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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凡下班回来,边解着礼带边唤着施施。 “少爷!”甜草自告奋勇地说“施施可能钻到花丛里去了,我去找找吧!”我帮他脱下外套“你的太太不高兴,生气了,因为你偏心,说,是不是有外遇了?” “施施不是我的情妇”他嬉皮笑脸地“它是我的小妾!”“嗬!色胆包天”我去挂外套“野心不小,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叫捷足先登,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是奢淫无度!”“你不知道,我是纣王的后人了”凡在沙发上翻着报纸“这可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天性”我切好苹果,端过来“小心,阴沟里翻船,得不偿失啊!”“放心,我是狡兔三窟,早有退路了”他大大咧咧地把脚搭在茶几上说。 施施憨态可鞠地绕到凡的腿下,甜草去厨房做饭。 “甜草!”凡端坐好,分开两腿,抱起它逗弄着“施施的晚餐做得丰盛一点,多放些火腿,鸡杂,碎肉”“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呀!”我说“看你,都把它宠上天了,当心我掐死它,看你怎么开心起来”“恫吓呀!”他放下施施,边笑边吃着水果“它也是你的心肝宝贝,你舍得么!”施施舔舔我的手,滚圆莹亮的大眼睛让人心生怜爱。 “施施!”我让它打滚,翻跳,四脚朝天地躺着“现在我交给你一项重大的任务,嗖!”纸飞盘呼呼生风地掷得老远,施施精神一振,像个接受指示的士兵,下巴一抬,四脚如离弦之箭,跑去无影了。 “哈哈,施施真是人见人爱的乖宝宝啊!”凡笑语。 “是乖乖狗才对!”我说。 “少爷,姐姐”甜草有礼貌地说“饭菜都准备好了,入座吧!”“哎!时间刚刚好,要是再过一会儿”凡为我拉开椅子“我的肚皮可要唱空城计了”我接过筷子,指着满桌的菜说“那你就大开杀戒,尽情地杀个片甲不留吧!”每一顿的用餐都是有说有笑,轻松融合地,施施今天的食欲很好,没有糟蹋多少狗粮。 “施施的晚餐有点营养过胜了”我说“你爱它,可不要害了它啊!”“爱是谋杀吗?” 他蹦出一句。 “有时候,是的”“可是没有爱就是自杀”他掉转头问我“施施来我们家有几个月了吧!”“三个月”我回忆着说“它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小不点,我都有些担心养不活呢,啊,有它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很充实,很快乐,很满足,在我空落,失意,无趣,苦闷的时候有它陪着我,与我作伴,我就很欣慰,很宽怀了,所以,它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在你的男人面前,毫不掩饰地做这一番心灵独白,可是危险万分的,我得有所行动才行”“你要耍什么花招?” “哦!狗肉我吃得多了,可狮子狗,如果将它做成一锅汤,那会是何种味道呢?”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拍拍他的脸,古怪地笑着“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将你大卸八块,做成人肉包子”“我是洞察先机,哎!妖孽当道,江山不保啊!”“只要你是明主,不是昏君,自然就万民爱戴,万寿无疆罗!”“我是说,你是蛙女精”“那你就是泥鳅王”我抓着他的头发,大笑“滑溜溜的泥鳅王!”“你这蛙女,看我斩妖除魔,替天行道”他两手制住我的腰,痒得我生不如死地。 “哈哈,我举白旗,我投降!”“这才对吗,识实物者为俊杰”我一把翻转着他的左臂“哈哈,别怪我,这叫兵不厌诈”“你好狡猾”他回身,迫我跌进沙发里“妖孽,快快献出原形!”我轻咬他的手背“我宁死不屈,绝不低头求饶,苟且偷生!”“你咬我!哎呀!哈哈……”“哈哈……”我们手脚发软,满面汗珠地相抱而对,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甜蜜如歌弥漫。 “盈茵,我们都是有爱的人,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人都有这个福气的”“是啊,所以我们很幸运,也很难得”“我们的爱正因为得之不易,更要珍惜,其实爱可以分享、传播的,而首先感同深受的应该是我们的亲人”“你在转弯抹角,有什么话,直说了吧!”“我们现在在这里亲亲密密,欢乐无度地,可否想过母亲,她一个人在家,即使有顺妈陪侍左右,内心深处也是冷清、孤独、空虚、无依地”“请你说重点!”我沉不气地问。 “妈为了我,辛劳了大半生,苦累了大半生,操心了大半生,牺牲了大半生”凡神色黯然地,欢喜不再“而我,回报了些什么呢?就是有所回报也是寥寥可数,微不足道地,我真是没用,我没有报答实际的用意,有的只是些表面文章,我真是自责万千,无颜以对了”“但你有一颗感恩之心了”我说“有心比任何物质都宝贵、可敬许多”“以前我们住在吕家的时候,妈天天能看到我,多少有几份心安与欣慰,而就这样,忽然那么一天,我们告诉她,我们要搬家,让她来不及拒绝与准备,就那样不负责任地脱离她,让她一个人冷酷得去适应独处的生活,我怎么这般冷血,这般无情呢?” “你改变主意了?你要搬回去,你后悔了?你要去陪你的母亲,补偿她所付出的大半生,让她老有所依,是吗?” “我没有后悔,我是心疼自己的母亲,我知道她有苦说不出,她每天都在受着思念、牵挂的痛苦与煎熬,她在忍气吞声,她在强颜欢笑”“如果真是你说得那么单纯就好了”我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 “盈茵,把我们的爱变换一种方式回报给母亲,好吗?” 他低下头,沉沉地说“每个人都需要关怀与安慰,妈的充实,快乐,满足,自我们走后,就被硬狠狠地删减去大半,只留下些记忆的碎片聊以籍日了,她的心灵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需要依托与慰籍,我们力所能及地,就是给她安慰与快乐,让她的生活阳光明媚,有花,有草,有活力,有希望,有支柱,不要再死气沉沉,千篇一律,暗淡无光地”“你有什么心意,有什么想法,你要做些什么?是与我有关吗?” “是有一点小小的关连,你对施施的感情我心知肚明,它,就像是你的孩子,你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它,你们亲密无间,你爱它爱得真切、自然、过分,甚至疏远我,与它同眠,你视它如亲人,如朋友,可以倾听心声的对象,你将它照顾得很好,你所奉献的叫人眼红,你和它是那么地投缘,让人相信爱是可以跨越身份与类别的,它很幸运,能有你这样仁心博爱的主人,它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开心剂,小天使,知道吗?妈对施施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回到家就终日念念不忘地,她爱施施,她喜欢施施,她渴望我们能把施施送到吕家,交给她抚养”“你要把施施送给她!你要做孝子是你的事,但不能把施施推出去,带着心意去做人情”“那里是火坑吗?” 凡仍是平平淡淡地说“妈需要它,妈会善待它的,你要是想它了,就过去看看吗”“我不同意,不允许,不答应,不准,就是不准!”我一口回绝他。 “盈茵,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不要动不动就刀剑齐发地”“只要是你母亲的事,我就是不通情理,为了施施,我坚守己见,不惜和你撕破脸皮”“不惜与我恩断义绝,形同陌路!”他无比严肃地问。 “她喜欢狗吗?” 我发问“她真的爱狗吗?她对施施过敏,她要施施,是在向我证明,她的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枝独秀地,她需要的不是施施,她是要你的孝心,你十足的孝心,孝心里只有她,她在暗喻,我们的婚姻不会长久,她会轻而易举地捣毁我们爱的城堡,她要你无欲无求,只有‘母亲’二字,只要你认得母亲,忠于母亲,而施施只不过是她要引起你高度注意的利用工具罢了,她要你记得她的存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记着,她是心机重重地,你不要上当,不要轻信,不要入局啊!”“她没有撒网,没有花言巧语,没有布局,没有耍手段,使心眼”凡怒吼“她只是一个母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如果爱也是罪过,那么恨就是功德了”“我没有恨你的母亲,是她在恨我,她恨我介入了你的生活,恨我的出现分割了她的爱,她恨,恨得恼羞成怒,恨得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每一次的战争都不是我挑起的,凡,用你的脑子好好地想一想,从我嫁入吕家到现在,大小风波不断,是我在激流暗涌吗?不是,是她,是你的母亲在推波助澜,她不愧是名编剧,要策划一场棒打鸳鸯简直是天衣无缝、易如反掌、信手拈来”“啊!盈茵,不要在一个内心充满歉疚与惭愧的儿子面前去数落她的母亲,这是风暴的开始”“风暴的形成是她在穿针引线,从中作祟,她才是幕后黑手,我会愚蠢到为了对付她而随时都会让婚姻破裂的低能举措吗?你在被牵着鼻子走呢!”我愤慨冲天地“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你不知”“施施是一定要送走的”他的语气里有着盛气凌人的霸道与不容抗拒。 “那你再推我一次,这一次最好推得我脑震荡,记忆丧失!”他在原地定着身子,两眼冒血,磨牙低哮着“我们是夫妻,非要弄得你死我活,鹤蚌相争吗?” “所以,不要让你的母亲渔翁得利!”我垂泪乞求着。 施施不知大难临头地从门缝外挤进来,一见到凡,就活蹦乱跳地。 凡要动手抓它,我势单力薄地哪拦得住,他死命地拔开我,我的头重重地嗑撞在梳妆台的红漆木板上,咕噜噜,花瓶滚在我脚边,落地即碎,几朵郁金香洒了一地,花瓣散乱,水泻了一地,濡湿了红软爽洁的地毯。 我捡起一块碎片,那些花枝瓣叶都离了家,直刺我的眼。 “碎了!碎了!碎了!”我盈着泪“花儿,四面飘零,是我的婚姻已出现裂痕了吗?我……”“扔下碎片,小心手指!”凡的声音一传到我耳朵里,我就大脑断电,四肢无力地不省人事了。 “施施!施施!施施……”我半昏半醒地,头痛欲裂。 “盈茵!盈茵!盈茵……”“静竹!静竹!静竹……”我闭着眼哭喊“我的头,要爆炸了,我的心,都碎了,碎了……”“不要碎!不要碎!”我被人抱住了,他的体温暖着我无知觉的思想“我错了!我错了!我罪恶滔天!我罪大恶极!我罪无可恕啊!”“静竹!静竹!静竹……”我闭眼流泪地,泪如长河“我的婚姻,断了!断了!断了……”“没有断,没有断,你睁开眼,我就在你身边,在你面前,不要流泪,不要断肠,不是说好不再伤心难过的吗?不是说不再互相伤害的吗?让车撞死我吧!让万丈高楼压向我吧!我糊涂了,我醉眼朦胧了,我心生锈了,我又刺了你一刀,我是鬼迷心窍了,我是恶行昭彰,罪上加罪啊!”“静竹!静竹!”我又恢复理智了“我,我,我让自己置身于怎样的境地与水深火热之中啊!”“是我把你推下去的吗?是我把你推下去的吗?” 那声音低沉悲观,闷如沉雷。 “嗬!”我眼一开,嘴一张,手一松,身子向后一挫“凶手!魔鬼!杀人不见血,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他面容寒郁,眉毛扭曲,嘴角抽搐,扯动着“是,我是凶手!我是敌人!我负了你!我是恶鬼!”“静竹!静竹!”我踢开被子,全身松软,我要下床,可我走不动,我滚下去了。 他来扶我,我拼命地往前挪,撕破嗓子地叫“静竹!静竹!静竹……”“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你需要什么?告诉我,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让我隔岸观火,心如刀割!”“隔岸观火!”我痛语“你应该隔岸观火,冷眼视之地,是你放的火,那火熊熊燃烧,烧掉了天与地,烧毁了阳光、水源,万物均覆灭,我也早已葬身火海,丧生了,遗骸不再,化为焦炭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摇头,在我面前屈膝流泪“我是无心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昏头了,迷眼了,我不要废墟,不要残桓断壁,我不要灾难,我只要小桥流水,花红柳绿,我……”“静竹!静竹!”我在召唤着“静竹,静竹,静竹……”“不要叫静竹”他痛诉“这里没有静竹,静竹不在这里,她进入不了我们的世界,她是可望而不可及地,她解不了你的燃眉之痛,她不能为你包扎,敷药,她无能为力,她没有办法,她无计可施”我的身子向前匐去“把门打开!把门打开!把门打开!”他大步流星地拉开门“盈茵,你要到哪去?要不要我扶你,你依着我的肩膀,还有我这双手”“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回去!回哪去!你的身体不允许,不答应,我更不同意!”“我要回去!”我重复一遍“穿过这道门,穿越时空的隧道,回到我的少女时代,重新开始!”“重新开始!可以吗?” 他关上门,形如铁鸡“来不及了,你,我,都回不去了”“把门打开!”我两只手捶着地板,厉喊“把门打开!打开!打开!!打开!”“就算我打开门,就算有时空隧道,结果还是一样的”他扶起我,苦不堪言地热泪迸发“你还是会遇上我,你逃不掉,躲不去,避不开,我们的婚姻是前世约定的,是无法更改,更无法违逆的”“茫茫四海,难道只有你才是我的丈夫,我的归属”我大笑,笑得五脏剧荡“有你是祸,是灾,是苦,是难,是罪,是患,我的人生不是这般地举步难艰,不是这般地险阻重重,我要的丈夫,是平凡的,不起眼的,无人问津的,默默无为地”“滚滚尘世间,无你怎有我!”他坚毅无比地,真情不虚“你才是我的劫数,我的天灾人祸,苦难深重,我为你背负着千万条罪,百患缠身,因为你是这样地出众,这样地光芒万丈,众星捧月,让人过目不忘,爱意萌生地,正是这样的你,我的人生才充满激情,生命才不负此生此世!”“我的爱已经冬眠了,我的情早已生成化石,我是一盏枯灯,一方暗塔,我是孤魂野鬼,已不在人间!”他托着我,柔语潺潺“就算你冬眠了,就算你生成化石,就算你是枯灯,是暗塔,魂也好,鬼也好,我便是你的春天,你的依附,你的火光,你的明灯,你的地府!”“你是春天,但你更是寒流,你是依附,但你更是空洞”我不去看他,冷冷地说“你是火光,但你更是幽明,你是明灯,但你更是暗黑无光,你是地府,你还有黑白无常,十八般刑具,妖穴、魔界,我要远离你,离得十万八千里,离到天穷地尽,海角天涯!”“你真的要结束!要分道扬镳吗?你真的要抉决,择定吗?” “不是结束,是开始,你的开始,我的开始,我们共同的开始!”有什么东西在蹭我的脚根,我低下头“啊!施施,施施,施施……”“我不会把施施送走,我不会再有这种念头了,孝心可以用别的方式去表达,不是吗?” 我爱不释手地抱着它,摸着它,为它理着微乱的洁毛“施施,你是最忠诚的,你不会心存歹念,不会背弃我,不会三心二意,更不会与我作对,让我伤心,我好爱你,我是离不开你的,我们就互相关爱,相依为命吧!”“我也爱它,我们都爱施施!”他有些受伤地说“我知道,你的心伤得一道又一道,是惨不忍睹了,如今,说再多的‘对不起’,‘原谅我’都是空口白话,无计于事了,我不想故伎重施地‘以死明志’来让你‘回心转意’了,既然你是吃定秤砣铁了心,那我也不再强求,自讨没趣了,大家就天南海北,各自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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