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青肿愈来愈明显——在她脖子两边形成了长长的淡紫色的条痕。她对着镜子,轻轻地摸摸这条伤痕。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奇德说。他站在洗澡间的门口望着她。
“我不清楚。大约是我晕过去的时候。”
他回头朝起居室看看。“那边真是一团糟。”
“我想是的吧。”
“他为什么要袭击你?”
“他发作了。”
“可你是他的医生——”
“那没有关系,”她说,“他发作的时候是完全失控的,他在发作时会把自己的孩子也杀死。听说有人就做过这样的事。”
奇德疑惑地皱皱眉头。她能想象他对于这种事情的疑惑不解。除非你亲眼目睹 ADL 病人的发作,否则你无法理解袭击所表现出的不合理性和残忍的暴力。这是完全超越一切正常的生活经历的,没有任何其它东西像它一样,可以与之相比或和它相似。
“嗯,”奇德终于说,“可他没有杀你。”
差点命归西天,她想,手还在摸伤痕。几个钟头之后,伤痕会变得更加显眼。对此她能做什么呢?化妆?她没什么化妆品。穿一件高领套衫?
“没有,”她说,“他没把我杀掉,但他本来是会的。”
“你怎么对付的?”
“我打开了微波炉。”
奇德一脸迷惑。“微波炉?”
“它干扰了本贝的电子仪器,微波辐射扰乱了协调器。心脏起搏器现在就有许多大麻烦,主要是来自厨房的危险,有关的文章最近很多。”
“噢,”奇德说。
他离开房间去起居室打电话,罗明在穿衣服。她挑了一件黑色的圆领套衫和一条灰色的裙子,后退几步照照镜子。青肿的条痕被套衫领子遮住了。
随即她又注意到了衣服的颜色,黑上装配灰裙子,这不像她。太凝重,冷冰冰的,太死板。她想换掉,但没有换。
她听到奇德在起居室打电话。她走出房间去厨房弄点喝的——不要咖啡了。她要喝加冰的威士忌——就在她倒酒的时候,她发现了她的指甲在橱柜上留下的长长的抓痕。她看看自己的指甲,有三只破裂了。她刚才没注意到。
她调好酒,走到起居室坐下。
“是的,”奇德正对着电话筒说,“是的,我明白,不……不知道。
这个我们正在尽力。”接着他停顿了好长一会儿。
她走到打破的窗子前,看着外面的城市。太阳已升起,照亮了悬挂在楼房上面的那团暗褐色的空气。住在这种地方真是要命,她想,她应该搬到海滨去住,那里的空气要好些。
“喂,听着,”奇德怒声说,“你要是让他娘的警卫守在医院里他的房间门口,所有这一切就什么也不会发生,我想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她听到电话筒被重重地放了下去,她转过身去。
“妈的,”他说,“政治。”
“警察局也有?”
“尤其是在警察局,”他说,“一出差错,立即会有一阵忙活,看看能把谁牵扯进去?”
“他们想把你牵扯进去?”
“他们想把我牵扯进去是因为我的身份。”
她点点头,不知道这下医院里的情况怎样。或许也是这种情况。医院必须维护其在社区的形象。医院的头头们会焦急万分,院长一定在为筹措资金而担心。医院总得有人牵扯进去。徐乙太举足轻重,她和阿森又太无足轻重。也许会是同林——他是位副教授。假如你解雇一位副教授,那就意味着解雇了一个临时雇员,因为他证明自己太放肆,太大意,太有野心。
这比解雇一位正教授要好多了。解雇正教授是十分伤脑筋的事,并且反映出早先给他那个职位的决定是错误的。
很有可能是同林。她不知道他是否清楚这一点。他最近刚在布伦特伍德买下一幢新房子。他为此很骄傲,他已邀请研究室所有同仁去参加他下周的乔迁喜宴。她透过破碎的玻璃凝视着窗外。
奇德说:“听我说,发作和心脏起搏器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她说,“只不过本贝有一只大脑协调器,与心脏起搏器非常相似。”
奇德打开笔记本。“你最好从头讲起,”他说,“讲慢点。”
“好吧。”她放下酒杯。“让我先打个电话。”
奇德点点头坐下来等她,她在给徐乙打电话。接着她尽可能平静地把她知道的一切向奇德警察做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