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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腊月三十日早晨,天空飘起了雪花。   刘现成吃过早饭,来到生产队的饲养室,队里的其他几个领导干部也相继来到,有生产队副队长王永进,会计李崇印和妇女队长张彩华,保管员赵红升也被邀请参加。   刘现成对他们说:“今天是大年三十,根据大队安排,要过一个革命的化春节,怎么过?大家先发表一下意见。”   会计李崇印年轻,脑子转的快,他说:“好过!我们还按去年的办法,先找几个人打扫一下街道,再让崇孝写几副标语,贴到靠街的墙上,渲染一下气氛,再派人煮一锅红薯叶和上点猪饲料,做一顿忆苦思甜饭,然后再找原来的那几个苦大仇深的人说几句就行了。”   副队长王永进说:“这天上下着雪,街道不打扫也行,你看这一会儿工夫儿,地上就落下白花花的一层,再等一会儿根本不用打扫就很干净,你一打扫,反而不好看啦!”   “你说的也是,真是老天爷帮忙,要是不下雪,光是打扫街道就得一上午。”李崇印赞成王永进的看法。   刘现成说:“街道可以先不打扫,但标语一定要写要贴,别让永福他们说我们没动作,彩华你到代销店买几张红纸,去找李崇孝写标语;红升叔,你和照勋叔去煮忆苦思甜饭;我和崇印到各家各户转转,看看贴主席像、挂红旗没有,这可是最要紧的,到时候如果让张永福看不到红旗,又该麻烦啦。另外,还有那几家老顽固,一到过年就把祖先的牌位请出来,放在桌子上供着。这一次,千万不能让他们再拿出来,一旦被张永福看见,一定会出事的,这不是闹着玩的。至于,找不找诉苦人,大队也没严格的要求,我看不找也能过得去,就这样吧!”   刘现成安排完毕,大家就分头行动起来。   中午时分,雪下得越来越紧,地上一片洁白。   老河湾的大街小巷贴满了红绿标语,各家各户都挂上了红旗。那红旗,有的绑在树上,有的插在屋顶上,有的在院子里栽一根长杆子,把红旗捆在杆子上。那红旗也大小不一,大多是用妇女走亲戚用的红包袱做成,那时,谁也不舍得花钱去买真正的红旗。临街的家家户户,门上都贴了红红的对联,当门贴上毛主席的画像,有的家庭还供着毛主席的石膏像,石膏像的底座垫着四卷《毛主席选集》,那时被称为“红宝书”。   刘现成敲过两遍铃,召集老河湾的男女老少吃忆苦思甜饭。大家手里掂着碗,三三两两来到生产队饲养院。   刘现成见人来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说:“今天是大年三十,我给大家先拜年。大家知道,每年我们都要吃忆苦思甜饭,都要忆苦思甜。为什么呢?就是要时时提醒大家,不要忘记过去的苦日子,想想共产党、毛主席给我们带来的幸福生活。”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哇”地一声,有人大声哭起来,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村里的寡妇金玉兰。   金玉兰有五十多岁,穿的破破烂烂,此时正蹲在地上,捂着脸悲痛地哭起来。她本来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丈夫也有儿子。她的丈夫张启中是地主钱百万家的长工。在解放初期,因为领着穷人闹革命被地主还乡团活埋。丈夫死后,撇下她和儿子,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可是,祸不单行,她的儿子,在五八年又因患急病死去,只剩下她一个人。前几年,每次的忆苦思甜大会,大队和小队都派她参加,她一说起伤心事就泣不成声,很多人都陪着她流眼泪,使整个忆苦思甜会开得效果极好。只是近几年,忆苦思甜会变成了走过场,她的作用明显不如往年,人们对她的遭遇虽然也表示同情,但时间一久,人们就有些麻木,没有从前放在心上了。   李现成一见金寡妇又想诉苦,害怕她说起来没完没了,就想制止她。恰巧,张永福领着检查组正好过来。刘现成马上见机行事,郑重其事地说:“下面请金玉兰同志开始诉苦!”   金玉兰一听让她发言,马上站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她的苦楚从头说起来。   张永福听了一阵,领着检查组离开。因为,他还要去检查另外几个村庄,没有时间听金玉兰说下去,但他对刘现成的工作感到非常满意。临走时,他对刘现成说:“老河湾就是不错,对大队布置的工作从来不打折扣,这次你们村无疑又走在了全大队的前头,我希望其他村队也和你们一样,要真正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   刘现成满心欢喜,客客气气地送走张永福一行。   生产队饲养院里,人们站在风雪之中,早已等得不耐烦,金玉兰还再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苦楚,这些大家已经听过几百遍的故事,早就耳熟能详。   刘现成抓住金玉兰哭泣的间隙,立刻打断她的诉苦,极不耐烦地说:“下面开始吃忆苦思甜饭,大家不要嫌脏,就像金玉兰同志说的那样,过去连这也吃不上哩!”   早在风雪中,冻得浑身发抖的人们,听到队长发话,立刻一哄而上,把一锅烂汤饭舀了个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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