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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之日
第二日晌午,淑妃在自己寝宫暴毙而亡,淑妃的死讯在后宫中却似清风掠过,无人在意.御医只是公式般的匆匆看一番,就很快入土为安. 而在同一日,凌冉颐接到牡丹坊密信,信中寥寥八字,却乱了他方寸. 月圆之日,弑君之时. 那是坊主给他的最后期限,也是最后的容忍. 掐指算来,离月圆不过数日之遥,月圆之后,一切就该结束,他会回到他的位置,无论邯雅发生什么变动,都不会影响他! 是的,绝对不会! 只是他真的……还能回到从前? 园主说过,一个舞姬,放入感情起舞才能把舞跳好;而一个杀手,一旦放入了感情,就不再是个出色的杀手. 过去,他不懂怎样在舞中放入感情,他唯一懂得就是做到无心,面对一切皆无心. 世事就是这么矛盾,他已经回不到从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为那人再舞最后一曲. 死亡之舞——凤凰舞曲 时间的脚步一刻不停,走的那么快,一晃眼,在宫中竟然已经有三个多月,那些物是人非,人情冷暖,看多了,也就透了. 但唯一看不透的,是人心. 胭脂粉黛,朱唇轻点,媚眼如梢,脑后是披散了一肩的清泠黑发,如丝如缕,不带一丝装饰,过往,妃子总爱在头上带许多饰物,他亦如此,但其实,他不爱如此. 换上那封存已久的红罗裙,一切又好似回到昨日,却又回不到昨日. 月下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皇上来的颇为准时,但凌冉颐,却尚未准备好. 他还未理清自己的心呢. 那日,皇上高高坐于龙倚,天子之躯,英姿洒然,他在群臣面前起舞,眼里却只记得那人的身影,今日,皇上坐于红檀椅之上,仍是万金之躯,仍是洒脱傲然,他在他一人面前起舞,却似隔了一世. "陛下,冉颐今日想舞一首从未舞给他人见过的舞曲,凤凰舞曲." 浴血凤凰,如泣如诉,低低嘶鸣,乱人心扉. 清悠的歌声从翩然起舞的人儿口中传出,悠扬的身子时而落下,时而转圈,让朱胤烯失了神. 月光洒进屋里,映在摇曳的红裙之上,似一朵朵牡丹盛放夺目,天边,是刺眼的亮,那月圆美得惊心. 终究没人逃得脱. 没有什么磐石真的不移,若是到那奈何桥畔,喝下那碗孟婆汤,也就都忘了. 忘了曾经所有的誓言,忘了迷恋期许深深,忘了这偌大皇宫中还有一人是心中所盼,你也会忘了今日我的那首凤凰舞曲,是为你一人而舞. 只是独活的自己,该怎么去寻一碗孟婆汤……好让自己忘了苦楚? 舞步戛然而止,盛放的牡丹开到绚烂,便也是尽头了. 凌冉颐似是有话要说,朱胤烯却先开了口,"冉颐,答应朕,这首凤凰舞曲你只准为朕一人舞!" 凌冉颐轻轻颔首,眼帘微垂,"陛下,黄太医说,臣妾的血脉通畅许多,病情有所好转,也许可以同房了……" 朱胤烯惊讶片刻,又换上那灿烂笑容,照耀进凌冉颐心里. 这一世,冉颐只为陛下您一人舞凤凰舞曲,只为陛下您一人脱了红裙,只为陛下您一人……失了心…… "陛下,臣妾先去沐浴更衣." 仅仅一屏风之隔,朱胤烯深望那屏风后身姿奥妙之人,倒影许许,他知他脱了衣,撒了玫瑰花瓣,入了水,朱胤烯从红檀椅上缓缓站起,踱步到屏风旁,望着水中朝他笑得妖娆的人. 朱胤烯的瞳孔渐渐收缩,他未像凌冉颐想象中的那样急切而入,而是一直立于屏风旁深深望着他的一颦一笑,直到温热的浴水微凉,他仍是一动不动. "冉颐……"朱胤烯轻轻开口,凌冉颐微笑的望着他,那抹笑不再像过去那样恰到好处,弯弯颖颖的,那是放入了感情的笑. "陛下怎么了?" "你真的……真的要这么做?" 为何凌冉颐在皇上眼里看到一闪而逝的伤痕,痛的扎眼. 皇上,皇上臣妾是要留给自己最后一个美丽的回忆啊,只是如此善良的您,竟然还在为他的身子着想,他摇头假作不懂,"陛下是担心臣妾的病吧,没事的,黄太医说过了." "这三个月来,朕没有一天不想得到你,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朕却……朕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惧怕." 凌冉颐擦了胭脂的面容在满室萦绕的雾气里显得吹弹可破,他微微扬起头,不解的望着朱胤烯,用那双他最爱的双眸,"您……您在惧怕什么……?" 就在朱胤烯开口之前,就在所有答案都要揭晓时分,门外传来了一声撕裂般的尖叫,细细听来,竟是从已经花甲之年的何公公口中发出,一路传进梨昭宫,传至两人耳中. 凌冉颐渐渐听清了何公公在喊什么,那一刻,他如同石化般的僵凝在浴盆中,望着皇上焦急的离去,甚至都未曾回头望他一眼. 可不知为何,他被勒的紧紧的心终于得以喘息,从浴盆中翩然而起,随手披了单薄的衣衫坐于圆桌前,从一个大口花瓶里拿出笔墨纸砚,草草写上数字,立于窗口,由信鸽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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