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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臣名笑着对他说,“我这里不是国营企业,不养闲人,一个人要做几个人用。”“我知道,我就是出来锻炼自己的。”“我们合同虽然签了,你要是还有好的地方去,随时都可以走人。”两年过去了,小彦仍愿意跟着臣名干,因为臣名充分信任他,不但给他高薪,供他   烟抽,还给他制了台手机,允许他每个月报五百元手机费,此外,他请客买单的发票也可以报。于是小彦在外面给人的感觉是天马装饰公司的二老板。臣名高兴的是他为他挡了很多具体到工程上面的事情,让他有了一份适当可以放松自己的轻松感。   臣名走进正由小彦指挥着装修的店堂,上上下下看了几眼,感到工程进度在他们预期之中,就递支烟给小彦,“材料都进齐了罢?”臣名说。“还要去进一点不锈钢和玻璃。”小彦说,“还有个三四天就可以完工了。我已经放了几个民工回去,因为没事情做了。”臣名打量着顶的装修,“严格地说,这个顶没有设计得好。”臣名不满意道,“二   级顶还要吊下来五公分就漂亮了,这显得薄了些。”“甲方老板不同意,说那样的话店堂就显得矮了。”小彦说。“甲方老板懂什么鬼?”臣名说,望一眼二级顶和自己头部的距离,“这太高了,   我觉得不好看。现在哪个店子的顶都没这么高。”“甲方老板要这么高,没办法。”小彦说。“我知道。”臣名说,看着挂吊灯的位置,“中间的吊灯可以放下来点。”“好的。”“莫买太贵的。要又便宜又显豪华的。”“买那种水晶玻璃的,那看上去高档。”两人议论了一气,臣名就觉得没事了。这时小彦的手机响了,臣名就望着他,小彦   打开手机与对方说了几句话,臣名一听就是小彦的女朋友。小彦的女朋友姓叶,是小彦的高中同学,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公关小姆,负责售楼,售一套房子拿好多回扣。小彦与他女友说了很长一气话才关掉手机。“难怪你的手机经常打不进,”臣名指出说,“原来你一跟她通话就没完没了的,刚才就打了二十二分钟。不要总这样。”“这是打得最长的一次,”小彦红着脸说,“她找我说一些事情。我和她想买一套房子,另外,她说她们老板要养她,想要她做情人。”“我不管你们那些,”臣名说,“总之,以后要她打电话尽量把话讲短。”“可以,”小彦说,脸上有点不愉快。我这一向心情很坏,时常发老板脾气。臣名想,我一听他和小叶打电话,自己就心   神不安。我心里想着王小姐。我现在是三十五六岁的人了,应该对爱情两个字淡漠了,   结果满不是这回事。我在飞天广告公司见了她以后,就跟被电打了一样,人就有点乱方寸了。臣名以为自己这一世不会有爱情了,以为最多就是找找女人玩玩来替代自己对性生   活很冷漠的妻子。妻子在患精神病以前对性生活就不是很热情,总是被动又被动地接受他的性要求,而且即使是在做爱时也从不主动地迎合他。她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高潮。他起先以为是自己不行,后来他在装修中与一个女人搭上钩后,就觉得自己还是很不错的。于是臣名知道,妻子在这方面可能天生就有点缺陷,或者说天生就是个性阴冷的女人。自从他发觉妻子精神异样后,他就更不指望在妻子身上证明自己的什么了妻子是病人,他觉得他这一生再不会有爱情产生了,我就赚点钱,在生活中随便玩玩算了。不要对女人认真,也不要对自己认真。爱情故事只发生在小说和电影里,与我没有关系。这几年他一直持这种思想,对走进他视野里的女人抱着一种客观又淡漠的态度。然而这种在女人面前处之泰然得如一塘清水的思想都是在遇见了王小姐之前,当他遭遇王小姐后,这塘清水就被来自外界的力量搅浑了,他甚至都不知怎样迎接这种情感的东西了。我有点想她,就是想她,想见到她。他想,这个世界充满了阳光,世界这么大,但一个人所需要的东西其实很少。以前没有钱,急着赚钱,现在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了,钱就变得没有实际价值了。张小峰说,生活在半饱状况中的人才知道生活的艰辛和欢喜。他确实没说错,我现在赚钱不过是赚钱而已,已不是因为要解决什么问题而赚钱了。   他瞥了眼小彦,他现在还在努力赚钱,赚钱对于他来说意义很大,他准备买房子结   婚呢。“小彦,加快工程进度。”臣名对小彦说,“星期六验收。”“今天是星期一,星期六可以完工,只一点点事了。”小彦说,“马老板你放心。”“我不放心你还放心谁?”臣名笑笑,望一眼街上,“你要把质量抓好,我现在有   事去,还有一笔业务等着我去谈。”   星期六上午,臣名到了工地上,装修已经搞完,小彦正领着两个民工在打扫卫生,很认真和细心地干着。拖把在深绿色的防滑地板砖上擂来擂去,小彦和另一个民工却一手拿着一块抹布,围着衣架抹着,想做到当甲方老板的手摸上去时任何一点灰尘都感觉不到的程度。臣名不想把自己降低到与他们为伍的地步。他要摆出老板的尊严。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样子,否则威信扫地,民工就会因为你好亲近而欺到你的头上来。他以前吃过这方面的亏,那是他刚开始从事装修行业的事。他以为亲近自己组织的装修队伍,这支队伍就会更加为他卖力,结果这支队伍反倒不努力工作而一心只想从他手上拿到更多的人民币。张小峰告诉他,跟这些乡里人不应该讲多话,干就干,不干就走人。乡里人的素质都是极低的,脑壳里面没有几根弦,你对他客气他就以为你好欺负。后来他就阴下了脸,与这些乡里人拉开了距离,结果他们就不敢在他面前开玩笑,也不敢调皮了。   臣名站在门口,望着街上的行人车辆,等着甲方老板来验收。他伸个懒腰,眼睛红红地瞅了眼小彦,“昨天晚上打麻将打到凌晨四点半钟,”他说,“一身疲乏得很。”“跟张小峰一起打罢?”“陪招待所的王经理打麻将。”臣名说,“主要是想接王   经理介绍的那个业务。”“业务有希望吗?”小彦瞧着他。“不晓得。”臣名懒懒道,“三百来万的装修,省建六公司、中建五局的装修公司,   还有广州的一家实力很雄厚的装修公司都跟他们谈了。他们都准备带资进场,表示自己   有实力。所以难讲得很。”“这是一笔巨大的业务,”小彦说着话道。臣名不想回答他了,索性坐到椅子上,一副要睡觉的样子闭上了眼睛。但是臣名睡   不着,他的脑壳里左边装着这个三百万的装修业务,右边装着王小姐的倩影。这是一栋两千多万的大楼下面的装修工程,一楼做商场,二楼的一半做餐厅一半做卡拉OK厅。三百万的业务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真的要做就得全力以赴。   臣名又想起王小姐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很明丽的笑容,那种笑容这几天就跟雨露似的滋润着他的心田。他原以为自己的心田上再“栽”不下某个女人的笑脸了,但是彭晓脸上的笑容却在他梦乡里插队落户了,并且像雨露一样浇灌着他的心田。臣名眼睛望着街上来来去去的行人,觉得没事,就打开手机,按了彭晓的传呼机号码。手机迅速响了,一听就是王小姐的声音。   “好久没看见你了,有一个星期了吧?”臣名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见见面?”“你真的这样认为?”彭晓在手机那头说。臣名望一跟驶过去的的士,反问她:“你不想和我见面吗?”“那不是。”臣名说:“中午我的这个工程验收,我要请客吃饭,顺便就请请你。”“我可能有事。”臣名瞧着街对面的一个小姑娘说:“什么事这么重要,连我请你吃饭都不来?”“有一个客户要陪,所以说不定。”“把客户留给邓老板去陪。你要晓得我是很少请女士或者小姐吃饭的,真的罗。”“是罢?那我谢谢你。晚上要得不?”她在那边笑笑说,“我中午真的有事??”   臣名不愿意听她解释地打断她的话说:“你不肯来罗?”“晚上好不?我下午打你的手机再决定好吗?”臣名不想让她掌握交往的主动权,“我下午可能会有事,因为晚上我还要去会一个   朋友。”臣名说,视线抛在阳光灿烂的街上,“我想要你中午一起吃饭。”对方沉默了一下,“明天中午行吗?”她回答说,“明天中午我保证推脱一切事情。”   臣名看着一个少妇牵着一个小男孩从他视野里走过,想了想,觉得答应她晚上吃饭,她会觉得他变化太快,于是决定明天就明天。“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点也不重要?”他这么问她,“你讲句心里话给我听看?”   “不,你在我心中也很重要。”“我是不是占了你心中的一块地盘?”“你说话很有味的,”她说,“和你说话很愉快。”两人说了很久,说得手机都发热了,并且发出滋滋滋滋的噪音了才结束这场你一句   我一句的电话。臣名关掉手机,正儿八经站起身来时,小彦折过头来对他满脸笑容道:   “马老板,打爱情电话罗?”臣名不回答地笑了笑,打了个很酣畅的哈欠。快十一点钟时,甲方来了四个人,来所谓验收。其实事先已经验收完了,不过验收   的只是一个人,是厂长。这个门面是一家服装厂的,厂长当然是这家服装厂的最高统帅。臣名只要对这个厂长负责就可以了,他已经给了厂长一万元,又给了厂总务科长一千元。这会儿厂长带着两个副厂长和总务科长一脸正经来了,开着一辆双排座的白色工具车,实际上不是来验收而是来吃一顿饭的。早两天,厂长对臣名和言细语道:“验收的时候,你还是要客气点,多敬两个副厂长一杯酒。”   “汪厂长、刘厂长、李厂长、王科长。”臣名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汪厂长就带着两个副厂长步入了堂店,“不错吧,进来感觉蛮好的。”汪厂长找着词汇说,回过头望了眼他的两个副手,“看上去格调高雅,有种舒适的感觉。你们说呢?”   “那蛮舒服,”王科长附和道,“十几万元装修到这个程度,已经不简单了。”“我觉得这个顶吊得好,”汪厂长指着顶说,脸朝着上面,“这个顶高雅,几盏灯   的位置也安排得合理,看上去豪华,一抬头就舒服。你们看怎么样?”两个副厂长对望了一眼,又继续打量着顶上的一切。“刘厂长你看呢?”汪厂长问副手道。刘厂长黑着一张猴脸,左手夹支烟,挡着他的尖下巴,烟雾在他猴脸上缭绕。他把   视线从顶上收回来,又左右看了看货柜衣架和墙壁,“我只想说一点,”刘厂长想体现   自己的主张道,望了眼顶上的吊灯。“顶上的这盏主灯要是还大些就好了。”“那不能大了,”臣名说,“太大了看不得。”刘厂长又把视线抛到那盏灯上,瞅了几秒钟,“还可以大一点不?”   臣名递支烟给他,又打燃打火机替他点燃烟,“要大可以,有七千多元一盏的灯,”   臣名笑笑,“只要你们汪厂长一句话,加五千块钱,我就喊人去换。”“这么贵,那算了。”王科长说,“现在厂里没钱。这还是向银行贷了十万元款。”“李厂长你看呢?”汪厂长问一直没开口的李厂长。李厂长左右望了望,“可以可以,那可以了。”接着就是吃饭。小彦已经在他们验收的时候,走到外面用手机跟德圆酒家订了一桌   酒席。这个很能干而且充分有自由意识的年轻小伙子,那张脸上虽然布满稚气,但聪明   和狡猾却藏在这张脸皮的背后。汪厂长和刘厂长钻进臣名的桑塔纳,朝德圆酒家飘去。七十年代时,德圆的名声很大,主要出名的是包子。都说德圆的肉包子,一口咬上   去就流油,糖包子一不小心糖就流到手肘上去,把你的手肘烫起水泡来。现在这种包子没有了,德圆的包子已经成了很普通的包子,曾经享有盛名的德圆在长沙市已不很有名了。几个人走进去时,德圆里空空的,没有多少人吃饭。他们上了楼,坐在靠窗的一张圆桌前,小彦就走来走去地向服务员要这要那,目的是要让这一行人吃得舒服。“拿六包三五烟来,”小彦叫道。   “上几杯龙井茶,”小彦对服务员吩咐道。“每人一包餐巾纸,”小彦走过去对服务员说。臣名知道小彦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他的能干。这桌饭一吃完,这个装修工程就结束   了。“汪厂长,你们什么时候把剩下的钱打到我帐上?”臣名喝着茶问。“我下午就通知财会科,”汪厂长说,“最迟明天。”吃饭的时候,臣名尽量想让刘厂长脸上高兴,不断地劝他喝酒,“喝酒喝酒喝酒,   刘厂长好酒量,我佩服佩服。”刘厂长也乐意喝,因为这是五粮液,平时喝不到的。他自然是一杯又一杯,猴脸上渐渐就有了红色,那是酒精烧起来的高兴。李厂长喝不得酒,即便是名贵的五粮液,进入他的喉咙时也跟老鼠药一样。“什么   好酒我喝起来都跟老鼠药一样。”他为自己感到遗憾。“那你不少了人生的一大乐趣?”臣名笑着看他。“这个乐趣我不要。”李厂长也笑笑,瞪着两只鼓眼睛望着臣名,“常言说,借酒   消愁愁更愁。所以平时我滴酒不沾。”   臣名当然能感受到这句话,他尽管在这里拚命应酬,但他心里自始至终装着王小姐的倩影,眼前总是浮现出王小姐那张瓜子脸上洋溢着的聪明的笑容,那张瓜子脸的皮肤很好,白里泛红,光洁得任何斑点也没有。他心里整个就是她。他并不是好酒量的男人,他跟李厂长一样平时也是滴酒不沾的,每次甲方验收池完成的装饰工程时,他只是喝两杯啤酒,而且上脸,一张脸不到几分钟就红彤彤地冲着一桌的人。今天他也上了脸,并且红到了耳根和脖子,但他仍然同刘厂长碰怀,话都说不清了仍同刘厂长碰杯。   “来来来来,我我我们--一醉方方方??”臣名口吃得说话不清楚,端着酒杯的   手也颤颤抖抖,“我我我们是好好好朋朋友了是是不是?”“马老板,你不要喝了。”小彦关心地瞅着他,“你喝不得酒。”“我我我我今今天要要要把刘刘厂长灌灌灌灌醉才才罢罢休。”臣名红着眼睛说。“你一张脸都红得同猴子的屁股样了。”汪厂长说,“算了,你不行了。”“谁谁谁说我不行行行?我没没没醉醉。”臣名说。臣名自己清楚,他为什么这样敞开喉咙喝酒,他平时对喝白酒是拒之门外的,就算   是洋酒人头马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动一下心。他之所以喝酒,并不是因为五粮液能迷住他,而是他心里充满了苦恼。他感到自己像是生活在苦海里一样,他觉得他的生活没有绿岸。他深深感到自从认识王小姐后,他就有生活在苦海里的惆怅感了,他就觉得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妻子是个脑袋有毛病的女人,谁与他同乐呢?他痛苦地感到他一下就爱上了彭晓,这种爱情来得很快。快得让他一背眼就尝到了很强烈的酸甜苦辣。   一个月前的那个下午,爱情不经意地来到了他的眼前,就像一只燕子飞啊飞啊飞到了他眼前一样。那个无聊的下午四点钟,他在飞天广告公司遇到王小姐的那一刻,心里就有股什么东西在涌动,就仿佛有只蜗牛爬出了他那块干硬的心田似的。臣名不是一个随便对什么女人都动心的男人。臣名在装修生涯中曾遇到过一个爱慕他的女人,他对张小峰提及时,张小峰不屑于他的“战绩”说:“把女人看淡点,她是想你的荷包。”他当然懂,他可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他对装修舞厅中遇到的那个表示深深爱着他的女人很明确地抱着一种“不伤筋骨”的态度,他感到只有抱着这种人生态度才不会伤害家庭,不会伤害妻子和女儿。妻子是经不住他伤害的,妻子承受打击的能力非常脆弱。臣名觉得既然妻子不能让你满足,还有其他途径解决这种不满足,不需要去感情投资。臣名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点最重要,那就是“守住自己”。自己是一块阵地,一定要坚守着,不能随便让别人侵入。   他抱着这种思想看女人时,心里总有一道铜墙铁壁的防线,他退到这道防线边缘就不再退了。这道防线里是一个和平的世界,那是他的家庭和女儿。爱情游戏在这个和平世界之外的绿地上。但是当他遇到彭晓时,他感到到随防线不是坚不可摧的钢墙铁壁了,而是一道可以轻易推倒的篱笆。彭晓进入他的心是那天晚上,准确他说是那天傍晚吃晚饭的事。   臣名当时虽然觉得彭晓漂亮,但还没动心,还只是捧着开玩笑的心理说说笑笑地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哎呀,要走了。”文小姐说,看了下表,“五点多钟了,要回家去吃晚饭了。”   “回去吃晚饭做什么?”臣名不由自主地这么说了句,“我请你们吃晚饭,难得同漂亮小姐进餐一次,两位漂亮的小姐只说到哪里去吃??”“那不好罢?”文小姐瞧臣名一眼,犹犹豫豫的神情,“第一次见面就要你破费,我们也于心不忍的。”她偏过头看着王小姐。   臣名说,“你们是张小峰的朋友,我和张小峰是二十几年的朋友了,无所谓第一次见面或第二次见面的,张小峰你开口看?”   张小峰看一眼她们,“怎么有人请你们吃饭,你们都不想吃?   马老板当着我的面请小姐吃饭,你们也要给个机会让我享享口福罢?马老板是难得请小姐吃饭的,他今天变得突然大方起来了。”   “那我们感到很荣幸。”王小姐说,瞥一眼马老板,高兴地一笑。   臣名笑笑,望着张小峰,张小峰又埋下头画他的广告设计牌。   两位小姐相视一眼,似乎是决定怎么面对臣名的邀请。王小姐想了下说:“那就一起吃晚饭。”   臣名不做声,他当时只是一种客套,给一点面子给张小峰,心里并没真想请她们吃饭。他望着文小姐起身给自己的丈夫打电话,心里觉得穿绿高吊衫的女人有意思,把他开玩笑的邀请当成了真心邀请。穿着绿高吊衫因而身材显得很好的王小姐,在他的注视下站了起来,旋即又坐下,她的头在他平静的眼光下像小鹿那样地摆了摆,她的两只手搁在桌上,捏着一支圆珠笔玩着。她这里看一眼,那里看一眼,目光不经意中与臣名的目光相撞了。“你不打电话?”臣名与她的目光相遇而不好意思地问她。   “我没有电话要打,”王小姐扬起瓜子脸吃吃一笑,脸上闪现了两个美丽的酒靥,又把目光抛到打着电话的文小姐身上。   臣名也把视线抛到文小姐身上,她用一种好听的声音撒谎说:“从广州来了个客户,要陪客户吃饭,晚饭不回来吃了。”文小姐放下电话时,臣名觉得这样的女人对丈夫撒谎只怕是经常性的,简直是一碗饭,就很愉快地笑笑说:“我是广州来的客户?你就是这样玩你丈夫的是罢?”   “你莫说得这么难听,”文小姐笑笑,边整理着自己的挂包,“你就把你自己当一回广州来的客户也没关系,我们的广告做得还是蛮漂亮的。”   “她的丈夫管得她好严的,”王小姐又吃吃吃笑说,瓜子脸上当然又出现了两个好看的酒靥。“我们文小姐这么漂亮,她丈夫生怕她在外面??”王小姐的话没说完就被文小姐打断了,“你少说几句我,”责备地瞪王小姐一眼,“我们这种形象又没有魅力,你莫拿我开心。”   “文小姐,你莫自卑,你是我看到的最喜欢的女性。”张小峰信口开河道,昂起他那张黑黑的自以为是半个哲学家的脸,“你一百年前就把我迷住了。我从来不相信命运的,现在我有点相信了。   你什么时候同你丈夫离婚就通知我,我好做好结婚的准备。”   臣名望一眼三个人,心里感到这餐饭是非请不可了。他站起身说:“那就吃饭去吧?”   桑塔纳朝着他们事先商定了的药膳酒家奔去。药膳酒家是王小姐提出来的,她说那里的菜味道不错,价钱也不贵,她经常在那里吃饭。药膳酒家在中医学院的大门旁,一眼望上去也就是个很普通的餐馆。   臣名看一眼药膳酒家的门面,门面只是一种极普通的装修,而这种装修的酒家,臣名是不屑于请客的。臣名说:“到别的地方去吃吧?”   “既然来了就进去。”张小峰说,折过头瞥着王小姐,“我们马老板是什么好地方都去潇洒过的。长沙市没有哪家好玩的地方没有留下他的足迹,我告诉你。”   臣名听张小峰这么用力地吹他就极愉快地一笑,“一般接业务或请甲方验收时,都是上比较高档的酒家去花钱。”他对两位小姐说,“我有两个名字,在有些事情上别人跟我取了个名字,叫马一刀,该剁的就剁,不然你就不要想出来赚钱。另外一个名字就叫马大猪,带着客户往什么酒家一走,一坐下来就伸出颈根任你宰,所以又叫马大猪。”   两位年轻女人听他这么一说,不觉笑了起来。“马大猪,”王小姐这么说了声,对他一笑,自然两个美丽的酒靥又在臣名眼前闪现了一下。   臣名暗暗地喜欢着她那两个酒窝,她笑的时候那两个酒窝一闪,使她的笑容特别好看。“我喜欢看你笑。”当他们在药膳酒家的雅座里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时,臣名点上一支烟,冲王小姐说,“你笑的时候两个酒窝特别好看,给你脸上增加上了不少美。”   王小姐立即一笑,自然又闪现了两个美丽的酒靥。“你是这样评价我的?”她望着臣名,“你的意思是我不笑就不好看是罢?”   “你不笑当然也好看。”臣名回答说。   张小峰望着王小姐,“我倒觉得王小姐的眼睛生得好看,”他不急不忙地形容说,“这双眼睛有灵气,好像能把握住什么东西一样。”   “你也攻击我?”王小姐伶牙俐齿地说,“我们应该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罢?”   “我敢攻击你?那我不是犯错误!”张小峰在女人面前表现出了十足的厚颜无耻,“我早就偷偷地爱上你了。你晓得我为什么那么听邓老板的话,一叫就去?”   “我不晓得,”王小姐笑笑。   “就是因为你坐在那里,我一来就可以看见你。”   “你昨天说你会彻底爱上我,今天又说你会要彻底爱上她,”文小姐开玩笑道,“你原来是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爱情转变得很快的哦?”   “他的爱情是少女的心秋天的云,说变就变的。”臣名说,对张小峰一笑,望了眼文小姐又看着王小姐,“我的爱情虽然不是深山的火焰,但却是一颗火热的心??”“紫红色的心罢?”王小姐说,吃吃吃一笑。   臣名也笑了,觉得她这句话回答得很机智,目光就很温柔地奔到了她脸上。   吃完饭,四个人钻进桑塔纳轿车,向龙美娱乐城飘去。龙美娱乐城在东塘,是暴发户和公司老板去丢钱的场所。不锈钢玻璃大门的两旁,一边站一个头上扎着白头巾的满脸胡子的印度男人,臣名望了眼两个印度男人,对他们脸上生长的一大把黑胡子非常羡慕。臣名的脸蛋光光的,光得连汗毛也不长一样,这一度使他感到遗憾。他昂起头大爷样地迈了进去。张小峰笑着走在他一旁,彭晓和文小姐落后,两个女人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一楼是保龄球室,有保龄球滚动和撞击的声音传入他们耳朵,保龄球室旁边是英式台球室和洗桑拿浴的地方,半个月前的一个周末的晚上,臣名请王经理在这里打过台球,还洗了个桑拿裕二楼是夜总会,有一种悦耳的音乐声从夜总会的门内飘出来。臣名走在前面,偏过头来同张小峰说着话,几个人径直上了二楼,迈进了乐曲声非常猛烈的夜总会那装饰漂亮的大门。“好吵的,有包厢吗?”   服务小姐答了声“有”,就领着他们一行人走上了一条窄窄的木楼梯,楼梯上铺着红红的地毯。四个人尾随着小姐,步入了一处门上贴着“贵妃宫”三个金字的包厢里。包厢不大,摆着一组人造革的拐角沙发,一个茶色玻璃茶几,靠墙摆着一台大彩电和一台唱卡拉OK的音响。“请问你们喝什么茶?”小姐望着他们说,“有红茶、绿茶、咖啡和饮料。”   “我来杯银针,你们呢?”臣名坐下后问他们。   “我也来杯银针,”张小峰回答说。   “来两杯菊花茶,要加糖的。”王小姐说。   王小姐拿起茶几上的歌单和遥控器,问他们说:“你们想唱什么歌?”她又具体地说:“马老板唱什么歌?”   “马老板最会唱《把根留住》和《新鸳鸯蝴蝶梦》,”张小峰介绍说,“他一天到晚做这样的梦。你给他点《新鸳鸯蝴蝶梦》,让他做一次鸳鸯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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