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应该说是跟着姬子,来到了1楼的医院餐厅。
我们找了张合适的桌子坐下。
大概是刚好是午餐的时间吧。
除了来看病人的以外,还有像是医院员工的人,餐厅非常的热闹。
我自己本身,是因为离家很近所以没来过这里吃饭,
不过看来,到这边来用餐的人比想像中的还要多些。
「那么,随便挑自己喜欢的吧。」
然后,姬子已经习惯似地拿着菜单给我。
「…………」
「啊,不用急慢慢挑就可以的喔。」
「巧克力好,薄荷的也好,果汁牛奶也好。什么都可以按你喜欢的说吧,茶她更加高兴地继续说着……」
不过不管怎么看那菜单,似乎我都没有必要烦恼。
「那么,我……」
「请等一下!」
「……啊?」
「嗯,让我来猜猜看吧……」
不知道为何,姬子挡住我正要说的话,好像很得意似地开始猜测着。
的确,套餐和饮料的种类有很多。
不过。关键的冰湛淋,从一开始就只有一种而已。
……在此时也没有什么需要去猜的必要吧……
「嗯,看来,根据你的氛围来说的话……」
「……香草吧?」
「………………」
「如何?难道猜中了吗?」
「………………」
「……这是……什么笑话吗?」
「不~是~!」
「这时候,应该要好好的想想菜单,为什么这里的菜单只有捍草口味啊。」
……虽然有点不太能理解,不过是个很有趣的姐姐。
「那算了,我去买吧。」
边说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买去了。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给,让你久等了……」
不久就回来了的姬子。
不过,手里的盘子里面,有4个冰淇淋。
「总之,1人平均两个哟。」
为什么?刚在这样想的时候,在我把想的问出来之前,姬子理所当然似的把两个盘子放到我前面。
然后,一个人就先吃了起来。
「嗯~,真好吃~」
「果然,说到夏天就是该吃这个呢……」
我边点头,边开始吃起冰淇淋来。
要说的话像是果汁啊牛奶之类的,和现在的季节很相称,非常美妙的味觉。
「濑津美,好吃吗?」
「……嗯,」
「那么,更高兴点地说说看吧。」
「………………」
「……好吃……」
「啊,不是这样,再感动一点,该怎么说呢?」
我说,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来的啊……这个人……
「那么,好~!好~!吃~!喔~!这样试试。」
「………………」
「……好好吃……」
「………………」
「哼,进行下一个课题。」
「唉?……课题?」
「首先,“辛德瑞拉”,请重复十遍。」
「啊,不说快一点的话可不行喔。」
「………………」
「……白雪公主。」
「呃……正确答案……」
「……大概,她希望我回答辛德瑞拉吧?」
……大概,她希望我回答辛德瑞拉吧?
「那么,渐渐的进行到盛况空前的时候了。」
「因为这样,现在是自我介绍时间。」
姬子一个人越发兴奋的说着。
果然这种场合,我也应该,配合她的剧情比较好吧……
呼,虽然是这样想的,不过,感觉这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了。
「那么,濑当美的兴趣是什么?」
「……没什么兴趣……」
「那么,很擅长料理的好吗?」
「……不……」
「啊,出人意外地,喜欢唱卡拉OK?而且还喜欢动画歌,会唱“夏日就是机关枪”?」
「……完全不会。」
「………………」
「算了,那么,这次我该自我介绍了呢。」
刚想着连这都说的时候,姬子突然站起身来。
虽然其他人都不由得以为发生什么事地看过来,不过本人却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另看我这样,非常喜欢车喔。」
「而且,还有国内A级的执照呢,嗯哼……」
得意的拍着胸口,炫耀的说着。
不过呢,就算告诉我,国内A级什么的,我到头来也还是不知道什么啊……
「……那,很厉害吗?」
「啊,不,其实也没什么……」
转眼间气势就低弱了下来。
*
然后,我呢,比起这个,更在意别的事情。
「那个……」
「嗯?什么?什么?要问问题的话OK喔,我对旋涡轮引擎之类的很了解的哟。」
「……不是这个,吃这东西没问题吗?」
「啊,这件事啊……」
在我眼前,继续狼吞虎咽着冰淇淋的姬子。
明明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知道,冰淇淋这东西,本来就不适合病人。
当然,姬子的详细病状我是不清楚的,不过至少我知道她是7楼的病人。
简单想的话,病人应该是不能这样暴食冰淇淋的。
可是,对于我的疑问,
「那个,你知道吗?7楼的访谈时间?」
「……不……」
她用别的问题反问了过来。
……和病人适合吃冰淇淋吗有什么关系吗?她的反问,
……我不清楚所以摇了头。
的确,印象中我入住3楼,是下午3点到晚上8点。
不过,如果是星期六的话,中午之前都是可以的,我想大概其他楼层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吧。
「仅仅,7楼是24小时都OK的喔。」
「顺带一提,也没有任何的进食限制。」
「……这样吗?」
「嗯,当然暴饮暴食的乱吃是不行的,基本上的话,随时都可以吃想吃的东西。」
边说着,又再次把冰淇淋放进嘴里。
「在有很多限制的病房中……」
「7楼的话,突然就变得自由了呢~哈哈……」
姬子开心的回答道。
不过,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和之前的开朗语调明显不同了。
「濑津美……你知道这样所表示的意义吧?」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所谓的安宁病房是……
对于这个问题,有人的回答是等待新的治疗场所,也有人说是让心灵宁静的地方。
一定,不管是哪个都是正确的吧。
……不过我,对于现在姬子所形容的安宁病房比较赞同。
「总之,因为这样,常常来玩吧,反正很闲的。」
这样说着,又回复平常开朗的笑容。
虽然平时给人这样的感觉,不过我觉得姬子有时候的表情和言语极度严肃的感觉。
大概,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姬子,应该是不管哪个都是真正的姬子吧……
在太阳西下的时候……
我离开了医院,回到家里。
嘎叽,碰
「我回来了……」
由于玄关前没人,我的声音回响开来。
把关着的房门打开来,瞬间热气扩散而出。
喀啦喀啦喀啦,
打开客厅的窗户,让空气流通,只是这样也凉多了许多。
看时钟现在才4点,妈妈还没这么早回来。
我把少许汗臭的样服放进洗衣机后,换上了睡衣。
然后,淘好了来,再过一段时间妈妈就会回来了吧,为了能让她轻松一点我把晚餐前的准备预先处理好。
乘着现在身体状况还不错,至少这种事情由自己亲手来做。
其实在自己的房间无所事事也没什么
……但我却打开了客厅的电风扇。
……明明爸爸妈妈这么热也都还在工作。
只有我在有着空调的房间乘凉的话,会因此而感到无比愧疚,所以我做不到。
嘎叽,碰,
……回来了。
「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
打工回来的妈妈,大概都是在这个时间到家。
「濑津美,晚餐已经吃了吗?」
「不,还没……」
「那么,一起吃吧,今天也收到好多的可乐饼喔……」
面对面坐到椅子上,两个人把晚餐开动起来。
爸爸因为往返时间的增加,变得更晚回家,因为这样,我和妈妈两个人用餐的情况也增加了。
「怎样?好吃吗?」
「……嗯。」
「啊,土豆也多吃点吧,你不是喜欢吗?」
一边说着这些,一边为我盛饭。
自从默默吃着土豆的时候开始,妈妈就从此以为我是喜欢土豆的。
「其实妈妈呢,昨天开始负责炸土豆的工作了喔。」
「唉?」
「所以,其实只有这个不是剩菜喔。」
「………………」
「啊,不用担心也没关系的喔。」
「只要你说喜欢的话……」
「店里的人们也说过,想要多少就可以带多少回家的。」
……明朗地,开心的谈论着这些妈妈。
到底做了什么,店里的人才这样说的原因我实在想象出来。
*
不过,光是想像到妈妈疲惫的模样,就感到无比的愧疚,不明所以的痛苦。
「那,这之后也敬请期待吧。」
在这样的妈妈面前,我能做到的事情……
就只有默默地……装做很喜欢的样子继续咀嚼着土豆。
几天后,一如往常的蝉,连日炎热的太阳。
在这样的天空下,今天我又来到这里。
宽敞的房间,纯白的房间,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只是,虽然说是来到这里,还真的就只有“来到这里”而已。如字画意思,而已。
也没特别的说出什么话,至少我也没有主动的,说出让人觉得有趣的话题过。
只是,在单方面说话的姬子旁边,只是点头配合这种程序我并不觉得有趣。
「那,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我想好之后,很干脆地直接问了。
「和我在一起……快乐?」
「嗯,和你在一起连什么叫无聊都不知道呢。」
「………………」
「……讽刺?」
「没这回事,非常快乐喔。」
「像是和濑津美LOVELOVE~的感觉吧」
……大概,我在捉弄我吧?
虽然不由得这么想,不过现在的姬子,也还是平常那样子的感觉。
独自兴奋地说着,不管我说的是什么,也只是跟着自己的步调很高兴的笑着。
就这样,反复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叩叩,
「午安……」
找开门进来的是一位,不认识的老奶奶。在这房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来拜访。
「姬子,身体状况还好吧?」
「嗯,啊,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吧。」
「今天是入浴的日子……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啦,谢谢你为我着想呢。」
「不过,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不用客气就跟我说呢。」
咖叽,碰,
说完这话之后,不认识的老奶奶离开了病房。
一开始,还以为是姬子的家人,不过看来不是。
……那么难道是陪护么?因为她空着睡衣,给我这样的感觉……
只是,和自己见过的称做陪护的人,感觉有点微妙的不同。
「……刚刚那个人是?」
「啊,是做陪护的人哦,不过她是负责照顾另外一个人的。」
她看起来很适合当陪护呢。
不,还是有点不太相同,姬子她,为我说明了有关于“这里”的陪护的事情。
真要说的话一般病房的陪护似乎是,比较属于物质上所需的,工作是负责病人的日常所需。
根据医院的不同,有些医院会发薪水,这当中也有以打开的心态来当陪护的。
相较之下,这里7楼工作的陪护……
因为把重心放在精神上的照顾,以打工的心情来做的人是做不好的。
「不过啊,至少,这家医院……在7楼的全体员工都是义工喔。」
「这样啊……真伟大呢……」
我有点感到佩服。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也说不一定,不过听说已经接受了通知的人的话,是不能住进7楼的。
和那些人们想对应的,自己想无偿地为这些人付出的她们,我感到由衷地佩服。
不过,对于我这样的反应姬子却,
「是呢……真伟大呢。」
嗯,没什么诚意地回答。
……一般想的话,明明至少能体会到一点点的感激之情……
不过我对于姬子刚刚所说的话,
……不过她是负责照顾别人的……这里,我在意的是“别人”的部分。
光是听到这句话,让我觉得似乎负责姬子的陪护,也是在某个地方存在着的。
不过,到现在都还没能看到过。
「……负责照顾姬子的人呢?」
「嗯?没有喔。」
「……没有?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必要。」
很干脆地,只是回答这样了。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7楼的陪护,
只要本人说不需要的话,就可以拒绝的吗?
的确姬子,和其他住在7楼的人比起来,
不但可以完全正常的行走,实际还是年轻也很有精神……
……说到这个,从我来到这里后,
姬子的家人,和其他来探望姬子的人我就没看见来过。
「不过,如今你来了呢。」
「唉?」
就好像,看透我在想什么似地一样地回答道。
「谢谢,这样只剩下3件事了呢……」
「……剩下3件事?」
「嗯,我想要个和我年龄差距很大的朋友呢。」
「那个,不是常常会听到吗?在死之前想做的10件事。」
然后,很单纯地使用「死」这个字。
虽然这大概也是因为是7楼的病人的关系也说不一定,
突然用着开朗的口气说出这种事情,着实让人感到恐怖。
……不过……在死之前想做的10件事啊……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事情,
也不知道姬子所剩下的时间,大约还剩下多少。
反过来说,也可以说成是还剩下3件事情。
「那,濑津美……」
「圣经记载正确的话,世界是在7天中创立的喔。」
「……所以?」
「不觉得我所剩下的时间,也可以做到大部分的事情吗?」
「………………」
「……这个,没办法成为事例。」
「哈哈,哎,不要说成这样嘛。」
「因为只剩下3件事了,可以的话就陪我完成吧。」
……似乎成为朋友了,我们。
在认识了1周的时候,姬子说要我陪她完成死之前剩下想做的3件事。
我不知道她的话,以底有几句是认真的……
看来,我的话。有一段时间会天天跑来这里了。
当太阳西下,天空被染成橙色的时候,我离开了医院。
……今天也许待在医院的时间太长了也不知道。
想着这件事情,我看到了校园,那里可以看见小孩子们活泼地奔跑着。
上次在上面转了一圈的单杠,今天似乎也有很多客人光顾。
……暑假,黄错时的暮蝉声,挥汗如雨的孩子们。
这一切都是,夏日光景中近乎平常的一部分。
……什么任何的不协调感。
像是在单杠上转一圈这种事情,
也没有露出像自己一样辛苦的表情……
「……姐姐,怎么了?」
对着只是一直凝视着校园光景的我,
玩乐的小孩跑过来,和我说起话来。
「难道,想玩单杠?」
「不,没有什么喔……」
我这样回答他后,小孩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抬起头来,天空已变昏暗。我急忙赶回了家。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刚好把晚餐做好的喔。」]
看看时钟已经指向了7点,今天在我之前到家的妈妈。
和这样的妈妈两个人,像平常一样开动了晚餐。
「说起来,今天回来的比较晚呢?」
「……只是,去了一下医院。」
「啊?今天是受诊日的吗?」
「……不,不是这样的……」
「……烦恼着该怎么回答,姬子的事,到底该怎么说呢?」
说只是认识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我思考了一下,
像姬子说的一样我回答道。
「……去了趟朋友的病房了。」
「……朋友?」
我所说的话,被妈妈一家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然后,露出了惊讶和不敢相信的表情。
不过,我觉得妈妈做出这样反应也是正常的。
从我的口中,说出「朋友」这个词汇本身就很少见,
至少在这几年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这样啊,真好呢滞津美,能交到朋友。」
然后,很高兴地继续说着。
对着这样的妈妈,我说出了到至今所发生的事情。
……说出对方,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姐姐。
还有最近常常跑去玩的事,
还带我一起去吃冰淇淋的事……
「唉~,真是位温柔的姐姐呢……」
「……嗯。」
不过……选择了隐瞒。
为什么会这样做,自己实在想不出来,详细的原因。
我知道这不是住在7楼姬子的错。
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因为自己也是从类似的状况中,
朋友就这样不知不觉消失了,所以更能理解。
……大概是不想让别人担心的心情吧……
妈妈的话,也一定以为是普通的住院病人,
或是想象成护士之类的。
可是……却没有办法去否定,我已经说出来的这件事。
「对了,那从明天开始,我帮你做便当吧?」
「唉?」
「就算是这种距离,特地跑来跑去的也很麻烦不是么?」
似乎更加开心的妈妈。
最近,我身体的状况也变的不错。
大概是因为我交到朋友,所以一想到这些就更加高兴了吧。
虽然没有说出口,不过从小学6年级的交流后我就觉得。
妈妈总是很努力的为我做着便当。
「交给我吧,会作出很豪华的料理的。」
在这样的妈妈前……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是像平常一样
只能默默地咽下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