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兰香,皇天真是不负苦心人,你总算是被我给找到了!”董玮焦急地奔跑了好几处地 方,最后总算想到了这处叫“宁静”湖的地方,果然也找到了兰香。
他气喘吁吁地奔向前,跪坐在兰香的身旁,显然他是累坏了。
“走,快跟我去医院呀!”
“跟你去医院?马爷爷、马爷爷他怎么了?”兰香虚弱憔悴的面容出现一阵的惶恐。
“是——,哎呀,你快跟我去医院就是了!”这噩讯他实在是不忍开口。
“你先告诉我,我马爷爷他怎么了?”
“你快说呀!我马爷爷出了什么事了?”
“这——”看来不说是不成了,但瞧她这样儿,他实在是担心。
说就说吧!反正都是事实了,她早晚都要知道,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你马爷爷 他——他在医院里自杀死了!”
“什么?——”兰香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说——”这时她才觉得自己竟连说话也 吃力、模糊了。
“兰香你还好吧?”董玮紧扶住她,就怕她一个晕眩跌进湖里了。“你要节哀啊,马爷爷 年纪大了,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你该早有心理准备的才对呀——”
早有心理准备的?没错,她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她准备的是此后要全心全意的照顾、陪伴 马爷爷。而今马爷爷走了,她连生活下去的最后支撑力都没了。”
“走,我们快去医院吧!”
“不。”兰香阻止了董玮的搀扶。“我,我还想在这儿多待一会,我要静静地想,好好地 想;你先去医院帮我料理马爷爷的后事好吗?”她面无表情地望住湖面,让人感觉得出是一种 超乎寻常的平静。“我床侧的柜子下,底层有本存折,书包里有颗图章,存折里还有些钱,你 去把它领出来。”怪了?依兰香的口气听来,好像是要他一手包办马爷爷的后事,这真是有违 常理呀!死去的是她最敬爱、也是唯一的亲人,她怎么?难道她已把他当成一家人?如果真是 这这样,那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他也是百分之百的愿意。“你要快快来喔!”董玮站起, 拍去膝处的黄泥,叮咛着。
“嗯——”兰香仍直望湖心,连一眼也没有看他。
“那我这就赶去医院口罗!”
“谢谢你,董玮!”
“哎呀,还跟我客气什么!?先走喽!”
过家门而未入,在余扬的迫使下,晓莉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车驶至了五米小路的尽头来。 在受骗的不悦感中,晓莉这才知道余扬所说的“一个地方”原来就是她早怀疑、真存在、却总
寻觅不到的那方“府外洞天”。
要不是好奇心的驱使,她实在是不愿意挽着拄杖的余扬,辛苦的走在这种芦草丛生的野地 上。“小心点嘛,大哥!”她扶起踉跄倒地多次、早已沾得一身污泥的余扬,不禁又数落了一 句:“急也不能急成这个样子嘛!”
余扬站起,泥也不拍、伤也不看,便又继续急行。他可不敢稍有耽搁,兰香的生命存危仿 佛就在与他的时间赛跑着。
“噗通”一声,余扬一个不小心又跌落了小洼坑里。
“哎呀,你看你啦!又跌倒了,又弄得一身脏的——”
当湖水的冰凉由脚底传导至脑门时,兰香只觉生命中的牵牵绊绊全都消失了。人,竟可以 是这般的轻松。
她移动脚步,面带微笑,她不求这美丽的湖水将赐予她美好的来生,但求这清澈的湖水能 净除她此生背负的仇恨。在这生与死的一刹那,她只想留住余扬的情,余扬的爱,她只要拥抱 与余扬的回忆入梦——
她不再怨上苍的不公,起码,在她生命的终结还留一面湖给她,让她独亨宁静。她的脚步 又往下移,眼前,湖水已浸至她的胸膛——
“翎儿!”余扬的呼叫声惊醒了正朝死亡路上行走的兰香,她急急地想要回头,不料一个 踩空,兰香竟真的滑入了湖里。
“别做傻事啊,翎儿!”余扬赶至,眼见湖水就要淹没了兰香,他奋不顾身地甩开晓莉的 搀扶,一跛一跄地跳入湖里。“阿辉——”在湖中急急抓住水草的兰香,她亲眼看着余扬这般 拼命地前来抢救她的生命,这时她寻死的决心崩溃了;原来上苍,并未夺去她的全部,她再一 次告诉自己,她要好好地活下去。
跳入湖里的余扬,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行动不便,他本能地滑着水,来到了兰香的身边。
“翎儿!”余扬双脚踩入湖中的泥泞地,一把便抱住兰香,心疼地直嚷着:“你怎么能这 么做呢?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翎儿——”
冰冷的感觉褪了,余扬暖暖的拥抱又教她枯萎的生命之花再度复活了。兰香热泪盈眶,这 生死一线间的感动,这辈子是说也说不完的了。
余扬吻去她的泪,吻褪她的哀伤,吻尽她的绝望——
她热烈回应着,回应着她的爱,她一生一世的情。
立在湖边的晓莉也落泪了。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竟不知有个“宁静”湖;她虚度二十 载,竟不知这世上的真情爱。她凝目地望向湖中,心头的妒恨已然全消。
余天刚终于应允了余扬和兰香的婚事,余雳和余晓莉也欣然的接受。
婚期就订在兰香二十二岁生日的当天。距今还有两年。婚后,他们俩决定仍将暂居余扬母 亲遗下的旧楼房里。
兰香答应余扬的求婚,提出的唯一条件不是要他承诺永远爱她或予她什么,而是,要他接 受“复健”。
“要是我这条腿一时间好不了,你愿意跟个拄着拐杖的男人步入礼堂吗?”
“当然愿意!”
“那要是——我这条腿一辈子就将这样了,你——”
“我会一辈子缠着你的,也请你今生今世都牵着我的手。”
“翎儿,会的,我不只要今生今世牵你的手,我要生生世世都牵你的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