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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假虎威
德妃怀孕了. 炎曦帝自登基以来,册立妃子不少,怀孕的有过,也不少,但不知是何原因,那些没有名分的,不是失踪就是死了,有名分的贵人或是妃子,要不就是流产要不就是死胎. 今次德妃孕有龙子,是她册立为妃的三年后,德妃的父亲,也是当朝丞相的门生,刘太尉,立刻从京师的府中赶到皇宫探望爱女. 刘太尉先前曾不止一次在早朝时上奏皇上尽快册立皇后,不二人选当然是他的女儿,德才兼备又在宫中立足颇稳的德妃,但都被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儿女私情为后搪塞了过去,这次德妃的怀孕,无疑成了他们手中最大的棋子,册立皇后一事,宫中人人皆知,那是迟早的事了. 母凭子贵,如若德妃这次顺利诞下皇子,不出意外,那必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这几日,德妃的德兰宫访客络绎不绝,而梨昭宫却是门口罗雀. 凌冉颐等了几日都未曾等到牡丹坊的下一步指示,心头暗自奇怪,莫不是坊主有了别的打算? 御花园里,德妃坐在凉亭中赏花,轻摇罗扇,身后是为其捶肩的婢女. 她微微一抬眼,望见远处有一轻盈的身姿走过,嘴角扬起笑意,"明月,替本宫把梨妃叫来,本宫有话要说." 叫明月的婢女停下捶肩的动作,微微欠身走了出去,一路走到不远处梨妃面前趾高气昂道:"梨妃娘娘,德妃有请您过去一趟." 凌冉颐把目光往不远处的凉亭里掠去,德妃正悠然的坐于里面. 一路过去,德妃一见到梨妃,立刻挂上慈眉善目般的笑容道:"妹妹来坐下." 凌冉颐也不惧,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德妃对面. "妹妹,听闻前些日子妹妹正在伺候皇上时,被硬生生的打扰了,姐姐在这里赔不是了,替本宫肚里的孩子给你赔不是,希望妹妹不要介怀啊." 想不到这德妃虚伪作态的本事也不输任何一个妃子,不,或许该说是后宫中的宗师了吧. 只是凌冉颐至今未能搞懂的是,那日半晚,她究竟为何出手相救. "德妃娘娘,本宫怎么会介怀,本宫不是那种不识大体,心眼极小的女子." "那样说来就太好不过了,本宫向来对歌舞都没什么造诣,也不知为何,这几日偏是想看的紧,心念着,或许是肚里的孩子对歌舞有着天生的兴趣罢." 凌冉颐在心里冷哼一声,这德妃,明明就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狐假虎威,借着肚里的孩子说事呢,果然德妃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知梨妃可否来前德兰宫为小皇子舞上一曲?" 凌冉颐固然不愿,妃子为妃子跳舞?他已不再是东梨园的舞姬,而是邯雅的王妃,如若传了出去,梨妃可真是成为后宫中的笑话了. 而德妃想做的,就是不要凌冉颐忘了,他只是一介舞姬罢了. 凌冉颐就算万般不愿,但她肚里的孩子可是尚方宝剑,刺着谁谁都得死,他远远看见雪蓉朝这边走来,方才他命雪蓉去御膳房做了些补血的汤送去梨昭宫,雪蓉这才赶了过来. 德妃和她身旁的人皆背对着雪蓉自然看不见她,但凌冉颐看得清,他暗暗朝雪蓉使了颜色,聪明如雪蓉立刻停下了脚步,躲到一边的树丛里去了. 凌冉颐这才挂上笑,"既然小皇子想赏舞,本宫又怎会不从,我跟德妃娘娘去罢." 说着,几人先后起身,梨妃跟着德妃朝她的德兰宫走去,雪蓉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却有眼睛,可以看到梨妃跟着德妃往她的地盘走去,她们两人素未交情,今日这是怎么了?想来就奇怪,方才梨妃对她的眼神必定说明其中藏着阴谋,雪蓉这样一想,立刻往回跑去. 德兰宫里,德妃始终带着观音似的慈笑,摆了手坐在一边,凌冉颐也不怒,她笑他也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妹妹需要伴奏吗?本宫这殿里可也有几位乐器好手." 让梨妃与那些下人齐名,摆明了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德妃娘娘,不必了,外行人又怎懂,本宫的舞无须那些旁门左料参杂,才更显傲然,芳华无人能及!" 两人眼光交错,夹杂战火,话里句句带刺. "听闻宫里的太监说,那日梨妃似在房内为皇上跳舞呢,远远的就能听见那悠扬的歌声,不知本宫的小皇子是否也有那番荣幸得见梨妃为皇上跳的舞?"德妃道. 谁料凌冉颐高傲的抬起下巴道:"德妃娘娘,陛下那日说过,那支舞,天下就只有一人能看,那就是当朝圣上,陛下一人!小皇子若真要看,不如请奏陛下吧,陛下若同意,本宫自当为小皇子起舞." 德妃闷哼一声,脸上却从未失笑,"本宫怎敢夺皇上心头所爱,梨妃随意跳罢." 凌冉颐退了几步,站在偌大的德兰宫中央,身姿一动不动. 殿内是死寂般的安静,凌冉颐从小习武,双耳自然也比一般人灵敏,他远远听见有一群人正匆匆往这赶来. 雪蓉,是从未让他失望过的. 就在德妃等的不耐烦,要开口时,凌冉颐扬起手来,跳起第一个舞步,而仅仅是在这一个舞步后,门外就有人不喊自来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圣上,而他身后,跟着雪蓉. 朱胤烯一进德兰宫就看见凌冉颐正在为德妃起舞,当下怒从中来,拉过凌冉颐的手到他身边朝德妃怒目而对. "梨妃已经不是东梨园的舞姬了,他是朕的爱妃,朕的女人!德妃,你觉得朕是否要再搬一条圣旨,命天下人都不许再让梨妃为其跳舞?" 德妃立刻惶恐的跪了下来,一旁的明月见了立刻似是故意的道:"德妃娘娘小心肚里的胎儿啊." 皇上眉头一皱,"今次这件事朕就当从未发生,德妃你安心养胎,不要再生事端!" 凌冉颐被皇上带去了他的乾坤殿,一入殿内,桌上醒目的黑白棋子硬生生扎进凌冉颐眼里,想必方才雪蓉来请奏陛下时,他正待于乾坤殿内对弈吧. 朱胤烯走到桌旁,握了把黑白分明的棋子,抬头望向凌冉颐,眼里是他读不懂的深意,"爱妃,听说你想学围棋?" 凌冉颐摇了摇头,"臣妾对围棋并无多大兴趣." "哦?"朱胤烯挑眉. 凌冉颐面上丝毫看不出表情,"棋子,要握在懂他,爱他的人手里方才能真正体会对弈的乐趣,臣妾不过是想利用它罢了,不过现在臣妾懂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永远无法颠倒和跨越." "爱妃……真的懂了?" 原来陛下和他之间的那个疙瘩还是解不开,人走错一步,就步步皆错,心里的感情亦是如此,如今他说再多又有何用? 凌冉颐抬起头,无奈的望着朱胤烯,"陛下……臣妾究竟该如何才能让您相信……臣妾早已忘却了这盘棋?" 凌冉颐始终没有得到朱胤烯的答案,他心中的那颗莫名的种子慢慢萌芽,只是谁都不知,那颗种子究竟会开出怎样的花朵,发芽,盛放,凋零,往往只是一瞬. 待梨妃走后,朱胤烯握着满手的棋子微微颤抖,稍一使力,尘埃般的粉末从指尖吹散,他深邃的眼里是森森凛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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