,到时候再让他进宫陪太后,你不就可以时时见到他了。” “也只好这样了。夙德,我好怕啊,事到如今你可不能不管我们母子,要是,要是被人知道皓天是你的儿子,只怕咱们……” “嘘,胡说什么?皓天是皇长子,是即将即位的皇帝,天下人人尽知,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肃亲王怒斥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夏荷听到这里,吓得全身瘫软。妈呀,这是皇后与肃亲王在商议谋害娘娘与皇上啊,夏荷想逃可双腿发软,迈不动步。 琉珠也是脸色发白,一手抱着怀里睡着了的公主,一手搀起夏荷两个人匆匆离开了院子。 逃命般回到玉福宫两人不敢和任何人提起此事,琉珠虽然抱着公主离得较远,可依然被她听出了里面是肃亲王和皇后。 从此闭门不出,不敢与任何人接触,直到惠妃被打入冷宫,老丞相莫名其妙暴病身亡。直到风羽和刘玉德进宫来找她们,她们才知道情况已经万分危急。 刘玉德身为禁军都统,掌管着禁军上下和皇宫的安全,在他的帮助下,夏荷偷偷带着公主和风羽给皇帝的密函出了皇宫。本想将公主交给安王妃,可小坤子去打探时,发现王府周围已经被人监视。 夏荷只好与小坤子带着刘玉德选派的四名侍卫,匆匆奔赴边关,途中一直被不明身份的人追杀。侍卫死了,小坤子也死了,夏荷腿上也被砍出了一道大口子,可她依然死死将公主护在怀里,硬是挺到了月城,将公主交到了安若的手上。 说到这里,夏荷已经是泣不成声,素心双手抵住她的后心,慢慢地将内力送进她体内,防止她因悲伤损伤六腑经脉。 卓夙琅听得脸色发黑,额头青经条条暴涨,一个旋身,冲出了房间。虽然心里早有预感,可他依然接受不了自己妻子与弟弟私通这件事。早知道夙德有野心,可没想到他的野心竟然那么大,早知道宫里有他的同党,却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结发的妻子。而最让他难以接受的竟然是皇长子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皇后与夙德的孽种。而如今自己最亲近的家人,正算计着如何让这个孽种一步一步取代自己,坐上最高的权利中心。 卓夙琅冲上刚刚的山坡,张大嘴却无法发出半点呜咽,眼里流不出一滴眼泪,只能痛苦地抱着头,身体无力地滑倒在地…… 安若看着皇帝冲出去,想追,可身体却动不了。夏荷的述说太震惊了,让她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半晌,她才找到声音,颤抖地问:“这些事都是真的?” “娘娘,夏荷纵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编排皇后与肃亲王啊,这都是奴婢亲耳听到的。” “太可怕了,这怎么可能?皓天他……竟然,天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皇上怎么受得了?”安若浑身颤抖,几乎从椅子上滑落。一旁的素心更是目瞪口呆,忘了自己的双手还抵着夏荷的背心。 “娘娘,皇上他……”夏荷忽然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一时忘了说下去,只呆呆地望着安若。自己只顾着向主子禀报这个消息,可忘了对方是皇帝,这样隐秘的皇室丑闻竟然被她一个下人知晓,事关皇家的颜面,皇帝还会容她活在世上吗? 安若没有心思去注意夏荷的表情,此刻,她更担心的是夙琅能否承受得住这么巨大的打击。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何况实实在在身处其中的卓夙琅。 “夏荷,风羽给朕的密函在那里?”卓夙琅犹如来自地狱深处的修罗,森冷,阴沉,目光中不见一丝阳光,只冷冷的一扫,就令屋内的空气顷刻间变得冰冷如霜地。 “在……在奴婢的头发里”夏荷浑身一颤,匍匐在床沿。 “拿出来!” 夏荷抖擞地伸手摸进头上的发髻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抽出一根细细的小棍儿,递给皇帝。 卓夙琅迅速展开,薄薄的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该死!!”皇帝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风羽在密函中简单地阐述了目前朝中的情形。肃亲王已经控制了朝中大部分的大臣,本已告老还乡的舅舅,老丞相杨貅已经被害。风羽与郭仁刚也已经被架空,空有个议事的名头,所有的公文根本就不会呈到他们案前,而是直接由国丈与肃亲王处理。风羽曾数次派人密报皇帝,可从来没有收到回信。京城传言皇帝已经驾崩,安若密不发丧是想趁机夺权。肃亲王煽动不知情的大臣联名要求皇后与太后,改立新君,派兵讨伐安若兄妹。惠妃因不信皇帝驾崩,反对改立新君,已经被打入了冷宫。朝中一片大乱,人人自危,已经有数位大臣抱病在家了。 “皇……皇上…….,还,还有一事。”夏荷断断续续地说。 “说!” “风大人还让奴婢转达一句话,说‘王定元宵日,请皇上速回。’” “还真是迫不及待呢。”卓夙琅咬牙切齿,脸黑如锅底,“来人,传安慕远前来见驾。”说完大跨步走了出去。 安若仔细一想,也明白了最后这句话的含义,正月十五元宵节皓天登基,皇帝若不在此之前赶回去,迟了一切都来不急了。可回去路上肯定会有人拦截,就算平安到了京城只怕也进不了皇宫。除非将月城的大军调回京城,只是番帮还没解决,而且大军回程途中耽搁不说,到时候京城一乱,各地的散兵恐怕会趁机作乱。 如果皇帝不带大军回去,如何对抗肃亲王的二十万大军?就算夙琅没死,只怕到时候也会被他害死,新帝照样登基。 离正月十五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怎么办呢…… 第三卷 腊月二十日,大雪一连下了三日才停。都说霜前冷,雪后寒,这样的天气人们都躲在了温暖的屋里,外面不见一个行人。庞大的凤凰山也如同一只进入了沉睡的凤凰,用那一身的素白掩尽了昔日绮丽的风光,变得寂静而空矿。偶尔窜出的小松鼠,在咯吱断裂的枝条声里,机敏地蹦跳警惕着周遭可能出现的危险和天敌。 崎岖的山路被深深的白雪掩盖,与周围连成了一片。一队人马在一片雪白中,仔细地辨认道路,小心前行。从马车上成捆的东西看来,这应该是一个商队,看样子是被大雪拖延了行程,如今冒雪前行,估计是希望能赶在过年前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 商队蹒跚地走过,不一会儿又一群赶着归家的游子嬉哈地走来,沿途指点着山中晶莹的冰枝,不时冒出不论不类的一两句诗词,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惊得树上的积雪无声飘落,刚刚探出头的小松鼠又抱头缩回了深深的地下,凤凰山也因这些人而显得有一点点的生气。 卓夙琅坐在马车里,望着外面白皑皑的一片出神。此刻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皮货商,身旁是一身仙风道骨的帐房先生南宫文和一个哑奴高得明,还有坐在马车外面的两个小厮安然和安承砚。周围是押送货物的角夫和负责安全的武师,大家看似无章地散布在马车周围,眼神警惕地注视着沿途各处。 那日,当卓夙琅悉知卓夙德与皇后见不得人的勾当,和两人的阴谋时,几乎疯掉,他想放弃皇位,想逃离这一切。可当他看到风羽的密函和夏荷拼死护送公主到月城的坚毅他的心被触动了,皇朝还有这些忠心的臣民,江山社稷还需要自己,万千百姓还指望着自己,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去放弃。 于是,压下心里的悲伤召集众人商议,最后决定由安王与安若留守月城,安然、南宫文、安承砚、赵达、刘志武、秦故书等人跟随护送皇帝乔装回京。西、北两个营的将士分成明暗两批从京城四门分散回京,这样,不容易引沿途暗哨的注意。只要顺利回到京师,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唉!”卓夙琅望着马车后方越来越小的月城,摸摸身上的冰蚕衣和怀里的凤凰目,想起离别时安若幽怨的眼神,心里一阵难过。若儿是真的担忧自己,当她知道皇帝必须赶回京城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防身的至宝交给了卓夙琅,只说了一句话,“皇上,安若替天下的百姓请求您保护好自己。”一句话,让皇帝无法反驳,只得收下这份沉甸甸的情,因为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公子?”南宫文看着眺望后方出神的卓夙琅,雪风寒冷,一直挑着窗帘让车厢内的温度下降了不少。可更让人担忧的是皇帝如果冻出病来,那后果可无人能承担得起。 “哦,没事,朕……呃,我只是随便看看。”放下窗帘,卓夙琅回头说。 “公子是在担心夫人?”出发前定好的,为了掩人耳目一路上都以公子相称。 “恩,有点。对了,先生为何不留在月城,非要去更危险的京师呢?”卓夙琅很奇怪,这个老人看起来不象奸邪之辈,一身出尘脱俗的仙味,怎的想不通了非要来趟世俗这个浑水呢? “公子以前可曾见过您身上的这件冰蚕衣?”自从来到月城,虽然屡次见到皇帝,可每次总是不凑巧的出现许多的状况。南宫文屡次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这次皇帝亲自问起,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以前?没有见过。”卓夙琅撩开衣服露出亮晶晶的冰蚕衣,“若儿说是惠妃送给她的,可朕从来没有见过惠妃有这件东西。”皇帝还是不自觉地自称朕。 “这冰蚕衣是草民的传家之宝。”南宫文望着车厢内的火盆,慢慢地将当年的那一幕惨烈的屠杀讲给皇帝听。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南宫堡?你是南宫堡的堡主?”许久未出声的高得明突然开口说话。 “怎么?你知道南宫堡?”卓夙琅不悦地望着高得明,有哑巴突然开口说话的吗?还好现在没有外人,要是有,这鸭子般的嗓子一开口就穿帮。 “‘南宫堡,慕容府,生死不离安王主’。这是当年江湖上最流行的一句话,说的就是当时最鼎盛的三家人。只是,后来一夜间南宫堡消失了,没过多久安王也交回了兵权,而慕容家也销声匿迹了。”高得明压低了声音,说出当年轰动朝野的大事件。“没想到竟然是被人屠杀了。”说完又仔细地打量起南宫文。 “原来如此,先生可是希望本公子替你找出当年的凶手?”卓夙琅暗自揣测该不会跟老安王的事一样又是自己父皇做的吧? “不,不,不,公子误会了。人死已不能复生,找到凶手又能如何?杀了他草民的家人也不能活过来,更何况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草民早就已经忘记仇恨了。” “那你是希望重振你家昔日声望?” “也不是。” “那你是……” “草民斗胆,希望能见一见这件衣服的主人。” “什么?你要见惠妃?这是为何?”卓夙琅忍着气,皇帝的妃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就算你有天大的冤屈,也不能提这样无理的要求。 “草民请问公子,惠妃娘娘本名是否叫南宫元惠?”南宫文干脆直说。 “你是怀疑她是当年屠杀中幸存下来的小女孩?你的女儿?”卓夙琅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老人坚持要跟自己进京的原因。 “是,这冰蚕衣就是证明,另外,贵妃娘娘也确认惠妃娘娘与草民的妻子有几分相似。” “就凭这,你就认定她是你女儿?” “请问公子,娘娘的娘家是朝中那位大臣?姓什么?” “这……”卓夙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朕只知道她叫元惠,是当年父皇送到东宫的两名侍妾之一,另一个叫元宏的已经死了。至于她姓什么,她没说过朕也没有问过。” “您见到她时,她多大?” “约莫十三岁左右。” 南宫文郑重地跪在车厢内,“请皇上允许草民见一见娘娘。” “好吧,如果此番能顺利的话,朕自会安排适当的时候让你们相见。”卓夙琅点头答应。 “谢皇上!” “恩!” “春雪空蒙帘外斜,霏微半入野人家。长天远树山山白,不辨梅花与柳花。”一声长叹,从帘幕低垂的窗口飘出,素手轻轻推开窗户露出安若莹白绝美的容颜。只是,此刻的她蹙着两条秀眉,两靥生愁,双目含珠,幽幽地望着院内迎寒绽放的梅树出神。 不得不承认边关雪后的景致比京城绚丽数倍,只是此刻的安若根本无心欣赏,夙琅走了三日了,老天也仿佛漏了般接连下了三日的大雪,不知他们如今到了什么地方。唉! “娘娘,有紧急军情。”素颜旋风般跑进内室,二话不说,抓过床上的白熊皮大麾披在安若的肩上一起往外走。 “出了什么事?”安若拉住披风的系带,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的哀怨与忧心,取而代之的是果断而坚毅。 “刚才探子送来情报,说索特苏罗派人游说周边部落的首领,准备在丰禹节之后再次发起攻击,攻打月城。”素颜紧跟在安若身后边走边禀报刚刚收到的消息。 “丰禹节?什么是丰禹节?”安若停住脚步,转头问道。 素颜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说过。 “丰禹节是番帮的一个大节,是庆祝一年将尽,期盼来年丰收的节日,如同咱们过年一样热闹。在每年的腊月二十五至二十八一共庆祝三天,介时整个西胡和周边部落不分你我一同庆祝。人们可以相互来往串门,不管是哪个部落的人,随便你进到哪一家去,主人都会备好酒菜热情的招待你。甚至你还可以到王宫去,享受王宫的美食,与国王把酒相交。”说话间,两名侍卫抬着一把小巧的椅子从走廊的另一头转出来,安王神情肃穆地端坐椅子上;“参见娘娘!” “爹,这里不是皇宫,您就别讲那些虚礼了。对了,您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您应该在屋子里休息才对。”安若赶紧上前两步扶着椅子,将安王迎进议事大厅内。 “听说有紧急军情,爹不放心,过来看看。”安王慈爱地望着眼前这个一脸刚毅果断的女儿。曾几何时,那个还绕膝撒娇的小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还成为了皇朝赫赫有名的皇妃将军,而今,只要走出帅府到处都能听到人们传诵皇妃将军的丰厚功业。 安家有女若此,安王又是欣慰又是担忧,欣慰的是女儿有此成绩,盖过了儿子,担忧的是锋芒太露,只怕会招来横祸。木秀与林,风必催之,古人的话也不无道理啊。而凤凰目偏偏又选择了女儿为主,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乱子才好。“对了,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问起番帮的丰禹节?” “探子送回消息,说索特苏罗准备在丰禹节之后再次举兵来犯。”安若想起那个有着狠厉眼神的男人,看来这个男人不得到自己是不会罢休的,也许该想个办法将其连根拔除才行。 安王皱起眉头,“再次举兵来犯?看来上次峡谷一战还没让这个男人死心,按说以西胡的国力根本无力支撑这么长时间的征战,暗中肯定有人资助。西胡不过是个小国,其兵力不足我皇朝的三分之一,就算加上周边所有部落的人马,充其量也就三十万人左右。前次一战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再次重来,人马最多也就二十万,那些部落也不可能出尽所有的兵马,所以老夫断定他此次最多有十五万左右的兵马。” “那岂不是与咱们相差无几?” “不错!可是,蛮人久居荒蛮之地,已经适应了这里严寒酷热,这样的天气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而咱们皇朝的兵将身体耐寒不如他们,硬拼起来怕也不容易取胜。” “女儿在数月前已经开始让四营将士每日以冷水沐浴。” “那只是强身健体,训练他们意志的一种手段而已,真正要讲在雪地里拼杀,咱们的将士还是不如他们灵活。” “那……以爹之见,这仗该怎么打?”安若望着父亲。 安王突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若儿,你身为统帅,三军将士都指望着你,该怎么打仗怎能心中没有主张?要知道,你的决定干系着万千将士的性命,你帅旗所指的方向干系着皇朝江山社稷,你铁蹄所踏的是皇朝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你背负着皇上的厚望和整个江山,你怎么能轻易地将决定权交给一个外人呢?” 安若闻言一楞,望着父亲严厉的脸喃喃地说:“可,可您是我爹啊……” “是爹也不行,要知道,此刻你是统帅,你就要为麾下所有将士的性命负责,你明白吗?此战该如何打,应该由你自己决定,你可以征询大家的意见,却不能将最终决定的权利交给别人,因为任何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皇朝的根基,这就是身为统帅所要担负的责任。” “爹,女儿明白了。”安王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安若从懵懂中彻底的清醒过来。是啊,爹没在的时候自己能行军布阵,步步为营将徐达逼得显了身,怎么如今爹回来了,自己反倒没了主张,不知道该如何行事了呢? 安王点点头,看着女儿一脸的恍然大悟,欣慰地抚着胡须微笑起来。语重心长地说:“若儿,你可记得兵法中谋攻之说?” “女儿记得,‘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趋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对于兵法安若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不错,‘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我明白了,爹,番帮之所以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攻打咱们皇朝,只因为有人在暗中资助他们,咱们只要釜底抽薪断了他们的资助,他们自然就弱了三分。到时他们后继无力,咱们再打过去,他们自然就会不攻自败了。” “若儿,两军交战讲究制敌以先,兵法云‘敌虽众,可使无斗’。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善战者也。”安王说完,含笑地望了埋头思索的安若一眼,招手叫人抬自己回房。 安王相信,以安若的聪慧和胆识,绝对会青出于蓝,成为皇朝第一位女统帅。如今,她只是欠缺临战的实际经验而已,假以时日,安若的成就将会让天下人刮目相看。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培养她,到底做对还是做错。唉,如今内忧外患,也容不得多做考虑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想到这里,安王安心地闭目养神……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冬日的月城天黑得额外的早,仿佛刚过晌午,日头就已经滑过了山顶。雪后的夜空,清宁,干净,冰冷的空气中透着谈谈的香气。这样的夜晚,温暖的被窝让人的幸福感陡然增加了数倍。 夜已深沉,所有的人都已经进入甜蜜的梦乡,安若依然睁着双眼躺在床上,答案已经很明显,暗中资助番帮来犯的毫无疑问肯定是肃亲王。这个不难解决,自己只要把持住京城通往边关的所有通道,自然就能抓住他的把柄。可如何能让西胡退兵,并且不再来犯呢?除了应战,还有其他什么方法吗? 安若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当日在飞龙阁的情形,索特的样子已经想不起,可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双鹰般锐利凶狠的眼睛,和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利光。奇怪,当初并没有感觉他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啊,怎么会为了得到自己,竟然和肃亲王合作呢。是这个男人城府太深,还是他本就有霸占皇朝的野心,这次只是拿自己做借口,借机吞并皇朝疆土?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安若喃喃地自言自语。照丽莎的描述,这只是一个对自己痴迷成狂的无能男人。可看他调兵遣将,知计谋,懂策划,应该是个有能力驾驭三军的统帅级人物才对。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呢?拿玉佩换自己一件衣服,到底是有情有义,还是另有他意? “来人!给本宫传素颜进来。”安若扬声冲着门外叫。 “是,娘娘。”门外守夜的小太监匆匆跑出去。不一会儿,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素颜轻巧地推开门走进来,“娘娘?” “素颜,你还记得当年皇上宴请索特时,他献给本宫的那枚玉佩吗?放在什么地方?” “这……奴婢记得当时好象顺手给放在了首饰箱内,后来就没有管它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素颜抱过首饰箱,一层一层地仔细翻找,“那样的玉佩咱们宫里太多,所以奴婢也没太当回事,放哪儿了?” “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本宫也是临时想起而已,算了,你去休息吧。” “找到了!”素颜终于在最底层的角落里翻出了一枚玉佩,“娘娘您看,是不是这块?” 安若接过一看,正是那枚荷花玉佩,说佩都还太大,小小的连枝蔓荷花,只比指头大一点,顶对算个玉坠而已。 “当初索特曾说,‘此玉佩是他索特家的家族象征,持此玉佩到他朝,索家所有脉息都将奉为上宾。’本宫当时因为没想过会到边关,所以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没想到时世不同,如今竟然会有用到它的一天。”安若将玉佩小心地收进怀中。 “用到它?娘娘,您打算去西胡?”素颜吃惊地望着安若。 “呵呵,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丫头,不错,本宫打算趁西胡的丰禹节去一探西胡。” “不行,娘娘,那可不是一般的危险,您不能去。” “嘘,小声点,你是想吵醒所有的人吗?本宫只是去看看,又不是去打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太危险了,您是三军统帅,要是,万一,那可怎么得了?” “没你说的那么可怕,你想想,索特家是西胡的王族,当年索特曾说,持此玉佩在西胡定会畅通无阻,本宫有玉佩在手,就如同有王令在手,有谁敢阻拦?而且丰禹节来往的人肯定很多,谁会去注意别人?本宫去看看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行,还是太危险。” 安若沉下脸,“大胆,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这……奴婢不敢。只是娘娘,您实在要去也行,奴婢得跟您一块儿去,万一您有个什么闪失,奴婢反正都难逃一死,还不如跟着您,有什么事或许还能帮上点忙。”素颜见安若铁了心要去,知道拦不住,于是,干脆要求一起去。 “行,不过,此事,你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本宫就不带你去了。” “好。” “这两天先准备一下,你去弄两套番帮的衣服过来,等二十五哪天,咱们就摸过去。” “是!” “好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 腊月二十五,一大早安若就来到公主无忧的房里,小家伙正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小脸红彤彤的,比刚来的时候胖了一点点,看得出来奶娘照顾得很用心。安若少不了恩威并施地嘉奖和警告了一番,感动得两名奶娘指天发誓,一定会像供祖宗一样的照顾公主。安若这才满意地退出了房间。 思前想后,安若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给安王,防止万一自己不能如期返回月城的时候,军营不至于乱成一锅粥。毕竟自己肩上背负的是皇上的江山,不能有丝毫差错。 安王听到安若的决定,也是吃了一惊,可他毕竟久经战火,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点点头,只说了一句:“见机行事,一切小心。”听在一旁伺候的素颜耳朵里,几乎想要晕倒,本以为王爷会拦着娘娘不让她去。没想到,王爷比娘娘更有信心,不但不阻止,反而很赞成的样子。 安排好了一切,主仆二人悄悄出了城。来到城外一个破庙里换好衣服,将幻影依然束在腰间,大摇大摆地往西走去。 一路上,不时看见身着盛装的胡人喜笑颜开地相互问候,安若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跟过往的人打招呼,人们也都友善地含笑回礼。反到是素颜一路东张西望,人家稍微靠近一点,她立刻紧张地双手放在腰间,一幅剑拔弩张的摸样,惹得人家频频侧目。 进了都城,街上更是人来人往,只见家家门前披红挂绿,户户大门敞开,人们东家进西家出,品尝主人预备的美酒,相互祝贺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整个王都连空气都飘散着一股食物香甜的气息。走了半晌,安若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偌大的西胡王都,竟然没有一个守卫。街上来往的全是老百姓,连一个带到的侍卫都没看见。 拐进一条小享,相比外面的热闹,巷子里更显冷清。走了几步,安若正想退回去,却听见一个声音说:“客人,既然已经到了家门口了,请进来坐坐吧。”安若一楞,顺着声音望去,原来前面两步拐角处竟然也有一户人家,只是门前没有任何装饰,自己刚才没有留意到。 一个老妇人正坐在门前的矮凳上,看着安若主仆,见安若似乎没有要进门的打算,老妇人的脸上一片黯然。 安若心里一阵不忍,拍拍拉着自己衣角的素颜,走上前去,“老人家,祝您家来年马肥牛壮,幸福美满。” 老妇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客人请里面喝茶。” 安若跟着老人走进屋子见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奶茶,米酒,还有香甜的糕点。素颜在后面紧张地拉拉安若的衣角,示意她不要随便食用,谨防有诈。 老人倒了两碗奶茶递给安若,“客人请饮茶。” 安若接过茶碗捧在手里,环顾四周,“您家就您一人吗?怎么不见您的家人呢?” 老人一脸悲伤,摇摇头,“唉,家里人都当兵去了,如今就剩下我老婆子一人了。” “当兵?” “是啊,老婆子本以为过丰禹,王子会放他们回家看看,可没想到备好了茶点,却不见人回来。你说,好好的打什么仗啊?连过节也不让回家看看,都是家贫惹的祸啊。”说着,老妇人撩起衣角印印自己的眼睛。 “老人家,你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安若坐到老人身边,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我家姓厌,邻居都叫我厌婆婆,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孙子,本来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几个月前国王征兵,让西胡所有的壮年男子都当兵去,去的每人每月发给饷银二两。月前与中原皇朝一战,大儿子战死沙场,连尸首也没有找得回来。媳妇听到消息,当晚就跟别的男人跑到别的部落去了。老婆子托人带口信给二儿子和孙子,叫他们赶紧回来,结果王子却说擅自离开军营者,要以逃兵罪处死。我厌家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难道老天真的要绝我厌家的后吗?”厌婆婆说完,呜呜地哭起来。 素颜在一旁听得肝胆俱裂,天呐,要是让这老太婆知道她面前的这个公子就是杀她儿子的皇朝军统帅,估计这老太婆非得找主子拼命不可。这还了得?还是赶紧想办法让娘娘打道回府得了,看来这西胡的人怕是恨死皇朝人了。 “厌婆婆,你别伤心了,你的儿子和孙子不会有事的。”安若轻拍她的背心,安慰地说。 “往年丰禹节,两个儿子一定会把这条巷子弄得热热闹闹,漂漂亮亮的,家里更是人来人往。可今年你看,一个人也没有,明年我家怕是连下锅的米都收不到了。” “这是为什么?” “唉,你们还小,自然不懂,你知道为什么丰禹节家家户户都敞开大门任别人来吃喝吗?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谁家来吃喝的人越多,就代表谁家来年的收成越好,吃得越多,收得就越多。往年我家总是做多少就吃多少,我和媳妇两个人做都忙不过来,可今年你看,唉!”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看街上还是有很多青壮年在外面走啊,怎么他们不用去当兵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那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捐了钱就不用去当兵,我家穷,没钱捐银子,只好……” “可是过节都不让回家看看,也太不近人情了。” “嘘,小孩子别胡说,这话要是让人听见可不得了。”老太婆紧张地望望外面,压低了声音说:“听说还要打仗,王子不放这些人回家,是为了加紧操练,希望能一举攻下月城。” 小孩子?安若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怎么素颜准备的是小孩的衣服吗?狐皮大袄,狐皮靴,缀着宝石的帽子,两旁还悬着长长的缨络,外罩羊皮披风,怎么看也不是小孩子啊。 “那他们在那里操练,您可以去看您的儿子跟孙子吗?” “不行,军营重地,怎么能让人随便进出呢。在城东的八里坡,老婆子腿脚不方便,走不了那么远,听说连王子都没有回王城而是一直呆在营地呢。” 安若暗自记下这个地名,眼见素颜挤眉弄眼越来越着急,又闲扯了几句,就告辞出来。 直到走到了大街上,后面也没人追来,素颜才松了一口气,“公子,您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万一老太婆知道或者发现了什么,可怎么得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素颜,咱们往东,今晚去八里坡看看。” “您不要命啦?”素颜觉得快要崩溃了,自家娘娘疯了,自己把自己往虎口里送。 “谁说的,只是去看看,又不做什么,再说我不是有这个东西吗?”安若挑起一条英挺的剑眉,摊开握在手里的玉佩。为了不让人发觉安若是女子,素颜特意将安若秀气的柳叶眉画成了向上飞斜的剑眉,使得安若少了几分娇柔,多了三分英气。可令素颜没想到的却是,娘娘英气是多了三分,可胆子却多了十分,进了西胡王都还不够,还要去夜探军营。 “咱不去了行不?公子,您不为您自己想想,您也为皇上和公主想想,万一您要是有个好歹,谁来照顾公主?皇上该有多伤心?”素颜几乎要哭了,怎么小时候没发现自家小姐有这么大的胆子?是不是地位越高,胆子就越大啊? “好素颜,你别担心,我只去旁边看看就回来,不会让人发现的,咱们明天就回去,行吗?”安若最见不得别人流眼泪,人家一哭,她立刻就投降,更何况是从小跟着自己的贴身丫鬟。 “您现在,冰蚕衣也没了,凤凰目也送了,万一有危险,您还有什么宝贝可以救命的?” “没事,没事,远远的看看就回来,好了吧?素颜姑奶奶!”安若只觉得头皮发麻,只好高举白旗。 扑哧,素颜终于笑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那我也要去。” “好,好,好,只要你不哭,怎么着都成。”安若抬头看看天空,日头已经西移,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听说到时候家家户户点亮门前的灯笼,还会摆出自家的食物放在门口,请路过的人吃。王宫门口还会点燃篝火,人们唱歌跳舞,彻夜狂欢,到时候人来人往,没有人会注意你去了什么地方。 等待了好久,月亮终于爬上了头顶,王宫门前的篝火也正式点燃,人们唱歌跳舞庆祝一年一度的丰禹节日。 安若两人混在人群里往东门走去。来到城门口,这里明显比其他三个门要盘查得严得多,两旁的守卫手持明晃晃的刺刀,密切注视着来往进出的人。 还好今日过节,来往进出的人比较多,守卫还不至于一个一个的搜身,只是看见可疑的人才上去盘问一番。安若拉低帽子,低头跟着人群慢慢往外面移,眼角看见旁边一个头领摸样的人,目光正扫寻过来。 “你,站住!”正当安若庆幸没有被发现时,守卫头目却突然指着安若叫道。 安若心里一惊,手条件反射般按在了腰间的幻影上。却见小头目小跑步上前,拣起地上的一个东西递过来:“公子,您的东西掉了。” 安若接过一看,原来是索特的那枚玉佩,此时,那头目也看清了玉佩的样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您,您,王……”王了半天,不知道应该叫什么,守了这么久的城门,从来没有见过安若,可他手里的玉佩却又千真万确是王族的标志。双腿一软,跪在了安若的面前。 “行了,起来吧。本公子只是随便到处看看。此事切莫张扬知道了吗?否则小心你的脑袋。”许是安若自身本就有股尊贵的气质,那头目竟然没有半分怀疑,连抬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是,是,是,小人明白。不知公子可需要小人派人随行护卫?”小头目上前一步自作聪明地想拍拍马屁讨好安若。 “不必了,此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你退下吧。”安若冷冷地开口,转身走出城门。 跟在安若身后的素颜直吓得两腿打颤,出了城门好久都还浑身哆嗦。 安若拉着素颜顺着打听好的方向往东走去,转过一个山坳,前面是三山围绕的一大片平地,前方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路的中间是木马设置的路障,尽头还有一座巨大的山门,两对持刀侍卫正来回走动监视周围的动静。 安若拉着素颜闪身躲进旁边的山林,爬到高处往下看,平地上立着大大小小的帐篷,一眼望去,竟然望不到边。此时,整个营地寂静无声,只有巡逻守夜的小兵,在帐篷间来回穿梭,相较于城里的热闹,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望着营地上空那面黑色的帅旗,和整齐威风的士兵,安若也不禁有些佩服索特,确实是个治军严明,能力非凡的帅才。 想起厌婆婆悲伤的脸和她那冷冷清清的家,安若心里涌上一阵愧疚。两军交战,受苦的始终是百姓,血流成河,却只是为了一个那么荒唐的理由。心中一丝悲凉,绝美的容貌带来了荣耀富贵,却也带来了灾祸和流血。男人的欲望真的很可怕,特别是一个能力超凡的男人。 正要退回,却听一个声音喝道:“什么人?”安若心中一惊,糟糕,被发现了!伸手一按腰间,幻影剑顷刻弹出,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就刺了过去…… 索特苏罗完全没有料到竟然有人胆敢擅闯军营,而且被发现之后不但不逃走,还挺剑向自己杀来。一时来不急接招,只好就地往旁边一滚,从刚才坐的大石头滚到地上,险险地躲过了安若的一击。 落地的同时一把抽出配剑,迎着安若扑来的方向反击过去。一面打一面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擅闯军营重地,你可知你已经犯下死罪?” 说来也巧,若是往日,这个时候索特必定是在操场带兵操练。可今日是丰禹节,兵士们都盼望着能够回家与家人一聚。可是,偏偏索特没有下令,兵士们心气浮躁无法安心训练。稍早的时候还发生了一起几个士兵想潜逃出营,回家探望亲人的举动。索特为了肃严军规,当众处死了潜逃的士兵,早早的结束训练,让大家回营休整。他自己一个人来到山坡上静思,却不曾想刚好遇见了安若。 安若也不答话,只想赶在下面的守卫发现之前,快快了结了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以免引来更大的麻烦。 幻影剑连连闪电出击,招招都往索特的致命处招呼。素颜也在另一边与安若一前一后夹攻索特,一时间倒也把索特逼了个手忙脚乱。不过,很快索特就发现了两人的弱点,开始全力攻击素颜一人。 安若身体灵巧,内力不弱,加上手中又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一时倒也不至于落败,而素颜就差了许多,内力后继不足,跳跃之间稍嫌缓慢,而且手里的剑也只比普通的剑好一些。而最重要的是,两个人明显的临战经验不足,时间一长肯定会束手就擒。 索特一想通这些,立刻轻松了不少,心里却也暗自佩服这两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太大的少年的胆识与镇定。思索着能否收编过来归为己用,这身手,假以时日,定会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 “喂,小孩儿,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误闯这里的?你说出来,本王爷不会为难你们的。” “王爷?你是什么王爷?”安若的心往下一沉,不会那么巧吧? “呵呵,我是西胡二王子索特苏罗,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跑到这里来的?”索特心里认定只是两个小孩子误闯进来,下手就轻了许多,态度也更加温和。 “呃,我来找哥哥……”久战不下,安若干脆停下进攻。一来是怕刀剑碰撞声引起下面守卫的注意,二来,也见这位王爷好象并无恶意,干脆冒险赌一次运气。 “找哥哥,你哥哥是谁?”索特也停下接招。素颜立刻闪身挡在安若面前,谨防他突然出手。 “我姓厌,住在都城,奶奶病重,想见哥哥最后一面,我来找哥哥。”安若拉低帽沿,将身子隐入暗处,避免被索特认出。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军营是不准许随意出入的。” “哥哥叫……叫……厌次。”安若那里知道厌婆婆的孙子叫什么名字,只好胡乱地编了一个,反正他也不可能记得住全部的士兵。 “厌次?”索特想起下午处死的逃兵里面,好象就有一个姓厌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哥哥。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看着安若局促不安和素颜害怕得浑身发颤的摸样,索特心里升起一丝愧疚和不忍,“算了,你们先回去吧。军营重地是不允许随便出入的,好好照顾你奶奶,等打完了仗你哥哥自然就会回来了。” 安若没想到索特这么好说话,竟然不问自己的罪还放自己回去,冲口而出地说:“到底为了什么打仗?难道非得刀剑相向,双军对垒、血流成河才能解决吗?打来打去到头来受苦的只会是老百姓。” “大胆,是谁给你胆子让你来教训本王?”索特苏罗一声怒吼,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吼声引起巡逻士兵的注意,纷纷往这跑来…… 安若一口咬住舌头,懊悔自己为了呈口舌之快,惹恼了这瘟神,如今无法脱身了。 素颜色更是脸色惨白,一幅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可依然硬挺着档在安若的前面。 索特看着眼前吓得够戗的两人,又看看下面已经被惊动的巡逻兵,一把拉过她们按在大石头的后面。自己起身走到光亮处,“在干什么?” “主上,卑职刚刚听到这边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领头的人抬头见是索特,恭敬地躬身禀报。 “这边没你们的事,回去继续巡逻。”索特面无表情地吩咐。 “是!”领头的人一挥手,众人各归其位退了回去。 索特走回石头旁边,突然将剑架到安若的脖子上,冷冷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此的,快快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安若没有料到他会突然翻脸,虽然眼见剑光一闪,却来不急作出任何反应剑锋已经紧贴在了皮肤上。慢慢起身站直了身体,“王子殿下,您这是为何?我们二人真的是来找哥哥的。” “还胡说!找哥哥?刚才差点让你们骗过去。你若真的家贫又怎么穿得起这么名贵的狐皮?还有你手上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还不说实话吗?”索特说着手上略一使劲,安若的脖子立刻出现一条极细的红线,疼得她直吸气。 “不错,我不姓厌,而且我家也并不贫穷。要不如今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而是在你下面的帐篷里了。” “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我是丽莎王妃的表弟,听说我姐姐数月前失踪,这次我特意前来希望能找到她。”安若急中生智,想起丽莎曾经提起她是西胡旁边一个小部落酋长的侄女,偶然遇见了索特才做了他的王妃。 “丽莎的表弟?”索特半信半疑地收回宝剑。丽莎失踪这件事,他根本没有对外宣布,只有丽莎的父母知道,这个半大不大的小子是从何得知。 “是的。” “那你为何又要冒充姓厌?” “因为……因为,在来的路上,我们遇见了一位厌婆婆,她说她的儿子和孙子都在军营里。她做了好多吃的,倚门等候他们回家吃,可是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她的儿子和孙子,我见她可怜所以想帮帮她。” “哼,自己都顾不了还想帮别人?”索特将宝剑归鞘,看来是相信了安若的话。“你到西胡来,就只是为了找丽莎?” “不错。” “她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月了,本王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想起那个软玉温香,温柔体贴的女人,索特心里怅然若失。也许真的要到失去之后,才会发觉,原来自己是那么在意她,原来早已经习惯享受她细心的照顾,原来自己不能没有她。 “你还在意她吗?你不是已经找到更值得你宠爱的人了吗,又何必在意这个已经被你抛弃在一边的女人?”看着他萧索和惆怅的身影,安若忍不住出言讥讽。 “你知道些什么?丽莎跟你说过什么?”索特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丽莎姐姐什么都没说,这些都是我听别人说的。”安若奋力挣脱,立即远远地退开两大步。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也许她早就不在人世了。”索特的心中有一丝抽痛,实在是亏欠这个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女人太多太多,可惜现在醒悟已经太晚了。转过身,背对着安若挥挥手,“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到这个地方来。” 安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机会难得,杀了他百姓就免受战乱之苦了’。 紧握着幻影的剑柄,安若却没有力气挥剑刺出,难道真的只有以杀制杀吗?这个男人虽然凶狠,可他对丽莎的挂念和悔恨,却也不失有情有义。虽然,现在是一个杀他的绝好机会,可背后伤人,终究不够光明磊落,也有违师傅的教导。 慢慢松开了紧握的剑柄,安若拉着素颜后退几步,转身往下走去…… 回到帅,安若将自己关进书房,第二天,又将安王也招进书房,父女二人在里面足足呆了一天,直至日暮方才出来。 之后,安若下了一条让所有的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命令,收集城内所有的稻草,扎稻草人,越多越好。 一时之间,平常无人问津的稻草立刻身价百倍,城民听说是皇妃将军下的命令,纷纷将自家准备过冬的稻草全都拿了出来,送到了军营。 很快城内到处都立着张牙舞爪的草人,安若又让人将草人浸满水,并且穿上盔甲。 随后,立即紧急召见所有的将军和副将到议事厅商议。 只宣布了两件事:一,将月城所有的老弱妇孺通通转移到离月城最近的刍城。连小公主和还在养伤的夏荷还有行动不便的安王也一并转移过去。二、两营将士全都到城外六十里回凤凹扎营,并且注意隐藏痕迹,勿让敌人发觉。 “元帅,这是为何?”黄威第一个跳起来,“难道咱们要弃城而逃?” 安若看看大家,“不是,本宫昨日夜探敌营,发现敌军纪律严明、奖惩有度,而对方的主帅索特苏罗更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将。此人并非如外界传言的是个莽夫,相反此人骁勇善战,极会用兵。” 黄威一脸的不以为然,显然觉得安若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众人也都沉默不语。 “如今咱们月城全部的兵力与西胡相比不相上下,可是咱们的兵多数来自南方等温暖之地。而番兵却是长年呆在这样极寒的地方,他们本身就极为耐寒,对于在雪地作战,他们更是拿手。若真正拼杀起来,咱们不一定能讨到便宜。所以,为避免伤亡,此战只益智取,不可力敌。” 众人连连点头,“不知将军打算怎么智取?”方容德恭敬地起身一礼。 “本帅之前已经派人截断了京城通往边关的所有关卡,相信索特已经有所察觉。根据探子来报,他已经开始调拨兵马准备来犯。所以本帅打算由黄将军和张将军带领两营将士到城外六十里这个回凤凹扎营,方将军和本帅一起留守月城。等番兵举兵进攻之时,两位将军立刻挥师杀回,番兵必定手忙脚乱,到时候咱们内外夹击先除掉大部分的番兵,剩余的残兵必定会由小路往峡谷退回,先让他们进去,然后咱们再用石头在峡谷最狭窄的地方堵住前后两头,到时,他索特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本帅布下的天罗地网。”安若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指出相应的位置。 方容德想想道:“此计好是好,可是,如此一来月城几乎是空城了,万一番兵大举进攻,而两位将军又来不急赶回,那月城岂不是很危险?” “不错,所以本帅才扎那么多的稻草人,到时候将草人搬上城楼,一来让番兵以为城内兵力充足,不敢大举进攻。二来,浸满了水的草人,经过一夜冰冻,冻成了冰,又身着盔甲……” “哈哈,那就成了石头一样硬的人了,不但能威吓番兵攻城,必要时还能当成石头用。”黄威哈哈大笑,“妙,此计实在是妙。” 其余几人也微笑着点头。 此时,外面一个侍卫来报,“元帅,外面来了许多百姓,他们吵着要见您。” 安若想一想,道:“你先出去,本帅一会儿就到。”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还未走到大门口,就听见外面嗡嗡的议论声。安若出现在门口,人群立即骚动起来,你推我嚷纷纷往前挤。 门口的侍卫立即将手中的长刀一横,阻止人群靠近安若,一面威严地喝道:“退后,退后。” 安若一脸的平静,微笑着对众人说:“大家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将军,皇妃将军,我们不走,请您别送我们走。”一个满脸落鳃胡的人大声吼道。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叫道:“对,我们不走。” “对,我们要死守月城。” “就是,我等愿和将军一起守卫月城。” “请将军收回成命,别送我们走。” “是啊,将军,我等世代住居在月城,都舍不得走啊。” 安若静默半晌,等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才说道:“本帅理解大家的心情,如今送大家走,也不是让大家一去就不回。只是让大家暂时去避一避,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 “将军,我等愿与将士们一起抗击番兵,我等愿意为月城出一份力,请将军让我们留下吧。” “对,让我们留下吧。” “元帅,就让他们留下吧,好男儿是该守护家园,保护妻儿的。”方容德走到安若身边,望着下面越集越多的人群。 安若点点头,“好,既然大家都不愿意离开,那就和本帅一起守卫月城吧。本帅答应你们,只要有本帅一日,誓保月城平安。” “将军,我们愿意听将军的安排。”人群越发激动。 安若想了想,“这样吧,大家回去将家中用剩的水,通通收集起来,波到城墙上面,务必让城墙尽快结冰。”又对方容德说,“去买一些桐油回来,放在城楼上。” 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吩咐道:“既然百姓都不愿意离开月城,那么也不用送公主和王爷走了,都留下吧。将老弱病残者集中起来,留在城内,其余的人分派他们往城楼上运送石块儿等物资。” 方容德迟疑了一下,说:“可是,公主是金枝玉叶,万一……” 安若打断道:“没有万一,如果月城不保,本宫也没有颜面再回去面见皇上……” 方容德一阵默然,如果月城失守,娘娘势必已经战死沙场,到时天下大乱,还有谁会去在意一个婴儿? “去吧,照本宫的吩咐去做,将草人全部搬上城楼。从现在开始关闭所有城门,没有本宫亲笔放行的命令,所有人均不得随意出入。” “是!” 方容德领命离去。望着躲到山后的太阳,安若只觉得一股从来未曾有过的沉重萦绕心头……. 夜未央,安若独坐轩窗前,遥望天上明亮的下弦月。寂静的月城,仿佛潜藏着无数的暗流,在暗夜里涌动翻滚。 灵巧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安若也知道来者一定是素颜。 一声轻叹,素颜轻轻地将披风披在安若清瘦的肩头,“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凉夜如水,披件衣服吧。” “素颜,这些年来,你们跟在本宫身边伺候,从来没有真正的为自己活一天,本宫亏欠你们实在太多了。” 安若回过头,眼中深沉的哀痛让素颜心里一惊,“娘娘?!…….”声音突然一阵哽咽。 一直以来安若都是坚强,自信地面对一切的困难险阻。谁曾想那坚韧顽强的外表下,竟然有着那样沉重的哀伤,那样深切的痛…… 这一刻,素颜只感到一股冷从心底蔓延开来,那从骨头深处往外泛出的疼,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人无处可逃…… “娘娘,此战真的很危险么?”素颜艰难地从颤抖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安若痛苦地闭上通红的双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娘娘,那您为何还将公主留在月城,不送她走呢?” 安若凄惨的一笑,“身为公主,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选择的,月城的百姓都能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不肯撤退。无忧是公主,守护皇朝江山,是她自出生就注定的责任,本宫怎可为了她是自己的女儿,就让她逃避责任?” “可公主还只是婴孩……” “本宫就是要让她自襁褓中开始承担,百姓不走,她就不能走,因为她是卓家子孙!”安若瞪着通红的双眼,“如果,此战失利,你以为公主她……她还能活着吗?本宫宁可让她死在疆场,也不会让那些奸诈小人事后来编排她。”说完,双眼滚落晶莹的泪珠。 素颜扑通跪倒在地,泣道:“可是,公主还那么小。不,奴婢不能遵照您的安排,奴婢说什么也不能让公主就这样夭折,拼了一死,也要保护她的安全。”胡乱地擦擦眼泪,素颜满脸的坚定,目光如矩,直直地望进安若的眼里。 “若儿,连一个丫头都能这样坚强,你身为三军统帅,仗还未打,你就已经认输了么?”安王爷拄着双拐,出现在门口。 “爹,你怎么来了?” “王爷!”素颜赶紧扶了安王到椅子上坐下。 “若儿,临军对阵,最忌扰乱军心,你身为统帅,这副样子如果被外人看见,你还怎么服众?”安王严厉的脸上,深深的失望,如麦芒一下子刺进了安若迷茫的心里。 “爹……”安若想解释,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若儿,爹明白你有很大的压力,第一次领兵作战就让你担当这样大的责任,实在也为难你。可是,你是大家的希望,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你身上。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冷静,索特再厉害,他终究师出无名。你如此恐惧他,到底是怕他麾下的将士,还是怕他对你的企图?你分清楚了吗?” 安若无法回答,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在担心什么。 “娘娘、王爷,请恕奴婢放肆。那索特出兵真的是为了得到娘娘吗,还是只拿您当借口想问鼎皇朝江山?小小西胡,弹丸之地,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若儿,你想想,如果你是索特苏罗,倾巢而出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得到一个女子,值得他拿数十万人的性命作赌注吗?”安王语重心长地说。 安若目光闪闪,是啊,索特兴师动众如果只是为了得到自己,那他也不过如此,根本就不配作统领三军的主帅。如果不是为了自己,那他的目的肯定就是想占领月城,然后以月城为据点一步一步蚕食皇朝的疆土。那自己为保卫皇朝疆土而战,又有何惧呢? 明艳的脸庞瞬间又重新亮了起来,唇角又重新展现出自信的微笑,“爹,女儿明白了。” 安王也微笑点点头,“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素颜纳闷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娘娘,你们说什么呀?奴婢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呵呵,娘娘是担心索特是为了她才挑起这场战争,她害怕是她给月城的百姓带来的灾祸。两军开战,血流成河,死伤的全是百姓,娘娘她于心不忍。”安王好心地解释给素颜听。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娘娘还没打就已经输掉斗志了,奴婢还以为索特真的那么厉害呢。” “索特厉不厉害,你也看到了。十几万大军驻扎,整个营地竟然鸦雀无声,士兵对主帅的命令,毫不犹豫的执行,番军治军之严由此可见。” 素颜也想起那个鬼魅一样的男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二天天刚破晓,安若已经收到了番兵出兵的消息,黄昏时分,番兵已经到达月城北们城外三十里处,并且扎下了营帐。 黑色的帅旗冉冉升起在大帐顶上,索特站在帅旗下,望着远方城郭的轮廓,远远的,似乎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正密切地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此刻月城驻守的是皇朝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名满天下的皇妃将军安若。一位集美丽、智慧、勇敢于一身的奇女子。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迷恋已经悄悄地转为了敬佩。是从她怪异的守城方法,还是从峡谷战败之后?索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满脑子都是安若两个字。 如果说最初答应肃亲王合作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安若的话,那么经过这几个月的较量,他已经明白,这个女人不只有绝顶的美貌,还有绝顶的聪明。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不会臣服依附于任何一个男人,除非,这个男人是她真正爱上的人。 她的聪明,让人可以忽略她的性别,将她当成真正的对手。如果说当初是迷恋她的容貌和风姿,那么到了这一刻,索特更希望能与安若真正的较量一次,在沙场上一比高低。 “主上,什么时候开始攻城?”索特的副将沙克罗走出来。 沙克罗年约三十,身材与索特一样高大,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可惜的是却被一道自左眼贯穿右脸的伤疤破坏,使他看起来分外狰狞。也正因为如此,索特让他管理军营纪律,没有人敢在他的注视下有所隐瞒,因为没有人能盯着他的脸看完半柱香。 “传令全军休整一天,后天是皇朝的春节,咱们就在那一天攻城。”其实索特更想看看安若在大军压境之下,会作何反应。 “是!”沙克罗对于索特的决定全无异议。从索特将他从贼人手里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命就已经属于索特了。 “等等,”索特叫住刚要离开的沙克罗,“你替本王送一封信到月城。” “是下战书?” “不是,是请他们的主帅出城一会。”索特走进帐内,提笔急书。 沙克罗跟着走进帐篷,“出城一会?主上是打算先擒他们的元帅?” “不,本王想看看这位名满天下的皇妃将军,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的那么勇敢。有没有胆量接受本王的挑战。”索特眼神闪动,若有所思。 “挑战?”沙克罗有些不太明白地看着索特。 “明日午时,本王请他们的皇妃将军出城一会,看她有没有这个胆量先来个王对王。你传令下去,到时不管发生什么事,任何人都不许妄动,违令着斩。” “得令!”其实沙克罗依然没有弄明白索特到底想干嘛,不过他知道自己只要照着他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于是,不再多问,将索特写好的信笺绑在箭上,射进月城…… 一夜的大雪,在清晨的阳光来临之前终于停下了它在月城上空的漫步。安若站在铜镜前,任由素颜为她穿戴好盔甲。 从收到索特的挑衅开始,安若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问她到底赴不赴约。 因为,没有人知道索特此举到底是何意,两军对恃,从来没有主帅会面的先例,这个索特竟然这样不按理出牌,到底想做什么? 日头一点一点的往上爬,眼看离午时越来越近,安若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坐在椅子上,拿着剪子修剪起案几上今日刚刚插上的梅花。 素颜满心焦急地站在她身后,张嘴欲言,看看安若闲散的摸样,又懊恼地闭上了嘴巴。 “有什么话就说吧。”安若头也不回,懒懒地开口说。 “娘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闲情逸致给梅花修枝?”素颜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也不管有没有冒犯主子。 “什么时候?午时到了么?那就吩咐备马。”安若放下剪子,站起身,遗憾地看看还有几只枯枝没有修理。 “娘娘,您真的要去吗?万一这是索特设的一个圈套,您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素颜一步挡在安若的前面。 “呵呵,素颜,索特虽不算什么君子,但是也不是你说的那种龌龊小人。虽然本宫不知道他此举是何意,不过本宫相信他还不至于需要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安若拍拍素颜忧心忡忡的脸,“也许这还是一个转机呢。”绝美的脸蛋上露出自信满满的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午时刚至,月城的大门缓缓地向两边打开,安若一身银白铠甲,英姿飒爽地骑着一匹白马跑出城门。白衣白马,映着周围皑皑的白雪,更称得肌肤白嫩如雪,整个人仿佛是从雪地里幻化出来的精灵。灵动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在这冰雪的世界,再也无迹可寻。 不远处,索特一身黑衣黑甲,静静地立在雪地中,看着远远跑过来的一人一马,索特深邃的眼中露出些许赞赏。 猛的一鞭抽到马屁股上,黑马一声长嘶,撒腿向着安若奔来的方向跑去。 月城的城楼上,密密麻麻的弓箭瞄准了索特的全身,隐藏在不远处的黄威等人,更是在大冬天里捏出了一手的汗水。可是,没有安若的命令,谁也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跑到了月城与番兵中间的雪地上。 索特身后,一字排开的黑甲军也是严阵以待,上万把出鞘的长刀,直直指向安若,上了弦的弓箭,一个不留神就能将安若射成马蜂窝。 安若冷漠地扫了一眼后面黑压压一片的番兵,眼睛也不眨一下,直接将目光投注到了前方不远处的索特身上。 索特密切地注视着安若一切举动,见她在十多万人马的环视之下,也面不改色,心里对她的敬佩又增加了一分。 “娘娘,索特有礼了。一别数年,今日得见,娘娘依然明艳照人,风姿不减。”索特目光热切,毫不掩饰内心的爱慕。 索特言语轻佻,安若的脸上立刻罩上了一层寒霜,冷冷的道:“王爷,请自重。” “本王对自己喜欢的女子表达爱慕之情,不觉得有何不妥。” “如果王爷没有忘记,应该还记得前几日为了丽莎王妃失踪惆怅伤怀。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你怎么知道?”索特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双腿用力一夹。,黑马以为主人在催自己往前,立刻小跑地冲向安若。 城楼上的皇朝兵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突然见索特向安若冲了过去,以为索特突然发难,手一颤瞄准了索特的箭立刻‘咻’的一声射了出去。 索特眼角扫到几点黑影向自己冲来,身体一俯,紧贴着马背躲了过去。 几乎同时,番兵阵营里也同样将箭射向了安若,安若左右躲过。立刻,双方的箭如同雨点般射向了中间的两个人。 眼见双方都无处可躲,索特与安若同时掉转马头迎向自己士兵射出来的箭,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身体不断的旋转,手中的宝剑上下翻飞将箭打落在地。 高举右手,示意停止射击。索特回头看向安若,却见安若安稳地坐在马背上,正将幻影剑归鞘。 “原来那天晚上冒充丽莎弟弟的小子是娘娘你,索特真是眼拙。”索特恍然大悟地说:“这么说来,丽莎在娘娘手里了?” “也不能说在本宫手里,只能说本宫知道她在何处而已。”顿了一下,安若继续说道:“你若还想见她,就应该打消对本宫的痴恋,好好的待她才对。” “本王爱慕娘娘,难道有错吗?娘娘倾国倾城,又是治国良将,索特若能得娘娘相助,纵然拿后宫所有的妃子交换,本王也甘愿。” 索特赤裸裸不掩饰的话,让安若为之气结,俏脸上寒霜密布,怒视着索特。道:“你爱慕本宫,就能至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与不顾吗?你一厢情愿、一意孤行,执意挑起今日之战,你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你枉为人君。怪不得丽莎宁愿孤老深山,也不肯回西胡,你实在不配拥有那样好的女子。你不再说爱慕本宫,你让本宫觉得恶心!” 安若的怒骂,让索特黝黑的脸变得更加黑,眉头紧皱,胸膛不断起伏,右手死死地握着宝剑柄。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更别说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连黑马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马鼻里喷出一股股浓重的白雾。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都想等对方先出手。 良久,安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索特王爷,我敬你也是饱读诗书的将帅之才,你今日出师其名为何?” 索特闻言一楞,随即答道:“你皇朝自持国力强盛,拥兵百万,欺我西胡国小民贫,年年要我国衲贡称臣,趁机掠夺。我们养大的良驹宝马,通通成了你们的战马,而我西胡却只有一些淘汰的次等品种。今日我等发此仁义之师,就是不想再受你们的欺凌,不想将我们辛苦所获,拱手让给你们。” “仁义之师?枉你饱读诗书,你可知‘仁’者,乃仁爱之心、爱民之心也。义,人之正路也。你既自认为仁义之师,那你可明白百姓是否愿意连连征战?你若有仁心,就该知道施仁政于民,轻赋税,重耕织,真正造福于万民。而非挑起争端,令百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索特,安若继续说:“你口口声声我朝持强凌弱,强占你西胡良驹。你可知自先祖开始,我朝不断扶助你西胡,每年都会赏赐你西胡数以万计绸缎,种子,食盐等等物资。还派出先生教授你们耕种知识,开设课堂,种桑养蚕,纺织布匹。每年你西胡上贡的良驹贡品,吾皇都以同等的银两又赏赐回你西胡,几乎相当与拿着银子跟你们买马匹。若非如此,你西胡又怎会在短短十数年就发展如此迅速,从一个边陲小部落,发展成为今日北方部落之首?没想到,你等不但不感激,反而出兵屡犯我月城边境,扰我百姓安宁。还妄称仁义之师!” §§第一百五十九章 索特面露惊异,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派出授课先生是不假,可每年的赏赐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多,更别说同等的银两。每年皇朝送来的绸缎,布匹,种子,也都是残次的品种,银两更是少得可怜。近几年来,更是已经没有了赏赐,而索要的马匹却越来越多。” “胡说,往年本宫不知道,可这两年,本宫亲耳听见皇上吩咐专人操办,所赐绸缎,皆出自江南慕容家,其余物品也全都是上品。你休要以此为借口,为你自己开脱。” “本王何需开脱?本王出师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不为德恶、内乱、饥饿,只为了讨一个公道。” “公道?禁暴救乱曰义兵,恃众以伐曰强兵,因怒兴师曰刚,弃礼贪利曰暴,国乱人疲,举事动众曰逆。你西胡乃皇朝属国,为贪图利益背信弃义是为不义之暴兵,得我朝扶助多年,趁我朝内乱,你不禁暴救乱,竟然还为那谋逆之人出兵,是为不忠之逆兵。你等不忠不义之师,我皇朝百姓人人得而诛之。我月城虽处边陲,然我城内百姓却个个是有勇之猛士,君可知,民有胆勇气力者,聚为一卒。乐以进战效力以显其忠勇者,聚为一卒。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王臣失位而欲见功于上者,聚为一卒。弃城去守,欲除其丑者,聚为一卒。此五者军之练锐也。有此三千人,内出可以决围,外入可以屠城矣。今日你虽有雄师十万余,可想破我月城,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完,安若调转马头,就待离去。 “等一等,皇妃将军,本王尚有一事不明。”索特赶紧出声唤道。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安若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罪过。 “西胡这些年来多亏肃亲王资助才能有今日,肃亲王曾答应本王,若本王能助他成功,他愿意免除我西胡每岁之上贡,并且会继续资助我西胡强盛。”索特看了安若一眼,不敢说出还有一条,将安若下嫁。 安若冷冷一哼,“与虎谋皮!还不知道他资助的银两是从那里来的呢。” 索特也不生气,说道:“如今的形式,谁也说不清皇朝登上大宝的到底是谁。不过,若真如娘娘所言,皇上每年给了西胡那么多赏赐,那本王也不希望皇上换个人来当。或许,本王能卖娘娘一个人情,不知娘娘能不能作主。” “什么人情?你且说说看。”安若心中一动,目光直直地望进索特的眼里。 索特也不闪避,坦率地迎向安若探询的目光,“娘娘若能替皇上答应免除我西胡每年的纳贡,并且继续资助西胡,我西胡自会心甘情愿臣服皇朝,并且永不侵犯。” “这……”安若有些迟疑。 索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娘娘不能作主?” “你如何能保证你父王没有问鼎之心?而且,你也不能保证你是下一任的西胡王。” “这个娘娘不必担忧,王位早就是本王的囊中之物。”索特傲气凛然,一股王者的霸气自然流露。 安若心里一沉,若不能拉拢此人,就得尽早除去。否则,他日此人定会成为皇朝最强劲的对手。 “好,本宫答应。不过,免除你西胡每年的纳贡可以,但是西胡要保证皇朝每年能买到西胡的良驹。”安若心思运转如电,立刻权衡出了轻重。 “好,本王答应。”索特爽朗的一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双双调转马头,白雪覆盖的大地上一黑一白两道人影越离越远…… 双方的人马各自松了一口气,慢慢放下举的酸软的手臂,谁也没有注意到,白皑皑的雪地上一个土堆正悄悄地改变形状。 慢慢地伸展,露出一张青白的脸。 三枝精铁打制的利箭,快若流星向安若的背影追去。 安若听分明,急弛的马上身体顺势向前一俯,躲开了前面三枝品字行排列的箭,却没能躲开紧随其后的第四枝箭。 肩胛上一凉,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安若来不急多想,狠狠一掌击在马背上,白马长嘶一声,如离弦的箭般冲向了月城的城门。 城楼上的皇朝兵,眼睁睁地看着安若中箭,勃然大怒吼道:“索特,你好卑鄙!”雨点般的箭向着索特的背影直扑了过去。 番兵眼见主帅遇险,也不管之前索特曾下过什么命令,纷纷挺箭射向月城。 一时间,刚刚平息的箭雨又再次漫天纷飞起来。 方容德愤怒了,黄威愤怒了,十万皇朝兵愤怒了。月城的城民愤怒地冲出城门,扑向全副武装的黑甲军队。 眼见安若负伤,暴怒的皇朝兵从埋伏的地方跳出,以万夫莫敌的气概直冲进了黑甲中。只见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面对以命相博的皇朝人,黑甲只得连连败退。 而那个背后射箭的青白脸人,早已被蜂拥而至的月城百姓剁成了一团肉泥。 索特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突然发生变化,想阻止已经来不急。抽出宝剑,砍翻几个近身的皇朝兵,冲到沙克罗的身边,大声问道:“沙克,这是什么回事?是谁让你安排人暗中刺杀安将军的?” 沙克罗扭曲了狰狞的面孔,一面挥刀阻挡,一面回答:“主上,不是属下安排的,属下没有安排人放冷箭。”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自己安排的人……”索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他直觉地相信不是安若安排的,因为,安若不屑于背后伤人,更不会在两个人已经达成了协议后再出此下策。 可是他想到了另一个人——肃亲王卓夙德。 只有他那样的阴险小人,才会想出这样的毒计,一箭双雕。借自己的名义杀了安若,以安若在将士们心中的威望,她一死,愤怒的皇朝兵定会如饿狼扑进虎群中,双方惨烈撕杀的结果定然是两败俱伤。 到时,他肃亲王就可以坐收鱼翁之利,捏死谁都是轻而易举了。 想到这里,索特也免不了惊出一身的冷汗。 只是,此刻安若负伤,没有主帅坐镇指挥,愤怒的皇朝兵依然锐不可挡。 索特眼见倒下的黑甲越来越多,而皇朝兵个个双眼通红,根本不顾自己是安危,只一味地砍杀。 番兵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搞得手忙脚乱,阵脚一乱,皇朝兵冲进了黑甲的腹地,连成一片的黑甲立刻被划成了几片。 “沙克罗带大家撤退,立刻撤退,我来断后。”索特大声向着沙克罗吼。 “是!”沙克罗点点头,吩咐传令兵打出旗语,黑甲如潮水般撤退。 索特带领一小队人马,边打边往峡谷退去。他这一退,黄威等人心中自然暗喜,要知道安若本来的计划就是将他逼进峡谷生擒。 而今,虽然与原计划有所出入,但是索特自己自投罗网,他们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各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怎样也要为将军报一箭之仇…… 绿草如毡,鲜花满地,纷飞的花瓣像一张巨大的纱帐笼罩着大地,深吸口气,胸膛里盘恒着那醉人的香气。 安若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在软棉棉的草地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可她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好象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突然,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巨大的蛇,一下子缠住了她右脚腕。安若猛地一惊,整个人自梦中醒过来。 素颜正拿着丝怕轻轻地擦拭安若额头冒出的汗珠。 “娘娘?!”安若突然睁开眼,素颜还以为自己弄疼了她,双眼不停地上下审视。 安若刚一动,立刻从肩胛出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唏,好痛!” 素颜赶紧摁住她,“娘娘,您别乱动,伤口刚刚才包扎好。” “对了,发生了什么事?” “您中了索特那奸贼的计,被他暗箭所伤。” “本宫知道。本宫是问你,后来发生了什么?索特呢?” “您受伤之后,几位将军非常愤怒,带领将士们杀入了番兵的阵营。连城里的百姓也全都高喊着为将军报仇冲进了敌营,番兵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搞得晕头转向,几下就乱了阵脚。索特见无法取胜,只好撤退,带人退进了峡谷,被黄将军带兵堵在了峡谷中间。可惜的是,本来能生擒索特这奸诈小人的,结果最后还是被他逃走了。不过,战士们都说,开战这么久以来,这一仗打得最痛快。”素颜说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安若仔细回忆与索特交谈的一言一行,始终觉得那里不对劲。看着素颜高兴的摸样,也不出声反驳,只静静地思索。 索特怎么会在已经达成了协议之后才放冷箭呢?难道他前面说的那些都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的? 不对啊,他要自己答应免除西胡的纳贡,而且继续资助西胡,对他来说已经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为什么又反悔了呢? “素颜,本宫中箭时,索特有什么反应?” “这……奴婢离得远,看得也不是很真切。不过,娘娘您中箭时,索特似乎很着急的想调转马头,也不知道是想追杀您,还是想来救您。可是,可能太着急用力过猛,结果他的坐骑只在原地打转,没有听他的指挥。后来万箭齐发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也就没有再回头了。” “这就是了,那个刺客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他安排的,咱们全都上当了。”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他已经与本宫达成了协议,根本就没必要……”安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索特曾说他受肃亲王资助多年,才有今日的成就。如果说夙德有心想要谋逆的话,那他栽培番兵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拖垮皇朝的军队,如果此战打不起来,那就有违他的初衷。 为了让京城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夙德无论如何也会让战事继续。所以,最不希望双方停战的人,应该是肃亲王。索特其实并不在乎跟谁合作,他的目的只是为西胡争取跟多的资助,更快的发展壮大。所以,安排人刺杀的,应该是肃亲王,不是索特。 这么看来,索特的军营里,绝对有肃亲王的眼线,而且可能还不少。否则,他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洞悉索特的心思,并且做出这样的安排。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看来本宫还真是小瞧了你呢。”安若眯着眼睛,目光投想屋内虚空之处。 §§第一百六十章 素颜见安若眼望房梁,目光呆滞,知道主子又在思考问题,自动闭口不再多问,悄悄地退出了房门。 招手叫过一个小丫头,轻声吩咐道:“你去厢房禀报王爷,就说娘娘已经醒了,没有大碍,请他毋庸担心。” “是!”小丫头施礼退出。 素颜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议事厅。大厅里,众将军正焦急地等待消息。 素颜走进去,“禀报各位将军,娘娘已经醒了,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会好的。各位将军请暂且回营休息,如有状况,奴婢自会派人通知各位将军。” “那好,我们就先回去了。素颜姑娘,烦你好好照顾元帅,如果有什么事就立刻派人通知我等。”众人听说安若没有危险,内心都松了口气,纷纷起身告辞。 “是,恭送各位将军。”素颜退到门边,躬身施礼。 刚送完等候多时的将军们,只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跑来,“素颜姐,小公主不知为何哭闹不休,奶娘不敢烦扰娘娘,派小人来请姐姐过去看看。” 素颜立刻拔腿往公主住的西苑走去…… 等到所有的奴才都退出了后院,安若才缓缓地将目光落到禁闭的窗户上,闲闲地开口道:“外面天寒地冻,不知阁下有没有兴趣进来喝一杯热茶?” 外面一阵沉寂,仿佛根本没有人一样。安若并不着急,慢慢坐起身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哈哈,娘娘果然好耳力。”窗户被推开,索特一身黑衣翻窗跳进来。依然神采飞扬,只是稍嫌破烂的衣衫向人昭示曾经亡命天涯。 安若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地挑挑眉,“原来是王爷,本宫还以为又来了刺客呢。” 索特也是满脸兴致,说:“没想到娘娘受了伤还这么好的耳力,索特实在是佩服之至。”说完眼光还放肆地在安若身上上下巡视。 安若也不以为许,脸上依然挂着淡定的微笑,平静地说:“不是本宫耳力好,而是王爷你太过小心,反而露出了马脚。” “哦?愿闻其详。” 安若并不回答,只将目光从他被挂破的披风上溜过,含笑不语。 索特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立刻释然地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当他小心地潜入帅府,转了几圈摸到后院后,就一动不动地贴着窗户偷听,却没注意到自己原本有些破口的披风被寒风撕裂发出的声音被安若察觉。 “娘娘果然心细如尘,聪慧绝伦,索特甘愿认输。” “王爷可知此刻月城里有多少人惦记着王爷的那颗头?而王爷竟然还敢只身前来,光这份胆识,就已经让本宫自叹弗如了。” “索特前来,只是想与娘娘澄清误会……” 安若突然打断他的话,厉声道:“误会?!索特苏罗,既知有所误会,就应该光明正大的来我月城澄清,你这样私闯本宫寝室到底意欲何为?莫不是想趁本宫受伤想拿下本宫,好要挟皇上?” 安若突然改变的态度,让索特心里一惊,几乎是立刻的双手一摁椅子扶手,身体就往窗户撞去。可他做梦也没想到窗外竟然是一张大网,自己硬生生地撞进了网里,束手就擒。 火把亮起,露出素颜,素心,指挥侍卫将索特反绑了双手,牢牢地捆成了大粽子。 索特咬牙怒吼:“安若,没想到你这么卑鄙,竟然设计好了圈套等着我钻。枉我还相信不是你安排的刺客,还想与你解释。” 一声轻叹,安若忧虑的脸出现在窗口,说“王爷,你错了,本宫就是因为深信不是你安排的刺客,才算到你会来向本宫解释,才安排人布置了这一切。” “既知不是本王所为,你如今这样又算什么?”索特用力想挣脱身上的束缚。 “京城至今没有丁点消息传来,本宫着实放心不下,想回京看看。可是又不放心月城,所以,只好劳烦王爷护送一程。不过,王爷请放心,刺客的事本宫知道不是王爷所为,自然不会有人为难王爷。而且,本宫答应王爷的承诺也一定会兑现,只是,前提是皇上能顺利剿灭逆臣,否则,咱们谈好的一切不都是白费吗?本宫相信王爷也不希望如此吧?” 索特沉默不语。 “同为卓家子孙,王爷应该能看出谁是施仁政的仁义之君,谁是奸诈的忤逆小人吧?再说,王爷应该猜到刺客是那人安排的一箭双雕,你该不会以为他到时候会实现他的承诺吧?王爷忍心看到刚刚才发展起来的西胡就此断送?” “……”索特依然沉默不语。 看着西胡灭亡,索特自然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之前出兵只是想趁机捞点好处,虽然失败,可损失并不太大。反正谁做皇帝,自己都能得到好处,卖了弟弟一个人情,再卖哥哥一个人情,根本无关紧要。 但是,看着卓家两兄弟斗是一回事,真正参与其中又是另一回事。如今逼得非要选择与一方合作,势必就是与另一方决裂了。 看看自己身上捆绑的绳索,索特苦笑了一下。如今落在安若手里,虽然她一直是以商量劝说的口气在说话,可实际上自己根本就没得选择。 抬眼望着安若绝美但又有些苍白的脸,说:“娘娘可真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啊,索特只是草莽之人,怎敢不从命?” “王爷太谦虚了,论计谋,论胆识,本宫怎能与王爷相提并论?今日之侥幸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王爷勿怪。”安若微微一欠身。 “不知娘娘打算何时动身?” “大年初一,王爷可需要回营安排一下军务?”安若目光平和,面容含笑,如同在谈论天气般。 索特看着眼前这个如神人一样的女子,心里一阵阵失落。若是自己早一些遇见她,是否,她如今鼎立相助的人会是自己?若有什么方法能得到她的心,就算是拿十做月城来交换,自己也心甘情愿。因为得此女子一人,不亚于得十座城池,卓夙琅怎样的福气,竟然能得到她痴心的爱恋? “王爷?”安若奇怪地看着望着自己出神的索特。 索特回过神来,“哦,好,好,就大年初一。”转头看看站在旁边的两个丫头,和周围一干侍卫,“不过,还请娘娘派人通知本王的副将一声。” “素颜,备笔墨,素心,快给王爷松绑。”安若挥手让侍卫都退下。 索特凝思了一会儿,唰唰几笔写了一封信,递给安若道:“请将此信交给我的副将沙克罗,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安若点点头,“王爷可有什么信物需要一起带回?” 索特取下手上的一个扳指,“你将此物拿给沙克罗,他就会相信你的话。” 素心上前接过信和扳指,转身走了出去。 索特看看安若无法动弹的左臂,“娘娘的伤,能经得起长途跋涉么?” “事情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本宫自会小心,王爷毋庸挂怀。素颜,带王爷下去休息,吩咐下去,好生照顾。”一番折腾,安若已经疲惫不堪,眼见事情已经圆满解决,自然不想浪费时间。 “是!王爷这边请!”素颜躬身道。 索特看了一眼安若,转身跟在素颜身后走了出去…… 启德六年正月初一,月城的上空难得的晴空万里。与西胡持续了半年的战火终于因索特的到访而平息,月城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商铺纷纷开门迎客,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人小孩全都走出家门,相互庆祝一年一度的新年来临。 虽然赢得有些侥幸,可毕竟让战火停息,能还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安若也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经过一番商议,安若决定让本来驻守月城的黄威继续领兵守护边关,张勐原本为月城的巡抚,虽然之前犯了些小错误,还好没有酿成大错。因其后来表现不错,安若也就罚了他半年的俸禄,小惩大戒一番,留了他继续与黄将军一同守卫月城。 两营将士全部驻守月城,以防止外邦突然来犯。 安若让方容德清点了一下当初随帝出征的人马,还有一万人。加上禁军、宫女、太监等等,依然是浩浩荡荡庞大的队伍,依照礼治鸣号后,大军开拔回程。 月城百姓听说是皇妃将军班师回朝,争相前来一睹皇妃将军的风采,早早的就挤满了街道两旁的道路。马车所到之处人们齐声跪地高呼,“参见贵妃娘娘,参见皇妃将军!”虽然他们根本无法窥见马车内的情形,可依然忠诚地向马车叩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们心中的感激之情。 呼声一直从帅府延绵至月城城外。 安若一身白衣,闲适地靠在软垫上,一边听着外面呼声震天,一边看着旁边的软塌上绾锦公主正不亦悦乎地玩着大大小小的彩色瓷娃娃。 素颜和夏荷一左一右坐在塌边,防止公主因马车摇晃突然摔下来。夏荷则靠在马车的前方,腿伤已经大见好转,除了不能用劲以外,慢慢走路已经没有大碍了。 索特望着外面连连叩拜,如见神灵一样的月城百姓,以及一路行来大家嘴里频繁出现的皇妃将军,心中不自觉地有一些羡慕。 按说自己在西胡百姓的心目中地位还是颇高,可从来没有百姓这样字发地前来夹道送行,而且心甘情愿地跪拜的情形。 方容德见索特频频挑开马车的窗帘到处张望,策马来到马车边,“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哦,没有,本王只是随便看看。没想到娘娘竟然如此受百姓欢迎。”言语中竟然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呵呵,如今咱们皇妃将军的大名已经传遍天下了,连三岁的孩童也知道皇朝有一位做娘娘的将军。”方容德自豪地扬起笑容,转头看看四周,害得路旁几个小女子纷纷偷瞄他。 索特呵呵干笑两声,放下了马车的窗帘,阴沉着脸自己生起了闷气。 方容德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他马车不远处,后面是安王与老陈太医的马车,而安若则与公主一起坐在第一辆马车上,三辆车前后都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身着黄衣的禁军策马保护。 §§第一百六十一章 “娘娘,如今天下怕没有人不知道您皇妃将军的大名了。”素心一身士兵打扮,推门坐进车内,鼻子被冻得通红还满脸兴奋地搓着双手。 安若挑挑眉望着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您没看见沿途的百姓有多热情,不停的高喊皇妃将军,还想挤进来摸摸马车,将士们都快拦不住了。”素心自告奋勇要坐车夫的位置,就是为了要看看这壮观的场面。 “傻丫头,你当这是好事么?”安若兴趣缺缺地扫了她一眼,“此次只是侥幸,而且也是索特自己无心恋战。如果真正打起来,以索特的才干,咱们也不一定就能取胜。” 夏荷思索地说:“可是不管怎么样,您也算是平息了边疆这场仗,还了边城百姓一个安宁。” “就算是吧,不过本宫自己都觉得这仗赢得有些胜之不武。”安若将窗帘撩开一条缝,往外瞅了瞅,“树大招风呢,现在还不知道回京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呢。” 一听到回京,几个人心里全都一阵郁闷,又要回到那个富贵华丽的笼子里了,这一次不知道又要呆到什么时候了。 马车内一阵沉默,外面的呼声却一波高过一波。只有绾锦公主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周围,见自己的母妃与姨娘们都没有反应,也自顾低头丁丁冬冬地敲打起了陶瓷人偶,一个人也玩得咯咯直乐…… 风尘仆仆走了将近十日,终于远远的望见了一座巍峨的山脉,和山上那在阳光底下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观音庙。这是当初得到凤凰目的璇玑山,走了一大圈,终于又回到了当初离开的地方。 一路上,安若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她知道夙德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回京的消息。更有甚者,恐怕连索特一路来了京城,他都早就知晓了。 望着山上发出耀眼光芒的玉瓶,思绪又回到当初离京时与夙琅在这里的一夜缠绵。夙琅,此刻你在那里?为什么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无法打探到你的消息? “素心,传令下去,大军驻扎璇玑山,等候皇上召见。”安若略加思索,又继续道:“将帅旗升起来,张扬一点没关系。” 素心偷眼瞄了一眼安若,从来没听自家娘娘说可以张扬一点的,今儿个还的头一遭。“是!” “恩,咱们今夜就在驿站歇息,先看看情形在说。”安若对素颜和夏荷说道。 “是!可是娘娘,如今形势未明,您大张旗鼓的升起帅旗是何意呢?”夏荷最担心的是皇宫的形势,不知道自己走后,宫里又出了什么事,琉珠等人还好不好。 素颜轻推了一夏荷一把,“娘娘这样做是为皇上鼓劲儿呢,而且,也是通知咱们的人最好的方式,还有一层,就是警告的意思。” “死丫头,你都快成本宫肚子里的蛔虫了,什么都知道。”安若佯怒地瞪了多嘴的素颜一眼。 “呵呵!娘娘莫恼,奴婢给您预备香汤,您好好泡泡消除这几个月出生入死的风尘,才有精神打下面的一仗啊。”说完一溜烟跳下马车跑了。 “娘娘,您还记得当初咱们在这山上见到的静悟老尼姑吗?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还有那个盛气凌人的曹老夫人,呵呵,想起来,好象就在昨天一样,依然历历在目。”素心一边拿起一个玉石打造的九连环给绾锦公主玩耍,一边与安若闲话。 说者无心,素心无意间的一句话,倒让安若想起,当初那个曹老夫人,是大将军曹卫的母亲。她曾经送了一块玉佩给自己,说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她的。 如今,不正是有天大的困难么? 想到这里,安若几乎是大喜过望,马上翻身从软塌上起来,抱出首饰箱翻找。 “娘娘,您找什么?”素心与夏荷吓了一大跳,什么事情需要主子自己动手了? “夏荷,你看见首饰箱里有一块玉佩吗?本宫若没记错,应该是白玉雕刻的下山猛虎形。”安若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反倒引起了小公主的好奇,爬到母妃身边,也伸手在首饰箱里抓来抓去。 安若担心尖锐的钗扎到她的手,将她的手拿出去,她还不依地用手用力拍打安若,嘴里还呀呀地吵闹。只好抱起她坐到软塌的另一头,让夏荷继续在里面翻找。 “白玉虎?好象之前见公主玩耍过一只白玉虎,我见那玉不是很晶莹,就没管她。”夏荷一边说,一边在箱子里找。 “啊?哎呀,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拿给她玩儿呢。那是一块很重要的玉佩,也许这一次咱们就要靠它来翻身了,快,快,赶紧找找看。” 公主从来都是把珠宝首饰当玩具的,也没有人过问过,谁知道那块玉佩竟然那么重要。夏荷有些委屈,可手里却没有停下赶紧将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依然没有玉佩的下落。 主仆几人在马车里翻来找去,几乎把马车给拆了,也没看见玉佩。看着母亲和几个姨娘,在车里爬来爬去,反倒把小公主逗得哈哈直笑,像只小狗儿一样,也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起劲儿的爬。 安若一把抱起小家伙,“无忧,乖女儿,你把玉佩扔哪儿了?快告诉母妃。” 小绾锦见母亲不玩儿了,也不让自己爬,不乐意地哼哼唧唧,扭着身子用力想挣脱开安若的双手。 安若望着她明亮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玉佩,玉佩,在那里?”顺手拿过一块白玉雕刻的兰花佩给她看。 小家伙以为娘拿给她玩,眯着眼睛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接过玉佩就爬到了软塌上,咿咿呀呀自各儿说着听不懂的话,又把玉佩敲了敲软塌,见没有声响,又硬硬冷冷的,嫌弃地拿起来就塞进了软塌边的一个小缝里。 几个大人看得目瞪口呆,敢情这小东西是嫌弃这个玩具不好玩,就随便塞进了一个小缝里。 几下拆开软塌,只见下面暗箱与马车壁间的小缝里,大大小小的小人儿,玉佩,珍珠,木偶,镯子,还真不少,全都是公主玩腻了之后当垃圾给扔这里面的。 安若接过白玉虎佩,还好,毫发无损,心里松了口气,小心地将玉佩收进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里。 事实证明,安若的刻意张扬果然没有白费。当夜,就收到了来自各方面的消息。 肃亲王已经将皇帝驾崩的消息公告天下,上至皇宫大院,下至黎民百姓,整个京城一片素稿,同悲一声。 如今整个京城已经被肃亲王的大军控制,进出四方城门要经过三道关卡严格盘查。 有些不服的大臣不是被收了监,押进大牢,就是被找一个很奇怪的理由削了官职,发配边疆。 弄得京城上下人人自危,朝中官员更是明哲保身。明知道是假的消息,也不敢站出来指证。 好些外地进京奔丧的官员,全都被拦在了城门外。据说是为了防止有人趁机作乱,所有官员都要等到新帝登基后才准进京。 安若心里暗暗地有些担忧,夙琅回京已经半个多月了,按说早该到了才对,为什么到现在竟然没有丁点消息呢? 难道是途中出了茬子?被发现了行踪? 整个夜晚,安若都是心绪不宁的猜想着种种结果。直到东方发白才勉强睡了一小会儿,可随即又被一个恶梦惊醒。 披衣走到窗边,却见素心匆匆转过回廊往这边跑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安若的心突突狂跳起来,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眼睛死盯着素心快速移动的脚,脑中一片空白。 “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素心一脚跨进房门,就迫不急待地向安若禀报。 “等等!”安若的脸色平静,可声音尖锐到有些刺耳,抬手制止了素心接下来的话。扶着罗汉榻的围边,拖着酥软的腿,勉强走到床边坐下。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说吧,皇上出了什么事?”握紧双手,眼睛锐利地看着素心。 素心看看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主子,从小到大,安若在人前总是一副温和恭顺的表情,只有在她和素颜面前,才会恢复些许活泼。可是今天这样严厉却从来没有见过,似乎有一层很厚的冰将她从里到外都裹了起来,让人无从亲近。 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素心道:“京城传来消息,皇上根本没有进京,而是和安然,南宫先生,高得明等人一起失踪了。赵达和秦故书已经暗中将整个京城搜了个遍,依然没有皇上的踪迹,正焦急万分呢。” 安若的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夙琅肯定出事了。皇帝不现身,就算自己能调动天下千军万马,也不能反对夙德扶皓天登基。 离正月十五只剩下五天了,皇帝到底在那里?会不会已经……安若不敢再想下去,心里却升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恐惧和绝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算是面对西胡的千军万马,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疲倦和无力感。可现在,面对这表面上平静无波局面,比面对数十万杀气腾腾的番兵更让她觉得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从混乱里找出一丝清明,问:“赵,秦两位将军在那里?” “据两位将军派来送消息的人说,今日太晚,不好出城,明日一早两位将军就会前来拜见娘娘您。”素心将后面的消息一口气说完。 安若默默地点点头,唯今之计,也只好等明日两位将军来了之后再商议如何找到皇帝了。或者自己这样大张旗鼓的回朝,如果夙琅知道了,他会出来和自己汇合也不一定。 也借机看看肃亲王作何反应。 然而,让安若始料未及的是,还没有等到第二天,她就收到了皇后和太后宣她进宫领赏的懿旨。 看着趾高气昂的传旨太监幸灾乐祸地递上明黄的绸卷,安若自然明白所谓的‘领赏’意味着什么。 脸上挂着沉静温婉的微笑,平静地吩咐素颜打赏了前来传旨的太监。安若由始至终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慌乱,太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谢了赏,逃也似的离开了驿站。 “娘娘?!”等太监一离开,大家伙纷纷围拢了过来,“皇后肯定没按好心,娘娘要是去了,搞不好就出不来了。” “是啊,是啊,娘娘,不能去啊。” “可是,不去就是抗旨,一样会被治罪的。” “这可怎么办?” 安若低头思索,进不进宫呢?去,很明显这是皇后的诡计,目的是想拿下自己。不去,就是公然抗旨,一样是死罪。如今皇上失踪,自己若是公然抗旨不遵,又带领大军驻扎京城周围,难保不会被惯一个谋反之罪。 如果皇上只是被什么事拖住,暂时回不来倒也罢了,怕只怕,皇上已经身陷囫囵,无法脱身。 “娘娘,您箭伤未愈,怎的跑出来吹风了?要是受了风害,会引起伤口发炎的,快回房里躺下。”老太医满脸严肃地出现在门口,一脸的吹胡子瞪眼,似乎真的生气病人不听话。 素颜一楞,娘娘的伤早就好了,这老太医是不是老糊涂了? 夏荷却一拍脑门儿,“对呀,娘娘,您伤还没好,不能老呆在外面,快回床上躺下才对。”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对,娘娘受了伤,根本不能动,快回去躺下。”七手八脚把安若送回了寝殿。 关上殿门,对外宣称皇妃将军受伤卧床,不便会客。 安若也由着他们,顺从地躺到床上。只是,子夜时分,从驿站的后院射出一道黑影,转瞬即没入了黑暗中,消失不见。 第二天,赵达和秦故书果然如期前来,安若仔细询问两人路上发生的事,只是两位将军因是与皇帝分开走,所以并不是十分清楚。 只听说,好象有一队商队,与官兵发生过冲突。依照目击的人描述,安若肯定那是卓夙琅他们假扮的商队,只是最后结果怎么样,却无人知晓。从此,却没有人再见过那队商人。 安若拿过地图,一寸一寸的比照目击者讲述的地方,确定了事情发生的地点。最后决定亲自去看看,也许,去那周围看看或许能发现些什么线索。 赵,秦两位将军主动请缨要求一同前往,安若自然允诺。 “娘娘,京城周围要不要再加派人手寻找?”赵达将原先的西,北两营战士全部分散到了京城周围的村庄。一方面对京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劝,另一方面又能及时探听各地的动向,还能查找皇上的踪迹。 “不必,吩咐他们全都回到此处。”安若果断地吩咐。 赵达点点头,也不多问,只按照安若的吩咐去办。 就在安若带领着几位将军前往皇上出事地点勘察时,从京城的四方城门也逸出了数十匹快马,分散往各个方向急驰而去。 而与此同时,人们都感觉京城的气氛更加沉闷了,一副山雨欲来之感,天似乎就要变了…… 紧随其后,又有十数匹快骑从京城的各个城门奔驰而出,消失在广阔的山林田间…… 而京城的白虎门,往常鲜有人影的曹府门前,今日也不同寻常的‘热闹’起来。奴仆穿梭来往,忙碌不息。那阵势似乎是要接待某一位贵宾,门前还铺上了织金的长毛地毯。 雍容贵气的曹老夫人一身素净的装扮,亲自端坐正厅中央,不时往外张望。 寻常难得露面的曹夫人耿氏,也陪做在大厅一侧。另一侧坐着年过四旬的大将军曹卫,一身朝服,衣服上活灵活现的狮子威风八面,虎视眈眈,一顶花珊瑚官帽更是衬托着他黝黑的脸平添了三分威严。 十六岁的曹方和十二岁的曹正也同样是衣正帽端,乖巧地伫立在曹老夫人身后,不时偷望一眼父亲的脸色。 “奶奶,太后她老人家怎么突然想起要上咱家来?会不会是您弄错了?”等了许久,曹正终于忍不住揉揉站得酸软的膝盖,抱怨地问。 “突然想起?呵呵,只怕这次她不是突然想起才来的。”老夫人冷冷的勾起一丝笑意,思绪却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老夫人出生在江南一个还算富裕的小县,父亲姓陈原是当地县令。母亲原是他家的一个丫鬟,因有几分姿色被县令看上,收房做了小妾,可是,却因此被县令夫人嫉恨。到老夫人出生时,县令已经又讨了两房妾室。县令本已经有了两个女儿,自然对老夫人母女没有好脸色,也不太搭理这个女儿。大房就趁机将她们母女二人赶出上房,当做丫鬟使唤,还常常给些冷菜馊饭。 老夫人的母亲自生产后,没能好好调理,自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没几年就撒手西去。留下了当时才六岁的老夫人,独自辛苦煎熬。 而那几年老夫人的父亲却官运亨通,几年时间就从县令升为了知府,还又新添了一个女儿。这个由三姨娘生的女儿,却倍受大家关注,因为其出生当日,府里一株枯萎多年的桃树一夜间冒出了许多新芽,不几日,竟然开了满数的桃花。 陈知府和大娘认为此乃大吉的迹象,这个女儿肯定会大有前途,所以对她疼爱异常。专门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彩袖,顺带也给老夫人取了一个名字,叫碧云。虽然同时有了名字,可是彩袖与碧云却有着天壤之别。彩袖住上房,有四个丫鬟伺候,碧云住仆人间,除了伺候彩袖,还要干一些简单的活。虽然名为姐姐,可吃的永远是彩袖吃剩的,穿的永远是彩袖不穿的,不时还要受彩袖的打骂和斥责。 到碧云十一岁时,父亲带着三姨娘出门时遇上了劫匪,结果双双遇难。大娘散尽了家中仆奴,独留下了碧云和彩袖。年幼的碧云感激大娘的收留,伺候得更加周到用心。 没想到一日无意中听到大娘与彩袖的谈话,原来她们是想过两年将她嫁给巡抚做填房,以期巡抚能因此庇护陈家。那巡抚的年纪与父亲相差无几,家中已经有四房小妾,儿女的年纪比碧云还大。 十一岁碧云,吓得连夜逃出了陈府,从此不敢再回去。却也因此遇上了曹卫的父亲,成就了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 而当老夫人再次遇见彩袖时,她已经是先帝的德嫔,碧云也成为了曹夫人。只是彩袖似乎不认识她一般,依然不愿承认碧云这个姐姐,只当她是平常的大臣家眷对待。 老夫人也不愿去攀这门亲,自然不肯向任何人提起,她和当今太后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两个人更是从不曾往来,所以天下知道此事的只有姐妹二人。直到近年来,曹卫才从母亲说起太后的态度中猜出了些许端倪。 今日,从不曾有往来的彩袖竟然会屈尊降贵,亲自前来,老夫人当然不会认为她是突然想起这个姐姐来认亲的。 至于她来的目的,自然与昨夜那位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大将军曹卫手中的二十万大军。 想起昨夜那位,曹老夫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同往常一样,吃过晚饭,老夫人就在念娥的陪伴下前往佛堂念经,一是为儿孙祈福,保曹家上下平安,二是希望曹府在这场皇位的争斗中能置身事外,安享太平。 也不知念了多久,只觉得腿脚酸软,念娥也不知跑去了那里。老夫人扶着供桌站起来,刚一转身,只觉得头晕目眩,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房梁上飘下来,一把将她捞起,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老夫人等眩晕过了之后,张开眼睛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蒙面人,“你是什么人?胆敢私闯将军府?不怕被杀头吗?”虽然表面上力持镇定,可闪烁的眼神却慌乱地往外张望,希望有仆人经过这里看见这一幕。 只是,她忘了,每次她来佛堂,都会把这里伺候的人都谴出去的。怎么会有人敢来打扰呢? “老夫人可还记得小女子么?”柔婉温润的声音,说得不紧不慢,让老夫人紧张的情绪稍微得到一点缓解。 安若轻轻解下系在面上的黑巾,露出绝美的容颜,眼神温和的望着老夫人。 “你,你是……怎么是你?”老人一手指着安若,一边用力回想她的名字。这个美丽的面孔她当然不陌生,当初若不是她,自己恐怕早就丧命蛇口了。 安若微笑着望着她,“老夫人好记性,小女子姓右,夫家姓夙,是京城的一个普通人家。” “对,对,没错。闺女,你怎么这副打扮?出什么事了?。”老夫人想起来,随即又关切地上下巡视安若全身,以为她是逃难才闯进了曹府。 “私闯将军府,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老夫人见谅。”安若微一欠身。 微微一笑,老夫人伸手虚扶一把,说:“闺女别客气,你是老身的救命恩人,应该老身谢你才对。出了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是曹府能帮得到的,定会尽力帮你。” “烦老夫人请曹将军过来一晤,不知可否?” “哦?还要叫我儿来?看来事情不小,也好,当初老身曾答应要还你一个人情,今日就当兑现承诺吧。”起身走到门口叫过仆人吩咐了几句。 果然,一会儿,身穿家常便服的曹卫匆匆走了过来,人还未进屋就听他问道:“娘,您老急着找儿子有什么事吗?” 一脚跨进佛堂,看见站在旁边的安若,立刻停在门边,警觉地问:“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老夫人赶紧开口说:“不许无礼,这位夙夫人就是老身给你提过的救命恩人,当初若不是她,你老娘早就死在璇玑山了。”说起璇玑山,老夫人还不满地哼了一声。 曹卫一听母亲似乎又想翻旧帐,气焰立刻就矮了半截,上前两步:“娘,我这不也是怕您老有危险么?” 说着还是不放心地将安若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既是娘的救命恩人,怎么不走大门?反倒学那宵小之辈,翻墙入室?还身着夜行衣,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夫人也是眼神诧异地看着安若,是啊,当初自己并不清楚她是什么人,只是听她说而已。若是她以救命之恩为由,要自己儿子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那可如何是好?想到这,心里暗暗有些着急起来。 安若轻笑出声,“曹将军可还记得当初先帝的那副《五伦图》?那可是本宫亲自从库房里为将军挑选的。” 曹卫闻言楞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安若所说的是何意。安若也不催他,转身坐到上首的位置,由着他慢慢悟。 好半晌,曹卫终于回过神来,“你,你?你是……”眼神惊异,整个身子也微微战栗。 望着安若端坐的英姿,和不怒自威的面容,双腿一软,“老臣曹卫参见贤贵妃。” 一旁的曹老夫人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刚刚还以为是坏人,怎么转眼就成了贵妃?想起自己之前的态度,老夫人也免不了惊出一身冷汗。可多年官场生涯的磨砺,还是让她不至于失态,立刻起身跪在了儿子的身边,“老身参见贵妃娘娘,不知娘娘驾到,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安若亲手扶起老夫人,对曹卫道:“不必多礼,老夫人请起,将军请起。是安若隐瞒在先,不怪两位。”从怀里摸出白玉老虎,递给曹卫道:“本宫今日来,是有事想请曹将军帮忙。” 曹卫接过玉虎,恭敬地躬身道:“娘娘既是曹府的恩人,又是三军统帅,有事请尽管吩咐,曹府上下定当竭尽全力。” “好,本宫要你这样做……” §§第一百六十三章 风在啸,骑在奔驰的快马上,耳中听到的全是呼啸的风声。凌厉的寒风,如刀子一刀一刀直往脸上割,冻得人血液似乎都凝固在了血管里。 安若带着赵,秦两人,仔仔细细勘察出事地点和周围的痕迹。无奈时隔太久,一切都已经被大雪覆盖,找不到半点痕迹。 就在安若辛苦找寻线索的同时,曹府也正上演着一出姐妹团聚的‘感人’场景。 快到午时,太后的鸾驾终于出现在白虎大街的另一头。而曹老夫人早在鸾驾刚出贞顺门就已经得到了禀报,此刻率领着曹家大小整齐地跪在了大门前,迎接太后凤驾。 虽然寒风刺骨,可是老夫人依然背脊挺得笔直,一丝不苟地跪在最前头。 “太后驾到……”随着太监长长的呼喝,太后缓慢地从鸾轿上走下来。一身明黄绣金凤的宫装,外罩一件琵琶襟如意狐皮长披风。复杂的反绾坠上面,叮当作响的九尾金凤簪,宝石葵花金钗,手腕上依然是那只通体水绿,名唤‘翠烟’的镯子。 因是皇帝丧期,太后也没敢打扮得太过张扬,活了几十年,场面上还是明白该有所避讳。 “参见太后。”曹老夫人领先磕头请安,身后众人也整齐地跟着她的动作。 “快快免礼平身,哀家此次前来,只是来叙叙家常,用不着如此大礼,更何况皇帝丧期,一切从简,且莫太过张扬。”太后光洁的脸上,滑过一丝傲慢的微笑,微一抬手,旁边的秋菊机灵地立刻上前扶起曹老夫人。 太后抬头挺胸领先往曹府内走去,曹家大小恭敬地跟随在后面,所有的奴仆都已经奉命回避,偌大的庭院,没有一个闲杂人等。 太后对这样的情况似乎很是满意,威严的脸上挂在自得的笑容,不时点点头。 一行人来到正厅坐定,太后利眼一扫,众人只觉得心里一颤,纷纷低下头躲避那双令人不敢直视的眼眸。 “通通退下,哀家有事要和曹老夫人谈。” “是!”秋菊带着一干随驾伺候的太监宫女退到回廊外面。 曹卫正要带领着妻子儿子一同退下时,太后却又将他叫住,“曹将军留下吧,此事也与你有些关联。” “臣遵旨。”曹卫躬身回答,转身让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出去。 等所有的人都退到了回廊之外,太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姐姐,你可记得当日咱家的那株老桃树?”太后的目光显得有些恍惚,望着这个自己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姐姐,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萎缩着任由自己打骂的瘦小女孩。 两人之间虽然只相差一岁,可小时候的碧云长得非常瘦小,再加上营养不良,看上去比彩袖还要小许多。姐妹俩从来没有交流,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坐下来说说话。 小时候的碧云有做不完的活儿,根本不容许她有半点空闲,而彩袖根本不肯承认她是姐姐,只当她是丫鬟,又怎么可能会去管她在想什么? “太后好记性,妾身自然记得。”曹老夫人回答得中规中矩,态度上更是滴水不漏。她又怎么会忘记那株将姐妹分隔成云泥的桃树呢。 “其实,那桃树根本就没有活过来,一切都是假的。”太后语出惊人。 曹老夫人闻言抬头看过去,“假的?” “是,一切都是我娘布的局。当年我娘曾经听一个异帮人说起过一种方法,可以将两棵树种成一棵树。后来就试着用这种方法将另一株桃树种在了咱们家的老桃树上,然后日日小心看护。几个月下来,竟然真的让她成功了,桃树开始抽苞,她更是勤于浇水施肥,直到我出生。” “原来是这样……”曹夫人喃喃地开口,一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是,起先我也不知道。是奶娘临死之前告诉我的,她说,我娘担心如果生个女儿,她也会和二娘一样被大娘赶到下人房里。于是就设计了这个局,让爹和大娘以为我是带着吉兆出生,就不会亏待我。”此刻的陈彩袖,完全卸去了太后高贵的外壳,变成了一个寻常的老人。面对着一直被自己亏待的姐姐,满脸愧疚于歉意。 “那大娘呢?”曹老夫人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个一手将自己推入厄运的刻薄女人。 “你走之后,大娘就带着我一直住府里,偶尔两位姐姐也会回来接济我们。直到我遇到了先帝,随他进宫为妃。本想接大娘进宫享享福,结果,我进宫没多久,她也去了。”说起一直疼爱自己的大夫人,太后脸上露出悲伤和怀念。 姐妹二人一时沉默下来,谁也没开口。听到大娘最终也没能看到她一心疼爱的彩袖荣登后位,曹老夫人的心里忍不住有一丝畅快的感觉。 “大娘不知道桃树的事?” “不知道,到死也不知道。姐姐,以前我亏待了你很多,如今咱们姐妹重逢,妹妹一定会好好的补偿姐姐的。” “多谢太后,妾身已经老了,如今什么都不缺,只想安稳地颐养天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现而如今,咱们都是老太婆了,儿孙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定夺,何必劳神费劲为他们伤神呢。”说完,还看了一眼旁边完全呆成化石的儿子曹卫。 如果此事换作别人说,打死曹卫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是太后的侄子。他只是一直感觉母亲似乎和太后认识,却没想到她们竟然会是亲姐妹。太不可思议了,曹卫有点从地上忽然窜上天堂的感觉,脑袋晕晕的,找不着北了。 曹老夫人的话,让太后脸上隐约现出一丝怒意,要知道,从来没有人敢在太后面前说她老。每日珍珠燕窝敷面,用最新鲜的牛奶沐浴,还有用清晨鲜花花蕊上的那丁点露珠调制出的养颜膏,太医院每日一次的平安脉。 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有一张抵抗得住岁月的容颜,今天竟然有人当面说自己是老太婆,真是该死。 可是,她今日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这口气,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去。 用力深吸口气,太后说:“姐姐想颐养天年,那再简单不过了。只要京城平安地过了正月十五,哀家敢保证,大将军府中上上下下,都能平安地活到寿终正寝。” 这话里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只要曹卫不插手新帝登基的事,曹家上下都能平安。相反,如果曹卫在这最后关头插手管了此事,那曹家就难保太平了。 说白了就一句话,要曹卫和他手头的二十万大军置身事外。 曹老夫人心里打了个突,难道昨晚安若夜探曹府的事被她知道了?还是来防患于未燃? 起身向着太后施一礼,老夫人不卑不吭地答道:“京城如今都在王爷管辖之下,只要王爷和太后多多费心,妾身不觉得正月十五与平日有什么不同。” “呵呵,有姐姐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不知姐姐有没有兴趣到宫里小住几日?咱们姐妹也好好好地絮叨絮叨。平日里,哀家总是一个人守着一个偌大的慈宁宫,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既然与姐姐相认,哀家真想多与姐姐亲近亲近,以补这几十年来没有亲人之憾。”太后说着,拿起手绢轻轻地印印眼角,描画得秀气的眉头微微颦着。看得出,年轻时这副表情有多我见犹怜,难怪能得圣宠数十年。 “多谢太后盛情,只是这几日不巧,家中又要添丁,实在走不开。改日定当进宫侍奉太后,共叙家常。”曹老夫人又施一礼,委婉地谢绝。 “哦?哀家没看见曹夫人有临盆的迹象呀,怎么难道还另有一位曹夫人不成?”太后明明记得看看看见曹夫人耿氏是个中年妇人摸样,而且没有大肚。 曹老夫人轻叹一声,说:“是我儿的侧室,已经怀胎十月,近日就将临盆。今日太后驾临,怕临时生产,血光冲撞了太后,所以昨夜连夜将她送到了别院安置。刚才家奴来报,说是已经开始破水,怕这一两日就要生产了。”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哀家也不便勉强,就改日再派人来接姐姐进宫吧。”太后也不好太过勉强,毕竟曹卫手中有二十万大军,撕破了脸,双方都讨不了好。 “多谢太后!”曹老夫人松了口气,还好柔烟临盆,要不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绝太后。没想到当初这个自己极力反对进门的烟花女子,今天竟然会助自己逃过一劫。人啊,真的是很难说清楚,一切都讲一个缘字。 太后见该说的已经说了,目的达到了也不想多留。 于是,唤进秋菊吩咐道:“起驾回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曹府,往贞顺门行去…… 肃王府的密室里,肃亲王正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子大发雷霆,“饭桶,饭桶,都是饭桶,本王栽培你们多年,竟然连这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本王留你何用?”抬起手掌就想将男子击毙于掌下。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浑身颤抖连连磕头,却不敢发出半点求饶的声音。 “父王,且慢!”同样黑衣的卓云推门进来,九岁的他,高度已经到了肃亲王胸膛。有张与夙德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可是心性却比乃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小年纪心机深沉,善于谋略,有时连肃亲王也要征询一下他的意见。此刻,见他出声制止,卓夙德狠狠地收回手掌,“看在云儿的面上,今天饶过你,还不快滚。” 黑衣人砰砰磕了几个头,正要起身。 “等等。”卓云却开口唤住他,“增派人手,加紧追查,务必在十五之前找到他,活要见人,死也要找到尸体,明白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黑衣人将头深深地贴在冰冷的地上,一会儿,抬起衣袖擦擦额头的汗水,跪在地上往后退去,待到双脚抵到门口,快速地转身奔了出去。 “云儿,这等废物,你觉得他们还能找到那个人?”卓夙德看着密室的房门。 “父王,不管他能不能找到,现在咱们正值用人之期,留他一条狗命,或许还有其他用处。再说有他们在京城内外明查暗访,就算那个人没死,咱们这样做至少也能威吓那些左右摇摆的大臣,让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帮他。” “恩,云儿说得也有道理。只要正月十五之前不出乱子,咱们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等那小子坐上了皇位,过两年在想办法让他禅位于为父,到时候父王就能明正言顺地传位于你了。”卓夙德满心欢喜地盘算,到时候再将安若这女人纳为己用。想起一年前那个月光下舞蹈的精灵,夙德的眼睛变成了无边的深海。 卓云却没有父亲这样乐观,“可是,皇后会允许吗?还有太后。” “傻孩子,皇后到时候已经是太后了,她能怎么样?太后却还是太后,那小奶娃和为父谁跟太后更亲?她不帮着你父王,还能帮谁?” “可是,皓天和儿子不是兄弟么?” “哈哈,皓天是你的兄弟不假,可是他一心认为自己的皇帝的儿子。你说如果他长大了,知道他的身世,知道是你爹我设计的这一切,到时候咱们还能控制住他吗?”夙德抚着卓云的头发,继续说:“再说,皇后这个女人野心极大,若让她监督小皇帝,掌握了实权,以后咱们父子就得靠边儿站了。” “孩儿明白了,爹,孩儿自会在宫里注意一切举动,随时回来禀报爹爹。” “恩,好儿子,千万别被人发觉了,明白吗?” “知道了,爹。”卓云转身准备出去,灯光下,袖口闪过一道金光,转瞬又消失不见。 “等等,此事切不可让你母后知道,听见了吗?” 刚说完,就听见远远的传来‘云儿,云儿’的叫声。卓云脸色一变,“父王,是母亲在找孩儿了,孩儿先出去了。”说完匆匆跑出门,边跑边答应,“娘,孩儿在此。” 夙德坐回椅子上,静静听着上面书房传来肃王妃温柔的责备,“云儿,你怎么又跑来你爹的书房了?小心你爹回来发现了,又要骂你一顿。” “娘,孩儿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娘,娘,孩儿饿了……”边说边牵着王妃退出书房。 “才吃了点心,怎么又饿了?你这孩子……”王妃无奈地摇摇头,由着儿子拉了自己出去。 时间一天一天地滑过,安若似乎对找寻皇帝已经失去了信心,将搜寻的任务交给了两位将军,自己却天天窝在驿站里不知道捣鼓啥。 宫里也没有再派人来请她进宫,似乎大家都在比,看谁能先沉不住气。 而卓夙琅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没有人找到他的尸首。赵达,秦故书两人急得嘴里全一个一个的大血泡。连安王也坐不住了,不时逮住素颜询问搜寻的结果。 只有安若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众人不知道她骨子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却又没有人敢去问,皇帝失踪,最关心的莫过于安若本人,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触她的霉头。 还有一个事不关己的人就是索特苏罗,每日里好酒好肉的吃着,丝竹小曲听着,日子过得甭提有多滋润了。 眼看已经是正月十四,明日如果再找不到皇帝,新帝一登基就什么都完了。几位将领再也坐不住了,直冲到安若的房门前,要见她。却被夏荷拦在门外。 “娘娘说了,任何人都不见,几位将军还是请回吧。”夏荷双手往腰上一插,横在房门前,不肯移动半步。 “哎呀,夏荷姑娘,都什么时候了,娘娘还猫在房里做什么?快点请娘娘出来拿个主意吧,再晚就来不及了。”秦故书快人快语。见夏荷拦着门,又不好意思动手拉开她,急得抓耳搔腮。 “扑哧”夏荷一看他的样子,再也维持不住崩着的脸,乐了起来。说:“几位将军,不是奴婢不肯,真的是娘娘吩咐不让人去打扰她的。” “可是,明日就是正月十五了,过了明日一切就都成定局,做什么都晚了。”赵达也开口说。 夏荷也明白,过了明日,新帝登基,就算找到到了皇帝,到时候也是无法挽回了。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说道:“请将军稍等,奴婢进去请示一下娘娘。” 刚说完,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安若一身戎装,俏脸微寒出现在了门口。 “娘娘!”几个人诚惶诚恐地低下头。 安若责备地看了夏荷一眼,道:“叫大家到大帐议事。”说完侧身走了出去。 夏荷狠狠地瞪了秦故书一眼,都怨你,害得人家被娘娘责怪。赶紧小跑地跟上安若的脚步。 秦故书倒是没什么感觉,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只要娘娘能出来主持大局,恨一眼算什么,就是打他一顿,他也乐意。 赵达见他还站了原地发楞,推了他一把,“傻啦?娘娘都去了,你还傻站这儿干嘛?还不快走?” “哦,哦,好,走,走。”秦故书回过神来,嘴里一边答应,一边埋着头往前急急地大跨步。 赵达摇摇头,活了半辈子,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秦故书喜欢上了人家夏荷姑娘。只是,那姑娘是皇宫的宫女,并不是自己这样的人消受得起的。只怕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等此事过了,自己得好好的开导开导他才行,不然出了乱子不好收拾。 大帐内,主帅座位后面挂上了一副巨大的地图,去过皇宫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张地图,正是皇宫的平面图。上面清楚地标出了,贞顺门,月华门,顺德门,东华门,还有太政殿,崇政殿,飞龙阁,祭天殿等等宫殿。甚至连后妃住的清宁,玉福,衍庆,丽景,永寿,慈宁等宫殿都标注在了上面。 而外围,更是标注出了京城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几条主大街。几条大街围绕着皇宫呈放射的形状往外扩散,将皇城紧紧地抱在中间。 安若站在地图前,目光却落在了地图最偏远的冷宫上面,计算着从冷宫到崇政大殿需要多久,沿途要经过几道关卡。 等到所有的将军都到齐,安若才缓缓地转过身体,面对着众人,说:“明日就是正月十五,是皇后,太后,和摄政大臣择选的新帝登基的日子。据说这个日子是钦天监翻遍了古籍才测算出来的好日子。据说大臣们联名上书,对皇长子皓天‘劝进’了三次,皇长子考虑到天下苍生,江山社稷,勉强答应登基为帝。” ‘哼’‘呸’坐下众人,个个面露不愉之色,嗤之以鼻。秦故书‘虎’地窜起就想骂娘,被旁边的赵达眼急手快一把蒙住了嘴巴,只剩下‘呜,呜’的声音。 赵达凑进他的耳朵,低声道:“你先别急,娘娘自有定夺,先听完了再说。” 秦故书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被赵达赛回了椅子上。其他几位将军早就见怪不怪,低头只作未见,反正秦将军的粗鲁大家都知道,习惯了,也就不奇怪了。 安若不悦地扫了他一眼,这鲁汉子,什么时候才改得了这卤莽的脾气? 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皇上并没有死,这一切只是肃亲王玩的一个把戏,目的就是为了谋夺皇上的江山。本宫受皇上所托,统领三军,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贼人谋朝篡位。相信在坐的几位将军也和本宫是同样的心思。” “不错,不能让他得逞。” “咱们杀进京城,宰了那该死的王八羔子。”秦故书终于逮着机会骂娘,也没考虑就冲口而出。 话一出口,却见所有的人全都望向他,“咋了?说错了吗?难不成咱还进京给他祝贺?” “你这张嘴呀,你骂的是谁?” “还有谁,还不是肃,肃……”猛然回过神来,糟糕,忘了肃王爷也是先帝的儿子,和皇上是亲兄弟了,骂他王八羔子,那不是辱骂先帝是王八吗? 斗大的汗珠顺着秦将军胡子八叉的脸往下滴,他终于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双腿一软,“臣该死,臣口无遮拦,请娘娘恕罪。” “娘娘,秦将军是个粗人,说话有口无心,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冒犯先帝,请娘娘饶恕他吧。”赵达也跪下求情。 “请娘娘饶恕他吧。”方容德,安王,等也都跟着替他求情。 安若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眼神冰冷的看着秦故书,良久,“来人,秦将军口出讳言冒犯先帝,罚俸禄半年,掌嘴二十。等明日之后执行。” “是!” 吩咐完之后,安若继续不再看他,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皇朝江山落到奸人手里,那明日各位可愿意随本宫进京,扫除奸党,肃清朝纲?” “臣等愿听娘娘吩咐。”众人心中一喜,回来这么多日,憋了一口鸟气,终于可以吐出来了。 “好,几位将军听令,等明日登基大典一开始,大家就随本宫自东门进京,走顺德门直进宫,将崇政殿团团围住,不可放走任何一人。” “是!” 素手一挥,众人迅速散去,各自下去准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正月十五,当黑暗笼罩着整个华夏大地的时候,有一些人已经无声无息地排列整齐,等待着他们敬佩的皇妃将军一声令下。 安若一身亮眼的盔甲,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笑容,催动白马走到队伍的最前端。高举右手,狠狠的往前一挥,身后‘唰’的一声,所有的人整齐的迈开步伐,在黑暗中前行。 整整十三万人的队伍,除了盔甲摩擦声和脚步声,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大家的眼睛只盯着前方飘扬的帅旗,旗子指向何方,他们的脚步就毫不犹豫地迈向何方。不管前方会出现什么,也不管有多艰难,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的铁蹄,踏到帅旗所指的位置。因为他们是皇朝的军队,天下独一无二的皇妃将军的军队。 这是一种信任与服从,没有任何条件的生死相托,就算是热血洒尽,马革裹尸,他们也觉得骄傲。因为他们跟随的是天下唯一的皇妃将军。 月沉星稀,天际有一丝白光正挣扎着想跳出黑暗的包围。所有的人整齐地排列在东门前,等待安若拔出幻影剑,发出进城的命令。 安若望着天际,静静地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她在等待,等待那个约定的暗号。 素颜和素心一左一右地跟在身后,不远处,是赵,秦两位将军和他们的副将,而方容德,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 几位将军都忧心地望着天际挣扎的白线,心里暗暗祈祷,天晚些亮,晚些亮。 大家心里都明白,此一去,如果成功,则是平定乱党,肃清朝纲的大功一件。如果失败,则是领兵造反,谋害新君,罪加一等。到时候不但在场之人难逃一死,只怕还会牵连到更多的人。 可事到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就算是落个五马分尸,也要当众揭穿肃王与皇后的阴谋。拼了一死,也不能让朝纲落到这两人的手里。 天际白线已明,天空慢慢地发白。皇城的最高处已经挂起了灯笼,新君已经开始祭祀祖先,很快就要往崇政殿接受皇后和太后的训示,然后接过代表皇权的玉玺了。 可是,该死,为什么东门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到底是那里出了差错? 就在安若焦虑不安,着急万分的同时,白虎门的曹家也是鸡犬不宁。 大将军曹卫在着急地在佛堂门口走来走去,不时停下望望里面,几次三番将手放到了门上,可是,始终不敢推门进去。 手下三名副将,低头站在不远处,既不敢走,又不敢催,急得额头上汗珠不住地往下掉。全都准备妥当,就差临门这一脚了,谁知道大将军竟然十万火急将他们招了过来,可过来了,又不下命令。 眼看天就要亮了,再拖下去,只怕什么都来不急了。 可是,佛堂里念经的声音一直未歇,曹卫急得嗓子快冒烟了。 他也弄不清楚自己这老娘,怎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本来贤贵妃来过之后,老娘就要自己全力帮助贤贵妃,破除肃王的阴谋。自己也按照她老人家的吩咐做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布置好了。 结果,太后来过一趟之后,她老就把自己关在佛堂里,谁也不见,却又撂下话,让不准妄动,否则她就不认这个儿子。 这下,可把堂堂大将军难住了,半年前,自己要娶柔烟进门,老娘坚决反对。为此还到观音庙去住了半个月,差一点把命丢在山上。 这一次,若再惹她生气,只怕会跑得更远,到时候指不定出个什么意外,自己后悔都来不急。 眼看东方已经亮出了一道白线,曹卫急得直跺脚…… 年约四旬个子高瘦的管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女子,女子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低着头,目不斜视地跟在管家后面。 管家领着女子走到佛堂前,曹卫皱着眉,不悦地问:“什么人?” 管家恭敬地躬身答道:“是‘品莲居’的素冰姑娘来给老夫人送‘白玉羹’的。” 曹卫奇怪的问:“京城的商铺不是都已经停业了吗?怎么你们品莲居还没关张?”转身又问管家道:“老夫人什么时候吩咐要吃这白玉羹的?前些日子不是说吃腻了吗?” 素冰闻到曹卫话里有一丝火药味,低头施礼,答道:“回将军,品莲居月前就关张直到如今都还没恢复呢,这白玉羹是念娥姑姑昨儿个差人来特意吩咐的。这不,刚弄好就给送来了,怕搁久了散了味不好吃。” 两句话,既回答了前面的问题,又替管家解了围。曹卫不禁多看了她一眼,这丫头进出将军府也不下数十回了,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这么灵牙利齿的。 正说着,佛堂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老夫人的贴身侍女念娥轻巧地从里面走出来,接过素冰手上的食盒。 曹卫正想上前询问,结果,念娥拿了食盒转身又关上了佛堂大门。 气得曹卫对着大门吹胡子瞪眼睛,不远处的三个副将更是一脸的失望,挤眉弄眼地暗示曹卫来不急了。 眼见东方已经越发的明亮,曹卫明白已经不能再等了,心里一发狠,举起双手正要推门。门却又打开了,老夫人眼皮浮肿,发丝紊乱,一脸憔悴地出现在门口。 “娘……”曹卫有些尴尬,但是更多的却是愧疚。 老夫人双眼布满了血丝,神情已经疲倦至极,看看天色,又看看等候在一旁的众人。 沙哑着嗓子说:“路生……” “娘!”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曹卫心中一震,立刻跪倒在老夫人的脚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娘叫自己的小名了,上一次,还是父亲去世时,娘将偌大的曹家全部交给自己掌管。 每一次爹娘叫自己这个名字,就意味着将要交代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这个名字,对母亲来说是一个伤痛。 当年,老夫人初嫁时,曹老爷还只是个无名小卒。适逢乱世,食不果腹,土匪到处烧杀抢掠。曹老爷带着怀孕七八个月的老夫人,逃往京城,结果,一路奔波动了胎气,老夫人早产了。当时,前不着村,后不落店,孩子急着要出世,偏偏老夫人身体虚弱难产。危急时,幸亏遇上一位懂得医术的路人,就在路边临时搭了个小棚子,帮助夫人顺利的生下了孩子。 曹老爷当即给孩子取名路生,以感谢那位过路的先生。而那位先生当时还断言,这孩子将来必大有成就,然后,也正因此子八字过大,命中带煞,自他之后曹氏夫妇再难有子。 果然,老夫人在生了曹卫之后,肚子再也没见动静。曹老夫人觉得无法为曹家开枝散叶耿耿于怀了数十年。直到曹夫人耿氏一口气为曹家生了两个儿子,才好了一些。 “路生,你听着,为娘早在与你父亲初遇时,就是父母双亡的孤女。没有娘家,更没有亲人,娘的亲人,早在娘六岁时就已经去世了。而今,你爹已经去了,娘唯一的愿望就是曹家上下平安,你明白吗?”老夫人血红的眼睛闪着水光。 “娘,儿子明白。”曹卫点点头。 老夫人点点头,看着一旁的几位副将,沙哑的声音大声说道:“可是,你是朝廷的将军,你们食朝廷俸禄,自当尽人臣之责。而今,江山有危,百姓有难,你们身为将士,更应该解皇上之危机,救百姓于水火,才对得起皇上与先帝的栽培和厚望。娘不该为了曹家而至天下万民于不顾,更不该因担忧你而让你失信与人,你爹说过,城信乃做人之首。去吧,做你们应当做的事,尽你大将军的职责,为皇上,为江山社稷,为天下万民。娘会长跪佛前颂经,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是!”曹卫立刻起身,带着副将冲向大门。 “多谢老夫人!”旁边等候的副将齐声说完,也匆匆跟着奔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色已明,已经依稀能看见城墙下面整齐排列的士兵。皇城方向隐约有音乐声顺着风声传来,说明祭祀就快结束。 安若看着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动静的城门,心情跌至了谷底。终究还是错信了那枚小小的玉佩,救命之恩又如何?老夫人一命又怎能与二十万大军相抗衡? 既然已经不会有援兵,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安若一把抽出幻影,运力于手臂,将幻影剑清冷的光芒逼出一尺来长,高举过头,朗声喝道:“进城!” “杀!”众将士震天狂吼,混合着呼啸的寒风,犹如地狱之声,令闻者胆寒。立刻,刀枪出鞘,战马嘶鸣,仿佛沉静许久的潭水突然之间开了锅。 城墙上传来一阵骚乱,人影传动,不过,很快又平息了下去。紧接着一团微弱的火光在寒风中闪动,安若注目细看,晨曦下,似乎有人拿着火折子在点什么东西。 安若心中一动,停下攻势。虽然早已经过了约定的时候,可内心里依然有一丝期待,希望先帝和皇上没有看错人。 很快,三个大红的灯笼慢慢地挂到城墙的顶端,一只烟花‘咻’地冲上天空,‘砰’一声巨响,炸出万道绚丽的光芒,火花映红了整个京城上空。 惊得战马不断嘶鸣,死命地想往后退。 火光下,安若紧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喃喃自语道:“曹卫,你总算没有叫本宫和皇上失望。” 禁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众将士不明究里,眼看城门大开,以为有诈,纷纷举起刀剑横在胸前戒备。 “传令下去,全军进城,直取顺德门。”安若头也不回地吩咐完,策马就向城门奔去。 身后众人根本不用吩咐,一见安若向城门奔过去,纷纷打马紧随其后。如饿虎般冲着大开的城门猛扑了过去…… 顺德门,当初安若嫁给夙琅被迎娶进宫时,就是走的这个门。门前是宽阔的广场,周围站满了御林军。城门内外站满了手持钢刀的禁军,严守防范,不许闲杂人等在此停留。 还记得第一次自己坐在花轿中进了这个门,没想到短短两年,第二次来到这个门前,竟然是带着大军杀进去。 安若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却无法停下进攻的步伐…… 大军压境,顺德门的守卫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没几下就被杀了个抱头鼠窜,丢盔弃甲。 回头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以及天空下,东门上高悬的灯笼和绣着曹字,随风飘扬的大旗。 成败在此一举,成则,天下太平。若败……安若不敢想象,那将是怎样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眨眼间,大军已经冲到了崇政殿前,并将诺大的宫殿团团围在了中间。随后不断涌入的兵士们,里三层外三层,将这个金碧辉煌的殿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侍卫们的刀还没来得急拔出,脖子就已经架上了好几把刀,只得束手就擒。 装饰一新的大殿上,太后,皇后高高地端坐在龙椅上,堂下是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大殿两旁整齐排列着宫廷御用的鼓乐手。八岁的皓天一身杏黄的龙袍,正跪在高台上接受皇后与太后的训示。旁边的龙案上,放着一个黄绢包裹,里面就是象征皇权至高无上的皇朝玉玺,也是历代皇帝发号施令的信符。 “保护太后!”一声大吼,数百名侍卫从大殿两侧跳出,拦在两宫和新帝身前,刀剑直指站在殿前的安若。还未完成登基仪式的卓皓天,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搅局,眼里满是惶恐与恼怒。可是,面对着一片杀气腾腾的三军将士,也禁不住身体向后缩了缩。 安若走到殿前,凝视着高台上皇后端庄明丽的容颜。突然出现的状况,令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脸惊慌。可皇后与太后依然高高在上,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臣妾参见皇后,参见太后!”安若不慌不忙,依礼见驾。 皇后脸上闪过不屑,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太后满脸怒容,高声斥责道:“大胆安若,哀家召见你不来,此番竟然带领大批兵马进宫,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安若一个旋身,飘然而起,傲然地逼近数百名手持刀剑的侍卫,朗声说道:“造反的不是安若,而是皇后。” 安若话刚落音,一旁的群臣里立刻响起一个声音“大胆,竟然污蔑皇后,侍卫快将她拿下。”侧目一看,说话的是身着朝服,浑身肥肉的国丈姜伯仲。 安若冷眼一横,国丈额头冒出一层汗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偷描了一眼殿外面无表情的三军将士,缩着头退回到了群臣中间。 侍卫们见安若手无寸铁,又是皇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步步被逼得连连后退。 “皇后?”太后看了身旁的皇后一眼,“大胆安若,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哀家念你因皇帝初丧,悲伤过度,才会口出讳言。姑且不予追究,你且带人退下,有什么事,等议事之后,哀家自会予你做主,为你主持公道。” 安若恨得咬牙切齿,厉声问道:“皇帝初丧?有谁亲眼看见皇帝初丧了?谁见到尸体了?统统给本宫站出来……” 太后猛地站起身,打断安若的话,怒气冲冲地喝道:“皇帝驾崩,天下皆知,你休要在此胡搅蛮缠。今日新君继位,你若不想你安氏一门有事,就给哀家退下。” 安若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瞪着高台上面的两大一小,冷哼一声,“新君?皇帝明明健在,你们,你们竟然假传圣旨,想蒙蔽全天下人。还妄图谋夺帝位,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我安家就算是今日全都丧命于此,也要揭穿你们这帮奸人的阴谋诡计。” 皇后在安若如同恶狼的眼神逼视下,也禁不住心中有些胆寒,眼睛忍不住瞟向大殿之外。 “大胆,来人,给哀家将安若拿下。”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太后一声令下,崇政殿的四周冲出无数身着盔甲的士兵,每个士兵头上都绑着一块红绸。而还有更多的弓箭手从外面涌进来,团团地围住了外围,无数枝弓箭全都描准了殿前的安若。 场面立刻发生了改变,本是安若带兵压境,转眼间,却变成了黄雀在后,包围的成了被包围。 哈哈哈,大笑声中,肃王走了进来,“安将军,本王早就算到你会来这一招,一早就安排了人在此等候大驾了。要不,你以为顺德门真那么好进?” 此时,久经沙场的将领们立刻作出反应,赵达与方容德护在安若左右,而秦故书面向着肃王全力戒备。三军将士,更是紧靠在一起,将安若护在中间。 “肃王?我说这么大的场面怎么偏偏少了一个主角呢,原来你是猫在了老鼠洞里,等着逮猫啊?”安若淡笑着讥讽。 此时,皇后终于掩不住眉梢的喜色,笑出了声,说道:“肃王,安若扰乱皇上的登基大典,意图谋反,速将其拿下。” “是!娘娘!”肃王躬身回答。 安若哈哈大笑,“你二人何必惺惺作态?你们以为能瞒过天下人吗?”说罢看了看一旁的文武百官,又转向外围的全军将士,高举三军虎符,朗声说道:“在场的人都听着,其实皇上并没有驾崩,这一切都是皇后与肃王的诡计。本宫今日来就是为了揭穿他们的阴谋,而他们所谓的新君也并非皇帝骨血。本宫乃皇上亲封的三军统帅,有三军虎符为证,只要你们放下兵器,退到顺德门外,本宫保证既往不咎。”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混肴皇家血统,此罪非比寻常,轻者满门抄斩,重者诛连九族。而皇后不守妇道,就不单单只是杀头这么简单,事关皇家脸面,不管是真是假,只怕揭穿此事的安若都难以脱身。 朝堂的大臣中间,不少人为安若此举捏了一把冷汗。 刚刚还喜上眉梢的皇后,脸色唰地变得雪白,她做梦也没想到如此隐秘的事竟然会被安若得知,还被当众揭穿。 “皇后,卓皓天究竟是谁的儿子,相信你很清楚吧?”安若扫了一眼殿外。 “你休得胡言!皓天,皓天自然是皇上的儿子,是皇长子。”皇后依然嘴硬,可颤抖的身躯和雪白的脸却向人昭示她的心虚。而慌乱的眼神求救般地瞟向了肃王。 肃王的脸也变得难看至极,狠狠地扫了皇后一眼,招过副将吩咐了几句,那副将匆匆离开。 “哼,你知道了又如何?只可惜,我那短命的皇兄已经听不见了。今日,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逃出我二十万大军的包围。我劝你们还是识相地归顺本王,或许本王一高兴还能网开一面,赏你们一个一官半职。否则,哼,休怪本王不念旧情。”肃王一脸阴毒,恶狠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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