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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高知县中村市下田町。这是祖父的长兄,田中藤作太郎——也就是田中藤家的先祖所在地。这是在四万十川河口的一个临海的小町。田中藤顺便到了町役场,说明来意,希望能查查田中藤作太郎的户籍。因为是小町,所以町役场的公务人员知道田中藤家。当然,田中藤作太郎已经死了。他的儿子田中藤保高现在是户主。他现在过着半农半渔的生活。经公务人员的指点,田中藤向四万十川旁的田中藤家走去。田中藤家的房屋是一座不大的建筑,仅从外观看去就可知道家境并不富裕。田中藤久久地伫立在水边,心中充满奇妙的感慨——这里是父亲的出生地,简直做梦也没想到;这里就是田中藤家的发祥地,一代代的人从这里出来,为谋生而远走它乡,租父就是其中之一。据说祖父迁到了浜松,晚年开了个做西装的裁缝店,若不是战争的缘故,父亲恐怕也成了做西装的裁缝了吧。那些姑且不论。有一个从这里出去,甚至还不知道这里的存在的族人,仅仅为了查访户籍,才来到了这里。田中藤一面凝视着田中藤家,一面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一位手持渔网的老人出来了,是一位瘦小的老人。褐色的皮肤上布满皱纹。“是田中藤保高先生吗?”田中藤问道。“是的……”老人将渔网放在路边。 “我是……”田中藤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在田中藤说话的时候,老人的脸上并未泛滥出格外亲切的表情,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大看田中藤的脸,而转向水面。在交谈过程中,田中藤已知道自己不会受到欢迎,血缘关系已不存在。田中藤感慨万分,而这些情绪对于老人,似乎毫无缘份。狗走了出来,蹲在老人的旁边,它抬起头看了看田中藤,觉得没有兴趣,头转向了一边。“没有什么新鲜的……”刚一讲完,老人就冒出一句。“嗯?”老人是什么意思,田中藤不能立刻领会。“俺的同胞兄弟,也就是你的爷爷,确实在浜松当西服裁缝。这俺知道。”老人仍然望着水面。“是吗?”来访有何作用,田中藤也不清楚。可是老人插入的答话不尽兴,而且乏味。虽说是一个远道而来的家族一员,居然也不招呼进屋。“那个,俺见过你爹爹。”“爹爹,是吗?”“见过。奇怪……”艺人歪着头。“有什么奇怪的,”“浜松被烈火饶成荒野的时候,离战争结束还有很久。俺去了浜松,听说一家人都死光了的很多,而且光政一家确实也死了。这样,俺到了市政府申报了他们的死亡后就回来了。”“嗯。这件事我也听父亲讲过。但那时他成为俘虏在美国,几年后才回国……”“不,”老人转过身来,一个劲摇头,打断了田中藤的讲话。“光政没有去参加打仗。”“没有去参加打仗?”“当然不会去。光政生下来,脚就不好,走远路,左脚就不听使唤,不用拐杖就不能动弹。”“怎么?”突然,田中藤感到一阵寒意,这寒意中包含着无法形容的不安。——父亲用拐杖。“这个,不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吧?父亲当然参加过战争。拐杖?身体还好嘛。是和谁弄混了……”“没那话。”老人摇摇头。“老作次常常因为光政的脚而衰声叹气,我都见过好多次。光政不仅是脚,身体也很差劲。我以为他活不长的。”“真的吗?”田中藤的血涌到了脸上。“当真是的,什么都……”老人再次将视线返回汽水域了。“要是那样……”田中藤没话了。“你的父亲不是田中藤。可能是这么的,不是俺的血亲田中藤,而是其他的人。”“但是,父亲的户籍上写的是滨松市仓吉町514号,田中藤作次的次子……”“到底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反正我也不清楚。在这以前,也有人来问过这事……”老人缓缓地摇摇头。“以前?”“嗯。”老人。点点头。“是我老婆把这些事告诉他的。”“是吗……”田中藤小声地答道。“我不知道这些。失礼了。”田中藤将实的土产礼品都送给老人。老人固执地回绝了。 “不幸啊!不知道这些事,所以才来。”老人拿着渔网。狗跟在老人后面走了。田中藤目送着老人,随后也离去了。走到一处无人家的地方,在河岸上坐下来。他把礼品扔到水而。那礼品很久很久地漂浮着。四万十川的河口,气魄宏大。河中沙洲到处有繁茂的芦苇。秋天的艳阳在这里如同夏日一般,明晃晃地映在水面上。父来不是田中藤——这一点已毫无疑义,老人未加思索地肯定了这一点。这样一来,父亲究竟是谁呢?户籍又是怎样弄到的呢?在此以前来进行调查的人又是谁呢?虽在烈日照射下伫立,可田中藤却被冷冰的寂寥感包围着。父亲若不是田中藤,那自己也不是田中藤。在此以前,田中藤从未对自己的什么血统、祖先这类的事表示过关心,而此刻得知父亲过去的抹灭后,突然间一阵阵孤独感朝他袭来。这感觉,就宛如在漠漠荒野上被放逐出来似的。田中藤纹丝不动地伫立着。从父亲不是田中藤可以得知一点:父亲抹除了原形而变成了田中藤。——不过,那种事可能吗?不存在可能不可能,现实就是父亲冒名顶替。三十年来,一直使用他人的户籍,不仅如此,还是用他人户籍死亡的。究竟父亲是谁?出生在何处?父亲参加过战争,他本人也这么说过,不会有错。即使说户籍上父亲的年龄不可信,可根据实际年龄椎算,父亲也一定被迫参加过战争。这么说,从特尼安到科罗拉多州战俘收容所一事是真的。父亲是从科罗拉多州收容所回国的、当时的战俘多半没有用真名,这是因为当时的教育灌输的是活着就不能接受虏囚的耻辱。在美军一方,没有战俘名簿,作为接受一方的日本也没有战俘的名簿。战俘与复员兵一样,趁混乱之机用伪名回国。父亲用伪名回国,所以回国后也不能用本名,于是打定主意在后半辈的生涯中使用伪名。当然,故乡在哪儿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回去。但是,没有户籍不能生活。父亲便来到了浜松。浜松受到了战火的猛烈袭击,全市被野火烧成一片废墟,全家死亡的比比皆是。以寻找血亲为理由,翻阅了户籍簿,自己便作为某全家死亡家族中的一员。这样,便到了东京。田中藤突然想到。——四个人都是这样吗?田中藤回想起已故父亲的旧友们都分别用的浜松籍。川端红、紫野欣郎和山口蒲雄。三人都是浜松人。确实是这么听说过。这么说,从科罗拉多州收容所遣返的四位伙伴都是用的伪名?在浜松、广岛,全家死亡的家庭很多,现在仍有幽灵户籍。这四人分别从全家死亡的家族中找出……“是这样的吗?”田中藤嘟哝着。没有调查的必要了,大致可以肯定四个人都是顶用幽灵户籍。父亲是这样,山口、北条、关根也是这样,不对自己的孩子和妻子谈及过去的事情,过去是绝对不能讲的。是什么样的过去,必须要抹鐀户籍,埋名换姓呢? “麻烦事,那个东西。”峰岸五郎将视线落在杯子上。“父亲是什么人,若要调查,就只能在派往特尼安的各连队名册上,对每个人用排它法进行调查。可是,这么能办到吗?”这样的迂回调查得需要多少月,不,得需要多少年呢?田中藤感到,这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倘若有时间,田中藤还是想进行调查的——父亲的故乡在何处?那儿还有父亲的家人吗?还有多少田中藤的堂兄弟姐妹?可是,时间不允许这样。“也许不在特尼安。”峰岸以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田中藤。“不在特尼安?”“对,可能是在库拉西岛。事到如今已很清楚了,可以断定四个人被派往的是库拉西岛。”“是吗?”“与岛中有关连,这是可以理解的。你父亲在临终时说的是‘库拉西’。在此之后就是贝克。贝克听说了‘库拉西’一句话,就把香下桂子给隐藏起来了。也许,贝克正在调查库拉西岛上的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对于你父亲在内的四人和岛中大佐,都是同一件事情。可以推测,贝克可能知道你父亲四人,也许还在暗中监视。我们可以假定:四人在库拉西岛被俘,因为库拉西岛有什么重大秘密,中央情报局在收容所时就对四人进行了彻底调查;四个人并没有交待,没办法只好放回国,但中央情报局并没放弃自己的目的。要是这样考虑,一切都是合理合情的。”“的确如此。”“然而,在特尼安也好,库拉西也好,反正都一样。在库拉西,派遣部队有五千人,并且是混合部队。事到如今,一名一名地调查,再找出你父亲等四人,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嗯,”田中藤表示赞同。“可是,即使是这样,也很奇怪呀?”“有什么奇怪的?”“你试着想想,在库拉西岛驻扎了五千人,父亲等四人也在其中,那为何岛中大佐至今一定还要杀,并且仅仅是还要杀这四人呢?再说,连美国中央情报局……”“关于这点,我也没弄清楚,这是谜的关键所在。这一点弄清了,事件就迎刃而解了。一定还有什么!”“嗯,是的。”倘若没有什么,当然就不会消除自己的户籍了。“我们调查的库拉西岛是‘饥饿岛’,但仅有防卫厅公布的正式简报,详情尚不清楚。是谁?为何要搜寻残生者以讯问详情?库拉西岛上又有什么呢……”“大概是这样吧?”“可是,棘手啊!”峰岸的音调变了。“什么棘手?”“搜查中止了。横田这小子,向检事自供了,又有纸币作证,所以已经起诉了。如今什么也不能做了。贝克这样与本案有重要牵连的人物,也象是回美国了。你父亲的身世即便是要调查,单凭你的力量也做不到。现在已找不到进攻的方法了,一切都处于停滞状态。见鬼!”“总会有办法的。确实,从横田被定罪的情况可看出这是个难以应付的对手。但倘若有半点线索.我也要去追查。”“岛中的情妇呢?”“是的,可以在那里安装窃听器,若能得到点儿什么情报,再打别的主意。”“可是,怎么进行呢?”“装扮成东电的检查员。”“千万不能被抓住呀!”除了此话之外,峰岸再没有别话可说了。事件的全貌可以大致窥测,岛中教授、中央情报局的贝克、再就是使用幽灵户籍的四人能联系起来的过去,那南海的一个孤岛——库拉西。虽然知晓凶杀和阴谋都围绕着库拉西,可作为搜查员,却无从下手。仅仅抛出了一个横田,这事件就要被埋葬在茫茫夜色之中了。田中藤已立志舍身复仇。然而田中藤一人,单枪匹马,绝不是对手。峰岸虽然明白这一点,却无能为力,心里真憋气。“我,到底是谁呢?”田中藤自言自语地嘟哝着。对于“田中藤”——这样一个熟悉的姓,现在也日开始淡漠了。他的姓是从四万十川汽水域的某位老人那儿盗来的,为此田中藤内。已很不平静。岛中教授的情妇住在武藏野市吉祥寺的公寓中。岛中教授的家在获洼。田中藤已探听到岛中每周去两次。牧丘美都留——这是她的姓名。她现年二十四岁,以前是中央医疗中心的护土。这些情报是从护士平野高子那儿得到的。与平野高子同居了三次,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田中藤也感到有必要再联系,保持一段时间的友好关系,但一想到这是在欺骗她,就于心不忍。在九月十二日的午后,田中藤装扮成东电的检查员走访了牧丘美都留的住宅。田中藤记得在他的病员中,有一个是步行检查东京地区漏电情况的青年检查员。田中藤找到他,借了一套制服,并学会了要领.这位青年得知了田中藤家的悲惨遭遇,也了解到搜查的必要性,所以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牧丘美都留长得十分漂亮。岛中就这么一个情妇。她身材高而各部分匀称,下半身修长,臀部隆起,丰满的大腿将牛仔裤绷得紧紧的。牧丘美都留对检查员没有任何怀疑。这是座相当家华的公寓,带厨房的三套间。田中藤开始检查保险。虽然听说一般都不检查屋内的配线,但田中藤却不能这样照章办事,他连屋内的电灯都查遍了。电话在会客室,不可能在电话附近安装窃听器。隔壁是卧室,就安在那墙上的油画后。田中藤迅速地将窃听器贴在了油画后。“行了吗?”美都留问道。“行了。”“电工师傅——”美都留对正向大门走去的田中藤叫道,“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你……”田中藤收住了脚,没有回头,医生和护士,都在同一系统的大医院里,见过面这完全有可能。“因为是电工,以前可能来打扰过吧。”“不,象是在什么别的地方……”“记错了吧?”田中藤依然背着身,走了出去。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虽然还不能说已被识破,可田中藤也确实感到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当晚,监视的工作便开始了。在公寓对面,有一座两层楼的公寓,田中藤在那里租了一间房屋。这公寓一半是空的,因为预定要拆除,所以暂借十五天。若十五天内无收获,就只好中止,届时再想其它的办法。翌晚九点过,岛中教授来了,可以见到他下车进了公寓。田中藤打开调频收音机的开关,把窃听送话器插头插入了调频收音机。美都留的屋内一会儿是对话,一会儿又哑雀无声。转入高潮时,已是十点左右了。岛中好象在会客室喝威士忌,发出杯子和器皿的声响。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一直持续昔的都是男女间的家常话。在此期间,当然是美都留的声音高。“常平!”意外的尖叫,震动得使田中藤的耳朵离开了机子。这是在怒吼。常平是岛中教授的名。“在这儿跪下,常平!”“是是……”岛中粗声地说。“今晚,不准动,你懂吗?”“是,知道了。美都留小姐。”声音带着颤抖。“喂!”美都留怒吼着。“是,美都留小姐。”“赫,你这小子!”响起了鞭声,持续不断的鞭声.再也没有高声的喊叫,只有抽在肉上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岛中的悲鸣——那抑制的悲鸣。他在向美都留求饶。“美、都、留小姐!”仿佛是男子的声音。田中藤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听到这里,已可以知道两人在干什么勾当了。与此同时,也就如自己的行为被人窃听到似的,田中藤感到羞耻。岛中赤身裸体,另一方美都国也一定是裸体,拿着鞭子在抽打,显得盛气凌人。田中藤又点燃支香烟。在一阵羞耻感之后,随之出现的是对这种性变态行为的愤怒。岛中剥去了那平日傲慢自大的面孔,发出被护士美都留苛待后喜悦的悲鸣。这种性变态虽也说不上什么特别不好,然而表里太不如一,就显得卑鄙无耻。就如同粘上了污秽的东西而不能脱掉似的厌恶感缠绕着田中藤,一想到“美都留小姐”这种细声细气的声音,不由一阵恶心。“好,我要随心所欲地处置你。不准动!”美都留的声音。“啊,美都留小姐,饶恕我吧!”岛中发出的声音。“混蛋小子!”田中藤嚷道。随后,他关掉了开关。 田中藤井上出了公寓。公寓前面有座公共电话亭,他走了进去。安装窃听器的目的是窃听电话,当然不是想听到岛中和美都留谈论这事件的本身。要是打一个胁迫性的电话给这公寓中的岛中,他会有什么反应呢?田中藤想达到的目的是:岛中感到受到威胁,就一定会打电话给在某地的杀人组织,以讨论一个妥善的对策。打开收音机的开关。“怎么样,被奸污后,感觉还好吗?”美都留说,声音轩昂。“你、你、你——”岛中发出的声音简直无法想象,主客完全本末倒置。田中藤拔着转号盘。收音机内传出了电话铃声。哑雀无声了。“是谁?在这个时候。”传来岛中不高兴的声音。一会儿,美都留出来了。“岛中,出来。”田中藤无造作地说。“你,是谁?……”“是谁都没关系。你是岛中教授吗?出来接电话的。”“不过,你……”“我是田中藤。有与你性命相关的话要告诉你,家伙!”传话筒被塞住了。可是,两人的悄悄匿语又原封不动地从收音机中传出。岛中的声音又出现在电话中。田中藤打开了装在收音机里的微型录音机。“你这讨厌的家伙!”岛中发出了怒吼。“行,好好听着!”田中藤压住了岛中怒吼的声音。“大部分证据尚未找到。不过,你们妄图加罪于横田,以平息这一事件,办不到!我已调查了父亲等被你们杀害的四人的身世。父亲虽曾说过他们被派往特尼安,可这是谎言。并且,父亲等四人从科罗拉多州收容所以伪名归国,以后又冒用浜松他人的幽灵户籍。三十年来,就这样匿名隐姓地苟活着。当然,一次故乡也没归,因为早已是战死的人了。他们为何这样做——这,你是很清楚的。然而,运气不佳,山口蒲雄偏偏碰上了你的麻醉分析。哦,你在听吗?”“无稽之谈。可你若感到这样做才称心如意,那就说吧。妄想狂!”“好吧。父亲和他的伙伴,不是被派往特尼安,而是库拉西岛。这一点只要一清楚,谜就解开了一大半。因为你不知道,所以转告你一声。还有一个极其秘密的事,父亲临死之际,曾对香下桂子说过‘找警察,库拉西’这样的话。不是有被外国人的车搭救的公告发表吗?在车里乘坐有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要员。香下桂子情绪激昂地对他们讲述了事件的经过。然而,就在那个叫贝克的中央情报局要员听到‘库拉西’这句话之后,将香下桂子带走了。他为何如此关 切这个,你是明白的。”“……”“一切都指向‘库拉西’。那个岛上究竟有什么?从即日起,我就要去找库拉西岛上活着的士兵,做彻底地调查。无论你如何隐匿,败局终归会展现在你的面前。你们可能会向警万施加压力,但我要把事件的全貌在报上披露。苦恼了吧?对不起,无论如何,我要在近期间内,把你杀死。明白吗?”“对于我,这无论如何也是不明白的。你这个精神失常的人。”“是吗?下次见面时,我一定要杀死你。记住!”田中藤放下电话。出了电话亭,迅速赶回公寓,走进房屋还不到一分钟。“怎么了,那个人?”美都留问,声调显得很担心。情欲早已荡然无存,她看见岛中国不转睛地盯着漆黑的夜空。“没什么,那个男子是个妄想狂。”“不过,你脸色不好。”“别担心。”“哦,这样,就好了——嗯,我们继续好吗?”“不。今晚作罢吧。”岛中的声音有气无力,“哦,一会儿到外面叫辆车来好吗?若找到了,把司机叫进来。”“不再继续了吗?再……”“事完后再来吧。”“好。”——开始挂电话了!田中藤紧张了。美都留走后,岛中开始打电话了。——往哪儿打?倘若弄清了打电话的对方,甚至于内容,那一定会有突破性的发现。大概,岛中是在给杀人凶手挂电话吧?父亲、妹妹、还有父亲那三个伙伴,都惨死在这个残酷的凶犯手里。田中藤恨不能催促他快说,以好尽早惩办凶手。岛中握着电话。田中藤的全部神经都缩紧了。拨号盘转了。是七次。“喂、喂,”岛中轻声地呼叫。“我是岛中。来了吗?”听不见对方的声音。“是吗?……”要我的人似乎不在。“联系?”对方在回答什么。“不。好,就这么。”岛中放下了电话。田中藤喘了口气。——打完了。恐怕……,不会错,岛中为了打电话才把美都留差走。这是一个危险而事关重大的电话,可对方偏巧不在。从瞬间的对话气氛中,可以感觉到对方接电话的是个女性。岛中问“来了吗?”电话是挂到对方要去的一个女人的家中。“你……”远处传来了声音。“哎,车没来。”是美都留。“是嘛?那……好。”可以听出,岛中的回苦心不在焉。“嗯,怎么这么早就回去呢?不干、不干。”美都留似乎是坐在膝上。“下来吧,我想起了件重要的事应该立即办理。”“不,要是不陆续完成的话。”“唉,又不是说不清楚的事。” 听到此刻,田中藤关了收音机,把录音机从里边取出来,放进了口袋里。出了公寓。他向大街走去。在事隔许久之后,斗志又重新高涨起来了。这一事件陷入了越黑的泥潭,迷失方向,但如今又渐渐地望到了曙光,这曙光虽然微弱——这是田中藤此刻的感受。从岛中拨号时的长短音可以得知电话号码。对一般人说来这是难以办到的,可峰岸能解读。哪怕全日本仅有一台号码解读机,从峰岸那儿也能知道它放在哪个机关。——如果是杀人凶手。由于过份紧张,田中藤颤抖起来。要为父亲和妹妹算仇,索还血债!22 与峰岸联系上,已是翌日十四号了。晚上,九点以前峰岸来到了旅馆。“知道了吗?”田中藤井上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干得好。”峰岸喜形于色,昔日紧鐁的愁眉已舒展开来。“我们不能搜查的,你能够。越是无视刑诉法,越可以走得远,从而越逼近事件的核心。真羡慕你!”若是搜查员,窃听败露了,是会赔脑袋的。“开场日就免了吧。”“现仅仅明白了电话号码。不,是电话所有者。岛中挂电话的对方,是一个叫芝树叶子的女人。”“是什么人?”“目前不清楚。家在代代木,是租借的。以后,再进行深入调查。”“懂了。”“已秘密派去了一名搜查员,一切都布置好了。有关那个女人何时、在何处、与什么人会见,以及生平来历,都有必要进行彻底地调查。仅根据电话情况推断,大概与牧丘美都留都同属情妇吧。岛中将美都留差出去再挂电话,这说明蓄乏村叶子的那个男人一定不是个寻常的人物。你的威胁使岛中惊厥惧怕,挂电话是想商量对策。那男子的身份,只要调查芝村叶子的活动范围就清楚了。我总预感会有什么重要收获。这不能性急,不要让对手警觉,缜密地反复调查、积累证据。或许能从这个芝村叶子的周围寻觅到岛中的破绽吧。”“嗯,我也有同样预感。那家伙,已开始走向灭亡的道路了。”田中藤脑中又浮现出昨晚岛中的狂态。剥去尊严的面孔,肥硕的躯体,赤裸裸地爬在美都留的面前,虽是哭泣地接受美都留的鞭斥,可却体验到喜悦的快感。美都留裸体地站在岛中前面,一手叉腰、一手握鞭的姿态也似觉可见。美都留是凶暴的男子,而岛中是被奸淫的女人,无论谁都是性变态。这种现象不仅是人类,在一定的条件下,动物界中也存在。然而,在田中藤眼中,昨晚岛中的狂态,即是走向灭亡的前奏。岛中暗怀着不除掉这四人,自身就要遭灭顶之灾的隐密,设法搜寻以伪名归国、冒用幽灵户辖的四人。可以想象,从军医大佐返回医学界,径直爬到医学界巨头的帝国大学医学部教授,这不是寻同一般的努力的结果。岛中在朝巨头的努力过程中,尽管在升迁,可仍不断地遭到“库拉西”恐怖的袭击,无论怎样升迁,恐惧也无法根除。四人倘若出现,一什么教授等等,都会转瞬即逝。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知了四人的住址,一因而决意要除掉他们。而且,除掉了。田中藤认为,岛中的性变态,也许是由于不断的梦幻压迫所致,那遥远昔日的恐惧,扭曲、摧毁了他的本性。田中藤看见,岛中的狂态令人作呕,在受到美都留鞭笞、奸辱而感到喜悦的岛中身上,儒肉似地胆怯和宁愿杀死所有的人也要保全自己的残忍性已溶为一体。这个男人不能饶恕!“谨慎地干。你若愿意的话,我们还可能再次搜查。”峰岸有强烈的愿望。“听凭你了。”田中藤一直看着峰岸,点点头。在旅馆走廊上与峰岸告别后,田中藤出去了。代代木很近,田中藤到达被告知的地点,走路也用不了十分钟。那座建筑就在南新宿站附近,不大,但略带洋味而又结实,并有一个约十坪左右的院子。 坪为日本的一种面积单位,一坪为3.30579平方米。 田中藤走访了那座建筑物对面的一座两层楼的小房子。一位颇有风度的老太太走了出来。由老太太领着上了二楼。屋里已有一位半老的男子,是搜查员相良。“这家只有老两口,正好。”相良介绍了情况。他脸上已浮现皱纹,仅从外貌看,一点不象是搜查课的刑事。窗户开了一个缝,从那儿可以看见芝村叶子的家。“是你的功劳。”相良面部浮现出温和的笑容。“托你们的福!”“这是哪儿的话呢。哦,要是能从这女人那儿得到些什么的话——决不能放跑真正的凶手。”“是的。谁也没来过吗?”“从黄昏时起是这样。”相良点燃了一支烟。“换换吧。”“好吧。”相良换了席位,”这是一项需要耐心的工作呀。有可能,今天就来,但也可能三天、四天,甚至半个月也不来。”“不论等到何时,也要在这儿监视。”“哦,按照一般常识,是在深夜两点左右。”“是这样?”监视任务是严峻的。直到深夜两点钟,谁也没来过。“睡吧?”相良关了窗户。毛巾和枕头已备好了。相良一倒下便入睡了。天已快亮了,田中藤仍然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刚要睡着,就浮现出父亲和妹妹那惨死的遗体。眼看就要搜寻到能揭开这犯罪之谜的人物,田中藤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父亲和妹妹。田中藤盯着眼前这一片漆黑。为什么父亲在暗中切齿咬牙也愤懑,却一声不吭,不对自己讲明真情呢?倘若说明了就不会遭害,至少不会出现把妹妹卷入事件这样一种结局。缺少决断力而怯懦的父亲,真令人诅咒。然而,在诅咒之余,随之又产失对怯懦的父亲这苦恼一生的恻隐之心。一想到父亲从战场上回国后,甚至连家乡也不能归,而只敢顶用他人的幽灵户籍惨度余生,田中藤就心如儀铰。这种矛盾心情一直留在田中藤的心里。不仅是父亲,大概其他三人也是幽灵户籍吧。在黑暗中,有一种巨大的力量紧紧地压迫着四人,迫使他们顶用幽灵户籍……白日来临了。田中藤和相良还没起床,老太太就已送来了早点。她将外面买来的面包和牛奶放在这儿,叫他们吃。田中藤对她的好意表示感谢。从事件发生以来,对他人表示感谢的心绪,这还是第一次出现。田中藤突然想到,在事件揭晓之际,可能会知道自己的如同这对慈祥的老两口那样的祖父母,还在何处活着的吧。芝村叶子没有动静,仅去过浆洗房和酒店。漫长的白日渐渐过去,夜暮又已降临。“要是装上窃听器……”田中藤焦急了。“我也这么想,可是不行啊。”相良笑了。仍无动静。又是夜深了。“今晚又告吹了……”近零辰了,田中藤叹了口气。可能要等待多日的感觉,随着夜色的加深而逐渐变得强烈。行人、车辆,都绝迹了。因为是住宅区,九点钟一过,就鸦雀无声了。零辰已过了。“换班吧。”相良站起来。“等等。”站起来的田中藤,看见了车头灯。从拐角处的路面上传来两道光柱。一辆小汽车徐徐驶来。“来了。”相良的音调都变了,显得有些颤抖。小汽车缓缓地滑过来,在芝村家前面停住,车上下来两个男子,若无其事地站在车的两端。“那……”相良带着杀机的声音嘟哝着,感到惊诧。随后下来的是一个男子,看上去已过中年,胖胖的躯体,大腹便便地进了芝村家,从容地开了门,消失在里面。两个男子进了车。车慢慢地后退,开走了。“这是一伙的,是经济流氓集团吗?”瞧见两个男子站在前后警戒,田中藤这样想。这两个男子虽然作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可却一点也不敢疏忽。“不对。”相良很肯定地摇摇头。“那两个,是警官。”“警官?绝不……”“那个,还不是寻常的警官,是SP。”“SP?”今人难以置信。要是SP,那就是特别警察,是重要人物的护卫,精通射击和武术……。是SP?究竟?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要是SP也登场了,那进芝村家的男子……“你没注意到吗?”相良声音嘶哑,包含着严重的不安。“是什么?”“那个进去的男子,仅从背影着,大概是保守党干事长中冈亮介。”“干事长?”田中藤盯着相良。是开玩笑吧?但是,又不象。相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芝村家。窗帘的缝隙中,透出一丝光亮。——绝不会!干事长。田中藤打消了这种想法。政府和党的干事长,是一国政治的执牛耳者。深更半夜,悄悄潜入女人的家,这实在令人无法置信。再说干事长纳妾,不可思议。但是,进入芝村家的倘若无容置疑地就是干事长呢……岛中电话的对方——干事长。——究竟,这个?田中藤感到战栗了。“事态的发展真是瞬息万变、错综复杂。”相良的声音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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