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树,天机,星图
沿着铁傀儡傀儡开采出来的矿道,墨玉垒凭着神念迅速找到早就圈定的、在五百丈深度之内的龙晶石群,然后催动墨精旋刃迅速开挖,将那些大块的、成簇的龙晶石连同部分没用的石头一股脑的抠出来,装进自己的储物用的乾坤戒指里面。那里的的结界可是大的很,而且还有个硕大的乌金星核在那里缓缓转动,不用担心增加这些东西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墨玉垒干活的速度一点也不比铁傀儡傀儡慢,没有多久的时间,他就又采集了数颗龙晶石,然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那里,回到那个龙晶石核心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神识锁定硕大的龙晶石核心,同时放出数十道真元力缠绕上那些内含灵气通道的支撑柱,而后轻喝一声,同时震断所有的柱子,龙晶石核心浑身银光一闪消失不见,进了他的乾坤戒指内。他哪怕一秒时间也没有耽误,掉头以最快的速度朝外面狂飙,几乎在下一秒就飞身到了外面,然后闪身到半空之中,回过头来再看这座墨家山。
高耸的山峰内部“轰隆隆”发出连串雷鸣般的闷响,一道道震动波纹沿着山体表面迅速蔓延开来,眨眼间就席卷了整个山峰,以至于山峰周围的空气都随之震颤扭曲,翻滚汹涌不止。
“卡啦啦”一声震天的霹雳爆响,半片山峰从千丈高处断裂开来,往前倾斜了约么有数十丈,地步突然剧烈震动着往下塌陷,眨眼间矮了上百丈下来,无数碾滚子一般大小的石块从地上蹦起来,朝着四周猛烈投射出去,砸在山石之上发出“轰隆”巨响。更有数不清的巨型石块从上面山体崩落,翻翻滚滚一路摩擦出串串耀眼的火花,“卡啦啦”砸碎无数的植物和风化石头,在山坡上形成雪崩似的滚滚洪流,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气势朝着更低处奔涌而去。
墨玉垒站在空中情不自禁的咧咧嘴,心中暗道传言不虚啊,怪不得人家说真正的天材地宝百年难遇呢,要不是自己在这里有这等强悍的铁傀儡当助手,单靠自己在蜀山上的话很难安全采到这么多的优质龙晶石,再说蜀山上也没有啊!并且如果是自己去大洞挖取中间的龙晶石核心的话,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将山体挖塌掉,活埋的几率还是很高的啊!
闪身来到高空,墨玉垒正待飞跃,突然间眼角一闪,似乎在右边某个地方突然乍起一道不同寻常的光芒。再定睛看过去却没有丝毫的发现,但是隐隐约约间,墨玉垒似乎感到有些不大对劲,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触碰他的神念,但却辨不清楚,抓不真实。那种如同雾里看花捉摸不定的感觉非常令人不爽。
墨玉垒略一沉吟,掉转头闪身来到山洞旁,将火炼子叫出来,一把抓住火炼子飞身升空,转眼之间越过数座山的路程,又在片刻之后来到了刚才疑似闪光的地方,落到地面凝神四处打量。
这里是一片难的的平地,在空中可以看出方圆几十里没有太高的山峰,同样难得的是,在这片平地上居然生长着一些看起来相对高大的植物,甚至还有一些五六丈高的树木。尽管那些树木长得奇形怪状张牙舞爪,叶片纤细短小,长在树枝上跟粗壮的仙人掌差不多。
两个人用神观察了半天,没有找到任何的可疑目标,于是二人一边往前走,一边仔细的搜索。到了后来,墨玉垒干脆用神识进行搜索,结果出了杂七杂八的草类,连条虫子也没有发现,整个地面干净死寂的如同死地。很快两个人就来到那片丑陋稀疏的树林旁。
突然之间,墨玉垒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波动冲着他们袭来,毫无防备之下他只感到那股相当不弱的波动如同烧红的铁丝一般,放射着暴戾惨烈的气息直奔他的脑海,站在旁边的火炼子这时则惨叫一声,双手抱头“扑通”摔倒在地上挣扎不起。
墨玉垒心中一震,神识立刻凝集起来狠狠反击过去,同时周身的元气罩瞬间转换成天罡战气,只听一声嘶哑惨厉不似人声的嚎叫在前方响起,一棵奇形怪状的大树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无数的短小叶片“哗啦啦”抖落了一地。
火炼子的惨叫随着那声嘶吼一下子停止,只不过整个人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痉挛着羊角风似的抽搐不已。墨玉垒眉头一皱,随手从储物戒指中抓出一块富含灵气的龙晶,用力逼出一道清凉气息冲入火炼子的脑海,火炼子立刻停止抽搐颤抖,双目合上,整个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墨玉垒转头看着那棵快变成光秃的珙桐,冷哼一声,左手祭出一团炽热的白色火焰,弹指投向树身,眼看就要落到树上的刹那间,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凭空生出,一下子挡在火焰前面,封住去路。
墨玉垒轻喝一声,白色火焰陡然变成青色,一股毁天灭地的庞大火源喷涌而出,空气陡然被烧的扭曲变型,那道波纹“啪”的一声脆响,犹如气泡一般炸个纷纷碎。
珙桐又是“吱呀”一声凄厉的吼叫,忽然从身上分裂出几乎同样的另外一棵树木,并且极其轻巧的往旁边一闪,留下本体在那里忍受青色火焰的焚烧。在墨玉垒无孔不入的神识判断下,两个树身竟然都是同样的实体,非常的诡异!
青色火焰毫不客气的将那珙桐的原身烧成灰烬,甚至连灰烬也被焚烧成几乎看不见的粉末,墨玉垒手指头一勾收了回来,他还不打算这么快就结束,这棵树看起来实在是太古怪了,其中未必没有潜在的信息可挖。
珙桐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墨玉垒也没有急着找它麻烦,双方就这么沉默的对峙了片刻,直到火炼子摇摇晃晃的从地面上爬起来,一只手捧着额头,面色苍白双眼无神,浑身上下跟抽了筋似的,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墨玉垒给他灌入一股清凉之气,火炼子立刻精神一振,眼睛中精光一闪,单手一指那棵珙桐对墨玉垒说道:“老师,这棵珙桐很危险,刚才他想夺取我的心神,幸亏你反击的及时,否则麻烦大了。”
“哦?居然有这种事?”墨玉垒闻听心中一凛。据他所知,能够夺取别人肉体的除了极个别凶魂厉魄以外,就剩下歪门邪道的法术和精怪了,至于罡气大成的修道者也能轻松做到,看是他们不屑也不愿意去做。而其他的那几种,无一例外都需要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受术者的精神意志非常薄弱才行。
火炼子到如今修行了十几年,不管他功夫修为怎么样,他的心神坚定程度绝对不下于金丹期的修道者,这种人不要说精怪魂魄,连罡气也未必可疑成功夺取其炉鼎。而刚才这棵珙桐居然能发出那么强大的精神冲击,差点要了火炼子的小命,并且在承受自己的神识反击和天罡战气烧灼之下还能无所损伤,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火炼子狠狠拍拍自己的脑袋,恶狠狠的说道:“这该死的珙桐,他都在我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差点把我的脑袋给撑爆了!哼哼,我要灭了它!”说罢拉出离火剑就要动手。
墨玉垒伸手一拦:“慢着,刚才你说什么?它往你脑袋里塞了很多东西?是什么样的内容,能描述一下吗?”
火炼子使劲晃了晃,努力从中理出一些头绪,像是很费劲的在其中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那些庞杂信息的源头,面色古怪的说道:“简直不可思议,这东西居然给我塞进来一整套蜀山矿脉发展史,从原始混沌开始一直到蜀山玉成。”
墨玉垒闻听也是吓了一跳,立马严肃的问道:“你说的这些是真的?能不能描述一下?”
火炼子很是痛苦的敲敲脑袋,又沉入其中思索了半天,很是无奈的说道:“我无法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这好像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抹都抹不掉了。”
墨玉垒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光灼灼的看着那棵珙桐,心中无数念头一闪而过,最后作出肯定的判断:“这棵珙桐,应该是蜀山开天之物!”
火炼子同意的点点头:“应该没错,据我所知,蜀山开天辟地之时,蜀山巨人曾把自己的胸毛撤下来,其中不少化成了神树,是不是这就是其中遗留下来的呢!”
墨玉垒看着那棵珙桐,冷笑道:“这个东西绝对不能留下,早晚是个祸害!”说罢手中“腾”的再次燃起青色火焰。
火炼子大吃一惊,怎么,这是蜀山开天之物,为何要毁了他?师兄莫非疯了?!
那棵珙桐似乎看得明白墨玉垒的想法,“吱呀”怪叫一声,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将所有的宽大片晃动震落,眨眼间,那些叶片中央的如同鸽子一样百花就真的变成一只只鸽子,铁嘴铁爪的鸽子,呼啦啦地,成千上万下雨一般从树上扑过来,闪电般的扑向墨玉垒和火炼子。
墨玉垒手指轻轻摇动,青色火焰迎头扑出去,半空中忽然爆炸开,形成一道宽阔浓密的火墙,将正面所有的白鸽包裹在其间,一瞬间就全数化作飞灰。
陡然间旁边的火炼子又是一声惊叫,墨玉垒一看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居然扑上来更多的鸽子,劈头盖脸密密麻麻的将火炼子裹了个结结实实,这些鸽子实在是太奇怪了,居然可以避过他的神识,若不是自己周身的元气罩一直开着,说不定这一下也要著道。
墨玉垒探身过去掌中运行天罡战气,从火炼子头顶往下一罩,登时将那数不清的鸽子焚毁,接着一掌拍在他的脑袋“百会穴”上,即时幻化出的真元力顺着肌肤闪电般冲流而下,把元气罩展开将他笼罩在里面。
看着四周依然连绵不断铺天盖地而来的白鸽,墨玉垒心中有些恼怒,暴喝一声,一道天罡战气从周身爆发出去,顶天立地的形成一个硕大无朋的罩子,眨眼间擦着地表平推出去数百丈,将整片林子焚烧的一干二净,只留下平地上光溜溜的一颗珙桐,一只鸽子也没有留下来。
珙桐连伤带刺激的连连嘶吼,浑身如同筛糠一般的剧烈颤抖着,终于在数分钟之后,“哗啦啦”的从地面下拔出根须来,整个丑陋的树干发出一串串奇异的波纹振荡,紧接着开始缓慢的变型,并在墨玉垒和火炼子的注视之下逐渐化作一个高达四丈的怪物形象。
这怪物长着四条骨节突出的瘦干长腿,由原来的根须化成,树身则干裂暴突,从上面分裂出四条干枯的爪子,树枝则变成数十条长长的触手披散在后面,树干的顶端则幻化出八只鼓突的怪眼,一张仿佛干裂地面的烂嘴,正往外骨碌碌冒着黑色的粘液,看起来非常的恶心。
这怪物大声嘶吼着,伸展手脚横身就扑了上来,速度却是比那些鸽子慢了许多。墨玉垒冷笑一声:“困兽犹斗,穷途末路了。”一推身边的火炼子:“你上,用离火剑对付他!”
火炼子身不由己的凌空飞起来,嘴里大叫道:“师兄啊!这玩意我能对付的了吗?你不是故意的折腾我吧?”手中丝毫不慢的掣出离火剑,“嗡”的一声催发出炽白剑光,挥手在怪兽的脑袋后面那些触手上划了一记。
怪兽的触手似乎非常脆弱,尖声嘶吼着往前一扑,身子陡然扭转过来,张牙舞爪的朝着火炼子乱抓。火炼子剑光迅捷的在眼前一晃,“嗤嗤”两下削掉两条干枯手臂,侧身让到一边,随即下手攻击怪兽的侧面。
墨玉垒在那边呵呵笑道:“这家伙就那么几下子,给我破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作为了。它的身体再强也不是离火剑的对手,你放心大胆的砍他,有我照应你还怕什么。”
火炼子心中暗道:我相信了才怪!身形晃动左右闪避,手中光剑毫不留情的连续挥舞着,眨眼间那怪兽变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木桩子。
怪兽躺在地上嘶吼连连,破裂的口中涌出大量的蓝色粘液,八颗眼珠子恶狠狠的看着墨玉垒和火炼子,突然之间似乎用尽全身力量似的仰天嘶叫一声,那声音尖利如刀,刮得火炼子脑门子嗡嗡直响,却看见那些斩下来的手脚触须居然同时剧烈震颤起来,并迅速的如同充气般鼓胀起来。
墨玉垒大叫道:“不好!”闪身过来一把抓起火炼子飞到半空中,而后大喝一声右手箕张,运足功力迎头洒下一张天罡战气凝成的巨网,将整片原来树林生长的地面笼罩起来。
紧接着就听下面“轰隆”一声巨响,珙桐变成的怪兽浑身上下半点渣滓都没有保留的爆炸起来,其威力不亚于一颗蜀山炸雷,墨玉垒的罩子差点都支撑不住,下面的地面硬生生炸出一个深达十几丈的巨坑――那下面可是数丈深的石头啊!
墨玉垒一不做二不休,天罡战气罩子上面“腾”一下冒出青色的光芒,顺着外围缓缓的往中间收拢,所过之处一切成灰,深入到地表以下三四丈,直到中间位置毫无遗漏之处,这才收手。这么一来,即时珙桐还留下什么残存的肢体,也逃脱不过这密不透风的搜罗。
“哼!”墨玉垒祭出乾坤戒指,要把这怪树的残体收入结界,不料,这怪树的化成粉末,遇风就纷纷消散,正当墨玉垒失望的时候,忽然,在乾坤戒指上凝聚出一块白色的东西,那东西闪闪发光,蠕动着,渐渐竟然变成一只微小的鸽子,仿佛被雕刻上去的一样。
墨玉垒仔细查看,这小鸽子的眼睛是红色的,腿却是树根,看样子,它是在戒指上生长起来了,它不但没有被戒指吸收,反而以戒指为土壤生长起来!墨玉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他不知道这只鸽子会不会长大?或者将会发生什么变化,总之,他的乾坤戒指变得身份怪异。
一切静观其变。墨玉垒招呼火炼子赶紧回墨家山。
墨玉炼师召见了墨玉垒。两个人相对坐在那里各自闭目垂帘也不言语。过了好半天,墨玉炼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睁开眼睛,并且前所未有的反射出灼灼神光,紧盯着墨玉垒的脸面说道:“玉垒,有一件事情在我心里了藏了很久,也许现在是把他说出来的时候了。或许您的到来真的是有特殊的意义,这个秘密希望在您这里可以解开。”
墨玉垒看着他苍老的面容,肃然说道:“炼师,如果是关于神殿的事情,我作为一个普通弟子,似乎不太方便直到太多的内情,您要慎重考虑。”
墨玉炼师摇摇头,长长的叹息道:“那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每一代墨家弟子的首领都知道,也都曾经去探查过其中的究竟,但是都没有结果,现在终于有了这个契机,我是不会放过的。”
说着,他伸手往两人中间一指,就见一道柔和的白光从天棚顶垂落下来,在大约一人高的地方悄无声息炸开,碎裂成无数点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光点,并且光点的颜色强弱分明,各自循着一个恒定的规律在缓缓运动着。
墨玉垒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整个蜀山结界。那泾渭分明的星光密集区分外的显眼,而在每个密集区之中,都有一颗星的亮光特别突出。其中一颗的位置,正是墨家山。
墨玉炼师转头看看墨玉垒,用手从远处指着蜀山中的亮星说道:“这蜀山星图是在两千年前完成了大部分的,此后陆陆续续的不断进行完善。三千年来,从第一代墨家弟子开始,我们就想从中找出这其中的秘密,但遗憾的是,从来没有人能搞清楚那星图是从哪里来的,谁制造了它,目的又是什么。今天的事情让我思考了很多,我想,这次或许是解开一切秘密的契机。”
“蜀山星图?”墨玉垒心中一动,冥冥中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一下,似乎这东西对自己非常的重要,他连忙站起来问,“炼师,您说的那个星图现在在哪里?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墨玉炼师摆摆手道:“你不必着急,我会让你去看。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个秘密你也许会更感兴趣。”
墨玉垒躬身礼道:“请炼师您务必告知。”
墨玉炼师闭上眼睛慢慢说道:“在很久以前,墨玉神殿并不在这里,它是建立在蜀山一个荒无人烟的偏僻之地,那副星图就是在那里偶然发现的。包括第一代墨家弟子在内,没有谁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建造的。我们猜测,是制造星图的人建造了它,但是很可惜,那里没有留下哪怕一点可供探索的痕迹。而那副星图,其实并不完整,它只是准确标示出了蜀山六颗亮星的位置。而在这六颗亮星之外,其实还有一颗亮星也标示出来,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它。探测的人都是一种感觉,明明自己马上就要看到那颗星了,可是无论飞多长时间都不能达到,就像我们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个结界一样。”
墨玉垒的心脏“砰砰”大力跳动起来,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道:“那么您的意思是说,破解了这第七颗亮星的奥秘,也许就能解开关于整个蜀山的秘密,也许有可能关系到我回家的道路吗?”
墨玉炼师罕见的露出欣喜的表情:“你说的不错,或许就有那个可能。在这之前,还是先请你跟我一起去那个地方看一看吧,也许你会有什么发现。嗯,那里并不远。”
墨玉垒被墨玉炼师带到一个结界。
通过神识观察,墨玉垒将整个结界迅速的扫描了一遍。这浮游结界绝大部分是海洋,但是气候并不怎么宜人,生长的植物倒是很茂盛,动物的种类和数量也很可观,但是没有什么人烟。
他们在那座破破烂烂建筑前面落下,墨玉垒凝神在这建筑上细细打量着。这座大殿似的建筑的本来面目已不可猜度,但是凭着现在依然挺立的上百丈高的巨型柱子,承受数千年风吹日晒仍然没有风化崩塌迹象的陡立墙壁,数十丈见方平滑如镜的地面方石,冲天而起雄奇傲立的飞檐斗拱,无不见证着这建筑当年的辉煌。
墨玉垒有一种置身于残破的女娲神庙之前的感觉,那扑面而来的恢弘气势即时在几千年后也掩藏不住,那股子舍我其谁的傲气透过残墙断瓦之间迸射出来,以他现在的修为和境界,居然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殊为异数。
墨玉垒的目光在建筑上巡梭了片刻,希冀能从中找出哪怕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也好,这么浩大恢弘的气势没有一种横行天下的气概是绝对堆砌不出来的,而且在几千年前这么大的手笔,单只那百多丈高的柱子和围墙,就是人力所能及的。
整座建筑里里外外没有一点可供参考的信息留存,即时以墨玉垒的神识无孔不入的探查,也难以找出一点不合时宜的异常波动,这座建筑仿佛从亘古以来就长在这里似的,与整座山峰合成了一体。
墨玉炼师轻轻咳嗽着说道:“我们动用了铁傀儡,将每一分土地每一丝缝隙都搜索了个遍,没有找到哪怕一点的信息,这种建筑的风格和手法不同于整个蜀山结界所有种族之中类,而且在数千年前,谁又有这种能力来建造这么辉煌的建筑呢?除非是您所说的那些具有无穷力量的神人吧?”
墨玉垒长叹一声,眼光放过那些石柱石墙,转而投到地面那些巨大的方石上。这些巨大的石头每一块重量都在数万吨以上,难得的是每一块都切割的四四方方菱角分明,铺设在地上严丝合缝,表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磨削的极其平整。他弯下腰用手指头轻轻敲敲,石头面发出“当当”的脆响,反震之力干净直接,显示这石头的成分非常纯净,杂质绝少,而且硬度也不是一般的高,有点象……嗯,墨玉垒突然有种感觉,这些石头怎么那么像自己炼制过的龙晶石?!
并不是说这些石头本质象龙晶石,而是说这些石头似乎都像是经过三昧真火之类的提纯过了,其中的杂质被烧掉,留存下来的都是精华,所以质地更加坚硬致密。大喜之下墨玉垒立刻以神识透入石头之中,仔细分辨其中的点滴。但是很可惜,纵然是他将所有的石头扫描了三遍,却没有在其中发现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这些石头跟周围的山石给人的感觉居然是一样的!这怎么可能呢?
似乎是看出来他的疑惑,墨玉炼师咳嗽几声,用手杖轻轻的敲打着地面道:“您也发现这些石头的不同寻常了么?嗯,在几千年间,我们用尽各种方法来探识,却找不到一点人为的痕迹,每一块都同样的体积和重量,硬度却是周围山石的四倍,跟乌金相差不多,我们至今也没有办法来复制它们,或许以后能有人找到答案吧。我们进去吧。”
说罢头前带路,脚步蹒跚的慢慢走进那个黑洞洞的大门。
墨玉垒很不甘心的看看这些石头,他绝对相信这些石头是炼制过的,除了修道者自身的灵火,世上还有什么火焰能够自动的分辨出石头中的杂质并把它们清理干净呢?而且能够将火候掌握的如此妙到毫颠,这人的修为也绝对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么这样的人建筑一座大殿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是,有这样修为的人,有必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吗?只要他愿意,用最好的龙晶石炼制一座同样的大殿也不过是轻而易举,搞这么一座普通石头的建筑做什么?而且还弄的破破烂烂的?
带着满心的疑问,墨玉垒跟在墨玉炼师的后面进入到大门之内。整座建筑的上方有一小部分坍塌了,从下面可以清晰的看到星空。若不是当年墨家弟子们把这里的上空遮蔽起来,恐怕现在里面已经被灰尘杂草给淹没了。
长长的甬道平整如新,大殿内部居然没有一根柱子,除了间隔开空间的墙壁以外,就只能看到上方那广阔的穹隆顶。置身其中,一种无限空旷无限幽远的遐思油然而生,仿佛是孤独的站立在四面不见风景的旷野之内,天风呼啸,大气呼吸。
墨玉垒的内心一片宁静,心神仿佛一瞬间进入到了古井无波,念念不动的境地。缓步前行之中,仿佛是一段漫长的历史擦肩而过,那微不可见的粉尘之中,似乎埋藏着无数的隐秘故事,却又不知道怎样去倾听才好。
恍惚之间,墨玉垒那业已成型,只需度过蜀心劫就能圆满的元神居然“突突”的跳动起来,连包裹在四周的绵阴之气与天罡战气都不能够控制住他的动作。偏偏这个时候,墨玉垒却像丢了魂似的茫然不知,双脚往前移动,直到墨玉炼师停下来,用手指着上方穹隆顶印刻的密密麻麻的星图时,墨玉垒陡然站住了。
恍惚之间,他居然感觉到自己的心神仿佛随着元神出窍一般,“呼”的一下从顶门窜出来,一头扎进上方那穹隆星图之内。百丈距离如同毫厘之远,倏忽之间往返百十来次也许是平常之事,但是墨玉垒这一刹那竟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寄于星海之中了。
恍惚之间,墨玉垒猛然发现,那原本刻在石头上的星图一下子闪亮起来,灰仆仆的石面变成了虚空,那点点灰尘则变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死星和小浮游结界,远远的绕着那些闪烁的光点缓慢转动着。
星河愈发灿烂,墨玉垒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身在虚空之中,第一次看到这片星域的场景。那清冷光亮的星河似乎触手可及,数以千万计的小星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各自往外尽力喷吐着狂烈的热浪,无限光明照射在虚空宇宙之中,在天宇之上划出一道亮丽的流光倒影。天河边缘,那稀疏浓密各不相依的亮星粒粒分明,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明珠,牵动着周围数目不一色彩各异的浮游结界“轰隆隆”的转动着,无数的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亿万年时间长河,一时靠近,一时又远远没入到乱纷纷的浮游结界里。
墨玉垒似乎是沉醉在了这瑰丽多姿的浩瀚美景之中不可自拔,潜存于心神深处那些阴郁不快之事仿佛在这一时刻全部变得微不足道,甚至于连自己存在也懒得思索,情愿就这么沉沉的睡在星海之中,浑然不知哀伤喜乐。那种沉寂到极点、却又大动到极点,极度矛盾与极度和谐完美的统一起来,蜀山这片天地宇宙似乎皆在心中,又似乎自己就是天地,无所生,无所执,无所为,无所侍,无可无不可,混沌莫名。
似乎是一瞬间,又似乎是一千年,墨玉垒恍惚之中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大声的呼唤,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撕扯着他,他毫无抵抗力的猛然从星海之中抽身出来,浩瀚无边的星域倏然远去,无数的亮星化作道道流光,只在刹那间就凝缩成拳头大小的那么一团,银光道道,霞彩湛然,“呼”的一下突然又反冲过来,猛地砸进他的身体里。
墨玉垒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往后面一躲,闪电般的退出去数百丈远,“轰隆”一声巨响,在屹立数千年的坚固石墙上撞出一个人型大洞来。这个人浑身的一激灵,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飘在半空。
刚才的景象闪电般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再凝神时他愕然发现,自己的元神原本精纯的金光之中居然焕发出无数道银芒来,再仔细分辨下去,那竟是刚才出神时打进自己身体的天河星域的微观形象。只不过现在那团银光正慢慢的减弱消散,全数融合入元神金光之中,而在墨玉垒的脑海里面,居然渐渐的浮现出大片复杂无比的星图,正是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切。
按下满心的疑惑,墨玉垒闪身进入大殿,却见墨玉炼师正一脸释然的望着他,一股掩饰不住的发自内心的喜悦扑面而来。墨玉垒不知道怎么了,连忙问道:“墨玉炼师,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墨玉炼师却不答话,只是用手指指刚才那星图的位置。墨玉垒定睛一看愣住了,只见那高耸的穹隆之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星图?只有那些灰仆仆的石头在反射着幽幽的光芒,原来刻在上面的复杂星图竟然就此消失不见,全数钻进了墨玉垒的脑子里。
墨玉炼师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浑身轻快百倍的拎着手杖快步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我就知道,这个决定没有错,你果然是能够解开这个谜团的人。从今往后,我可以放下一切事情,享受几年平静的时光了。呵呵!”
他居然笑起来?!尽管那笑声如同夜枭一般的嘶哑难听,墨玉垒却从其中听出了真正的喜悦,那是一种千年古井再次生波、万载寒冰遽然炸破的毫不保留的欢乐情怀。
墨玉垒莫名其妙的皱着眉头思忖一番,还是茫然不知所谓,摇摇头快步跟上,紧随着他走出大殿来,却见原来留守的墨家弟子都满脸迷惑又十分紧张的看着他们。待到发现墨玉炼师那洋溢着笑容的样子时,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再看向墨玉垒的眼神却是复杂难明。
从这以后,墨玉炼师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他要么盘腿坐在那里貌似冥想修行,却经常冷不丁的跳起来,连窜带跳活猴子似的在飞船上四处飞奔,嘴里哼哼唧唧谁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墨玉垒找个时间拉着师弟火炼子低声问:“墨玉炼师这是怎么了?还有,刚才你们在外面都看见什么了?怎么都是这幅表情?!”
墨家弟子愣了一下,仔细看看墨玉垒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一边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兄,您真的不知道么?你们进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那段时间里,整座建筑往外放射着耀眼的光芒,大白天的天空中居然出现了无数的星星,甚至连本星区的天河都清晰显露出来,这种场景从来没有出现过,实在是太诡异了!还有,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变化么?”
墨玉垒听得心中一动,连忙施展内视之术放出神识反观自身,他这才发现自己周身上下竟然在向周围放射着淡淡的银色光芒,与那天河星光如出一辙,另有一股无法言明的恢弘气息夹杂在其中,就是他自己感觉起来,如同自己站在那座巍峨建筑面前一般。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墨玉垒禁不住低声惊呼道,“难道这都是那天河星图搞的鬼不成?”
火炼子拉拉他的袖子:“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所以墨玉炼师才会这么高兴。几十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放松,这样的丝毫不控制情绪,师兄,你能不能说说?”
墨玉垒两手一摊苦笑道:“师弟,我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我只是跟他进去看了一副星图,然后突然间不知怎么的就出了神,清醒过来时那星图就跑到我的大脑里面了,你问我,我却要问谁去?”
“有这种事情?”火炼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过看到墨玉垒一脸无奈丝毫不象作假的样子,也只好很不甘心的叹息一声。
从此之后,墨玉炼师开始闭门谢客,事前只是发出让火炼子全力配合墨玉垒,并要求墨玉神殿尽量无条件的配合墨玉垒的工作,不管他的要求有多么荒谬,先答应了再说。
于是乎接下来的时间,墨玉垒就全心全意的开始了修炼和翻译经典的工作。火炼子跟着师兄修炼,进步神速,轻松跨越性光圆满的“坐照”境界之后,开始体悟后天返先天自身活子时的功夫。
大半年后,火炼子突然开悟,自行领悟并寻找到了自己体内的督脉,并将散布于自身血管和肌肉内的“原力”成功的凝集起来,开始逆天的大周天,同时他的功力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增长了何止十倍,顿时成为墨家弟子中的第一高人,并且这九个多月经受墨玉垒的耳濡目染,对于墨家山无出其右者,精神面貌和思想境界也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整个人焕然一新,巍然渐有一代宗师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