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燕离歌
一日无语。
睡了一天,在斯廷的妙手下,程堰语恢复的很快,现在已经是神清气爽,倒是吕世隐,或许内伤太重,一回到酒楼,虽有过斯廷的诊治,但还是整日昏睡着,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只留下一酒楼的人徒睁眼,纵有满腹疑问也不好再问了。
倒苦了斯廷,一日内被魔龙教主逼着一定要让吕世隐醒来,好让他问问吟玉琴的事儿,可身为医者的斯廷自然知道,吕世隐的确是醒着的,只是他似乎不太愿意说什么,所以干脆借着重伤之名心安理得的昏迷,他总不能把人叫醒吧。
“吕兄,你怕什么呢,怕教主问出你真正的身份吗?”坐在吕世隐的床头,斯廷叹气道,“在我面前就不用睡了吧。”
吕世隐缓缓睁开眼,望着斯廷,悠悠道:“斯公子既然猜着了,那么就帮一下忙吧。”
“不行。”斯廷一口拒绝,“你得给我理由。”
“好。”吕世隐眼一闭,“你也知道皇上不日将到这里与两位皇子会合,但我们身边有许沅书的内线,怕到时候对皇上不利,而我龙吟碧玉一出,怕是许沅书已猜出我的真实身份,那时我便是他必杀之人。”
“所以你装晕,好让内线杀你?”斯廷接着他的话道。
吕世隐点了点头。
“吕兄,这很危险,虽然你暂时无碍,可这伤是真的,短时间内可不能动用真气,否则武功尽废我也帮不了你。”斯廷正色道。
吕世隐一笑:“放心,许沅书不死,我还不想废了自己。”
“好,这我就放心了。”斯廷应着,离开了房间,关门一转身,却见殷墨站在面前,定神的望着屋内。
“四殿下,你一直在这?”斯廷一怔。
“我刚到,吕世隐怎么样了?”殷墨关心的问道。
“他伤的太重,一时怕是好不了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四殿下要进去吗?斯廷回道。
“不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殷墨说着,朝前走去,脚步却有些迟疑,顿了几顿,才似下了决心般快步离去。
斯廷愣愣的看着,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蔓延开来。
房间内的吕世隐似也听到了殷墨的声音,神情古怪的看着前面,自言自语道:“我怕魔龙教主问出我的身份,不如说是怕见你了吧。”
今日的酒楼来往的人不多,难得的清净,斯廷倒了杯茶给自己,忽然想到冷玄寒,不知他怎么样了?希望他能够早日想清楚,不要再被什么恩情束缚住。
“老板,可有多余的客房?”正失神间,听到一声清朗的声音,斯廷抬头一看,见一个华衣男子正对着孤飞羽询问,身后跟着两个貌美少妇和一名苍苍老者,皆是贵气逼人。
孤飞羽懒洋洋的抬起眼神看向这四人,正想答话,却见刚巧从外回来的鸿运一碰到那华衣男子,不禁颤抖着声音道:“黄天庭?”
此言一出,斯廷反射性的蹦了出来,孤飞羽也是张大了嘴巴,他们当然知道黄天庭是谁,问题是谁告诉他皇上会这么微服过来的,就一行四人,连个护卫的都没有,所以孤飞羽的第一反应就是跑去关上了酒楼大门,然后与斯廷鸿运一起跪下:“草民叩见皇上。”
“都起来吧。”皇帝想是没想到再没见到儿子之前已经暴露了身份,只好拉起他们三人,对鸿运的出现因为霓儿信里已经说明,倒也不觉得讶异。
“父皇,母妃。”二皇子,霓郡主,殷墨,程堰语,黄悠扬,乾敖等人也闻讯而来,二皇子更是抑制不住兴奋的叫道,扑到其中一个气质冷艳的美妇怀中。
“烽儿,过来。”另一个中年贵妇慈祥的朝殷墨招手,殷墨依言而去,唤了声“母后。”
“你这孩子,怎么就学不来你二哥的亲热劲呢。”皇后佯装不悦。
“母后见谅,皇儿真的学不会。”殷墨轻吐了口气,笑道。
“你们两个,有了娘就忘了爹了。”被冷落在一旁的皇帝打趣道。
“儿臣不敢。”殷墨忙脱了皇后拉自己的手,侍立一边。
“父皇,儿臣怎么敢忘了你呢。”二皇子也从自己母亲的怀中离开,亲手捧起茶壶,倒了一盏茶,恭恭敬敬的端到皇帝面前,“父皇一路劳顿,辛苦了,喝杯茶润润喉吧。”
皇帝笑着接过,一饮而尽,看向殷墨,道:“大家都坐吧,现在不是在宫里,就当咱们一家人闲话家常,都不要拘谨了。”
“好啊,站的酸死了,早想坐了。”二皇子回应着,拉条凳子坐了下来,其余人便也各找地方坐了。
“父皇路上可还顺利?”殷墨问道。
“出宫本是隐秘的,却不知被谁泄露了消息,一路上许沅书的杀手是如影相随啊,朕倒也没什么,只苦了皇后跟贵妃了。”皇帝回道。
“父皇怎么不带侍卫呢。”二皇子凑了过去。
“带着侍卫目标不是更大。”皇帝回着,“何况朕派在这儿的暗卫统领也一直遣人暗中护送一路,杀手多半也是他们解决的,朕才能顺利来到阿。”
“父皇派了暗卫统领驻守在这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好像都不知道。“殷墨道。
“别提烽儿你不知了,在锦儿和霓儿没有来这之前,朕也不知道林统领隐身在这儿呢。”皇帝叹道,“其实也很怪,朕对林统领可谓一无所知,连其人的面都没见过,却不知为何对他是没来由的信任。”
“他是不是叫林白衣?”殷墨朝楼上看了看,忽的抛出一句。
皇帝一愣:“烽儿认识林统领?
“司属皇城悒洲暗卫统领林白衣参见皇上”皇帝的话刚落,便听见了一个令他吃惊的声音,循声一看,只见一病弱的白衣公子被一少年搀扶着下了楼,跪下施礼,来者自然便是吕世隐,少年便是舞阳了。
“旋舞暗卫队长舞阳见过皇上。”舞阳也跪了下来。
“吕世隐,你醒了,太好了。”孤飞羽看吕世隐清醒过来,十分兴奋地跑过去,转身又有些疑惑,“暗卫统领林白衣?你到底是谁?”记得他说过冷玄寒应该是他的大哥,可是这吕世隐的身份千变万化的都快吧自己搞晕了。
“你?”皇帝更是一惊,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的暗卫统领会隐身在这酒楼中,而且看样子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
“吕世隐,你伤还没好,不要跪了,对身体不好。”殷墨赶忙过去把人扶起,对舞阳怪道,“你明知吕世隐伤的不轻,需要卧床休息,怎么就带他下来了呢,快回房里去。”
“是,是舞阳轻忽了。”舞阳应道,扶起吕世隐。
“你就是林白衣?他们说你受伤了,是怎么伤的?”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皇帝却觉得看着他倍感疼惜,听说他伤的厉害,不由关切的问道。
殷墨见状,示意舞阳放开吕世隐,自己动手将人扶到桌边坐下,还不忘拿了个靠枕让吕世隐看着,浑然不知自己的举动是多么自然,对大家奇怪的眼神更是视而不见。
“多谢皇上关心,白衣的伤已经不碍事了,休息几天就好。”吕世隐不着痕迹的挣脱开殷墨要扶他的手,回道。
“父皇,他是用‘龙吟碧玉”心法对付许沅书时伤的。”殷墨抢着道,引来了大家的侧目,不知为何,大家觉得今天的殷墨话似乎特别多。
“什么?”皇帝一下子失了形象,腾的站起,“果真是龙吟碧玉?”目光烁烁的盯着吕世隐。
见无法隐瞒,吕世隐只好点点头,看皇帝有点激动,不自然的泼了盘冷水:“当初属下会去当暗卫统领,帮着朝廷做事,也是受人之托,而这托付之人便是传我‘龙吟碧玉’心法的人,他说‘龙吟碧玉’一出,必会引来找他之人,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已经提前写下书信,那人看了必然会明白一切。”
“那个人现在何处?”皇帝激动的问道。
“就在这里,三哥,你还想瞒着大家吗?”未待吕世隐回答,殷墨抢着说道,眼神一定不定的盯着吕世隐。
“四殿下,属下不明白你的话。”吕世隐眼神飘忽,一口否认道。
“我明白了。”孤飞羽却突然开口,问向皇帝,“皇上,你是否给过曾经离奇失踪的太子燕离歌一块凤玉?”
“不错。”皇帝听出了端倪。
“斯廷兄,你当初给吕世隐治他缠身多年的寒毒时可是用过他身上的玉佩,可还记得形状?”孤飞羽又向斯廷问道。
“不错,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想,那玉佩背雕凤,面雕一个‘燕’字,绝非普通富户所有,而吕公子中毒十余年,那玉佩也至少跟了他十余年。”斯廷一点就透,说不定这原本就神神秘秘的吕世隐真的会是失踪十余年的太子燕离歌!
“我从小住在黎城,而吕世隐却是吕家老爷在外收的义子,吕家上下没人知其来历,却对他不同于年纪的非凡才能钦佩不已,短短几年便让吕家成了黎城首富,但就在声势渐隆之时,吕家义子突然不告而别,杳无音信,而那几天,黎城多了很多奇怪的人,甚至连那时的官府也参与了进来,似乎在搜捕什么人。”孤飞羽说着,却略过了自己家的遭遇。
“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舞阳,扶我回去,我累了。”吕世隐沉默了许久,干脆逃避话题,早知现在,他就不下来了。
“离歌,你可以不承认,但你能连父母也不要了吗?去除皇室的身份,我们也只是普通的父母,希望儿孙绕膝,安详和乐,希望子女无恙,无忧无虑。”久不开口的皇后对着他的背影唤道。
“就是啊。三弟,你知不知道,自从大家以为你死后,皇后有多么痛苦吗,她整日以泪洗面,憔悴不堪,病了好久呢,差点把眼睛哭瞎了,如果不是还有四弟在啊,恐怕皇后早追着你去了。”二皇子大声嚷道。
脚步顿了一下,吕世隐很矛盾,他不想认,也不敢认,如果他认了,孤飞羽自然知道冷玄寒也会是父皇的儿子,那么他会不会无意识的说出去,此刻尚查不出内线是谁,若冷玄寒的身世无意间暴露,势必给他带来危险,但是,看着父母就在眼前,他多想扑到他们怀里大哭一场,以泄自己这多年来颠沛流离的苦楚,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泪滑下脸颊。
“孩子。”皇后走了过去,从后面将人拥进了怀中。
“母后,孩儿好想你。”再也忍不住,吕世隐顺势倒进皇后怀中,深深地眷恋起这个拥抱。
“太好了,三弟终于回来了。”二皇子兴奋的跳下椅子嚷道。
亲见这家人团聚的时刻,除了这一家子,其他人都如木头一般站着,虽然已经知道吕世隐不是一般人,但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呢。
“少爷。”吕霞怯怯的叫着。
“母后,父皇。”吕世隐拉过吕霞,“儿臣当日不慎掉入江中,就是被小霞发现的,被义父救起后也是小霞一直照顾我,小霞为了找我离开了吕家,现在也无处可去,母后可否收留她。”
“姑娘是离歌的恩人,我们自当要感谢。”皇帝道。
“哀家看着这姑娘挺投缘的,正好身边没个贴心的女儿,想收个义女不知如何。”皇后拉过吕霞道。
“小霞,还不拜过义母。”吕世隐赶紧提醒道。
吕霞一听,赶忙跪倒:“见过义母。”
“好,朕就封你为怡乐公主。”皇帝笑道。
“谢皇上。”吕霞赶紧谢恩。
“你叫朕什么?”皇帝佯装不乐。
“父皇。”吕霞点过便明,急忙改口。
“恭喜皇上皇后重逢太子,喜得公主。”那跟随来的苍苍老者跪下恭贺道,也引得一帮人回神,急忙跪下恭喜。
“都起来吧,郑太医,你来瞧瞧太子的身体如何。”皇帝命令道。
“臣遵旨。”郑太医起身搭上吕世隐的脉象,片刻摇摇头,“太子曾受过寒气侵体,伤了身体,不过因受过高明的大夫治疗,倒也无碍,只是太子现在内伤,切不可妄用真气,以免心脉受损。”
“父皇放心,斯廷可是江湖上的第一神医,有他的治疗,儿臣不会有事的。”吕世隐抽回手安慰道。
“这就好。”皇帝说道,唤向郑太医和斯廷,“斯神医是么,还有郑太医,太子的身体可就交给你们了。”
“是。”斯廷、郑太医齐声应道。
“锦儿,听说你被许沅书抓去过,他对你如何?”一旁坐着的贵妃娘娘莫名哼了一声,突然朝二皇子问道。
二皇子怔了怔,实话实说:“他倒没怎么为难孩儿,除了没有自由,还是蛮照顾的,这点扬弟可以作证哦,你说是不是,——扬弟——”,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的二皇子不自觉消了音,饶是他后知后觉,也看出了从一开始就散发出冰冷气息的黄悠扬正泛着杀机,愤恨的目光一直盯着父皇,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只压抑的站着,但手按在腰间,随时有抽出软剑的准备,不由苦笑,扬弟定是看着父皇与三弟父子相认的场面心有不甘吧,毕竟,他也只父皇知道了他的承认,此刻,却对他不闻不问,未免怨恨,能忍到现在,已是他的极限了。而显然,大家都也发现了,现在都很紧张的在防范着黄悠扬的出手。
“扬弟,要不先听听父皇没接你跟你母亲回宫的原因,再考虑动不动手如何?”二皇子想着,朝着黄悠扬提议道。
“皇上,臣妾有些累了,就先上去休息了。|”贵妃娘娘看了下场内,突然欠身道。
“那就去吧。”皇帝应道。
“谢皇上,锦儿,陪母妃聊聊。”说着,贵妃不由分说的拉起一脸不愿的二皇子朝楼上而去。
“啊,我去叫人收拾房间。”孤飞羽醒悟过来还没准备房间呢,忙叫着跑了过去。
“你又看不见,少乱跑,我来帮你。”乾敖道,开玩笑,皇家之事他还是少知道的好,一个吕世隐已经够他震惊了。
“那么儿臣也先走了。”吕世隐决定黄悠扬的事有父皇自己解决。
“来,我们一家人上去聊聊。”皇后握着吕霞的手随吕世隐上楼,皇帝的风流韵事她眼不见耳不听为静。
霓郡主,程堰语互视一眼,正想离开,皇帝却先一步开了口,道:“你们都留下,这是与你们父亲也有关。”此言一出,,两人顿时停住了脚步,与鸿运一起洗耳恭听。
殷墨也不说话,自动避开了。
“我去看看吕兄怎么样了。”斯廷发现自己不适合呆着,干脆主动跑去找吕世隐。
于是楼下便只剩下了皇帝、黄悠扬、鸿运、程堰语和霓郡主。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皇帝道,将思绪带到了飘飞的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