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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切情况表明陈仁完成了日常事务工作,正确地履行了一个副船长的职责。这样,赵翰就可以腾出身来,集中精力考虑指挥方面的工作。但是,陈仁还兼任了飞船的科学官,如果他在行使此职权时妨害了他的副船长工作,那么情况会怎样呢?   韩君收到一个信号后对赵翰说:“运输车舱和轮机长蒋壮报告:运输系统完全修复,目前运行正常,长官。”   舵轮台上传来了沈波的报告:“船坞上,信号亮了,长官。”   韩君接着报告:“船长,运输车上工作人员报告,导航员尤蕊中尉登上运输车,直奔驾驶台。”   赵翰碰巧正在瞧陈仁,陈仁的表情令人惊奇。   “她是一个塔德人。”韩君的话语里显然是强调一下尤蕊是塔德人。   赵翰说:“她可是我们星际舰队里最好的导航员啊,中校。”   赵翰意识到他这句话有责备的意思,他立即感到后悔。韩君最不需要赵翰来教导她。她的话可能是试图警告他——也警告驾驶台上的其他男人:一个塔德女人将要与他们一起来共事了。塔德人毕竟是塔德人啊,对于懂得这句话含义的地球人类而言,这个警告是会有用处的。   赵翰注意到陈仁听了韩君的话之后神色有些异乎寻常地紧张,杨可只是抬头一望,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态。只有沈波未作任何反应,显然他对韩君说的话不予重视。但是,塔德人确实是一个高度进化了的人种,在整个星际舰队里没有几个塔德人,所以这位掌舵的沈波根本没有见到过塔德人。   赵翰想到应该向沈波解释几句——毕竟他将要与这位塔德女人紧密地合作共事。当然,最好是由沈波自己学会该怎样去对付塔德人。赵翰知道,塔德人身上有一种东西,对异性远比容貌更具有吸引力。明确点讲,这是一种化学性的东西。这是一种名叫“碧蓉”的气味。塔德的男女都散发出这种气味,使异性产生性欲。对于地球上的人类而官,这个气味的麻烦之处是人类正常嗅觉器官无法感觉出来的——正象犬类可以发出一种声波是人类听不到的一样。但是,塔德人身上发出的气味对人类还是产生作用的。一个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的人一闻到这种气味就会莫明其妙地产生一种性欲。塔德人在飞船上,这确实是一件麻烦事,但好处是,塔德人是极好的导航员,所以在一般情况下,还是值得请他们上飞船的。   正在这当儿,升降机的门打开了——尤蕊中尉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赵翰对她身上的气味事先有所警惕,而且还有所准备,但是这种气味产生的性感还是使他大为吃惊。尽管尤蕊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中尉的制服,但是赵翰感到她好象裸体一样。然后。赵翰意识到尤蕊使人感到她好象是裸体的原因是,她除了有细眉长睫之外,没有头发。   尤蕊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走向赵翰说:“中尉尤蕊报到,长官。”她把名字拖长声调,发成:伊一丽一娅。她的发音好听,给人一种异国的音乐感。   赵翰全神贯注,极力以正式的礼仪来对待她——他感到有一股“碧蓉”在对他产生作用。他决定不从椅子上站起来。毕竟他是船长,不必站起来。   “中尉,欢迎你到船上来”,他说。   然后,赵翰看到她的眼晴瞅着陈仁,而且还盯住他的服睛。他俩都感到彼此是认识的。   “你好,尤蕊!”陈仁叫了她一声。   “陈仁!”尤蕊说。   赵翰瞧着他俩的那股劲头,心里产生了一种担心。事情很清楚,他俩是老相识了,可能还有风流韵事。当然,如果陈仁与任何一个人,而不是与塔德人有这种关系,这就是陈仁的私事,与他赵翰毫不相干。但是,事实是,尤蕊是一个塔德人,这就不是陈仁的私事了。赵翰还意识到,如果这是一段风流韵事,那么他俩可能还未得到最大的满足,否则陈仁是不会到飞船上来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如果陈仁对尤蕊仍有吸引力,那事情就严重了。赵翰不能让他的副船长兼科学官去冒这种风险。   陈仁完全知道赵翰在想些什么,他转身对赵翰解释道:“几年前,我曾被派驻在尤蕊的塔德星球上。”   尤蕊看到陈仁的袖章,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她曾知道陈仁是上校,担任过指挥飞船的职务。   “陈仁中校?”尤蕊问了一句。   赵翰连忙对尤蕊说:“这位是我们的副船长兼科学官”。赵翰的语调十分郑重、正式,其目的是要尤蕊不再谈这个问题。   “赵翰船长对我是完全信任的”,陈仁表白了一句。   赵翰接住话头,指着尤蕊说:“中尉,我也完全信任你。”话声刚落,赵翰立刻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但是他的话是被陈仁激出来的,而且把他的想法表达得如此笨拙。   “船长,我作的禁欲誓言是记录在案的。”尤蕊继续用一种郑重的语调讲下去:“现在,我可以干我的工作吗?”   “完全可以,”赵翰点了点头。他完全没料到尤蕊会用这样的方式重复她作的禁欲誓言,对此他有点感到抱歉,但此外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星际舰队的规定,凡有塔德人与地球上的人一起共事,他们都要作这样的誓言。   杨可插进来说:“长官,舰队报告:最后的六名船员正要送到,但其中一人拒绝走上星际舰队的运输车平台。”   起初,赵翰想到了运输车发生的事故,但转念一想,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自登上飞船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有一丝坦然的微笑挂在他的唇边,赵翰噢了一声,说道:“我处理这件事。”   赵翰匆匆离开驾驶台,陈仁代船长掌舵。他被尤蕊的出现搞得心绪不安,过去他被迫在两者之间作出选择;要尤蕊还是要留在星际舰队并指挥飞船。他选择了后者。但今天,他也失去了指挥飞船的职权。想到这里,他忽然转身说:“沈波先生,给尤蕊中尉安排工作。”   “长官?!”沈波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说。然后他明白了,回答道:“是,照办!”自从这位塔德女人走上驾驶台以来,沈波陷入一种奇怪的感觉之中,这位他迷惑不解。   他转向尤蕊,心里想,最好有时间先冲个冷水澡清醒清醒。他对尤蕊说:“中尉,你的程序计算已经在进行了。”   沈波感到此时他还是不站起身来的好,但他不象赵翰船长,他非站起不可,因此他站起身来,设法显得是在向她鞠躬似的。然后,他跌跌撞撞地站立不稳,于是他又装作伸出手去与尤蕊握手的样子,然后他立即想到了更好的办法,突然又缩回了手,非常迅速地按了一排尤蕊主管的导航台上的电钮,咕哝说:“全在电脑里,你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她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你,沈波先生,可能出问题。”   陈仁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对他们大家来说,幸运的是,尤蕊已习惯于这种环境,所以她的影响已大大减少了。现在,尤蕊身上的这种“碧蓉”气味只是在遇见陌生的男性时才自动地向外散发。沈波刚才的每一个动作也正是陈仁第一次遇见尤蕊时作出的反应。   正在这当儿,沈波错按了一个开关;引起一阵“嘟嘟”声,好象在向沈波发出指责,而沈波还是极为笨拙地乱摸一阵,最后把按错的开关关上了。   尤蕊同情地笑着说:“我已发誓禁欲,沈波先生。这使我象地球上普通的女性一样安全了。”   听了尤蕊的话,陈仁想道:这不过是星际舰队的一种意愿而已,这种誓言使她的出现是可以容忍的了,但是性欲未必完全禁得住。可是,他感到有必要就刚才赵翰讲过的话向尤蕊表示一下歉意,他说:“我知道,刚才船长的话并没有对你进行侮辱的意思。”   尤蕊目不离导航台,她说;“对于性生活方面不完全成熟的人类,我决不会利用他们的弱点。”然后,她抬起头来望着陈仁说:“劳驾,把这一点向船长讲明白好吗?”   陈仁感到脸上一阵发红,而且一直红到耳朵根。   赵翰走进运输车室,看到运输车长·朱俊和她的助手正好把最后五名船员运到。赵翰高兴地见到·朱俊的表情虽然由于在这里经受的恐怖还有些余惊,但她还是那样的冷静、熟练地掌握着运输车控制台。他一向喜欢她。   当五名新到的船员正在走出运输车时,·朱俊迅速地瞅了赵翰一眼。他用通话器问道:“下面出了什么事?”   “长官,有一名中校一定要我们先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回答说。“他说什么第一次看到它扰乱了我们的分子构造。”   赵翰暗笑,一面又朝通话器发话:“星际舰队,我是赵翰船长,立刻把这位军官送上来吧。”所花的时间比“立刻”稍长一点。但是最后运输车发出隆隆声,闪光的图形出现了,然后开始显现为一个熟悉的人形。   在运输车的平台上,医生吴鹏首先把自己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发现完整无损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他留着大胡子,穿着工作服、紧身裤和厚靴子。这一身打扮完全符合赵翰听到的有关吴鹏的消息:他几乎成了一位隐土,埋头在研究一种“亚曼人”的药品。他正研究如何把这药品应用到陆地居住的人类之中。他的外表一点也不象一位飞船上的首席医生,但他的态度仍是老样子:多疑而且爱提反对意见,不愿以星际为家,喜欢在地球上闭门搞研究。   “啊,是你啊,一位发誓不回到星际规队的医生……”赵翰首先向他打招呼,并咧着嘴笑。   “噢,船长,你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你所尊敬的王炳卫辰上将引用了人们不大知道、并且很少使用的关于后备人员服现役的条文……”   赵翰较多地注意吴鹏讲话的声调而不是他的内容。这些话不光是怨言吧?不,他的话中有些批评的意思,并表明他真的有些生气了。显而易见,吴鹏对他正在过的日子有欣赏之意,而对这次突然的调动流露出不满。   “船长,用简单的话来说,是他们征我来的!”   “他们没有征召你!”赵翰直冲着他的脸嚷道。但是,吴鹏根本不信。   吴鹏怒气冲冲地顶着赵翰说:“这是你的主意,你说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应该说,强迫人们在海军飞船服役的时代早已过去了。王炳卫辰将军(应赵翰的要求)“征”吴鹏主要是靠说服工作的,但吴鹏至少已来了,或许只是出于他的好奇心而来的。目前,赵翰不打算失去吴鹏。赵翰对自己产生了许多疑问,现在的他与过去是否有所不同?三年的地上生活可能使他变了吗?这些问题只有吴鹏可以帮他作出回答。飞船上的医生这个名称是不确切的,因为这个医生实际上是权力仅次于船长的人。在某种特定的条件和情况下,飞船上的医生甚至可以解除船长的职务。在一般飞船执行一项长时间的任务时,安排一名象吴鹏这样的专家当医生是非常重要的。在执行这种长时间的使命过程中,船长的权力和行动自由是绝对的,几乎象上帝一样——船长有时也误认为自已是上帝。所以赵翰很感谢有一位象吴鹏这样的人防止他有上述错觉。   “吴鹏!”赵翰用一种亲切的、坚决的语调对医生说:“外层空间那里有一个‘东西’……。”   “干吗你老爱把我们不知道的事物称之为‘东西’呢!”吴鹏打断了他的话。   “它正在朝地球飞来。”赵翰继续说,“我正需要你。”赵翰向他伸出手去,但吴鹏没有伸手去握住它。   “是你要我来的吧?”吴鹏继续追问下去。   “是的,我极需要你。”   “我想是你要我来的。”   “是的,我极需要你。”赵翰再次伸出手去。   吴鹏的蓝眼睛与赵翰的眼睛对着了,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还存在着一种痛苦的情绪,然后吴鹏伸出手去,握住了赵翰伸在那里的手。一旦握手,一次长时间的握手,两个非常老的朋友、非常亲密的朋友重新在一起了。   吴鹏转身对·朱俊说:“可以上车吗?”   ·朱俊抿嘴一笑,美滋滋地说:“可以,长官!”   当吴鹏朗运输车迈步的时候,他又嘟囔起来了,似乎需要为最坏的情况的出现作好准备:“我听说许飞已经取得医学博士的资格了,我需要的是一位护土长,不需要一位医生,因为她可能对每一种诊断都与我进行争论……”。   吴鹏的身子已经走进了运输车的门,但话声却留在他身后:“……他们可能重新设计了医务室,工程师们总希望变换花样……”。   但是,吴鹏见到这些新式的维持生命的设备大概是会很高兴的——因为大部分设备都是根据他的设计制造的。   同时,朱俊已核对完她手中的名单,然后大声对赵翰说:“船长,根据名单,人员齐了。”   赵翰朝她点了一下头,然后对通话器说:“全体注意,这是船长在讲话。作好立刻出发的准备。”   船长的航行日记,乌拉国“乌鱼号”飞船,星际日期:七四一二点三。   遵照这里所附的星际舰队司令部的指示,“乌鱼号”作好了根据我的命令离开轨道船坞的一切准备。完成各项准备工作的时间比原先修改的应急时间表要提前一个小时。在本日记后面附录了一份对完成此项任务贡献突出的“乌鱼号”船员和船坞工作人员的名单。此外,根据星际舰队司令部的命令,我,赵翰,赵翰,现在接受指挥“乌鱼号”的职权。   赵翰为了使自己舒服一下,坐在船长的座椅之中。这个座椅现在正式地属于他的了。他假装用眼睛巡视一下驾驶台的周围环境,其实是要首先享受一下这一得意的时刻。他并不指望别人会受他的骗,看不出他的想法——但他知道,此刻人们是会谅解他的。   赵翰的眼光落到了陈仁的身上。陈仁双目凝视前方,神态严肃。赵翰很同情他。然后,他提醒自己:如果大家完成了此项任务后仍然活着,陈仁也会有一天享受到象他一样得意的时刻。今天赵翰重新坐上这个船长的座椅全靠了上帝的帮助,象圣经故事里的一个得了麻风的乞丐得到上帝的帮助一样。   “船坞已经作好卸去操纵缆的准备工作,”韩君报告。   赵翰点了一下头说:“卸去操纵缆。”   船长的命令下达了。   在主观察器上,他们可以看到在干船坞上有一条粗大的象软绳索一样的电缆从飞船上丢下去,然后好象没有重量似地飘然离去。   在舵轮台上,沈波把手伸向起飞加速器,一旦船长令下,他的手指即可按动电钮。   赵翰正在等待着“完全作好准备信号”的出现。是不是他赶得太匆忙了?陈仁已向他提出了紧急建议,要求把起飞时间推迟三个小时。不可否认,陈仁最了解“乌鱼号”,但是赵翰还是认为,推迟起飞会影响到他鼓动起来的士气,会使人们产生疑虑:能不能完成预计中的其它任务?于是,赵翰决定起飞。   “船坞控制台报告,准备就绪!长官,”韩君说。   “舵轮准备就绪,长官”沈波说。   “起飞轨道已经标上图表。”这是一个新的声音,但这声音似乎很了解此刻对船长是何等重要。这是导航员塔德人尤蕊的声音。   “船坞发出了命令起飞的信号,长官”韩君报告。   “我已检查了飞船各部位的情况,船长。”这是陈仁的声音。他已完成了最后一次检查,肯定了飞船确实作好了起飞的一切准备工作。   “沈波先生,开动起飞推进器,”赵翰下令道。   “开动起飞推进器,长官。”   当沈波的手移动时,赵翰知道,一道蓝光就会喷出,一闪即逝地出现在船坞工人的眼前。他凝视着观察器,等待着一种几乎感觉不到的摇晃和移动,这意味飞船已脱离船坞的牵引架……好了,我们已脱离了船坞!飞船正在自由飞起!   “保持原地不动,”赵翰下令。   “原地不动,长官。”   现在,飞船处于沈波的控制之中,他那双有经验的手把飞船保持在船坞的正中心。沈波向赵翰点了点头,表示至少是飞船的控制系统运转完全正常。对此,赵翰也点了一下头。   “沈波先生,开动推进器,前进!飞出去!”   沈波的右手转动推进器的电钮,“乌鱼号”慢慢地开始向前移动——在观察器上,他们可以看到干船坞的大架慢慢地向后滑动。   外面,沿着船坞的架子站着许多显得矮小的入影,他们有的穿着工作服,有的穿着宇宙服,看着飞船的起飞。船坞上有一些技术员正在向他们挥手,其余的人似乎只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倦意瞧着他们。不!其余的人也在向他们挥手了“乌鱼号”离开轨道船坞的场面是多么壮丽,人们站在那里,看到这个场面是不会不受感动的。   地球,一个渐渐暗下去的庞大影子,盖佳了他们头顶上的半个天空——太阳正在沉下去,不久将完全消失在地球的背后。最后一道阳光从大气层上折射过来,照亮了飞船蓝白颜色间隔的外壳上,但时间极短,瞬息即逝。   赵翰用不着到外面去,就完全知道飞船起飞时的景象。干船坞上结构严紧的金属框架在轻轻向后滑去,他感到飞船优美自如地起飞了。他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感沁人心脾,这是一种太空任飞翔的自由之感。   由于某种原因,陈仁的目光落到了赵翰的身上。赵翰的脸上带着一种凝思的神色,这是一种诗境的联想、宗教的信念、热情的奔放……以及还有许多陈仁不知道该称作什么的感情交织在一起的神色。陈仁也奇怪地发现他自己并不象预想中的那么痛苦。   虽然他从未与赵翰在一艘飞船上共过事,但是当他还是一个年轻军官时,他曾多么希望能与赵翰在一起共事啊!他记得他父亲陈仁海军准将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甚至这种记忆也未能改变这一事实:在星际舰队的历史上,赵翰可能是最有才能的飞船船长。赵翰至少是至今为止最好的船长。不管怎样,陈仁发现他自己确实希望赵翰仍然是最好的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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