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祁红仍在值日班。她心烦意乱，身上还隐隐作痛。 她坐了她的办公桌旁——她总是说她“坐了”，而她的探长李明却总纠正她“坐在”——她坐了桌子旁，把上面的报纸推来推去，希望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能使她坐着不疼。这时候电话响了。 “书院街。我是警探王祁红。” “你是刑警吗?' “是的，女士。”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位中老年人，至少40岁，更有可能五十多岁，受过教育。 “我是尖嘴乌鸦。”这女人说，“我被人跟踪，需要与你们取得联系。” “尖嘴乌鸦?' “你多大了？姑娘。” “28。怎么了?' “找你的上级来，要更有经验的。” “如果你只是……” “你还是个孩子！至少给我叫个帮办！孙一凡在吗?' 声音里似乎隐含着什么。“请稍等。”王祁红拿起另一部电话，总机接通了，她问胡林谁在值班。 “只有咱们俩，王祁红。有几个警员在餐厅，今天是星期日。” “王杰下班了吗?' “是的。” 王祁红放下电话，又拿了起来，拨了一个外线，是王杰的号码。一声长长 的振铃声，没人接。 她只好对那女人说：“我还在帮你联系，请你留下姓名。电话，好吗？我担心万一 电话断线……” “五分钟后我会再打来。”电话挂了。 王祁红决定给孙一凡打电话。总督察尹志刚。仅仅是为了获得批准，只好 把警长从周日球赛中拖出来了。 一个女人接的电话，有着年轻女子的嗓音和中年妇女的礼貌。 “尹志刚太太，很抱歉星期天打电话打扰你们，但……” “没关系，请稍等。” 王祁红听见高跟鞋在木地板上奔跑而过的声音。星期天，踩在木头上的金属声，给人 一丝寒意。 “我是尹志刚。”即使在电话里听起来他还是那么傲慢。 “我是警探王祁红，长官，刚才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 “是吗?' “一个女人，五十多岁，她要找你，她说她被跟踪，需要取得联系。她说是尖嘴海 雀，不知是什么意思。” 王祁红最后说出她的疑问，可马上觉得这么做有点傻，总督察连理都未理。“我20分 钟后到，在此之前如果她来电话，就说孙一凡已经出发了，别的什么也别说。 “孙一凡在路上。” “就这么说。” 他放下了电话。尹志刚住在丘陵那边，用了20分钟才赶到警察局。他冲进来，直 奔办公室，气喘吁吁地喊道：“王祁红！”声音沿着走廊一直传到门口。王祁红忙从吱吱 作响的椅子上一跃而起，去办公室见他。 尹志刚穿着随意、厚厚的灯芯绒裤子，鞋是棕色的，墨绿色的工作服，格子衬衣 的领子从里面翻出来，看起来像个兽医。 “电话来了吗？王祁红。” “还没有，长官。” “请坐。” 他朝她示意了一下后，就拿起了电话。“胡林，任何外线都接到我办公室来，2401 或2540。”他停了片刻，“任何外线，胡林。 尹志刚狠狠地压断电话，瞥了一眼警探，然后又重重拨了一个外线电话。王祁红在 一旁，目光从墙面移向尹志刚，又移回墙面。刚才他的脸被太阳晒成棕色，可现在已 渐渐退去，转成了由于紧张而产生的红色。一定有什么事。他用手拢了拢头发，可马上 停了下来。电话终于通了。“我是尹志刚。他突然大声说道，“这里是李家沱。 他听着，点了点头，说了句“好的”，然后挂了电话。 王祁红抬起头，等着他说话。 “好吧，王祁红，再给我说说那女士说了什么。 王祁红已有四周又四天没有跑步了，甚至于慢跑都没去。医生对她说伤势个是特别严 重，只是一般性损伤，但在医生确认完全恢复以前，如果她再跑步的话，那她只能在轮 椅上度过余生了。这下王祁红害怕了，生平第一次听了别人的话。 “现在她正在倒立。” “你跟我妻子通话了?' 尹志刚说。 王祁红坐了起来。 “是她告诉你我不准备去华西球场的?' “是的，长官。” “你的背怎么样了?' “还好，长官，闲着没事时觉的疼，忙起来就忘了。 “你救的那女孩说，你知道，那是你当时唯一能做的事。” “我再不会了，长官。” “为什么不，王祁红。” “至少没有降落伞时不会做了。” 电话响了，第二声铃响时尹志刚拿起听筒。“是王杰吗？她和我在一起……是 的……尖嘴乌鸦……对……好的，10分钟后见。 他看着王祁红，“你的探长非要来。” 电话没有再响，刚才她还看得出总督察变得越来越焦虑。脸上绷得紧紧的，呼吸声 都能清楚听到，可现在他的肌肉又开始放松了。片刻寂静后，走廊里传来王杰．的脚步 声，咔嗒咔嗒，从声音就知道是个轻重量级的，尽管他对警署的贡献是重量级的。 他敲了敲门，走进来。 “孙一凡，王祁红，你们好。” “你能来真太好了，王杰。” “要咖啡吗？长官。”王祁红试着问道。 “谢谢，王祁红。你的用另一个托盘。” 她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胡林警官打了个电话。胡林从来没听说过尖嘴 乌鸦，而且后来他又补充道，他在李家沱只呆了百年。 “你查过卡片索引吗？王祁红。” “查哪一条，是查尖嘴的尖，还是查乌鸦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