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罗裙
回到宫廷已是第二日,我早早梳洗打扮了,兴兴然往中宫殿去。在中宫殿内殿门前,吴尚宫正推门而出:“进来吧,娘娘召你。”
只是内殿除敬妃昂首坐在正中外,一旁落坐的还有恭嫔徐氏,心中十分诧异,但仍是满心欢喜,双手横前,盈盈向敬妃行大礼。
敬妃此刻虽然面色沉静,目光还是流露出一种淡浅的笑意,她冲我说道:“拟旨,三日后召东宫及嫔宫、仁平公主夫妇、永安大君进宫赏花。”
“是,”我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迅速的铺开宣纸,提起笔。
彼时,殿外内人通报:“高尚宫给中殿娘娘请安。”
敬妃正要叫宣,恭嫔一抬首,头上的绢花微微颤动,她的声音尖细而激昂:“中殿娘娘,请你惩治高尚宫,肃整后宫的纪律。”
“朴淑仪都已给娘娘行完大礼回寝宫歇息了,若非娘娘与小妾有事相商,小妾此刻亦是行完大礼,返回嘉荫宫。如此低微的位份,架子比谁都大,不就是仗着是主上的新宠么?”
敬妃咳嗽一声,吴尚宫奉上新沏的热茶,隔着一缕清香、一缕盘璇的热气里,只见敬妃吹了吹茶浮,轻轻抿了口,方才说道:“到底她是年轻,我一个年迈的老婆子,你一个半老徐娘,还跟这么一个小姑娘计较?”
恭嫔咬牙切齿的说道:“娘娘,主上年逝已高,她夜夜这么狐媚邀宠,还不把主上的身子给掏空了?小妾们见不到主上倒也无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亦在,还请娘娘为主上的保重龙体。”
敬妃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轻轻点于唇角,她深吸了一口气:“依你之间见,此事该如何处理?”恭嫔见事成一半,即兴奋又狠毒:“请娘娘,当着宫人的面,责打高尚宫的小腿,以示惩戒。”
恭嫔依旧是不依不饶:“娘娘,这事绝对不能这么轻饶了,主上的龙体要紧。”
吴尚宫正要说话,敬妃扫过她一眼,和气的向恭嫔说道:“即是如此,恭嫔的话亦有道理,你是宫中最高女官,正一品嫔,就由你来训斥一番高尚宫。”
敬妃语调低缓,声音柔和:“我如今年纪越发大了,这些个事情上处理起来,也颇觉费神,整日吃斋念佛的,为了这事情搅了清净,实在不益,就由你带她到嘉荫宫训诫一番。”
出了中宫殿的大门, 径直去到高尚宫的处所,因高尚宫不在,只是远远在外候着,将身子隐在一株桃树下,浓密的枝叶遮住了我修长的身影。
抬首便见远远有两个人走来,原来是高尚宫靠在丫头的身上,半死不活,眼角淌着泪,一扭一拐的走将过来。
自是心中不忍,一同上前架着她,急急扶到房里。
待她趴着躺下后,我拉起她的裙子,小腿被打得稀烂,伤口撕裂开,还滴着血,模糊成一片,我赶紧遣丫头去寻医女来上药,
我又是心痛,又是愤慨:“中殿娘娘只是让恭嫔训斥一下你,没成想,竟给打成这样,真是个歹毒的女人。”
高尚宫钗松发散,她将一缕秀发别于耳后:“你以为中宫就是那么一个慈悲的人吗?她明知恭嫔的脾气,不好当面处置我,又要图贤良,把我推给她,恭嫔是后宫的怨妇,能轻饶得了我?”
我还是有些不解:“恭嫔也不会这么傻,就这么着她的道儿罢!”
高尚宫一阵怪异的笑着,笑的双眼迸出眼泪:“主上是真疼我还是假疼我,她这个二十年的宠妃会不知道?再者说,她是正一品嫔,又是奉了中宫的旨,随便寻个什么理由,说我出言不逊顶撞上殿,自然是按律整治。”
我深深的叹口气:“你呀,唉,摊上这么些个事,你与我说实话,上次那些惊心的掐痕,可也是恭嫔干的?”
高尚宫哭的哽咽难抬:“不是的,容儿,我表面光鲜,其实,其实私底下,那简直是人间地狱呀!”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只见她一阵抽搐,慌忙挣脱开,这一次,我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命令道:“不许动,脱下你的唐衣。”
她闭了眼,任眼泪流淌,欠起身,褪下碧绿的唐衣,背后一排暗紫红色的牙齿印,像张牙舞爪的鬼手,在一痕雪白的脊背里漫延开来,有的齿印处结了伤痂,狰狞至极。这时有人拿药回来了。
看她上完药后,我亦再不问她任何话语,任她伏在我的腿上缓缓睡去。
直到她沉沉熟睡之后,才渐渐松开我,我方拿过一床薄薄的衾单,盖在她的身上,蹑手蹑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