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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强怔了一怔,喝道:“好小子,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笑?”他不懂胡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却不知胡楠是业已想到了破敌之法。 卜强的鬼魅连环箭急速旋转,他忽然想起了小榄怪僧那个金钵。那日他和这怪僧交手,宝剑三次被夺。每一次都是长剑刺人钵中,被他的金钵急旋转夺出手的。 上乘武学本就相通,他登时触类旁通,心里想道:“鬼魅连环箭的奥妙之处看来乃是和那个小榄怪僧运用他的金钵的方法相同,不过卜强的功力远远不及那个小榄怪僧,我要是敢于冒险一试,说不定可以成功。” 怯敌之心一去,本来他是极力避免宝剑给对方的双环套上的,此时却特 地要“自上套圈”了。一声喝叱,剑气如虹,投入环中,惊雷迅电的一击,快得难以形容!卜强果然还未来得及夺他的剑,就给他伤了。剑尖从环中穿过,在平武的手心刺穿了一个透明的窟窿!啷声响,卜强的月环跌在地上,吓得他魄散魂飞,好像生怕给猎人追捕的受伤野兽一样,发出一声狂嗥,慌忙就跑。 冷雪儿大喜道:“胡大哥,好快的剑法!你这一剑,比我所学的日月追法还快得多!唉,但只可惜??”胡楠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暂且不必去理会他们。冷姑娘,你 的伤怎样?”冷雪儿道:“并无大碍,你不必为我担心,赶快去找伏虎派的弟子吧。”她虽然说是“并无大碍”,但胡楠却可以看得出来,她的伤确实是甚为 沉重。胡楠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要找伏虎派的弟子,但也不必急在一时,待到天明,我再去找他们。现在先治你的伤要紧。” 他把一颗丸药纳入冷雪儿口中,说道:“这是爹爹给我的还命丸,据爹爹说是少费寺的方丈送给他的,功能补气调元,治内伤最好不过。你暂时什么都不要想,我助你运气催行药力。”当下握着冷雪儿的手,默运玄功,一股热力从冷雪儿的掌心透了进去,过了一会,冷雪儿果然觉得精神爽利许多。 冷雪儿感觉到胡楠手心传来的一股热力,片刻之间流转全身,心里也是 暖烘烘了。脸上不知不觉现出红晕。她从来未曾有过这种温暖的感觉,即使是和雷天河相恋的时候。不错,她曾经真诚爱过雷天河,有一个时期,雷天河也似乎对她很好, 在她的跟前,每一天都少不了甜言蜜语。但即使是在那个时候,她也总是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无论如何不能说是两心如一。 当然她现在是已经明白了,雷天河当初和她要好,只因为她是盟军首领冷强的侄女儿,有可资利用之处。分隔他们的那层看不见的帐幕是雷剑育的虚伪和自私。 如今她握着胡楠的手,她才真正感觉得到一种真诚的感情。虽然这只是友谊,不是爱情。 心里是暖烘烘的,但在暖烘烘的心房,却也隐藏着难以言说的凄凉:“为什么我当初碰上的是雷天河?唉,要是我当初碰上的是胡大哥这样的人,那该多好!”她不敢对胡楠存有奢望,她需要的只是纯真的感情。她不知不觉 的抓牢了胡楠的手,好像害怕这种幸福片刻之间就要消逝,突然她醒觉了自 己的失态,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啊,我好得多了,胡大哥,多谢你啦!”冷雪儿轻轻地把手抽了出来。胡楠说道:“冷姑娘,你怎的如此客气?你那次救了我的性命,我也未 曾多谢你呢。你要喝水吗?”冷雪儿道:“胡大哥,你看见那本书吗?这就是雷天河的妖师所要找的 那本吐蕃文的武功秘笈了。傅美丽特地带来,想要送给你的,你拾起它吧。”胡楠怔了一怔,说道:“为什么要送给我,我可不敢受这份厚礼。”冷雪儿如有所思,忽地叫道:“啊呀,不好!”胡楠吃了一惊,说道:“什么不好?”冷雪儿道:“说起傅美丽,我想起来了。要是他们给雷青剑追上??”这层危险胡楠也想到了的,但要是他出去找寻勇士和傅美丽,受了伤 的冷雪儿却有谁保护? 正在他感到为难的时候,忽见勇士和傅美丽双双跑了进来。勇士在外面的冰壁看见了胡楠的影子,首先叫了起来:“好了,好了!果然是胡大哥来了!” 傅美丽更是欢喜之极,一面跑一面嚷:“胡大哥,你真是把我想死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这样快来到伏虎呢!那两个恶贼想必是你打跑的了?”勇士笑道:“不是胡大哥还能是谁,幸亏咱们没有走远。” 原来他们记挂着冷雪儿,不忍离开,只是躲在近处。看见雷天河和卜强相继跑了之后,赶忙回来看冷雪儿的。他们不知冷雪儿是否已遭毒手,心里好像挂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如今一见冷雪儿安然无事,又见胡楠陪伴着她,自是喜上加喜。 冷雪儿道:“对不住,你那本经书给我撕毁了一页,幸好没给贼人抢去。”勇士替她拾了起来,笑道:“瞧你欢喜得都糊涂了,连特地给胡大哥带来的礼物都忘记了。快去亲手交给他吧。”原来傅美丽只顾前奔,几乎踏着那本经书,都没瞧见。 勇士放慢脚步,让傅美丽跑在前头。傅美丽跑到胡楠跟前,忽地张开双臂和他拥抱。这是他们族中与亲友会面的礼节,不过也还是在男子之中通行,女子则除了亲人之外,只有和闺中密友行此礼节的。显然傅美丽已是把他当作亲人一样。胡楠知道有这个礼节,但也羞得满面通红了。 勇士跟着上来和他拥抱,说道:“胡大哥,多谢你又一次救了我们,你来得真巧,我真有点怀疑,莫非你是神仙,你怎的知道我们有难?”胡楠说道:“我在冰川那边,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可惜还是来迟了一 步,叫你们受惊了。嗯,我也正想问你,你们怎的也都来了伏虎?”傅美丽笑道:“我们就是为了找你来的,你把这本经书先收下吧。”胡楠说道:“我怎敢接受这样宝贵的礼物,唉,你们也不应该为了送这 本书给我,走这样远的路,冒这样大的险的。”勇士笑道:“傅美丽固然是为了要给你送礼,但也是为了我要避难啊!”此时他方有余暇,把何以要来伏虎的原因说给胡楠知道。 原来在伏彪吓跑了雷天河的那个妖师西门天之后,冷雪儿与勇士、傅美丽跟着会面。傅美丽这才知道雷天河因何要“猎取”她的野心,同时也知道了她家中所藏的那本古吐蕃文经书原来是一本武功秘笈。 伏彪有事要去凤凰岛一趟,于是他们面临一个难题。 那金发魔头西门天给伏彪吓走,却未必远走高飞,他害怕的也只是一个伏彪而已,要是给他知道伏彪离开此地,难保不会再来。 商量的结果,李夫人想和冷雪儿先上伏虎,让勇士和傅美丽跟伏彪去凤凰岛。但伏彪却是不敢答应,说道:“明军正在包围凤凰岛,说不定战事已经发生。我一个人或许可以进去,带了他们,只怕难保他们平安。” 傅美丽想了起来,说道:“胡大哥和我说过,他也是要到伏虎去的。不如我带了那本经书,和勇士跟你们一起到伏虎去吧。一来可以避难,二来可以找胡大哥。我把这本武功秘笈送给了胡大哥,也好让那妖人死心。” 李夫人道:“我本来也想带你们去的。但恐怕你们经受不起伏虎高处的寒冷。”傅美丽笑道:“冬天的时候,我也常在结了冰的湖上,和勇士凿开冰窟捕鱼呢。”李夫人道:“伏虎高处,恐怕比你们这里湖水结冰的时候还冷得多。”但勇士和傅美丽都说不怕,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李夫人也就只好答应了。 他们虽然比胡楠迟几天动身,但由于胡楠要到十二个部落去打探窦实训行踪,后来碰上了喻仰天,又把他的坐骑送了给喻仰天,是以反而是他们先到了。 傅美丽把他们来伏虎的原因告诉胡楠之后,叹口气道:“想不到李夫人保护我们来到伏虎,我们却连累了她!” 胡楠问道:“李夫人武功不弱,怎的竟遭妖人毒手?” 傅美丽道:“她是为了保护我被那老贼打了一掌的,冷姐姐跟着又受了伤,没奈何我只好听她的话,和勇士先逃跑了。李夫人死伤如何,却尚未知。” 冷雪儿道:“我刚才听得卜强这老贼在搜索我们的时候,和雷天河这小贼说起,似乎李夫人只是受了伤,还没有死。”胡楠说道:“不错,他们说的话我也听见了。不过,听他们的口气,李夫人似乎伤得很重。” 冷雪儿道:“不如你现在去找她吧。” 胡楠苦笑说道:“伏虎这么大,三更半夜,哪里去找她。冷姑娘,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我要劝你暂且把任何烦恼都置之脑后,先养好你的伤要紧。要找她,也只有明天再说。明天太阳一出,伏虎派的弟子总会有人来到这附近的,那老贼就不敢来骚扰你们了。” 说罢别来经过,傅美丽再请胡楠收下她的礼物。 胡楠坚辞不受,傅美丽笑道:“我记得你们汉人有两句俗语:宝剑赠侠士,红粉赠佳人,对不对?你说这本武功秘笈是稀世之珍,但在我们手里,却是一点也没有用的。书上那些弯弯曲曲的文字,我们也看不懂。” 胡楠说道:“我也看不懂古吐蕃文呀。这是你的传家之宝,我怎敢要你的?” 傅美丽苦笑道:“要不是你这次揭了雷天河小贼的阴谋,我们还不知道它是什么武功秘笈呢。百多年来,我家一直把它搁在神龛里供奉,历代祖先恐怕也没有谁人翻过一番。这样的传家之宝,又有何用?再说这传家之宝,如今已是变为我家的祸殃了。” 冷雪儿道:“美丽姐姐说得有理,与其落在坏人手里,不如你拿了它吧。那些古吐蕃文字,将来你可以找到识者的。说不定伏虎派的弟子之中,就有这样的人材。据我所知,李堂主就曾经由几个弟子陪同,到过小榄和吐蕃。” 胡楠推辞不掉,只好收下。此时天色亦已微明了。 冷雪儿道:“天快亮了,你去找伏虎派的弟子吧!” 胡楠说道:“咱们先得找另一个地方躲藏。以免那老贼再来。” 冷雪儿道:“那老贼已经给你吓破胆,何况他们也得提防给大山派的弟子发现。” 胡楠道:“这是预防万一。” 勇士道:“我们刚才躲藏的那个地方地形很好,咱们可以转移到那里去。” 那是乱石围成的一个洞穴,入口处很窄,且有树木遮掩,不比这个“冰莲花”,冰壁透明,会给人瞧见影子。胡楠稍稍放心,当下请勇士照料冷雪儿,便即独自一人出去找伏虎派的弟子。 走了一会,果然发现有三个佩剑的年轻人迎面而来,料想是伏虎派的弟子了。胡楠大喜,连忙迎上前去。他还未曾开口,为首的那个伏虎派弟子已在喝问:“什么人?” “我是来找贵派的掌门人袁大侠的,要是袁大侠未曾开关,我想求见你们的长老邬雨邬大侠。” 那三个弟子怔了一怔,彼此对望,脸上现出甚为古怪的神色。原来他们心中俱在想道:“这小子想必就是雷师弟说的那个奸细了。他们打听得清楚,知道我们的掌门人尚在闭关练功,所以趁这机会跑来捣乱。”胡楠哪知祸在眉睫,继续请他们代为引见。 那为首的弟子冷冷说道:“你要我们替你引见,你也总得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你到底姓甚名谁,哪里来的?” 胡楠报了姓名,说道:“我是从凤凰岛来的。” 那三个伏虎派的弟子一听得“胡楠”二字,四柄长剑登时亮了出来,不约而同地喝道:“果然是那小子!好大胆的小子,竟敢跑到这儿行骗,当我们不知道你的底细吗?” 胡楠一个“翻云覆雨”倒跃出三丈开外,但那四柄长剑来得快,避得开第一招,避不开第二招,无可奈何,胡楠只好拔出剑来,一招“横扫四面”,把四柄长剑全都荡了开去,叫道:“且慢动手,请问你知道我的什么底细?” 那大弟子给他荡开长剑,虎口隐隐酸麻,不禁暗暗吃惊,按剑喝道:“我知道你是明朝派来的奸细!” 胡楠说道:“你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那大弟子哼了一声,说道:“你还要抵赖?你说的才是假话,却颠倒过来,反而说我们听信谣言!” 胡楠道:“我说了什么假话了?” 那大弟子冷笑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本来是姓胡,怎的却又改姓汤了?” 胡楠说道:“不错,我以前是姓胡名华,半年前才改姓汤的。我其实也是姓汤,并非姓胡。以前我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三个伏虎弟子同声问道:“为什么?” 胡楠想要说明自己的身世,却是说来话长,而且对新相识的人,其中也有许多不便说出来的地方。正自踌躇不知从何说起之际,那为首的弟子忽地冷笑说道:“胡海是你的父亲,你有这样奢拦的父亲,为何不敢告诉我们?”“奢拦”本是“了不起”的意思,但他说的当然乃是反话,讥讽胡海投靠明朝以求高官厚禄的。 胡楠好像给人刺了一下的大叫起来:“不,不,胡海不是我的父亲。你、你们不知道,这其中??” 那大弟子喝道:“你在红巾军干的事情,我们全知道。胡海不是你的父亲,你为何救他?哼,你不认父亲,就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么!师弟,动手!” 不由胡楠分辩,四柄长剑又同时刺了过来。这次他们有了准备,早已布成分进合击的阵势。 胡楠被困核心,又不敢当真和他们动手,形势危险之极。胡楠忍不住叫道:“你们说我是奸细,也得听我把话说清楚了再扫呀!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那三个伏虎派的弟子只道皂白早已分明,哪肯听他分辩?攻得越发急了。伏虎派的剑法岂比寻常,布成剑招,分进合击,更见凌厉,胡楠忙于应付,竟是不能分心说话。 剧战中只听得有人喝道:“什么人胆敢来此撒野?”原来是伏虎派的弟子听得这边有金陶交鸣之声,从四面八方赶来了。喝问的这个人是伏虎派第三代的大弟子黄杰。 胡楠把心一横,想道:“若不脱出包围,我更没有分辩的机会,没奈何,只好先得罪他们了。”主意打定,剑光暴起,一招“乾坤大挪移”,使将出去。 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对方的四柄长剑竟然有三柄给胡楠绞出手中。这一招“乾坤大挪移”正是从何族快刀的“绞刀”中变化出来的剑招。胡楠使得恰到好处,夺了三个人的兵器,没有伤他们分毫。 那个唯一尚有长剑在手的大弟子也是吓得慌,连忙跃过一边,叫道:“黄师兄,和师兄,你们快来!” 胡楠也在同时叫道:“我是来给你们报讯,请你们赶快去救伏虎派弟子的!你们就是要杀我,也得救了你们的自己人再说!” 说话之间,那些伏虎派的弟子已是把胡楠围在当中,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共是八个人,刚好占领了八个方位。 “胡说八道,我们伏虎派的弟子要你搭救!”有几个人忍不住就骂了起来。要知此处乃是伏虎派的重地,他们焉能相信,在自己的家门口会有同门遇难? “你们非相信我不可!”胡楠大叫道:“你们的人已遭妖人毒手,死生未卜。不赶快去找她,迟就来不及了!” 黄杰摆一摆手,说道:“谅这小子也跑不了。你们先别吵,待我问他。喂,你说的受了伤的那个伏虎派弟子是谁,是谁伤了他的?” “是你们少掌门伏彪袁大侠的夫人!打伤她的人是卜强。”胡楠说道。 包围胡楠的这一群人,都是伏虎派第三代的年轻弟子,尚未学成出师的。根本就不知道江湖上有卜强这个人,但他们一听得胡楠说是李夫人遇难,却不禁大笑起来。 站在黄杰左面的一个伏虎派弟子喝道:“你说谎话也没打听清楚,唐师叔夫妻离开伏虎一年多啦,你居然能够在这里见着什么袁大侠的夫人。” “不错,我还没有见着,但我确实知道她已经回到伏虎来了。”胡楠说道。他这几句话不过是个“引了”,正想仔细说明,不料却已招来一阵哄笑。 “大师兄,别相信他的鬼话,他名叫胡楠,正是雷师弟说的那个奸细!”最先和胡楠交手的伏虎派弟子向黄杰禀报。 此言一出,伏虎派弟子无不哗然,纷纷喝骂:“好大胆的奸细,竟敢跑到这儿招摇撞骗,还乱造谣言!”站在黄杰左面的那个弟子首先按捺不住,喝道:“先废了这小子的武功再说!”这人名叫和凡,和黄杰是同一个师父的师兄弟,平时都是在一起练招的,练有一套双剑合壁的剑术。 胡楠听得那人向黄杰禀报,这才知道诬捏他是“奸细”的人,是一个姓雷的伏虎派弟子。心中刚自一动,正要向那人质问。和凡已是唰的一剑指到了他的左肩井穴。 黄杰为人比较谨慎,本来还要包问胡楠的,但见师弟已然出手,生怕和凡不是胡楠的对手,只好跟着出剑。胡楠刚才以一招“乾坤大挪移”,打落三个伏虎派弟子手中的长剑,这是祝、郝二人亲眼见到的。是以他们一出手就是狠辣之极的剑招。 师兄弟心意相通,和凡一剑刺向胡楠的左肩井穴,黄杰跟着出剑,自自然然的也就指向了胡楠的右肩井穴。这是他们练了数十百遍,配合得非常纯熟的一记杀手的绝招。 “肩井穴”正是琵琶骨上的穴道,一被刺穿多好的武功也要变成废人。 胡楠大喝道:“你们讲不讲理?”一来是对方要废掉他的武功,胡楠涵养再好也不由得心头火起;二来要应付对方的辣手,退让亦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形底下,胡楠也只好使出凌厉的剑招。 只听得“嗤”的一声,黄杰的衣袖穿了一孔;接着。“叮”的一声,和凡的长剑脱手飞上半空。 胡楠是以快剑刺他们二人的虎口。俗语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一见这两人出剑,就知他们的本领远非刚才那三个伏虎派弟子可比,只凭内力,决难震飞他们的兵器,故此迫得出此辣招。 但招数虽然狠辣,他还是手下稍稍留情的。他用剑尖刺穴,快得出奇,但力度却是甚轻。和凡虎口给他刺中,感觉上只不过像蚂蚁叮了一口,手腕渗出一颗血珠。黄杰本领较高,出手又较稳重,一觉不妙,立即跃开。饶是如此,衣 袖也给刺穿一个小洞。黄杰这一惊是非同小可,但更令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和凡的长剑脱手飞上半空,身形晃了两晃,突然“卜通”一声就倒下 去了!这一下连胡楠也是始料之所不及,他只不过是刺和凡的虎口,丝毫也没用上内力,不解和凡何以会给他震倒?黄杰忙把师弟扶了起来,大惊问道:“和师弟,你怎么啦?”只见他面如金纸,显然是伤势不轻!幸好他还能说话,颤声说道:“好、好狠毒的小贼,我、我中了他的下毒的暗器!”胡楠听见他是中了下毒的暗器,固然甚为惊诧,但也稍稍安了心,连忙说道:“不是我伤他的,我从来不使有毒的暗器,伤他的恐怕就是那个妖人!”黄杰大怒说道:“不是你是谁,你当我们是瞎子么?”但话出了口,又不免有点疑心。无暇察看师弟中的是什么暗器,黄杰把一颗药丸纳入师弟口中,说道:“胡师弟、姚师弟,你们照料和师兄,萧师弟、穆师弟,你们附近察看,有 没有这小贼的同党?”他并不相信胡楠的话,不过却也有点怀疑发暗器的另有其人。他心里想道:“按理说,这小贼抵御了我和和师弟的双剑刺穴,是很难腾出手来再发暗器的。而且,何以他只射和师弟而不射我?”但可惜他仍然认为即使另有其人,这人也一定是胡楠的党羽。他给和凡吞服的那颗药丸是用伏虎冰莲作为主药泡制的大补丹,功能解除百毒。把师弟交托两个同门照顾之后,便即率领其余六人,又把胡楠包围起来。 “布夺命阵!”黄杰喝道。一声令下,七柄长剑,四面刺来,左穿右插,竟似要在胡楠身上穿七八个透明的窟窿!他和这六个师弟的本领要比第一批和胡楠交手的那三个人高得多,布成的夺命阵更是严密无比,胡楠最初恐怕结怨更深,不敢施展狠招,好几次险些受伤。 胡楠大怒喝道:“你们讲不讲理?我给你们误会不打紧,你们也误了你们救自己人的大事了!” 黄杰冷冷说道:“好,你把琵琶骨自己戳穿,我就和你讲理!” 胡楠气往上涌,说道:“哦,你是要我自废武功?” 黄杰道:“不错。你用下毒暗器伤了我的师弟,我的和师弟死生未卜,废你的武功,已算是便宜你了!” 胡楠忍无可忍,陡地喝道:“好,你们不肯替我引见,我自己会走去,用不着你们带领了!”怒喝声中,长剑一指“双手灌耳”,竟然闪电般的向黄杰咽喉刺去。 黄杰大惊之下,只道他要下毒手,连忙横剑招架,胡楠轻轻一带,迅即抽剑。祝剑明却是收不住势,长剑横披,和另一个正自向胡楠侧翼攻来的师弟的剑碰个正着。的一声响,两柄剑同时脱手。 原来胡楠用的是“借力打力”的上乘武功,那个伏虎派弟子的长剑是给黄杰磕飞的,而黄杰自己的剑则是给胡楠那股牵引之劲带出手中。要知胡楠所得的朱七飞内功心法实是奥妙无比,虽然他已是跃过一边,那股牵引的劲道还没消失。 胡楠依法施为,对付了本领最强的黄杰之后,或用长剑牵引,或用掌指推弹,借力打力,片刻之间,七柄长剑都已跌在地上。 伏虎派的弟子,恐怕自从本派开创以来,从未曾有过一役如此惨败的。这刹那间,众弟子不觉都是又惊又怒,却又都是呆若木鸡了。 胡楠破了夺命阵,立即吸一口气,一声长啸,宛若龙吟,把声音远远送了出去。跟着叫道:“晚辈胡楠,特来拜见伏虎派掌门人袁大侠。袁大侠若是不能接见,晚辈请见邬雨季老前辈!” 邬雨是许伏的师兄,虽然不是掌门,但在武林中德高望重,却是足以和掌门师弟并驾齐驱的。胡楠心想,要是得见这位伏虎派的长老,他总不至于和他这些徒子徒孙一样,蛮不讲理的。 黄杰等人惊魂稍定,一呆过后,只见胡楠早已去得远了。一个师弟说道:“想不到这小子如此厉害,咱们怎办?”黄杰迟疑半晌,方始在牙缝里绽出一个字来,“追”!原来他遭受了他这生平从所未有的挫折之后,固然是惊怒交迸,但也不禁有点怀疑:“这小子刚才倘若要胜杀我们,那是易如反掌。他手下留情,而且还敢独自闯山,似乎不像一个奸细所为?但我却怎能不相信雷师弟的话?” 胡楠施展绝顶轻功,往前飞跑,过了不久,山头上雪殿已经遥遥在望,估量只有三五里的距离了。胡楠吸一口气,再次使用隔空入市的上乘内功, 通名禀报,求见邬雨。 在后面衔尾追来的黄杰,也发出了一枝火焰枪,向本门报警。 正在追逐之间,胡楠跃过一道冰川的裂缝,冰壁的坳角之处,突然亮出三柄长剑,喝道:“好大胆的小子,胆敢如此猖狂!” 胡楠突遭狙击,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心想且先把他们的兵器打落再说。当下重施故技,使出借力打刀的功夫,无血刀扬空一闪,搭着了正中央刺来的那柄长剑,一牵一带,要把这柄长剑拨过一边,替他抵挡左面刺来的那柄长剑。刚才黄杰等人就是给他用这种方法打落了七柄长剑的。 不料这一牵一带,竟是未能带动。正面攻来的那个人,一招“浪涛入海”,长剑往前一送,就把他剑尖上使出的那股粘粘之劲解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翼刺来的长剑已是来到他的面前,正面主攻的那个人反过来和他缠斗。 胡楠大吃一惊,“这三个人的本领可比刚才那班伏虎派的弟子高明得多!” 原来这三个人,一个名叫邵威,一个名叫堪龙,一个名叫汪江。他们是伏虎派的第二代弟子,和伏彪同一辈的。幸亏他们的造诣还比不上伏彪,否则胡楠只是对付其中一人,也将感到为难的。 胡楠想不到对方的剑法如此凌厉,在这性命俄顷之间,哪里还敢忍让,只好尽展平生所学了。 只听得的一声,他把平刺出去的一剑,突然改刺为拍。正中央和他缠斗的那个邵威,在三人之中本领最高,但给他一拍,虎口亦隐隐酸麻。说时迟,那时快,胡楠唰唰两剑,后发先至,左刺堪龙,右刺汪江。 邵堪二人哪曾见过这样奇快的剑法?大惊之下,慌忙各自向旁斜跃二步。其实以他的本领,要招架还是勉强可以招架的,突然给胡楠吓退,却见胡楠并不迫来,不由得都是羞得满面通红。 胡楠朗声说道:“晚辈只是求见贵派的掌门和明长老,并无他意。” 话犹未了,黄杰等人亦已赶来,黄杰叫道:“邵师叔,这小子是明朝派来的奸细,他已经伤了和师弟!” 汪邵堪三人是伏虎派第二代中出类拔革的人物,他们以“英”字排行,号称伏虎“三英”。尤以邵威最为自负。如今一照面就在胡楠剑下吃亏,即使不知道有和凡受伤这件事情,他们也不能在一众师侄面前失掉这个面子。 邵威首先说道:“好,你要求见明长老,这个容易。抛下兵器,束手就擒吧!” 胡楠虽然再三忍让,毕竟也还是有脾气的少年人,怎能受此侮辱?何况对方的敌意如是之深,他又怎敢贸然抛下兵器,束手就擒? “这就是你们伏虎派待客之道么?”胡楠禁不住动起火气,冷笑说道。 邵威喝道:“我不说你是奸细,已算好了。你还敢以客人自居,未免太过自高身价了吧?好,你不束手就擒,是不是还要我们动手?” 胡楠怒道:“我不和你们说。”径往前闯。马、堪双剑齐出,分刺他左右肩井穴。邵威脚踏中宫,一招“投机倒把”,分心便刺。这次他们有了防备,三人联手,配合得妙到毫巅,胡楠要硬闯过去,已是不能。 胡楠一招“群鸟掠天”,接着一招“层层雷惊”,这两招不是他自己参悟的空招剑法。“群鸟掠天”源出青城、“层层雷惊”源出囫囵,但从他的 手里使将出来,却是和原来的剑法形似而实非。但见剑光暴起,横空一掠,迅即在“伏虎三英”的面前闪烁着无数冷炬精芒,就好像有十几口长剑从四面八方刺过来一样。 “伏虎三英”虽然尚未至于就败在他这两招之下,但也给他逼得只有招架之力,竟无还手之力了。不过他们三柄长剑,椅角相依,首尾相联,布成一道剑网,胡楠亦是攻不进去,只能将他们逼退两步。 胡楠将他们逼退两步,松了口气,忽地纵声大笑。邵威怒道:“你笑什么?”胡楠说道:“我笑你们!”邵堪二人双剑 齐出,喝道:“我们有什么可笑?”胡楠又叹了口气,说道:“即是可笑,又是可惜!”邵威怒道:“这小子胡说八道,理会他作什么?”胡楠快剑反击,压下了他们的攻势,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伏虎派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哪知道会有你们这样不讲理的弟子, 你们自损本派声名,对你们来说是可笑,对贵派来说,不是太可惜么?”此言一出,伏虎三英越发大怒,不约而同的忍不住三柄长剑同时刺出。哪知胡楠正是要他们如此。伏虎三英本领不凡,若然只守不攻,胡楠还 当真不容易闯得过去。如今他们中了胡楠激将之计,胡楠就有了可乘之机了。他们用的是“日月追式”反击,剑法名为“追风”,可还比不上胡楠出剑之快! 只听得胡楠一声喝道:“撒剑!”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唰的一剑,指到汪江的虎口。“三英”之中,汪江本领较弱,对方这一剑突如其来,他的剑招已老,要回救也不可能,只好赶快缩掌抽身,手中长剑,果然应声而落。他哪知道,胡楠这招,其实只是虚声恫吓。 打开一个缺口,胡楠立即闯了出去。邵威火红了眼,喝道:“快追!”黄杰这一班第三代弟子早已来到,在外圈布成包围态势,此时明知不敌,也只好上前兜截,先挡一阵。汪江拾起长剑,跟着两个师兄赶来。胡楠喝道:“你们不用害怕我跑,我本来就是要去见你们的明长老的,要评理也可请他老人评理,你们不让我去,当真要逼我施展杀手么?” “伏虎三英”的轻功比他稍逊一筹,且又起步在后,和他还有一雷距离。胡楠正在思量要不要趁他们未曾合围之际,再一次把黄杰手中的兵器打落。就在此时,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都给我住手!”这一声断喝,震得胡楠的耳鼓都有点嗡嗡作响。但那个人的影子都还未见。 胡楠吃了一惊:“这人的内功可是远远在我之上,想必是伏虎派长老一辈的人物了。”心念未己,只见一个相貌清癯、颏下雪白的三绺长须的老者已是出现在他面前。 邵威连忙上前禀报:“禀钟师伯,弟子没用,给这个小子闯上山门,惊动你老人家??” 那老头了却似乎不耐烦听他的说话,摇了摇手,说道:“你待会儿再说,别让外人笑话咱们不懂礼仪。”回过头来,打量了胡楠一下,心中惊诧之极:“这少年看来不到二十岁,英奇他们怎的联手都挡不住他?而且看来他还是手下留情。真是后生可畏!”当下说道:“我就是邬雨,请问阁下何事找我。既然找我,为何又要恃强闯山?” 胡楠终于把邬雨引了出来,心头大喜,连忙上前行礼。不料他还未曾拜下,忽觉一股无形的潜力将他托起来。 胡楠是约莫在五步之外向邬雨施礼的,邬雨所发的那股力道已是托得他不能弯腰,胡楠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这位老前辈的功力当真是深不可测,倘若使出劈空掌力,恐怕我早已受伤了!”但他还是施了半礼,这才挺起腰来,邬雨见他居然能够运功与自己相抗,也是惊诧不已。 邬雨淡淡说道:“不敢当。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你的这份客气也未免太早了些。”言下之意,敌友尚未分明,他可不能以客礼相待。 胡楠说道:“晚辈是从凤凰岛来的,家父汤扁仁??”一句话未曾说完,黄杰已是忍不住叫道:“无耻奸细,你的父亲分明乃是胡海,冒认汤大侠为父,知不知羞?” 胡楠说道:“我不是奸细,至于我的身世,说来话长??”黄杰又抢着说道:“别听他的花言巧语,谁知道他要捏造些什么话,他伤了我们的和师弟却是真!” 邬雨摇了摇手,说道:“先别乱吵,事情总会弄清楚。一件一件来说,和凡呢?” 黄杰道:“在这里。”另外两个伏虎派的弟子随即把和凡扶上来,邬雨见他眉宇之间隐隐有股黑气,吃了一惊,问道:“你受的是什么伤?” 和凡道:“禀太师伯,我中了这小贼的下毒暗器。” 胡楠说道:“我不是奸细,这位和师兄也不是我伤他的。”和凡愤然说道:“我是在和你交手的时候中了你的暗器,你还要当面抵赖?哼,要不是黄师兄有本门的大补丹,我早已毒发身亡了。” 胡楠说道:“要是他的手腕有伤痕的话,那就是我的剑尖划破的。若是别处的伤,那就与我无关了。我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下毒的暗器,不信季老前辈我可以让你搜。” 邵威哼了一声,说道:“你的暗器不会全抛了吗。” 邬雨是一派长老的身份,当然不会这样无礼去搜胡楠的身子,问道:“你们察看过没有,当时附近还有没有发现外人?” 负责搜查的那两个弟子说道:“我们已经搜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胡楠说道:“也许那个好人发了暗器,趁着混乱之际,早已跑了。” 黄杰怒道:“你把我们当作睁眼的瞎子吗?嘿嘿,我们纵然本领不济,也不至于这样没用。”要知四色梅是暗器之中最微细的一种,那个偷发暗器的人一定不会距离太远,他们是一发觉和凡受伤便去搜查的,却连那人的影子也都没见到,假如真是这样的话,要嘛就是那人的轻功太高,要嘛就是这些伏虎派的弟子太不中用了。 胡楠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据我所知,偷上伏虎的那个妖人,本领可当真是非同小可。” 邬雨问道:“你怀疑的那妖人是谁?”胡楠说道:“大摔碑手卜强。贵派唐少掌门的夫人就是他打伤的。”邬雨吃了一惊,说道:“什么,伏彪的妻子给打伤了?” 黄杰道:“大师伯,你听这小子是不是乱造谣言?唐师叔离开伏虎已一年有多,即使回来,也一定是夫妻一同回来,以师婶的武功,什么妖人能够打伤他们?” 胡楠说道:“这是真的。袁大侠到凤凰岛去了,回来的只是他的夫人。卜强能够伤了李夫人也是有原因的??” 邬雨听了他的话,半信半疑,却摆一摆手,叫胡楠暂且停止,说道:“这 是另一件事,待会儿你再慢慢告诉我好吗?但据我所知,卜强的本领虽然不弱,暗器却非所长,轻功也不见得就能胜过我门下的第二代弟子。” 邵威道:“是呀,这小子分明是想嫁祸别人,却不知一说就露出了马脚。”伏虎派第三代的弟子不知道卜强的名头和武功的优劣,邬雨和他是知道的。 胡楠发了急,说道:“纵然偷施暗算的那个人不是卜强,但毒针的确也不是我所发的,请季老前辈明察。” 邬雨瞿然一省,说道:“好,那就待我仔细察看吧。”当下便叫弟子把和凡扶到他的跟前,问道:“伤在什么地方?”和凡道:“膝盖下的三里穴。”“毒针取出来没有?”“没有。” 邬雨伸手在他膝盖下的部位抚摸一会,双指一拈,就把一枚比绣花针还小的毒针拈了出来。本来毒针深入肌肤,是要用磁石来吸的。他以掌心的吸力便能将毒针取出,功力之深,令得胡楠大为佩服。 邬雨把毒针看了又看,脸上现出颇为惊诧的神色。 原来他看出这种毒针似乎乃是李门秘制的独门暗器。李门暗器乃是号称天下无双的,轻功也是唐门弟子的特长,正是: 敌人混淆多误事,邪魔暗器看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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