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君源买了菜带上王家，免何冰再走一趟。 　　何冰心存感激，"那时到了唐人街，都不知买什么好。" 　　"孩子们可睡得稳？" 　　"还可以啦，他们也已习惯这种生活方式。" 　　钟君源记得她的父母也吵，不过是为着柴米油盐，他们是为意气。 　　一间屋子那么大，是真的有实际工夫要做。 　　孩子们的衣物丢得乱七八糟，球鞋脏了要洗，家具上灰尘需要抹拭。 　　何冰说："其实他们自己也可以做得来。" 　　钟君源想了想答："那我们又到何处去支薪呢？" 　　何冰恍然大悟，"呵，我应该一早就学你那样想，我不该不忿这几个孩子事事要人服侍。" 　　两人均笑了。 　　九时正有人来应征保姆工作。 　　钟君源想法已完全改变，一见来人平头整面，衣着干净，年纪也适合，便决定录取。 　　"你且等一等，我叫东家来见一见你。" 　　何冰问："她会英语吗？" 　　"不十分流利，只有更好，少说话，无是非。" 　　"手脚可干净？" 　　"有保人，你放心。" 　　钟君源上楼去请王强。 　　心急，一敲门就推进去。 　　门推开一条缝，突觉造次，已经来不及，只听见里边有女声问："谁？" 　　钟君源鼻端闻到一阵香氛。 　　只听得王强说："进来，"又对女伴讲："是保姆。" 　　钟君源发呆。 　　王强问："什么事？" 　　钟君源站在门外不得不答："新保姆来见工，你请看合不合适。" 　　王强答："好，我十分钟下来。" 　　钟君源脸红耳赤的下楼去。 　　走进厨房，发觉何冰看着她在笑。 　　"我不知王先生有客人。" 　　何冰悄悄说："昨晚没有走。" 　　钟君源随即坦然："漂不漂亮？" 　　"还不错。" 　　钟君源也笑了，不不不，她没有非分之想。 　　这时王强也下来了，扬声问："新保姆在何处？" 　　钟君源答："小会客室。" 　　女客可能仍在梳妆。 　　何冰做了早点拿到楼上去。 　　孩子们逐一起床，钟君源绝口不提女宾之事。 　　王强出来，同钟君源说："人不够活络，不过倒还殷实。" 　　"保姆至要紧喜欢孩子，有光学识无所谓。" 　　"没有更好的人了吗？" 　　"差不多是这种程度。" 　　"叫孩子们去看看可合眼缘。" 　　王强忽然抬头，钟君源朝他目光看去，发觉客人已经站在楼梯上端。 　　身型高大，皮肤白皙，是名华裔女性，五官最突出是一双明亮的眼睛。 　　钟君源不好细看，感觉上这位小姐与前头王太太是同一类型。 　　那位小姐款款下楼来，很大方曼妙地说："是保姆吗？" 　　王强连忙介绍："这位是郑娇露小姐。" 　　下人其实毋需知道太太小姐们叫什么名字，反正永远不会直接称呼。 　　钟君源笑着招呼过后便领孩子去见新保姆。 　　那中年妇女欢天喜地回去等候好消息。 　　钟君源上楼去为孩子整理房间换床铺被褥。 　　正把干净床罩扬开，角落不经意打到一个人。 　　"呵——"两个人同时叫出来。 　　钟君源没声价道歉，当然不是她的错，但谁对谁错根本不是关键。 　　那郑小姐手上拿着咖啡杯站在门角搭讪："三个孩子工夫也很多吧？" 　　"还可以。"钟君源一直微笑。 　　"为什么做得好好又不做呢？" 　　"我另有打算。" 　　看得出郑小姐想打听什么，又不好出口，钟君源仍然微笑，进得门来，即时做三个孩子的母亲，也不容易，大小姐过几年好出嫁了，眼看还得当人家的丈母娘，小悠然有点多愁善感，自在正值尴尬年龄……坐得上这个位子也不值得太高兴，何必患得患失。 　　钟君源把洗净的鞋带穿回鞋子上。 　　郑小姐在旁啧啧称奇，"要这样细心侍候呀。" 　　钟君源只是笑。 　　不然那样大的孩子何需保姆，他们已经可以做小弟小妹的小保姆。 　　王强上来问女友："你要不要出去逛街喝茶？我有事找律师，顺便载你出去。" 　　"不，我留在家里陪孩子。" 　　王强匆匆离去。 　　郑小姐在他身后甜咪咪的说："这人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些什么。" 　　钟君源唯唯诺诺，不想再添麻烦。 　　她检查过两个女孩的校服，全是打密格子的、熨起来非同小可，试穿过，嫌短，幸亏校服里都缝着服装店的地址电话，可以即时拨电话去订新的。 　　那郑小姐十分用心学习。 　　孩子们不大与她说话，有牢骚均朝钟君源发泄。 　　"我的午餐盒子开关摔坏了，真可惜，是祖母由东京带回来的。"这是悠然。 　　"还是不准穿丝袜，这么大了真的不想再穿小白袜。"这是写意。 　　自在另有一套，"我讨厌数理化，我憎恨所有科目。" 　　郑小姐说："保姆，我觉得你很成功。" 　　悠然到花园兜一个圈子忽然发风疹块，痒得痛哭，钟君源连忙找到成药内服外敷。 　　写意在电话里与男朋友闹别扭吵个不休。 　　自在做模型飞机用错胶水，食指与拇指粘在一起扯不开。 　　何冰在一边说："钟君源你来看看这条鱼是否蒸过了头？" 　　郑小姐在一边看着这个家的繁忙劲也有点吃惊。 　　午饭整整齐齐三餐一汤端出来。 　　"郑小姐请用饭。" 　　郑娇露并没有叫保姆同台坐下，钟君源与何冰在厨房吃三文治，钟君源边吃边看报纸。 　　她读的是一篇特写："受虐少数族裔妇女，犹如没有翅膀小鸟……"报告访问了百多名受虐妇女，十多名属于华裔。 　　言语不通，学识有限，遇到虐待，亦不知向谁求助，更不明个人权利。 　　多数做一些低收入工作，例如侍应、帮佣、杂工……在工作地点亦会受到歧视。 　　钟君源叹口气。 　　这时候，自在跑进来说："郑姐姐说要添饭。" 　　何冰假装没听见。 　　钟君源无所谓，装了一碗白饭恭恭敬敬拿出去。 　　"谢谢保姆。" 　　钟君源唯唯诺诺退下。 　　何冰说："钟君源，有许多地方我真佩服你。" 　　钟君源笑笑。 　　"这种女生不过来一两次就宣告失踪，何必与她打交道。" 　　"我又不打算长做，无所谓。" 　　下午那郑娇露要带着孩子们去看电影，钟君源忽然一改软弱，"郑小姐，我想你最好问过王先生。" 　　"不用吧？"斜眼看着钟君源。 　　"这是我的责任，我是保姆，我不能把孩子交给别人。" 　　"你简直鸡毛当令箭。" 　　钟君源笑笑，"保姆都是紧张大师。" 　　"孩子们却想看电影。" 　　"那你只好连我都请在内。" 　　那郑小姐把头一仰，不屑与钟君源计较，"你替我叫一部计程车，我要下山去。" 　　钟君源说："遵命。" 　　郑小姐又吩咐何冰："王先生回来叫他打电话给我。" 　　何冰一边开门一边没声价说是，趁她一走大力嘭地一声关上门。 　　孩子们闻声张望，"走了？" 　　大家都很宽慰："走了。" 　　各人又忙各人的事去。 　　钟君源不禁猜度起郑小姐的身分来，是本地土生？不大像，少一种爽朗坦诚的味道，内地来？打扮太时道了一点，北京人？像了，大抵是一门广告公司或公共关系公司的高级职员，忽然想在最快的时间内获得一本护照与一个家，故看中了王强。 　　这种想法也没有什么不对，可是郑娇露不但没有把握机会去迎合新环境，还想支使新地头里诸色人等，如此意气用事．就很失败了。 　　钟君源直接认为曾女士不会成为新任王太太。 　　那一天钟君源下班之际王强还没有回来。 　　她回公寓换衣服时听到电话。 　　"可是有房间出租予来自成都女青年？" 　　广告生效了，"是，半边房间，租金三百。" 　　"可否便宜些？" 　　"地段很方便，你上来看看再讲价钱。" 　　"什么时候方便？" 　　"能不能现在就来？稍后我要去打工。" 　　"十分钟到。" 　　钟君源坐在床沿，想起当年小凤与她共租一间地库的情况，闷闷不乐。 　　那女子准时到，在楼下按对讲机，随即乘电梯上来，到了楼上，钟君源看到一个标致女郎，非常斯文有礼，她俩互相通报姓名，她叫刘蓉，二十一岁，学生身分。 　　钟君源看过她的证件，"一年后你就得离境。" 　　刘蓉可不慌不忙，"说是这样说。" 　　钟君源不语，问起成都近貌，刘蓉坦白地笑道："我离开成都有三年了，同你一样，许久没回去。" 　　钟君源愕然，"你在什么地方？" 　　"先到韩国，后到澳大利亚与新西兰，因没到过北美，所以到美国看看，听讲洛杉矶此刻遍地黄金，是不是？"征询起钟君源的意见来。 　　钟君源笑："你自己看好了。" 　　"你打几份工？" 　　钟君源看着她，心念一动，"你对餐馆工作没兴趣吧？" 　　"这不是有无兴趣问题，江湖救急，也只得做，你说是不是？" 　　钟君源点头，"因可以当晚班，适合学生。" 　　"酒吧间收入如何？" 　　能这样问，可见也是个老江湖了。 　　"酒吧品流复杂，光是卖酒的地方薪水也很普通。" 　　刘蓉点点头。 　　"学生不准打工。" 　　钟君源与刘蓉都笑了，"除非学生都不用吃饭。" 　　当下刘蓉也没有再还价，就付了按金房租。 　　她付现钞，钞票一张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由此可知很重视金钱。 　　钟君源说："我在家的时间极少，不过，还是希望你遵守共租规则，条款都贴在冰箱上。" 　　"我懂得。" 　　"几时搬来。" 　　"我有一只箱子，就在门外。" 　　钟君源低头微笑，忽然说："刘蓉，几时我们搬起家来，也有百来箱衣物才叫威风。" 　　刘蓉诧异，"那不是难以达到的愿望。" 　　钟君源喜欢刘蓉，她充满信心。 　　"我要去上班了。" 　　"家交给我好了。" 　　两个女孩子紧紧握手。 　　刘蓉的脾气有点像从前的小凤，豁达得天掉下来当被盖。 　　回到德福楼，只听到店里伙计议论纷纷惶惶然。 　　钟君源一向不爱多事，可是这次看见众人面色大变，只当又是移民局来查非法劳工，因问："什么事？" 　　巫凤娇气急败坏，"钟君源，你来得正好，你英语流利，你去警局看看老李是怎么回事。" 　　"老李怎么了？" 　　车祸？急症？ 　　"老李在东区的住宅内被搜出手枪，他涉嫌被捕。" 　　钟君源张大了嘴，大师傅非法藏械？不可能！ 　　"住宅内还藏有赃物，警方共拘捕三名男子，其中一名是白人，两名亚裔，其中一名只有十多岁。" 　　电光石火间钟君源想起："大师傅住宅地库一向出租，莫非是殃及无辜？" 　　"我也是这么想，警方下午来过问话，他们说正申请搜查令要搜德福楼，我惊得忘记向他们提供消息，钟君源，你帮帮大师傅。" 　　"我马上去打电话。" 　　"今天店铺恐怕要休息。"巫凤娇好不懊恼。 　　钟君源的斗志来了，"不用，我们这几个人好歹张罗今晚的饭菜，又不是周末，不会太忙。" 　　伙计们七嘴八舌，"是，老板娘，我们支持你。" 　　钟君源拨电话到警署，那边一位警察说："钟女士，你是否可以过来一次？" 　　钟君源说："我在一小时后到。" 　　她连忙找徐家勇，住宅电话无人听，手提电话不通。 　　钟君源只得找王强。 　　王强一听，半晌不出声，可以想象紧皱眉头，稍后说："钟君源，你可否置身度外？" 　　"王先生，我并无打算舍身相救，我只想帮同事一个忙。" 　　"那我介绍一个律师给你。" 　　"好极了。" 　　"你在德福楼等我消息。" 　　十五分钟后，王强告诉钟君源："西门律师会到派出所与你会合。" 　　钟君源也有点心怯，她一向怕派出所怕警察怕事，只因寄人篱下，尚未领有正式身分证，怕一旦有什么是非，被取消居留资格。 　　这几年来她事事忍声吞气，也是因为害怕。 　　人生地不熟，这一丝恐惧已经深深种在她心中。 　　可是这一次她不得不挺身而出。 　　到了派出所，一进门便看见徐家勇垂头丧气坐长凳上，身边有一女子在六神无主地哭泣。 　　这想必是他的姐姐，即大师傅的妻子，真可怜。 　　钟君源过去轻轻说："阿勇。" 　　徐家勇抬起头看见钟君源，像是即时打了支强心针，脸上现出一丝光彩。 　　钟君源说："我都知道了。" 　　徐家勇说："我们在托人找律师。" 　　钟君源看到一穿深色西装的年轻人走进来，"律师到了，别担心，我们并未做亏心事。" 　　钟君源上前与西门律师寒暄。 　　"我叫西门稔稔，这位是当事人？请让我了解事实。" 　　姜太太连忙呜咽着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律师站起来，"我与警官去谈保释事。" 　　警察已出来，"谁代表姜嘉勇？" 　　他们连忙围上去。 　　警察宣布："两名租客已供出事件与姜嘉勇无关，不过警方仍需搜查现场，即姜氏寓所。" 　　"那姜氏情况如何？" 　　"姜氏可自行返家。" 　　众人松口气，姜太太反而大哭起来。 　　西门律师与警察在一旁交换意见，半晌，他们看到老李走出来。 　　钟君源呆住了，只见他头面肿如猪头，身上血迹斑斑，脚步踉跄。 　　她忽然忍无可忍，厉声问警察："你们殴打他？" 　　警察被钟君源的尖锐斥责慑住，"女士，曾经有过不必要的挣扎……" 　　"你打伤他！" 　　"女士，现场有枪、有贼赃，我们不得不紧张一点。" 　　"警察打伤市民！" 　　老李拉住钟君源，"我们走吧。" 　　西门律师这时连忙过来把钟君源与警察格开。 　　钟君源咆吼："我受气已受到眼核，我要你道歉，我们会要求赔偿。" 　　徐家勇在钟君源耳边说："李杰想先去看医生。" 　　钟君源落下泪来，"我们应该据理力争。" 　　徐家勇说："稍后再说吧。" 　　那边老李拥抱着妻子恍如隔世，已不打算计较细节，他头也不回地由妻子扶着蹒跚走出衙门，并且希望至死也不要再进来。 　　西门律师说："我们先去验伤。" 　　一行人离开派出所，风一吹，钟君源冷静下来。 　　"你们去吧，我要回德福楼开工。" 　　徐家勇握住她的手，"谢谢你来，钟君源。" 　　钟君源轻声说："我来有什么用，西门律师才重要。" 　　姜太太看仔细了钟君源，"你是小勇的女朋友？很好，很好。" 　　老李嘴角已被打烂，说话不清楚，模糊地呜呜连声。 　　钟君源握着拳头，"律师、我们一定要据理力争。" 　　她乘公路车回德福楼去。 　　是夜颇有几桌客人，巫凤娇知道老李己经放出来，十分宽慰，不介意亲自掌厨。 　　"喂，他那地库是否合法出租？" 　　"绝对合法，老李为人稳扎稳打。" 　　"如何发觉租客藏械？" 　　"说来好笑，一名行人走过该址，看见有人在屋地库内展示手枪，于是立刻报警，警力出动紧急部队到场将住宅包围，警方劝喻屋内诸人自动投降走出屋外。" 　　"要命！当时拉上窗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钟君源不出声。 　　巫凤娇说："是福不是祸，早些把这干不法之徒拘捕，免得有更大意外。" 　　"老李也是，房子出租时小心点嘛。" 　　钟君源心一动，她也有房客。 　　这时巫凤娇说："钟君源，电话找你。" 　　对方是王强，"没事了吧，西门稔已向我汇报。" 　　"谢谢你援手。"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钟君源笑了。 　　"我就在你门口。" 　　钟君源又一个意外，她挂上电话走出去，王强果然坐在车子里，他问她："下班没有？" 　　"还没有。" 　　"钟君源，你这个人，真正难得。" 　　钟君源嘿一声自嘲地低下头。 　　"明早见。" 　　钟君源朝他摆摆手，他把车开走了。 　　刚欲回到岗位上去，冷不防背后传来一句话："那是你东家吗？" 　　是徐家勇，语气有点酸溜溜。 　　钟君源连忙问："老李怎么样？" 　　"全是皮外伤，不碍事，他不欲追究了，自认晦气算数。" 　　钟君源颔首："这是华人千年老习惯。" 　　"退一步海阔天空。" 　　钟君源叹口气，"忍耐是最佳美德。" 　　"忘记整件事，可以继续生活，同警方打官司，何等劳心劳力，他是除笨有精。" 　　钟君源不语。 　　"大勇若怯，算了。" 　　"他受了极大惊吓。" 　　"是，西门律师说，单是这点，便可要求赔偿。" 　　钟君源扬起一角眉毛，"不是西门稔忠告你们息事宁人？" 　　"不，西门稔十分有正义感，他说今日华人懂得英语，明白国家律法，应该据理力争。" 　　"呵。"钟君源有点欣赏这名年轻律师。 　　"干吗在门口谈个不休？" 　　是老板娘出来了。 　　徐家勇满不好意思。 　　巫凤娇说："阿勇你送钟君源回去吧，今天真是好长的一日，大家都累了，提早打烊。" 　　徐家勇问钟君源："你找到住所了？" 　　"要不要来看看？我与一女孩夹租。" 　　"我送你回家。" 　　钟君源在途中同徐家勇说："明年，明年或许就可以把家母接出来团聚。" 　　"你们都对我好，希望我高兴。" 　　"不，你对大家都好才真。" 　　钟君源掏出锁匙开门，刘蓉闻声启门。 　　钟君源为他们介绍，徐家勇并没有进去喝茶，他还要去照顾老李。 　　关上门刘蓉立刻问："是你男友 ？" 　　"不，只是普通朋友。" 　　"有无居留权？" 　　"人家是公民。" 　　刘蓉耸然动容，"啊。" 　　钟君源对这种反应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刘蓉正在读一封信，"钟君源，这是成都最新的流行语，保证你还没听过。" 　　"说些什么？" 　　"听好了：成都女人分四等，第一等飘洋过海，第二等深圳珠海，第三等终于下海，第四等留在成都。" 　　半晌，钟君源才嗤一声笑出来，"嚼蛆。" 　　"钟君源，你我还算是第一等成都女人呢。" 　　钟君源差些没喷茶。 　　"我真羡慕你有两份工作。" 　　"你也不赖呀。" 　　"差远罗，此刻只敢暗地替人家带婴儿，家有幼儿的母亲最绝望，只要有帮手，非法劳工绝不介意。" 　　钟君源笑，"还算是第一等成都女人呢。" 　　"人们对成都女人是一向有顾忌的。" 　　钟君源承认这是事实，"是啥格道理呢？" 　　"第一，皮肤比较白，身段比较高，人比较聪明。" 　　"这些不都是优点吗？" 　　"落在不一样的眼内有不一样的观感。" 　　"偏见。" 　　"钟君源，我做过许多行业，见过许多事，现在真想嫁人。" 　　钟君源笑，"你累了，明天睡醒想法可大大不同了。" 　　刘蓉和衣躺在床上，"有时候做梦回到家里——" 　　钟君源给她接上去："嗳，弄堂里有小朋友叫我下去玩，隔壁邱家阿姐出嫁找我做傧相，还有，北京有亲戚寄五百港币来，我们好去吃麦当劳汉堡。" 　　刘蓉怔怔地笑。 　　"你可愿意做全职保姆？" 　　"要看人家可愿雇用我。" 　　"其实不难——" 　　说到一半，钟君源发觉她已转身面壁，大概是累了，也就识趣噤声。 　　刘蓉像只猫，睡着了一点声音也无，是位理想室友。 　　厨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冰箱里食物式式俱备，这一点比小凤齐整，小凤老是吃空了冰箱都不思填充。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了，刘蓉揉着面孔，"哗，钟君源，你敢情是铁铸的。" 　　"人人都那么说，我想是贱人贱命力气更贱。" 　　刘蓉长长叹息。 　　"来，我带你去见工。" 　　刘蓉一骨碌起床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