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辞别了敬妃，告假回家。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替我开了门，他就是过继过来的弟弟叫阿德。 我端坐在炕檐上，接过阿德双手捧上来的茶，母亲轻轻拍了拍我的脸：“姑奶奶，你坐着，我好好服侍你，你想吃什么好吃的，为娘的给你做去。”她转过身，脱掉绸衣，自罩了件家常布衣，扯了阿德：“一旁添柴去。” 父亲牵着我的手带你去转转，走出东厢，跨过天井，推开门便是干净舒适的闺房， 父亲顺手拉开一边的梳妆柜，我低下头，只见抽屉格子里满满的胭脂、水粉、桂花油。 父亲又拉开壁柜，一面指着簇新的被褥，父亲又拉着我的手，拉开隔间的推拉门，里面是一间小小巧巧的书房。 我松开父亲的手，书桌后的墙壁上挂着是四君子卷轴画，左右两排是细细长长的书柜，塞满了经书，书桌前一盏松锦纹宝塔香炉绕着檀香，香炉左前方还摆着弦琴。我一手抚琴。 我住了琴声，按着琴弦：“女儿突然喜欢起伽揶琴来，那像女孩子一样咿咿呀呀的琴声，您说俗也好，热闹也罢，伴着艺伎们的舞姿，倒是相得益彰的。” 父亲哈哈笑道：“那我与你到坊间走一回如何？”我与父亲大人出现在长侗桥艺妓院时，俨然一身青年公子的打扮，便有艺伎院的伶人收了碎银子，安排我们二人到隔壁雅间听伽揶琴的。 伶人领着我与父亲蹬蹬的上了小楼，雅间里挂着一幅水墨丹青，细细赏来是汉阳春晓，落款是草舍人赠弦月，与君长情。 父亲打开折扇，上前一看：“草舍人就是金三少爷，这是他送给弦月的画作，这位少爷在汉阳世家才子里，最是一手出众的水墨丹青，艺伎院里每一幅画，都是出自他手的。” 我啧啧称道：“想来这位公子爷，对弦月是一片痴心啦！”父亲摇摇头：“可怜他这新婚的妻子，终日独守空闺。”我拉着父亲的手：“即是痴心于弦月，如何又娶她人为妻？” 父亲拉我坐下：“这位夫人是汉阳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是左赞成权尚民大人的孙女儿，听说也是位才貌双全的佳人啦，三少爷为了弦月自是拒婚，礼聘前就带着弦月跑了，但这位小姐是位奇人，明知如此，还嫁到金府上。” 隔壁间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伽揶声，父亲闭了眼，折扇敲着小桌，和着音律，细细品究起来。彼此，云板声响，还有一阵舞步声传来，我以手点破纸糊的窗棱。 艺伎们穿红着绿，高耸着盘发，满头珠翠，绷着脚，转过身，挥动着衣袖徐徐舞来。 一曲落板，满座叫好，众宾客中，我看见主位上一张严肃而刻板的脸，在这样随意的场合，所有的男宾身边都簇拥着美丽的艺伎，只他一人独坐着。 见一身壮实的男子，看不清脸，搂着一个伎女的腰身走上前：“给我们永安大君斟酒！”那艺伎上前劝酒，永安大君手臂一挥，竟然转过身，背对着艺伎，自拿过酒壶，自斟自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