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出了嚎啕的哭声..
天上飘着棉朵也似的雪花,大地一片银白!在这么高峻的山岭之间,下雪本也是常事,可是这一场雪好像特别大!岭陌间响着一阵阵串铃的声音,乍听起来,很像是走方郎中手上拿着的
那玩艺儿。一匹青灰色的高头大马,驮着一个高大的青年人,正自向这边行过来!那串铃声,正是发自那牲口的颈上,原来马颈上系着一串核桃大小的铃
铛。因此每一走动,都会发出哗嘟哗嘟的声音。马上那个肤色微黑、身躯高大的青年,双手带着僵绳,不时仰首天上,看着茫茫大雪。
这么冷的天,他身上仅穿着一袭青布的单衣,头上戴着同一颜色的毡帽,宽宽的帽沿上,又积满了白雪,山风吹过来的时候,飘着他帽下的青色带子,真有说不出的俊逸!
穿过了一条弯曲的岭陌,他来到了一片梅树的丛林之间。就在梅林的深处,有一座茅草搭盖的房屋,看来是那么的别致、幽雅。他的马走到此,便自动地停下了。年轻人翻身下马,长长地吁了一声,自语道:“总算到家了!”然后他
唤了声:“光空!开门!”窗开处,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探了一下头,忽地掠窗而出,扑在他的身边。那童子身穿一件翻毛的皮衣,一双眸子又大又圆,他紧紧地抱着来人的
双腿,口中哑哑惊叫不已,看来像是兴奋已极!青衣人哈哈一笑道:“带好了我的马,我们进去说话!”那童子在雪地上倒翻了一个筋斗,口中哑哑地笑着,一溜烟似的,把马
牵到后面马厩中去了。
青衣人摘下了毡帽,弹了弹帽上的雪,看着这附近盛开的梅花,他似乎略有感触。记得去年离开的时候,时值盛夏,这些梅树,都还是一枝枝秃秃的枝丫,而如今..
一年来,自己经历了很多事,尤其令自己释怀的是,在土山脚下的海天
别墅里,击毙了杀父的仇人——九头金狮高鹏。他知道仇人势力极大,自己最好是避避锋头。因此,他才回到了这个所谓的“家”——仙霞岭上的一所山居中。进入室内之后,光空为他献上了一杯清茶,口中哑哑他说了几句,并且
比了一个手势。郝文鑫微微一笑道:“你是问我报了仇没有?”光空连连点着头。郝文鑫不禁一笑道:“你莫非还不知道,只要我决定
去做一件事情,没有不成功的!”光空不禁大喜,他打开了房门,直直地跪了下来,对着室外磕了几个头。郝文鑫见状不由笑了,他说:“你也不要高兴,要知道那老儿尚有一双
儿女,武技都非泛泛,早晚他们会来找我报仇的!”光空闻言呆了一呆,他张大了眸子,用手比了一个刀切的姿势,似乎是
在问:“你为什么不把他们也杀了?”原来他是一个哑巴,他除了能发出“哑、哑”的声音之外,只会比手势!所幸,他的主人,也就是当今武林中谈虎色变的亡命金丸郝文鑫,对于
他这些手势十分明了。当下他冷笑了一声道:“你在自跟我学了这些年的武功,莫非我平日教导你的话都不记得了?”光空像是很害怕地颤抖了一下,用一双灵活的眸子看着他这个严厉的主人。郝文鑫见状,倒不忍再责骂他了,其实光空所说也未尝不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是江湖上一句格言。
可是郝文鑫不屑如此,他冷冷地道:“一个人处世接物,要讲究忠恕之道,即所谓恩怨分明,善恶分清,父亲杀了人,做子女的并没有罪过,不可一概而论!”
光空点了点头。郝文鑫笑了笑道:“话虽如此,可是他兄妹是不会与我甘休的,再说他们还有很多朋友!”
光空目光作了一个明白的表示。郝文鑫站起来伸了一个腰,笑道:“我自然是不怕他们,可是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却不能不防。因此最近我不想出去了,我要在这里静静住一段日子!”
光空不由面带笑容,他匆匆地跑到里边卧房内,取出了一套白色的衣服,为郝文鑫换上,又把他的鞋脱了下来,换上了一双便鞋。郝文鑫微微一笑,就手摸着他的头道:“这一年来,你的功夫练得如何
了?”哑童闻言,立刻由地上跳起来,拉着他一只手往外就跑。郝文鑫笑道:“好!好!你是要表演给我看是吧?你不要拉,我自己走!”说着已随着他踱出了茅庐,来到门外。光空自门侧操起了一口木剑,一跃而至院中。大雪之下,他翩翩地展开身手,时上时下,时左时右,身手之快,令人
眼花缭乱。郝文鑫看到此,不禁连连点头,赞叹不己。想不到一年不见,这孩子进步之速,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等到他一套剑法练毕,便着实夸奖了几句。光空咧着大嘴,用手在空中一抓一放,然后紧紧拉着郝文鑫的衣袖,又扭一下身子。郝文鑫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大笑道:“你不要痴想,想学我的亡命金丸,还早呢!”光空立时面容懊丧地垂下了头。郝文鑫在他肩上拍了拍,笑道:“你不要泄气,并非是我不愿传授于你,实在是你的武功还不到火候!”他弯腰从地上拈了一块雪,道:“你看这个!”说到此,掌心一翻,那雪块顿时如一棒银丝也似蹿了起来,遂一笑道:“你再注意看!”掌心一收,那飞起的雪丝,又猛地向下一落,“滋”一声,在他掌心内
打了一个转儿,却又变成了原样,结成了一个圆圆的雪团。光空看得眼睛都直了,张着一张大嘴直发怔!郝文鑫一笑道:“有一天,你的内功也到了如此地步,我才能够传授你
亡命金丸,否则,你不可妄想..”他继又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我这种暗器是有异于一般的,我的打法更是有异寻常,如没有高深的内功为根底,休想成功!”说到此哈哈一笑道:“所以,你暂时还是死了心吧!”
光空这才算明白,当时哑哑叫了几声,也不知他说些什么。郝文鑫忽然问道:“我方才见你所使的剑招,其中有两三招,并非我传授你的,莫非是你自己体验出来的么?”
光空摇了摇头,面色忽然变得红了。郝文鑫不由皱了一下眉道:“这么说是别人教给你的了?是谁?”光空站起来,捏着鼻子,在地上走了几步,郝文鑫立刻明白了,他冷冷
一笑道:“我倒忘了她了,你说的是雪姑娘?是她教给你的?”哑童立刻点了点头,脸色更红了。郝文鑫仰首想了想,微微一笑道:“这就算了,你能虚心向人讨教武功,也不是坏事,不用害怕!”
光空本来以为瘦桐会责骂他,却想不到主人并未发怒,他不由咧嘴笑了。口中哑哑地叫着,立刻跑到了房内,须臾搬出了两个大瓷花瓶,质地纯青,其上绘有细致的花草人物,一望即知是一对珍贵的古瓶。
瓶内还插有两枝红梅,散出了一阵郁郁的清香。郝文鑫皱眉问道:“这瓶子是哪儿来的?”哑童立刻放下了花瓶,又去扭鼻子。郝文鑫惊讶道:“又是雪姑娘?”光空点了点头,口中哑哑叫了两声。郝文鑫不禁沉默不语,心想道:“奇怪,这雪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摆了摆手,表示不能接受。光空红着脸抱着一对大花瓶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主人为何不接受雪姑娘的东西,在他看来,那的确是一个美如
天仙的姑娘!郝文鑫悻悻地回到了自己房内,立时又发出了一声怒叱道:“光空,你进来!”光空吓得一溜烟也似的跟了进来,只见郝文鑫气得面色发红,手指着窗
户道:“这些窗帘子是哪里来的?你说!”光空战战兢兢地又要去捏鼻子。郝文鑫大声叱道:“又是雪姑娘!你这混帐东西,为什么叫她随便进我
的房间?为什么要她的东西?”他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些漂亮的、由白纱做成的窗帘子,吼道:“给我扯下来!”光空哪里还敢多嘴,只得上前,把窗帘取了下来。这时,郝文鑫独自坐
在一边生着闷气。光空放下了那些窗帘,一声不哼地走了。过了一会儿,郝文鑫才平了些气,他叹息了一声,走出来道:“白老头
在家不在?”光空点了点头。郝文鑫冷笑了一声道:“好!你拿着这些东西,我找他
去,我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光空只好把窗帘和两个花瓶拿起来,随着郝文鑫走出了房子。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他们主仆二人涉着雪,一直转到了岭后。就在一片竹林的背后,立着一幢几乎和郝文鑫所居的同样大小的房屋,
只是这屋子是用竹片编盖而成,翠绿的颜色,很美!郝文鑫走到了这所房子附近,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中忖道:“这白老头并非常人,护短成性,如为此得罪他,却是不值!”
可是他生性直率,不愿受人点水之恩,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着一些儿女私情在内,这就更非所愿和所能忍受得下了。当时考虑了一刻,终于咬了一下牙道:“光空,敲门去!”
光空只得上去,走到大门前,要用手去敲。忽听得身后一人粗着嗓子笑道:“唉唷!真难得,想不到大雪天会有贵
客临门,这倒是稀奇了!”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自空而落。这老人挺方正的一张大红脸,鼓鼓的一个肚子,身上穿着一件白狐皮的
褂子,却是翻毛的。只见他左臂上背着一个细藤编就的篮子,其内满满装着一些红色的野菜、野药。当下对着郝文鑫嘻嘻一笑道:“小朋友,你回来了?来,快屋里坐!”
郝文鑫自搬来此山已有数年,素日最不喜与邻居打交道,雪氏父女虽是近在咫尺,却一向没有什么往来,只不过是见面点头之交。
这位白老头子,由岭上飘身而下,雪地上不曾留下一些痕迹,在瘦桐的眼中,焉有看不出的道理?可是他却装着未曾看见,当下冷冷地抱了一下拳道:“幸会!”
白老头也抱拳道:“幸会!幸会!我们是老邻居了!”郝文鑫含蓄地笑了笑,身子却站在原地不动。白老头赫赫一笑,又道:“边兄弟,你出家有不少日子了吧?”郝文鑫答道:“一年!”“怪道呢!”白老头说:“我觉着一直没看见你呢!”说着又看光空道:
“这个小哑巴,人不坏,只是他说话我不懂!”
郝文鑫不禁心中不悦,他最厌恶人家当面叫光空为哑巴,只是当着白老头的面,却不便为此发作。他微微一笑,转身对光空道:“来!把东西放下,咱们也该回去了!”
白老头好奇地望着光空抱着的一包东西,问道:“咦!这是什么?”接着,又嘻嘻笑道:“兄弟!你来这一套干嘛?我可不能收!”郝文鑫知道他是错会了意,当下冷冷一笑道:“雪老,你弄错了,这些东西原本是你们的,我们虽是邻居,可是却不能平白无故要你的东西!”白老头看着他直翻眼,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来,咱们进里头谈去!”说着就用手去拉他的肩膀。郝文鑫晃肩让了开来,微微一笑,道:“多谢,我不打扰了,再见吧!”
说着抱了一下拳,唤道:“光空,我们走。”光空慌慌张张地放下了手上的包裹,随着主人转身就走!那位白老头敲了一下头,自语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东西呀?”
说着就把那包东西打了开来,看见了一对花瓶!白老头不由怔了一下,心中暗想:“怪呀!这是飞梦房内的一对瓶,怎么会到了那小子的手中去了?”当下白眉一皱,正要转身进屋,就见房门一启,一个身着紫红色棉祆的大姑娘走了出来。
这姑娘高高的个子,面色白嫩,腰肢挺细,一双秀眉浓淡适宜。秀眉之下那一双大眼晴,生着长且黑密的睫毛,只是不知怎地,其上却挂满了一粒粒晶莹的小泪珠儿。
她飞快地跑到了白老头身边,弯腰把那两个花瓶抱了起来,扭头跑回房
内去了。室内传出了“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白老头怔了一下,遂大声道:“咦!小雪,你这是怎么啦?是怎么一回
事?你跟谁生气?”
房内传出了那姑娘一阵呜呜的哭声,道:“爹!你别管我!我伤心我的,
你去喝你的酒..酒我给您烫好了..”一面说着又自呜呜地大哭起来!白老头呆了一下,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姑娘平常可不是这个样子,莫非
她..
他年迈无子,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只因壮年时与妻反目仳离,他带着这个姑娘四处飘零。父女二人可谓“相依为命”。他并非是一个无来历的人,至于身世如何,为何来此,却都是一个谜!
老人本名雪云彤,但在这儿无人知道,也没人问他,只知道他姓雪,所以都称他白老头。那个姑娘来山上的时候,年方八岁,一晃十年,如今己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啦!她的名字叫白飞梦。他父女二人,就像岭前郝文鑫主仆二人一样,都像在过着一种隐士的生活,与世无争,淡泊名利,是那么幽静地生活着。白老头推开了门,一双疼爱的目光,注定在女儿身上。白飞梦背过了身子,仍用手在拭着泪。
他冷冷一笑道:“我也不问你是为什么,只是我不妨告诉你,一个聪明人,不要去做糊涂事,不要庸人自扰!”说着转过身,叹道:“外面雪地里,还有什么玩艺儿,你去看看去,我弄不清楚!”
白飞梦这才想起来,她又跑出去,把那些窗户帘子抱进来,立刻用剪子狠狠地把它剪碎了。
白老头一个人闷闷地喝着酒,忽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白眉一挑,自语道:“你也太狂了,凭我女儿哪一点..”忽然又哂然一笑,夹了一筷子菜放人口中,喝了一口酒,笑着道:“儿女自有儿女福,我何必管他们呢!”他放下酒杯,呆呆地望着房顶,心里却又在想:“这姓边的小子不知是干什么的,他的武功大概很不错,人品也够英俊的,难怪女儿会对他垂青,只是..”他一仰脖子喝下了一杯酒,摇头哼哼唱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室外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夹带着姑娘阵阵的哭声。白老头回头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道:“这都是我把她惯坏
了..”不过他知道女儿的性情,让她摔点东西,过一会儿就会好的。他放下了酒杯,笑了笑道:“你干嘛摔东西呀?有种你就找他去!他欺
侮了你,连我也跟着没有脸,你去打他一顿不就结了吗!”这本是一句打趣的笑话,却没有想到姑娘竟会认了真!只听见门“呼”的一声拉了开来,白飞梦凶神也似的冲了出来!她冷笑道:“你也不要取笑我,当我不敢是不是?我这就找他去,我要
去问问他,凭什么不知好歹!”白老头见女儿竟真的动怒了,不由怔了一下,道:“唉!你算了吧!犯得着吗?”白飞梦一面流着泪,一面跺着脚道:“什么犯得着犯不着,天下哪有这种人呀?他不在家,我好心为他..”说着用手一抹眼泪,转身往外跑去!白老头一按桌沿,已到了女儿身边,他抓住了她一只手,干笑了一声,道:“算了吧!这也不能怪人家,都怪你多事,人家不要你的东西,也没有
错呀!”
白飞梦用力地挣开了他的手,赌气道:“今天您别管我,您再拉我,我就不理您了!我只想跟他讲理,叫他来给你老人家赔个礼,就没有事了,要不然..”
白老头怔了一下道:“给我赔什么礼呀?”“为什么不给你赔礼呀?”她睁着大眼睛道:“你老一个劲儿给他说好话,请他进来坐,可他凭什么摆臭架子!他莫非比谁多一个脑袋?”白老头“噗哧”一笑,道:“就为这个呀?我不介意,不就没事了吗?你现在找人家去,不显得太没教养了?”姑娘咬了一下嘴唇,红缎子绣花鞋在地上跺了一下道:“我非去不可!
要不,他还以为我们父女好欺侮呢!”白老头不由叹息了一声,微微一笑。他明白少年人的脾气,既然她存心如此,怎么拉也没有用,背地里她还
是会去,不如任她去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知道那姓边的少年,绝不是平常之流,乘此机会叫姑娘试试他的功夫也不错;就算是女儿不敌,也好煞一煞她的傲性。当下点了点头,冷冷地道:“你一定要去就去,不过你要小心,那姓边的可不是好惹的,你要被人家打了,可不要拉着我给你报仇。你想一想自己决定吧!”
白飞梦在气头上,哪顾得考虑后果,冷笑一声道:“这我知道!”说着
愤愤地由大门跑了出去。白老头微微一笑,又回到桌上喝酒去了。白飞梦一腔愤恨,匆匆地走出门外。外面风雪正紧,冷嗖嗖的风灌在脖
子里,使她立刻清醒了不少。走不多远,她脚下可就放慢了,心里在想:“我这是算什么呢?真去找他打架吗?”
可是自己话已说出来,如果就这么回去,显得自己是怕了他,在父亲面前可是不大好意思。当时把心一狠,暗忖道:“我只要找着他,问一问,出一口气也就算了。他如果还讲道理的话,我也就..”当下足下又加快一些,冒雪来到了那幢草舍之前。
只见外面静悄悄的,室内已然亮起了灯光。她知道,那个姓边的,现在又在读书了。很久以前,她就留意上这个人了,对于他那英俊的仪表,豪迈的个性,
早已心仪了。尤其是每当她由这地方经过的时候,这草舍的灯光和琅琅的读书声,都会深深地令她感动。
试想一想,一个单身少年,在这荒山之上,带着一个哑童儿,过着简朴的日子,寒窗夜读,怎能不令人饮佩?这个少年人的影子,偷偷地打开了她的心扉,进到了她的心坎里。慢慢地住久了,她对他知道得更多了。她知道对方不仅是一个勤奋的少年,而且还有一身极好的武功。因为她曾在一个秋日的早晨,亲眼看见他在教那个哑童光空练剑,虽只是比划了那么三招两式,可是在姑娘眼中,已看出他的武技不凡了。可不知对方是存心,还是有意,多少次,当她和他对面相遇时,他那种无动于衷的样子,确实使她气恼和伤心。可她总是默默地忍耐着,关注着,好像在期待什么。想不到,自己一片真心,竟导致了今天的结果!她该是如何的伤心和气愤呢!
她不能这么被人看轻了,她一定要我回这个面子来!
她在窗外来回地走着,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她听见了室内郝文鑫的声音道:“光空,你出去看一看,是谁来了?”白飞梦心中一惊,正要回避,可是心中一横,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呀!
当时就没有动。光空跑出来一看,怔住了。白飞梦冷笑道:“我是来见你主人的,你叫他出来!”光空左右看了一眼,偷偷地摆了一下手。白飞梦越发地生气,怒叱道:
“你怕他我可不怕,你去叫他!”
光空知道主人有种怪脾气,他不知道怜香惜玉。要是把他叫出来,弄不好他们会打起来,那时雪姑娘可要吃亏了!所以他十分为难,一脸苦相地对着飞梦作了一下揖。
白飞梦赌气地娇嗔道:“好!你不去,我自己去!”说着她竟直向门内走去。光空大吃一惊,跑过去拦住她,口中“哑哑”地直叫!
白飞梦站住脚,杏目一睁道:“你这是干什么?叫你去叫他你为什么不去?他是天王星下界么?这么凶!”一言甫毕,但见面前人影一闪,那个姓边的少年已经立在了她的面前。
郝文鑫冷冷地道:“姑娘是找我么?”白姑娘面上一红,真想掉泪,她怒气冲冲地道:“就是找你,你有什么
了不起?”郝文鑫笑道:“姑娘这话从何而起?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白飞梦只说了一句话,下面的话一句也接不下去了。她呆立在原处,落
泪不止。郝文鑫明白姑娘前来的缘由,只是不便明说,当下冷冷地道:“外面雪大,姑娘还是回去吧!”白飞梦冷笑道:“你凭什么不知好歹?我好心送来的花瓶子,你干嘛要
退回去?”说到此,脸忽地红了。郝文鑫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当下冷然道:“我为什么要你的东西?”白飞梦上前一步,忍不住泣道:“姓边的,你这人太不知人情世故了,
你太欺侮人了!”郝文鑫不由叹道:“光空,我们进去,我不愿意和不讲理的人说话!”说着转身就走,不想才一转身,就听见头顶“呼”地一声,对方己立在面前!只见她柳眉一挑,冷笑道:“今天你要是说不出道理,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跑不了的!”郝文鑫皱了皱眉,道:“雪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呢?”白飞梦瞪着一双大眼睛,冷笑道:“我要你回去给我父亲赔个礼!”郝文鑫哈哈一笑,退后了一步道:“好个不明事理的姑娘,你当我怕你
不成?”白飞梦忽地一跺脚,只听“哧”一声,一片雪花,直向郝文鑫脸上飞去!郝文鑫早就防备着她会有此一手,当时左手一挥,已把飞来的雪块打到
了一边。
白飞梦本想只沾上他一点儿,自己也算出了一口气,却想不到连人家衣服也没有挨着。她的气更大了,当下娇躯一伏,已窜到郝文鑫身前,一骈玉指,照着郝文鑫肋下就点!
郝文鑫虽知道岭上雪氏父女二人身上有功夫,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家
数。这位雪姑娘此时一递上手,果然武功非常,一出手就是厉害的点穴手法!郝文鑫冷笑着一个旋身,直由白飞梦的头顶上飘了过去;身形方一落下,想不到白飞梦猛地一个翻身,娇躯一起,翩若惊鸿似的,又到了他的身边。她口中一声不哼,二次骈指,快如闪电似的,直向着郝文鑫“肩井穴”上戳来!
认穴之准,手法之快,倒真是出乎郝文鑫意料之外。他冷笑道:“姑娘不必如此,我认败就是!”他向下一缩双肩,白飞梦的二指,离他肩上一寸许,没有点中。她心中正自恼恨,却见对方竞自转身向屋内行去!
白飞梦不由呆了一呆,心中这才知道,对方武功果然高不可测!可是她焉能就此下台,当下娇叱道:“你不要走,我们还没有完呢!”说着话第三次把身子纵了过去,双掌向下一沉,一双玉掌满挟劲风,直
向着郝文鑫后背袭去!就在她双掌抖出的刹那之间,忽闻得一声朗笑,郝文鑫怒道:“姑娘你也太不自量力了!”紧接着一声低叱:“去!”只见他右臂倏地向后一拂!白飞梦就觉得一股极大的劲风,迎面扑到,由不住“通、通、通”一连在雪地上退后了三四步!那种内功之力,竟像是有弹性一般,白飞梦稍微用力向前一挺,竟由不
住反而“通”的一声,坐倒在雪地里了!这时郝文鑫主仆已闪身进入房内,“砰”一声关上了门。白飞梦本想打人,却想不到反被人打,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又落了几
滴泪!
说起来,这也怪不得他,只怪自己上门找事。她一个人在雪地里坐了一阵子,又暗暗地发了一会子狠。正自落泪不已,忽觉得腋下一紧,已被人把身子托了起来,耳边听得父亲的声音道:“走吧!别再自讨没趣了,傻丫头!”说着身子已纵出了数丈。
白老头把女儿放下了地,苦笑道:“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现在该死心了吧!”白飞梦只觉得又羞又急,竟伏在父亲身上哭了。她一边落泪,一边咬牙道:“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反正没完!”
白老头哼了一声道:“姑娘,我看你就算了吧!此人身手不凡,不要说
你,就是我老头子,也未见得是他的敌手!”飞梦皱了一下眉,道:“你老人家怎么知道?”白老头微微一笑道:“傻孩子,我这一双老眼还没有花呢!方才你是怎
么坐下的?你自己大概还搅不清吧!”
飞梦闻言,怔了一下。白老头苦笑道:“那是一种极为难练的‘两极气波’功法,你算是万幸,分明是他手下留情,否则只一反手,你怕就没有命了!”
白飞梦不禁大吃一惊,当下讷讷道:“会有这么厉害?”
白老头冷冷哼了一声道:“据我所知,当今天下会这种两极气波功夫的,仅仅只有一人,我还以为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却想不到在此竟又叫我开了眼了!”
他抬头看着天,发了一阵呆,徐徐说道:“所以我说,武技这一行,最是自满不得。你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却不知道比你强的还大有人在!”当下拍了拍飞梦的肩,又笑道:“咱们回去再说吧!”
飞梦一听说对方武功如此了得,也不由呆住了,可是暗地却又生出了一
种说不出的感触,更不禁伤心地落下泪来。白老头冷冷笑道:“我们近在咫尺,作了好几年的邻居,我竟没有看出他是个异人,这不能不算是走了眼,走吧!”说着很懊丧地转身而去。
白飞梦在后面慢慢地跟上去,愈想愈是伤心!她对那姓边的少年,恨一阵,爱一阵,说不出是什么味儿。她想:“明明是好好的一件事,都叫我给弄坏了,以后见了面,只怕连点头的交情也没有了!”又想:“像他这样才貌双全的人,世上只怕再也难找到第二个。他不要我的东西,更证明了他的人品正派,不拘于俗情,虽有些不近人情,但仔细想来,却是难能可贵!坏都坏在自己太性急了些..”
一路想着,不觉已到门前。忽然听得父亲“咦”了一声。飞梦心中一动,
却见父亲直直地站住了脚,双目睁得又圆又大,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飞梦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父亲道:“爹,怎么了?”白老头抬起一只手,指着门上,颤声地道:“孩子,我眼力不行了,你
看看,那门上可是插着什么东西?”飞梦心中一惊,依言看去,果见门扉之上插着一面三角形的小黑旗子!她呆了一呆:“咦!是一面小黑旗子!这是谁在咱们门上插的?”白老头口中“哦”了一声,像是遇到了一桩极为恐怖的事情,刹那间脸
色苍白,雪白的胡子瑟瑟地一阵疾颤!白飞梦奇怪地道:“咦!你老人家怎么了?我去拔下来就是了!”说着就要上前,却被白老头一把拉住了,只见他面色如纸,轻声道:“孩
子,鲁莽不得!”说到此,急急地把飞梦向后拉了好几步,小声说道:“想活命,不要出声!”言罢,单手一夹飞梦,“呼”一声把身子纵了出去,隐在一块巨石之后。
飞梦大惊道:“爹,出了什么事了?”白老头用手捂住女儿的口,俯在她耳边道:“孩子,千万不要出声!”飞梦见父亲如此,也感觉事情严重,当下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父女二人一声不哼,只是静静地向外望着。足足候了半个时辰,白老头
才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道:“看来,他已经去了!”“他是谁呀?”飞梦问。白老头在地上握了一团雪,忽地一振手腕,这雪团如同万点银星似的打
了出去!只听得一片“刷刷”之声,雪珠落在竹林之内,像是洒了一片铁豆子一般。竹林内鸦雀无声,四外荒山静静地,皑皑的白雪映着皎洁的月光,哪里有什么人影?此时,白老头才吐了一口气,他望着女儿,余悸犹存地道:“好险!我们快回去吧!”说着,头前带路,一路纵跃如飞地来到了门前,只见大门正中,仍直直
地插着那面黑色三角小旗!白老头一伸手把旗子拔了下来,飞梦道:“这是什么?”白老头嘿嘿冷笑了几声,推门进入房内。室内灯火原本未熄,灯光之下,飞梦一打量父亲的脸,竟然整个变了。他那面颊上竟沁满了汗珠,雪白的双眉,紧紧地蹙在了一块,微微颤抖
地打量着手上的那一面神秘的三角小旗!
飞梦见那面小旗,不过仅有五六寸长,旗杆似为金属所制,通身亮光闪闪。再看那面小旗子,不过是一种普通的麻布制成,仔细一看,颜色并非黑色,而是血红色的,十分骇人。她不由就近看了看,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呀?”
白老头仔细看过之后,信手把它放在桌上,长叹一声道:“果然是他!
孩子,我们完了!”飞梦吃惊地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老倒是说清楚呀!”这会子,白老头神色方定,望着女儿苦笑了笑道:“孩子,我们的大仇
家找上门来了!”说到此,他用手指了指那面小旗,说道:“这就是武林中所谓的‘招魂幡’,三日之内,你我只怕..”说到此,竟自发起呆来!
飞梦似曾听父亲说过,他们父女来此,是为了逃避一个大仇家。可那仇家的姓名,虽经她再三询问,父亲终不肯吐露,她只知道对方是一个极为阴狠难缠的人物。这时见状,她已猜知了八成,当下冷笑了一声道:“事已至此,你老何必如此怯懦?我倒是不怕!”
白老头暗道了声惭愧,又苦笑了笑,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飞梦皱了一下眉道:“莫非我父女合力,还不是这人对手不成?”白老头又苦笑了一声,看着女儿喃喃道:“如果敌得过,我们也就不会
来这里了!”说着站了起来,急躁地在房中走了一转,四下看看,呆呆地站住脚,道:“不过,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飞梦忙站起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到山下暂避一个时期,等那厮走了
再来!”白老头摇摇头,冷冷地道:“那么做,只有加速找死!”飞梦不同意地冷笑了一声,道:“他难道是三头六臂么?你老人家这么
说,我们只有等死了!”
白老头叹了一声,道:“事已至此,愁也无法,我父女只有勉力应付了!”说过,他悲伤地望着飞梦道:“其实,我生死倒无所谓,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我只是担心你..”说到此,伤心地摇了摇头。
白飞梦咬了一下手指,道:“你老人家不用为我发愁,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真是命该如此,我也没有话说。只是这人究竟是谁,你老人家为何始终都不肯告诉我?这样,我就是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白老头咳了一声,点了点头,苦笑道:“事到如今,确实也没有再瞒你的必要了,你既然问,我不妨告诉你!”白老头冷冷一笑,又道:“说起来,这个人还是你的祖辈呢!他就是我
的嫡亲的三叔,你应该叫他三叔公..”飞梦“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他也是姓雪了?怎么我不知道呢?”白老头抹了一下脸上的虚汗,道:“他当然也姓雪,叫白达,只是这
个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外人大都称他青须客,这个外号,大概知道的人也不多!”
飞梦一声不哼地仔细听着。白老头又长叹一声,惨笑了一下道:“说起来,都怪我当初年少无知,对你母亲了解不深,要是在今天,这种事情就绝不会发生,如今后悔也晚了!”
二十年来,飞梦第一次听到父亲谈起母亲。她对母亲毫无所知,只好静静地听着。白老头喘了口气,用沉痛的语气道:“当年,我和你三叔公,还有你母亲姚华芳,同在你祖父手下练功。你三叔公那时年纪尚轻,又未成家,按理说你母亲平日该收敛一些才是,可是她非但不能如此,反而和他亲亲热热。你那三叔公,也没有一点长辈的尊严,平日打打闹闹..”
他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又道:“祸因就如此种了下来。至于他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苟且行为,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说到此,他呆了一会儿,好似甚难启齿。
飞梦冷笑了一声道:“事到如今,爹爹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白老头频频苦笑,说道:“是呀!我什么都告诉你吧!”
白老头叹了一声,道:“当年我与你母亲为师兄妹,两人相处极好,感情甚洽,可是当你祖父宣布我们二人订婚之后,你母亲却背着我哭了整整一天一夜!”说到此,他冷笑道,“我真不明白她这是为什么?是不想嫁给我?还是别有用心?”
停了一会儿,他又冷笑一声道:“就在我们订婚的那一夜,你三叔公就离家出走了。当时谁也不明白他是为什么,大概除了你母亲心里明白以外,谁都不知道!”他苦笑着道:“你母亲那样子就像失了魂一样,整天茶饭不思,而且时常背人流泪..到现在我才明白,她是在想你三叔公!”
白老头冷笑了一声,目光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继续说道:“可是,她当时对我,却还是很体贴关爱,否则,这桩婚事,我至死也不会相就的!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一封署名‘青须客’的信..”
“哦!青须客不就是三叔公么?”
“是的!”白老头点了点头,道:“可是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因为你三叔公当时没有留胡子,谁也不清楚他胡子是什么颜色!”
飞梦急问道:“那封信里说了些什么?”
白老头望着她冷笑道:“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说..”
他哼了一声,道:“信内叫我即刻远走他乡,永不许和姚华芳接近,并要我立刻退婚,否则就要取我性命!”
白老头嘿嘿冷笑了几声,接道:“我怎会听他的话!第五年,我就同你母亲正式结婚了。不料,婚后的第二年,你母亲竟也失踪了!”
飞梦对于母亲的事本来了解很少,这时闻言,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白老头继续道:“她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一年之后,她忽然又回来了,我们仍像从前一样恩爱,直到十五年以后,才生下了你,可是你母亲却又走了,直到如今下落不明!”
飞梦咬紧了牙,一声不吭地听着。
白老头咳了一声,接下去道:“那时候我已知道,所谓的青须客,就是三叔白达。后来在青城、莫干,两次被他找来,我都险些死在他的掌下,最后才带着你躲到了这里。想不到,他竟又找到此地来了..”
说到此,冷冷笑了一声,道:“此人心狠手辣,武技之高,当今天下只怕尚难找出敌手。这多年以来,只怕他身手更厉害了,我父女看来只有坐以待毙,别无他途了!”
飞梦冷笑道:“爹爹你用不着担心,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同他一拚,别无他路。想不到他一个老辈的人物,竟会如此寡廉鲜耻,我们绝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白老头苦笑道:“傻丫头,你不能容忍,人家根本就不叫你容忍啊!只
是如此就死,我也真有些死不瞑目!”飞梦恨声道:“母亲如今在哪里,难道这件事情,她就不能从中化解一下么?”白老头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她在哪里?她心里早把咱父女忘了,难为你还想到她..”说着,冷笑了一声,自语道:“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飞梦先前为郝文鑫引起的一些烦恼,此刻一股脑儿地丢开了。在这生死
存亡的关头,她一个没经过波折的姑娘,不禁有些六神无主!她匆匆站起来道:“那么我们赶紧逃走吧!”白老头皱眉道:“我早说过了,没有用,到时候更丢人!”飞梦气得又坐了下来,道:“照你老人家这么说,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白老头望着她苦笑道:“你大概还不会死——如果他知道你是姚华芳的
女儿的话。至于我..”说着,长叹了一声,道:“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我现在想开了!”飞梦嘟了一下嘴道:“爹又在瞎说了!既然你老人家不走,我们就得想办法和他拚!”白老头站起来摸了一下胡子,道:“这个我自有安排,只是你要听我的话,到时候不许说话,一切我自己应付!”飞梦点了点头。白老头这时像想开了,心情倒较先前开朗了许多。他道:“你把室内室外打扫一下,我们恭候他的光临!”飞梦知道父亲的脾气,虽是看来温文和善,其实最是执拗不过,他说过的话必定言出行随,谁也劝阻不得。当时只得一声不哼,依言而行。白老头帮着女儿把室内整理一清,时已午夜,父女二人各自回房安歇,好像和平日一样。第二天,白老头早早地起来了,他穿上了一件新衣裳,早早地出了门,在附近转了起来。中午的时候,他独自回来了,样子很是失望。
飞梦看着父亲这副样子,芳心更是不胜伤感,她猜知父亲必定是去找寻青须客,以求速死,可是不知怎地,却没有寻到。她内心不禁暗暗地想道:“叔公白达莫非真如父亲所说,有那么的厉害?为什么父亲一向镇定沉着的人,一听到他的名字,竟然就会怕成这个样了?”
飞梦内心虽是这么怀疑,可是却不便带在脸上,因为她怕加重父亲的心
事!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第三天,大方微明,白老头就走到飞梦的窗前,催唤道:“小梦,快起
来,我有话说!”飞梦一夜未曾合眼,听到父亲的呼唤,她知道必有事故,当下答应着,
匆匆走出。白老头望着女儿,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也没有睡么?”飞梦点了点头,白老头苦笑一声,道:“很好!这可能是我们父女相聚
的最后一天了,我们该好好地在一块待一会儿..”飞梦闻言,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雪老咳了一声道:“你不要哭,人总是难免一死的!”飞梦擦了一下眼泪道:“他真的会来么?”“自然会来!”白老头肯定他说:“此老一生行事,有一个长处,就是
言出必行,绝不食言!”
飞梦呆了一下,喃喃道:“那么说,今天他必定会来了?”
白老头点了一下头道:“日落之前,他必定会到的!”说着他自身上取出一封信,还有一个小包裹,递给飞梦道:“包裹之内,除了一些金银之外,最重要的是我雪山派的几卷剑谱,一向是秘不传人的,其中有的是你见过的,有的是你还不知道的..”说到此顿了一下,又道:“并非是为父我平日不传与你,实在是本门规定,传男不传女,传枝不传叶,你虽是我亲生的女儿,却也不便例外。”
白飞梦尽自流泪不已,哪里还会注意去听这些。白老头叹息了一声道:“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了,你拿了这些东西,尽
可去仔细地研究探讨,日后不难大成!”飞梦道:“爹爹说这些作什么?”白老头摆手道:“我说话时,你不要打搅!”飞梦只得忍泪不语,白老头冷笑了一声道:“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
记住,这封信,你拿着到云南点苍山去,投奔我的一个故人,我和他交非泛泛,他必定会收留你。我那故人姓蓝单名一个昆字,你一切要听他的!”
飞梦垂泪点首。白老头又微微一笑道:“我昨夜想了一夜,你如事先逃走,被那老贼抓回,定是非死不可,如果当面请求,此老一向最爱虚面子,或许能网开一面也未可知!”说着遂低低嘱咐了一套说词,飞梦闻后更加啼哭不已。雪老劝慰了半天,才止住了女儿的悲伤。
午后,大雪又纷纷扬扬落了下来。父女二人的心情,就像冰雪一般的寒冷。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飞梦的心不禁又活动了,她想:“别是他不来了吧!父亲猜错了也未可知!”她走到父亲房门前,却见父亲点着一盏灯,穿着异常整齐,正在灯下看
书。飞梦推门进来道:“爹爹,天晚了,今天也许他不会来了!”白老头抬起头来,冷笑了一声,道:“傻孩子,不要痴心妄想了!”他搁下书本,离开座位,打开了一扇窗子,向外张望了一下。飞梦奇怪
地问:“你老人家看什么?”白老头皱了一下眉道:“我们的客人好像已经来了!”一言甫毕,只听得一个苍老但十分宏亮的声音自窗外传进来:“雪老三,
你说对了,老夫早已来了!”白飞梦不由大吃一惊,她用力地抓住了父亲的手。白老头面色惨变,“噢”了一声,道:“是三叔..你?”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过后,来人阴森森他说道:“老夫行事,向来
是光明正大!我在正门,等你多时了!”白老头打了一个冷战,退后一步。这一刹那,白飞梦脸色也变了,她拉着父亲,说道:“爹爹!让我出去
会他,你老人家还是快逃吧!”白老头小声道:“记住你要说的话,我们出去见他!”说着匆匆偕同用
梅,赶到了正门。这时,大门紧闭,飞梦正要打开,白老头道:“且慢!不可大意!”说完这句话,白老头双掌向外一推,只听“轰”的一声,两扇大门已被
他所发出的掌力,击得飞了出去!
弹指破空一金丸
大门一开,白老头一拉飞梦的衣袖道:“走!”言罢,闪身腾跃,来到
了门外。这时,大雪初晴,雪光映得瞳子发胀。二人身子方一落地,就闻得一阵撼人毛发的笑声,接着有人道:“彤儿,
你的功夫大有长进了啊!”二人闻声望去。却见离着正门约有半箭之外,背着山坡,站着三个黑影。乍一看以为是三个人,可是再仔细一看,飞梦吓得几乎叫了起来,原来
那三个立着的影子,竟是二猿一人!二猿身高丈许,高肩阔背,通体生着黑茸茸的密毛,那两张凸出的面孔,
奇丑无比,四只凹陷的瞳子,在黑夜里闪闪放着绿光。二猿分左右侍立着,在它们之间立着一个身着黑袍的高瘦老人。黑夜里,虽不能把他的相貌看得很清楚,可是只看一个大概,这老人也
够惊人的了。只见他通体上下,活像是一副骨头架子,瘦得连皮都绷不住,但头发却纯黑浓密,虽在顶上挽了一个大结,仍然披散两肩之上不少。微风吹着他身上那袭绸质的黑袍,益发现出他瘦削的肋巴骨和笔杆儿一般直的腰杆儿!尤其惊人的是他那一对眼睛,每一眨动之间,都闪出一种荧荧磷光;双耳极大;自耳轮至下颌,生着一部络腮须子,颜色竟如同墨染了一般!
这样子看在飞梦眼中,不禁令她打了一个冷战。白老头乍然看见这位阔别已久的叔父,也不自禁地面色一变。他极为勉强地笑道:“三叔,好久不见了!”
白达发出了如同猫头鹰似的一声怪笑,以极为逆耳的怪腔道:“老三,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叔父!好,可见你还有点良心!”说到此,目光注视着一旁的飞梦,长腕抬起,指问道:“这个女孩子是
谁?”白老头欠身含笑道:“这是你老的侄孙女!”青须客摹地一怔,目光炯炯,望着白飞梦,良久才冷冷笑道:“我不相
信!”
飞梦对于这位三叔公早已怀恨在心,只是见父亲如此慎重,她才不敢造次,闻听此言不由气往上冲,忍不住脱口道:“不信算了!哪一个还强迫你信不成?”
白老头一旁闻言,不由大吃了一惊。他知道以青须客如今功力,对付像飞梦这样一个女孩子,简直拳手之间即可制其于死命。当时吓得忙把女儿往身前一拉,厉声叱道:“大胆的丫头,你胆敢与你叔公还嘴!还不快快跪下赔礼!”
白飞梦气得连声音都抖了,她恨声道:“爹爹!你老人家用不着替女儿担心,她既然对我父女逼迫至此,哪里还配称是什么长辈?倒不如叫他把我杀了,反倒干脆一些!”说完连声冷笑不已。
白老头不禁暗自着急,沉声道:“好孽障,方才我教你的话,你都忘了么?你..”一面转向青须客,惊惶地道:“小女无知,万求叔父大量海涵,不与她一般见识才好!”
青须客在飞梦说话之时,一直都在凝神注意地看着她,这时,却怪声大笑道:“小女孩,你说的好!”说着双袖一挥,整个身子如同狂风也似的,已到了白飞梦的身边。两头巨猿左右相随,寸步不离。
白老头忙把飞梦向身后一拉。可是飞梦这时自问必死,反倒不怕了,她非但不退,反而向前挺进一步,道:“你要下手就请快!我不在乎!”青须客见状点了点头,冷然道:“果然是华芳的女儿,这一点,我倒是认错了你!”
说到此,那张瘦脸之上,露出了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冷哼一声,遂又说道:“小女孩,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且饶你不死,这可是特别的恩惠了!”说到此,闭了一下眸子道:“你去吧!”
白飞梦冷冷一笑,一拉父亲道:“爹爹,咱们走!”青须客忽然睁开双目,狞笑道:“你父亲要留下来!”白老头苦笑道:“我是不会走的。”说着,转身对飞梦道:“还不谢恩
快去!当真要惹我生气么?”飞梦见父如此,不禁左右为难。她知道,凭自己这点功夫,要想挽救父亲的性命,简直是妄想,一时忍不住潸然泪下。白老头长叹了一声,骂道:“好孽障!还不快走!”手起一掌,把她推出丈许之外。这时就听得一声巨吼,只见青须客身旁一头巨猿,竟自跟踪而起,扑了过去,举起一双前爪,朝着飞梦就抓!白飞梦忙一闪身,已被巨猿爪尖划着了胯上的裙边,“哧啦”一声,撕下来一片。飞梦吓得丧魂失魄,正要拔剑应敌,却听得青须客一声断喝:“二苍不得伤人,回来!”那头巨猿闻声立足,回过头,兀自错齿怒吼不已。青须客冷声道:“这
小女孩我已放她逃生,你不要伤她,还不退回?”那头巨猿闻声,才极不情愿地走了回来。白飞梦被巨猿抓破了衣裳,又见父亲生命危在顷刻,一时惊惧羞惭,齐
集胸际,由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白老头见状,也不禁长叹一声,一时稀嘘不已。青须客冷冷一笑,说道:“现在你也尝尝生离死别的滋味吧!时已无多,
我二人之间的事也该了一了啦!”白老头面色一沉,道,“三叔,事情至今,己相隔数十年之久,还有什么好谈的?你老看着办吧!”青须客咬紧牙关,冷森森地道:“几十年了..你居然也知道!老三,
你可知道这几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白老头苦笑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说到这里,他显得十分激动,白发一阵抖动,怒道:“三叔!你害得我
们好惨,害得我们夫妻离散!害得我们父女颠沛流离!可你居然老不知耻,事到如今还对我如此见逼,你..”青须客闻言,发出了一阵极为难听的笑声,笑声一敛,连连点头道:“我佩服你的胆子!老三,你的胆子不小!”白老头这时已知求生无望,更因一时怒从心起,哪里还再顾虑后果,当时冷笑道:“你身为长辈,居然妄图染指侄媳,已是罪大恶极,居然还有脸
屡次三番来向我一个后辈寻仇,你..你真是恬不知耻!”
这一番话,直说得青须客那张瘦脸青一阵、白一阵,头上青筋暴跳,一双眸子凶光四射。他发出一阵极为阴沉的笑声,冷森森地说道:“你死在眼前,居然还敢信口胡言!今日我来,原本不想置你于死地,只要你说出华芳的下落,我未尝不可以网开一面。此刻看来,是断断饶你不得了!”
白老头哼了一声,道:“我早就候教了!”说完,回头对飞梦大声叱道:“还不快走!在此等死不成?”
青须客冷笑道:“她想看看你是怎么死的,我自然不愿令她失望!”说到此后退了一步,用手指着身边二猿道:“这是我饲养的一对灵猿,只凭它们,就能取你的性命!”说罢高声喝令:“来!大苍,快去对付他!”
右面一头巨猿,立刻仰天怪吼了一声,舞动双爪,双足一端,带起了一阵大风,直向着白老头身上扑去!
白老头早已有备在先,只是没有想到,青须客竟会命一头巨猿来对付自己。当时又惊又怒,厉叱一声:“该死的畜生!”
只见他右手一翻,长剑出鞘,一缕青光,直向着大苍颈上绕了过去!这两头巨猿为青须客在云南十万大山之中收服,当时尚是一对小猿,青须客识其灵性,十多年来细心调教。二猿禀性原本凶恶,一跃十丈,生裂虎豹,原是常事,再经青须客授以武功,更是如虎添翼,益发勇猛。
这大苍听到主人命令,身子腾纵过来,举爪照着白老头头上就撩!
它这一撩,少说也有数百斤的蛮力。白老头岂能让它碰上,这才以剑朝他颈上削去。大苍一撩不中,不禁错齿连声,怪啸起来!见白老头剑到,它竟不知闪躲。青须客在一边大声叱道:“小心!”
只听得“呛”的一声,这一剑正砍在了大苍的右肩之上!白老头心中大喜,满以为这一剑,定能把这畜生一条右臂给斩下来。却没有料到,宝剑砍在它肩上,竟像是砍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块上,那口剑“嗡”的一声反弹而起,差一点脱手而去!
二猿原本周身刀枪不进,又经青须客以药水洗炼,更是坚若铁石一般!一般兵刃休想伤它们肌肤分毫!
可是白老头这口剑,虽非是什么宝刃,但毕竟也是大异于一般!这一点,只由其剑上光华就可判断出来!
是以青须客见大苍竟然兀自不防,才出声警告,却没有料到,仍然慢了一步!
那口剑虽然反弹而起,可是大苍右肩头上,却也被划开了五六寸长的一道口子,皮毛也被齐刷刷削下一大片来。一时之间,鲜血已把它一只大毛臂全都给染红了。
大苍发出了一声怪啸,竟自不顾肩伤,双爪齐扬,直向着白老头前胸抓了过去!
一旁的青须客,见爱猿大意负伤,不禁痛彻心肺,一面大声叱道:“回来,大苍!”一面向另一只巨猿说道:“二苍!去换它回来!小心宝剑!”
二苍见同伴受伤,早已暴跳如雷,只是不得主人应许不敢贸然而出,这时得令,双足一顿,如同一片乌云似的扑了过去!巨大的身子向下一落,一双箕掌,猛地向前一抖,直向白老头双肩之上按拍了下去!
白老头这时已知二猿的厉害,虽然心惊胆寒,但自恃一身武功,莫非竟连一双猿猴也打不过么?当下冷笑着骂道:“大胆的畜生!”
掌中剑向外一翻,抖出了一点银星,直向着二苍的咽喉点了过去!这时,大苍已为青须客怒喝而回,由二苍独自对敌!刹那间,一人一兽已打得不可开交,难分难解!青须客把大苍唤至近前,检查了它的伤势,急忙为它上了药,这巨猿兀
自连声怒啸不已。二猿啸声,在这荒野之地,如同雷鸣一般,震得四山皆起了回音!一边的白飞梦见状,更不禁为父亲捏了一把冷汗!她偷偷地把一对鸳鸯
镖扣在掌心,侍机而发。忽然,她见二苍为了闪避父亲的宝剑,一颗怪头向
一边一翻,现出了一双怒凸的双瞳。白飞梦一咬银牙,抖手打出一镖,直向二苍的右边眸子打了过去!这一镖眼看己打到二苍目前,忽听得青须客一声冷叱:“无知的丫头!”
右手向前一指,仿佛由指尖射出一缕极细的白光,跟着“叮”的一声,飞梦的暗器,竟自”铛啷”一声落了下来!青须客狰狞地笑道:“你这么一点小本事,也敢放肆!我好心饶你不死,你竟敢在一旁使坏,看来是不能饶你了!”
白飞梦眼见父亲对敌二苍,虽然未露败像,可是要想取胜,却不是短时之事,更何况尚有强敌在侧,时间一久,自无幸理!她怎能眼看着不加理会?当即银牙一咬,娇声叱道:“好畜生,姑娘与你拚了!”
说着,再也不管其它,娇躯一纵,已到了场内,一口青铜剑紧贴着地面,向外一翻,直向二苍面门上削了下去!
大猿二苍,虽说凶恶无比,可是要对付白老头这种厉害人物,实在也占不了什么上风。几十个照面之后,已自声同牛喘,喉间呼呼有声,口涎垂滴不已。这时忽然又加入白飞梦这个帮手,它自然更是大感吃力!
飞梦剑尖一到,它咆哮了一声,前爪一分,竟自直向飞梦剑上抓去!慌促中,忘记了背后的那位老爷子,双爪方自抓出,突然间闻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二苍倏地一个翻身,却已慢了一步,白老头的剑尖,已抵在了它的右肋之下!
白老头恨透了这一对助纣为虐的畜生,剑尖一挨近对方皮肉,倏地一抖右腕,用足了内力将长剑向前一送!二苍立时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怒吼,整个身子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向后面倒了下去。这时,一声断喝道:“住手!”立时,迎面猛然扑来一股极大的罡风。白老头首当其冲,大叫了一声,仰面跌倒。
飞梦因不在正面,仅仅被风力侧面扫了一下,但也觉得肌肤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痛!眼前人影一闪,那枯瘦如柴、留有长须的青须客白达已经立在了眼前。
只见他面上带着极为愤怒之色,冷笑道:“大胆的丫头,看在你母亲姚华芳份上,我才饶你不死,想不到你竟然向我爱徒行凶,你当真以为我杀你不得么?”
说话之时,倒在地上的二苍,口中怪叫连声。青须客心疼爱猿,哪里顾得多说。他匆匆转过身子,弯下腰来察看二苍的伤势,发现雪云彤的一口长剑,兀然插在二苍肋上,鲜血如同喷泉一般的向外飞溅。青须客又惊又恨,抖声道:“好奴才!”赶紧为它把长剑拔了下来,上药包扎。
白飞梦半边身子虽为青须客掌风所扫,可是到底算不得受伤。这时见父亲倒在地上,白雪衬映之下,那张脸就同雪一样白!只见他牙关紧咬,一动不动,这才知道,父亲竟是受了重伤,性命不保。当下不由扑了过去,一时泪如雨下。正要不顾生死扑身上去,与对方拚命,忽然,耳边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姑娘不可造次,速抱你父到后面竹林内逃命,迟了你父性命难保,不要自误!”
飞梦心中不由一怔,四下望时,白雪遍野,哪有什么人的踪影!心中正自怀疑,却又听道:“姑娘不要多疑,迟了连你也没有命了,快点走开,我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飞梦这时忽然感觉到声音甚熟,只是无暇多想,匆匆依言而行,抱起父亲,回身望去,果见十丈之外,有一片竹林。她咬紧了牙关,抱着父亲,施出全身功力,一路纵跃如飞,直向那片竹林纵去!
青须客正在为爱猿疗伤,闻声回顾,狂笑一声,道:“好丫头!你还想逃么?”
这人真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只见他那瘦削的躯体,在白雪地面一弹而起,就像是一只兀鹰,直向着白飞梦扑去!
飞梦这时己纵出了六七丈,可是青须客仅仅一个起落,已自追到了她的身后!他怪啸了一声,右掌向外一抖,五指之上,发出了如同哨子似的一阵声音,直向白飞梦背心击去!
迎面传来了一声低叱:“不得伤人!”随之,竹林内,倏地卷过来一阵怪风。
青须客前冲的身子,蓦然在雪地停住,迎面而来的那股劲风,和他打出的那阵寒风一交接,地面上的积雪,如同飞絮似的,散得满天都是!在他惊愕之间,白飞梦已抱着父亲隐于林中。
青须客不禁一阵发怒,怪笑了一声,道:“何方的朋友,为何与我青须客为敌?”
竹林内,传出冷峻的回音:“天下人管天下事!”
语音一落,遂又寂然。
白达额下青须,禁不住像钢针似的一阵耸动,他冷叱道:“我倒要看看你是谁?胆敢阻我去路!”
回声依然是冷峻的:“阁下不妨一试。”
青须客一提长衫,瘦躯如狂风而起,与此同时,右手前推,发出了七成的沉实掌力,口中狂笑道:“雪某来也!”
竹林内又飕然卷过来一片疾风,这阵风力,夹杂着雪花与残枝败叶,显然比先前那股风力大多了。
青须客腾起的身子,吃这风力迎面一扑,直直地落了下来。他一时大意,险些负伤,当下微微一怔!眼看着风中那些残枝败叶及无数的雪花,就像千百支箭矢,向着自己身上扑来。
青须客这才蓦地大吃一惊,知道这暗中之人,乃是一个功力堪与自己相匹的劲敌,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只见他右手长袖向外一卷,这一次用足了十成劲力,风力过处,当空的雪花、枝叶,打着转儿散落在了地上。
四下里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青须客面色一红,冷笑道:“朋友!你报上一个万儿,雪某愿洗耳恭听!”
竹林内一声冷笑:“你我素不相识,不必客套!”
白达气得怪笑一声,在雪地里横踱了数步,道:“听你口音,还是一个年轻人,你可知道与我青须客为敌,乃是不智之举么?”
竹林中人冷然道:“我虽不智,你也不见得聪明。以我之见,你还是即刻带着两个畜生,回去的好!”
青须客一面对答,一面仔细辨别声音的来处,以便待机一发而中,遂道:“这也可以,可你要把那两个人交出来,老夫寸草不沾,扭头就走!”
林内人冷哼一声,说道:“亏你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那老的已为你打伤,生死不明;小的更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你一个武林前辈,竟然如此赶尽杀绝,实在令人齿冷!”
青须客捺着满腔愤怒,仔细地判断着声音的出处!可是,那声音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忽而上,忽而下,总断不定确切的方位!
青须客这才知道,自己的用心,早已为对方看穿,所以才会如此卖弄,当时不禁更把对方恨之入骨。
竹林内又传出一声冷笑,道:“你们结仇经过我虽不知,可是你以大压小,以长欺幼,总是不对,所以我才如此多管闲事。青须客,你如听我好言相劝,还是快快地走吧!”
在他说话之时,白达打量着这片竹林,见总共不过十丈见方的范围。他内心忖道:“就算不知道此人藏身之处,但这竹林本也不大,我给他一阵乱打,不信他不现身而出!”
想到此,白达嘿嘿一笑道:“你小小年纪,竟不知天高地厚,我偏要讨教,看看你如何奈何于我?”说着回头叱了一声:“大苍!”
那大苍先时虽为白老头所伤,但伤势甚微,又经青须客上过药,早已止住了疼。这会儿见同伴二苍负伤如此,早已咆哮如雷。此刻听得青须客召唤,立刻双足在雪地上一划,电闪似的来至主人面前!
青须客也冷冷一笑,起手一指竹林道:“把林内那人给我搜出来!”
大苍巴不得如此,按着青须客所指方向,腾身而进!
青须客把身子腾了起来,向竹林另一头扑身而进!与此同时,他双掌合并,向内一击,竹林内随之发出了一片咔嚓之声,已有十数根青竹生生折断!
就在这一人一猿扑入竹林的同时,竹林内爆出了一声朗笑:“何必如此!”立时,一条人影自林内拔空而起,直如腾霄的大雁。接着,他身子向下一落,倏地迎着那头巨猿而来!
巨猿大苍发出了一声厉吼,双足一划,整个身子连扑带抓,直向着竹林内纵出的人身上扑去!
可是这一次,它遇上了厉害的对头。
来人是一个一身雪白衣衫的长身少年,只见他微微一笑,双掌突出,不偏不倚,正正地叼在了这头巨猿的双腕之上。巨猿大苍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怪吼,双腕用力向外连挣。可是饶它施出全身之力,却休想挣开来人的双手!
这人一声朗笑道:“去你的吧,畜生!”只见他双腕向上一抖,大苍口中发出一声哀嚎,那巨大的身子,竟自整个腾飞起来,足足有三四丈高下!随之,急坠而下,“扑通”一声,顿时摔得昏死了过去!
青须客不由大吃了一惊,咬牙切齿道:“好小辈,我看你往哪里跑?”身形一起,有如野鹤窜云,起落之间,已来到这人身边。可是,使他惊奇的是,对方毫不惊惶,反倒面带着微笑,伫立在雪地里,等候着自己,那副从容的样子,竟像丝毫也未把自己看在眼中一般!
这时,青须客才看清了来人的相貌,果然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
他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年轻人,看来你是成心要与老夫为敌了?”白衣人冷冷一笑:“是你要与我为敌,并非是我要与你为敌!”青须客厉声道:“小辈,你死在眼前尚不知悔,居然敢如此对我说话?”
一边说着,颔下的长须籁籁地抖动不已。他是一个自恃技高一筹的人物,尽管愤怒到了极点,仍然极力控制着,不想轻易下手。他冷哼一声道:“朋友,你与雪云彤父女是何关系?为何出面管这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