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整理二楼时，不小心跟小菊提到你在大少爷的琴房过夜， 大小姐正好出来，她可能听见了……”“她听见也没关系，不会有什么事的。” 杨梦曼无所谓地拍拍余梦琪。“我去看看，你帮我跟老张说一声，要不然， 他还以为我又偷懒了。”杨梦曼走后，余梦琪仍是忧心忡忡地。“相小姐最爱 找人麻烦了，一定是她去跟相太太打小报告的，是大少爷自己叫梦曼姊睡琴 房的，怎么可以——”“她到哪里去了？”余梦琪飞快转身：“大少爷？”“梦 曼跑到哪里去了？”相展鹏手里抓着衬衫、帽子。 “相太太叫梦曼姊去了，好象是为了她睡在琴房的事。”余梦琪说。 “梦曼，你该听过相氏集团？那是相家的公司，在商业界可是举足轻 重的。我们相家是大里的望族，来往的都是有名望、有地位的家族……”杨 梦曼茫然地听着相太太叙述相家的辉煌历史。不知她告诉自己这些事，有什 么目的？ “相家的女婿、媳妇，没有一个不是门当户对；我父亲是海军五星 上将；傲芙的大姑丈是立法委员，而家里开的是银行；三姑丈是中心公司的 大股东；三姑丈是南拳医院的权威医师。个个都是……”“妈。你就直接跟 她说嘛，不必跟她报告我们的家谱。”相傲芙忍不住打岔。 “那我就跟你直说，展鹏是相家的长子，他结婚的对象一定要符合我们 的门风，而且，普通人家的女孩，我绝对不承认，更别说——”“妈，我想 我们必须谈谈。”相展鹏在紧要关头赶到，他寒着一张脸，看起来怪慑人的。 “展鹏？”相太太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梦曼，这里没你的事了。”相展鹏不想在杨梦曼面前跟母亲讨论这件事。 杨梦曼从相太大来不及说完的话里，已了解她的意思——相太太以为 她跟相展鹏之间有男女关系。害怕她会成为相家的媳妇，怕她辱没相家的门 楣。都什么时代了。相太太还有这种封建思想，真令人讶异，幸亏她跟相展鹏 文不是那回事，要不然，她绝对受不了。相太太这样介入儿女个人的感情问 题，确实让人很反感；可是，她终归是相展鹏的母亲，他实在不应该板着脸 吓自己的妈妈，应该检讨检讨。 “你出来一下。”杨梦曼当着相太太的面，给相展鹏脸色看。 “怎么了？我妈责备你——”相展鹏跟在她后面，关切地问。 “跟相太太没关系。”杨梦曼停住，转身面对他，放软语调商量地说：“你 可不可以对相太太礼貌点儿，你们这种母子关系，我看了好不习惯，哪有儿 子命令母亲的？虽然她的想法有点落伍，但都是为你着想，现在她误会了我 们的关系，你就好好地跟她解释，别再给我惹麻烦。”“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长篇大论，听得相展鹏目瞪口呆。 “我的意思是，请你温柔地向相太太解释清楚误会。”“什么误会？”“就 是她以为我们有……不是单纯朋友的关系。”“你认为我是你的朋友吗？”相 展鹏提出一个让杨梦曼措手不及的问题。 杨梦曼惊愕地抬头看他一眼，倏地低下头，不大自然地说：“大概是 吧！”有股火热自颈侧窜上她的耳朵，她伸手掩住双耳，瞟他一眼：“你看什 么看，还不进去？相太太在等你。”相展鹏走进屋里时，脸上缓缓绽露笑容 ——他敢发誓，杨梦曼刚才脸红了！这样的发现。令他心情轻松起来，彷佛 两人的关系又前进了一大步。 不过，他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他关上门，在转身面对母亲的前一剎那— — “妈。我不喜欢你这样干涉我的事。”相展鹏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大哥，妈是为你好，杨梦曼只不过——”相傲芙因相展鹏严厉的注视。 而心怯住口。 “我跟梦曼的事，不需要你们插手。”“展鹏，你知道她是个孤儿，而父 母又不详……”相太太提到杨梦曼的口气，好象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怎么能当相家的媳妇？她配不上你——”“我就是喜欢她，她配得上任 何她选择的人。要是她肯答应，我马上娶她！”相展鹏强调地说。 “展鹏！你——”相太太夸张地捧心，做出快喘不过气的样子。 “妈！”相傲芙惊叫着扶住她母亲。“大哥，你怎么这样吓妈？”“我不是 吓唬人，你们谁要是再找梦曼的麻烦，我就带着她离开这个家。”相展鹏不 耐烦地重申警告，冰冷的语气代表他的决心。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以后，相太太突然发出高亢的喊叫：“快打电话给你 爸！傲芙，叫你爸快回来一趟！” “妈叫你回来的？”“你妈就是这样爱大惊小怪。”相浩然、相展鹏两 父子，各据书房一端。 “你有什么意见？”相展鹏玩弄手中的笔，状似轻松地问，“你自己的事， 由你自己决定，父母是管不了那么多的。”他很有自知之明的。就算他这个 做老爸的有意见，相展鹏也不会听他的。仍旧我行我素——相浩然内心自我解 嘲。 相展鹏自他那一端射过来怀疑的眼光。“也许我会在竹北待一阵子。” “咦！多久？你不是在九月要参加维也纳的音乐季？”“我说的是那之后。 我正在考虑接受她的大学的聘书，担任一年的客座教授。”相展鹏毫无忌惮 地显露自己对杨梦曼的用心。 “她知道吗？”“时间到了，我自己会跟她说。”“你打算搬回家里住，还 是——”“我一个人住习惯了。”相浩然开始动着脑筋，该怎么让梦曼跟展鹏 继续保持密切的来往？ “你为什么不去？”“我不想去。”杨梦曼戴着相展鹏支给的大草帽，穿 着相展鹏强塞给她的大号长袖衬衫，蹲在花丛间松土。 “为什么？”相展鹏烦躁地问。 他理所当然以为杨梦曼会跟着大伙上竹北去参加唐倩倩的独奏会。五 天前，唐倩倩回竹北时，特别邀请了所有的人去听她的独奏会——不料，大 家都预备好要上路了，他才发现杨梦曼打算留在这里看家，不跟他们去竹北。 “我对音乐会没兴趣。”杨梦曼随便搪塞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