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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刀口又逼近一吋,黑玉能感觉到生冷的铁器抵住她的肤肉。摄政王双眼盲瞪着突厥人,一挥手下命令说:“放开所有的突厥人。”  黑玉看见场中那一串被炼起的鞑子全都恢复的自由,并且全奔到她与那突厥人的面前团团围住,成了以她为中心的一个小圈圈,不但进可保他们大人,退方可拿她当令牌。  “阔阔,你与忽难去检查马匹,确定无有问题后,我们立刻上路。”突厥头子说。  “是。”  他的手下领了命,奔出去。突厥人则刀架着她颈子逼迫她与他下了殿楼,往外行去。黑玉忍住泪水,对强忍悲伤与忧心的羽湘夫人说:“请夫人不要担心,别告诉父王--”  “废话少说。”那人用力一扭臂说。  疼痛传入黑玉的身上,但她不予理会大声说:“什么都别对父王说,别担心。”  “孝女做够了,走。”无情的,他把她拖往巨大的宫城门,她的未来一切在步出这道门后,就是黑幽幽、暗澹澹、无法预知的。  那共一十二匹的马儿显得高大又有力,它们就要把她自这安全的堡垒中,硬生生的带离。黑玉突然有种欲望,教她要逃!她怎能在这些突厥人的手下生存呢?  “大人,我们全检查过,没有问题。”忽难站在一匹马旁说:“所有补给都没有问题,我以银针试过水的反应--无毒。”  突厥人微一冷笑说:“有没有毒并不重要,就算越岭人想下毒,别忘了公主也是我们其中一份子,她喝的我们才喝,干粮她吃过后我们才动手,有什么恶劣把戏尽管来。”  黑玉被他口中强烈的不齿与恨意吓得发抖,她看着身后跟出来的羽湘夫人与德卫王爷,真想狂喊求救,但眼前的情势那么做并无半点好处,只好勇敢的吞下恐惧不掉下泪来。  夫人踏出半步说:“黑玉公主,我们会带你回来的。”  点点头,黑玉勉强自己微扯开唇角算是朵笑。  “峰兀尔,我再说一次--只要你伤到黑玉公主半分,踏平全突厥我也要讨回这债!”  黑蛟龙的话对这突厥勇士似乎只是不伤大雅的笑话,突厥人微笑着把公主交给手下去挟持,自己骑上其中最矫健勇猛的一匹马,一个伸手把公主也带上他的马儿,两人亲密的共乘一骑,只是她的颈上由大刀改为一把匕首而已。  “多谢你热情招待,黑蛟龙。”单手掉过马头朝向他的故乡,突厥人冷冷说:“想要她多活些时日,就别让我发觉你们跟踪前来!要是发现她曝尸沙漠兀鹰前来掠食,你们后悔也来不及。未来有幸,我峰兀尔必会与你好好交上几手!再会。”  马儿在他鞭策下仰天鸣嘶一声,举蹄前奔。            他们驰骋马匹的速度是骇人的快,有好几次黑玉都以为自己会被摔下马,但她身后稳稳的一双手臂坚定的把她绑在马上。他已经收起匕首,毕竟现在已经用不上威胁工具,她们离开越岭城有段距离了,而且还越拉越远当中。  景色也由原先绿洲与野草遍布的模样,一转而为荒凉。烧着柴烟的人家慢慢的消失不见,增加的是黄色荒土与干地,风沙则无所不在的朝她细致的皮肤上刷过。自低垂的月亮逐渐高挂起,他们出发不曾间断的骑骋着,现在月儿又再度西垂,他们也没有停下的可能。难道突厥人都是铁打的吗?黑玉受不住这长途奔驰的疲累,忍不住打起瞌睡,频频学姜太公钓鱼,与周公神交。  兀尔根本没去注意怀中的人儿,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不得不带的包袱。  他仰头计算着明月的位置,估计在阳光出现前还有一两个时辰可以赶赶路。他不确信黑蛟龙是否真会放弃追踪,所以必需竭尽全力的甩掉那可能性。尚未到达突厥境内,光靠他与属下这几人,即使手中有个昂贵的俘虏,也未必就占得全胜的机会。  关闭上琐碎的思绪,他全心的鞭策的马儿前进。  不知什么惊醒了黑玉,她晃晃脑发觉自己依然在马上,仍旧在突厥人的手中,唯一有改变的是四周已渐放光明,白昼悄悄的取代黑夜,他们一行十数人依然奔驰在黄沙千里中。  “到什么时候才要休息啊?”她纳闷的喃喃自语。  后方不意地传来低沉回答:“前方数里有座废塔,会是我们今日唯一休息之所。”  黑玉动了动身子,想转头也看不到身后突厥头子的脸,只好放弃。“你??要过多久才会到你们家乡?”  “快则五日,少则七日。”   “到了你家乡??是不是就可以放我回去了?”黑玉大着胆子问道。  但问题就像是落入深渊的小石子,激不起一点水花,他答也不答照样拉着缰绳,喝喝有声的驱使着马匹。  真怪。黑玉不觉想道,放回俘虏不是应该的吗?为何不肯回答?难道他真打算把她给卖掉?她可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若逮到机会,说什么她都要逃离这群突厥鞑子。  数里,在快马加鞭的脚程之下,迅速的缩减。当黑玉看到那座耸立于废墟中的圆型尖塔,她都忍不住要松口气。能够下马成了她最大的愿望,如此马不停蹄的赶路,是最折煞人辛苦透顶的差事,当突厥人好不容易把马停下,她顿觉自己双脚似乎都生根于马背上,下不得马也站不稳身子。  但那些鞑子显然没有这问题,他们轻松的翻身下马,个个伸着懒腰哈着大气。  “下来。”突厥头子自己下了马,看她还赖在上头没动,恶声恶气的说。  “我??我的脚好象麻了,动不了。”黑玉糗红脸说。  那突厥人厌恶的眼光,令黑玉希望能挖个地洞钻进去藏起来,但她蓦然想到自己是越岭公主的身分,干嘛要在乎一个野蛮鞑子的眼神呢?于是她脸红归脸红,黑玉强迫自己抬起下颚瞪视他无礼的目光。  “我来抱公主下来!”一个喜孜孜的叫声自后传来,一张好看却稍嫌流气的面孔蹦到两人之间。“在下纳真,为公主服务。”  突厥头子扳住那位纳真的肩,“你在做什么?”  “为公主服务,老哥。你怎么这么不懂得惜花呢?我纳真是最见不过女士受苦的,让我抱你下来。我啊,可是很温柔体贴的喔!”  “纳真!”突厥头子低声咆哮说:“你上回闹的事还没结束,又忙着拈花是吗?你小心越岭人捉住你,这回可是人家的公主--莫非你想当人家的驸马爷?”  “嘻,只是小亲芳泽一下,没人会知道的。”  纳真涎流的面孔教黑玉恶心,她顾不得自己麻酸的脚,死命的摔也要摔下马来。  而同时她却听见突厥头子冷哼的说:“连这等姿色你也要?”  宛如冰水一盆硬生生兜头浇下,黑玉当场僵住。  “老哥,我们这些俗人可没有你的艳遇连连,我们就喜欢这等姿色的。来,别躲嘛,小公主,让纳真勇士我抱抱。我会疼你的!”  “不,别碰我!”黑玉自他手中扯回自己衣袖,往马群那边躲。  “够了!”突厥头子生了气,动怒的吼说:“立刻住手。”  幸好那个纳真果真停手,黑玉乘机扯远与他的距离。  “听好,公主现在是我们手中重要的俘虏,谁都不准动她。在我们回到王都前,她要跟在我身边,充当我的私人仆佣。”  黑玉倒抽口气,他好大胆子!她可是越岭公主!  显然他听见她的怒气,悠哉的双眼晃到她的方向,“不满吗?公主。你不想要我的保护无所谓,你就等着温我们几位手下的床吧!”  一时间,黑玉觉得好几双色迷迷的眼光都投射过来。“你无耻,我可是堂堂越岭--”  “我恨越岭那两个字!”他冰冷的说:“事实上我现在足以牵怒到你身上,聪明的话,公主,趁我还有理智在--足以保护你,乖乖照我的话做。否则我会让纳真做他想做的。我向你保证你的越岭头衔只会增加我报复的快感,而不是有半点的迟疑。”  对他那布满可怕怒与恨的阴冷面孔,黑玉不觉倒退半步说:“你怎么能这么恨我们,却又答应要娶我姊姊?你不可能喜欢--”  突厥头子令她愕然地笑了,邪恶残酷,“身为我的妻子不见得必需要用上‘喜欢’。”  “那是真的啰?你的头位妻子是被你折腾死的?禽兽都不如的--”  迅如闪电的,黑玉根本未曾看到他出手,自己已经被他的双手掐住颈子。“啊!”  “谁告诉你那些事?说!”  黑玉身子抖着,她不会让这种禽兽吓到,“坏事传千里,城内的人都在说这件事。你们突厥人暴虐成性,连自个儿妻子都不放过!”  他十指紧缩,“暴虐成性?好,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暴虐!”  空气迅速被阻隔在她的喉腔之外,黑玉闭上双眼--不,她要睁着眼瞪他才对!她迅速张开双眼,不认输的瞪着他。她感觉到黑暗袭上她眼前,她觉得四周景物和他暴怒的脸都逐渐的陷入昏暗中,她的肺正死命的呼息。  她有丝意识在懊恼着,她并不真的相信那些关于他的谣传,为什么她要拿这件事来激怒他   呢?现在继他可怜的前妻后,她成了第二位野人鞑子的牺牲者。谣言会怎么说?  说她丑到引不起突厥人的兴趣,所以一怒之下杀了她吗?  可笑的想法让黑玉突然浮上一丝笑。  惊人的是,他放下手推开她,黑玉意外中被推到地面上。  “你那么想死,竟还笑得出来?”他恨声中有丝不解。  黑玉咳出她迫切需要的空气,又急急吸了几口大气,才自嘲的说:“是啊,我们这等丑容怎么能哭着死去,当然要笑着离开,否则怕不让人骂我这女子死前真不懂事,死也不死得‘好看’一点,遵守一点‘死人’人格,不是吗?”  突厥头子噤不作声,突然问道:“你懂得医术?”  好奇的,黑玉抬眼看他,“怎么,你腿上的伤口裂开了吗?已都三天,该渐渐黏合才对。不过,很抱歉,我没有药箱子在身边,不能服务阁下的伟大腿伤。”  他摇着头,“真的是你。”  黑玉起初不懂他在说的是什么,后来恍然一悟。“噢,你是说??在内监时--没错,是我替你缝的。甭客气,早知道会有今日,我该故意把针别在你腿上,好好答谢你这‘试’杀之恩。”  “你!你何以在殿中为什么装成一副胆小的模样?”他又质问。  莫名的瞪他一眼,黑玉拍拍裙角自地上爬起身,“我从不伪装,更别提装胆小!况且,我俩今日殿上相见,何时我又‘胆小’给你看了?”  突厥头子生气的握紧拳头,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黑玉小心的躲开他双手势力之内,她这条小命是暂时捡回来的。哼,别想她会再让他给掐住颈子!  “去!”他大手猛的一挥,指向马匹身上挂的囊袋,“为我准备吃食,奴才!”  现在她又成了奴才?黑玉真想咬断他的指头,要不??咬断他颈子也不错,别小看女子尖牙的作用。但她挺直肩,朝鞍袋走了过去。来日方长,奴才就奴才吧!反正不会太久,她就会想到逃出去的法子。  想到他把自己定义为“胆小”二字,黑玉不觉微笑,只有傻瓜才会认为她贝黑玉是胆小。她是谨慎没错,但“不冒无意义的险”若等义于“胆小”,则“从不失败”也会等于“输”,可别错把母老虎看成小猫,担保要倒大楣的。  家中一位常惹事的姊姊经常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训练出她这泰山崩于前面都“不许”改色的妹妹。因此,黑玉的座右铭中有一条,不做则已--要做就要成功。  她会找出解困的方式。  先前只是一时被俘所以吓坏而已,恢复正常的贝黑玉会想出些法子拯救自己。            接下来的第二天与第三天,几乎都重复着头一天的安排--以摔死人的速度赶路,以狼吞虎咽的模样充饥,以短得不能再短的睡眠补足精神。并且昼伏夜出,只在日正当中时休息几个钟头。  黑玉第三天比第一天唯一进步的,是她不再摔下马了,她直接跌到地面上去。拜那位突厥鞑子所赐,他下马前手一微拉,她“自然”、“美丽”的跌落地上。罪魁祸首还朝她扬了扬眉,好象在说:快感谢我,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  以他一贯的低沉冰冷语调,鞑子头说:“你喜欢坐多久就坐,万一那边的小蛇爬上你的腿可别怪我没说。”  蛇?想吓唬她啊!没那么容易。黑玉哼一声掉过头去不理他,却正好与钻出小洞的蛇老大打了个照面,她生平首次花容失色的尖叫就这样献给了蛇兄!登的她自地上跳起,往前扑去,哪管它是马儿还是人,只要能抱她就往上抱去。  “好了,蛇都被你叫跑了。”  突厥头子的声音闷闷的,与她平时听的有点不同喔?  “你要把我抱多久,奴才?”  抱?黑玉自他的胸前跳开来,她以为她抱的是那匹马儿呢!热烫烫的害羞烧红了她双颊,心儿噗通噗通的跳起来。“抱歉,我不是故意--”  “去准备吃的。”  拋下这句话,突厥头子恁地转身去,与那伙手下谈起话来。黑玉呆立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又慌慌忙忙的跑去卸下鞍袋内,取出里面的干肉与面饼,外带一大壶的水。她用手把干肉与面   饼撕成好几份,把水分散在每个人一份的碗中,摆到充当做桌子的石板上。  今日他们没有破庙或废墟可躲,只有这个沙壁旁的坑洞可以避避烈日,还算阴凉的蔽荫,无怪会把蛇都引了来。  “你还好吧?”一个低沉小声的问句,让黑玉抬起头来。  那是张和蔼亲切的笑脸,黑玉认得他这个人,他在内监时就坐在突厥头子旁边。虽然黑玉下定决心要厌恶所有突厥人,但这个家伙人似乎不坏嘛!  “我看见你被蛇吓到,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公主。”  听到有人尊重她,真好。不自觉的,黑玉缓缓给他一个有史来最愉快的笑,“谢谢你的关心。”  “我很感谢你为我们疗伤,公主。在越岭王国时,只有你会低声安慰,告诉我别担心那些疼痛。如果不是你事先警告过,我一定会痛得像我其它弟兄哇哇叫,多谢你阻止我丢脸。若不是听到大人问话,我根本就不晓得是公主为我们疗的伤。”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黑玉惯有的礼貌说:“你的伤呢?可也好了?”  “我--”  “阔阔,我是否交候过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她?”冰冷的语气响起。   “大人,我只是--”  兀尔心情恶劣的打断他的辩解,“拿走你的食物,今日的轮值由你来担任。”  阔阔黯然的低头说:“是,大人。”  待他离开后,兀尔才集中注意力到眼前的小女子上。  “我还以为自古只有红颜祸水,没料到你这一介长相平凡、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能惹事。”兀尔盘腿落坐在黑玉身边,坐走后伸出双手:“净手。”  她倒点水揉湿丝巾,慢慢的为他把双手擦干净,小嘴紧抿,显然是跟他气上了。  “生气?”他甩甩湿手,看着公主闷不吭声的把食盘递到他前面。拿起一块干牛肉块,兀尔嚼着说:“你不承认自己是小丫头?还是你认为自己长相不平凡?”  公主捧着水杯在旁等候,“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  扬扬眉,兀尔取过水杯喝口水,又说:“你倒是个挺乖的奴才嘛!”  “你想找我麻烦的话,省点自己力气吧。我晓得男人的手段,喜欢逗女人反抗,然后再借口要惩戒女人的不驯,使强耍狠的对待那些上当的笨女人。只因为男人喜欢展现男性雄风证明自己有多出色,就牺牲掉女人的尊严与自我。”  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兀尔瞇着眼盯着她冷然的小脸蛋,心中想着自己当初是怎么被她表面上的乖顺给欺骗的?她半点都不乖顺,相反的,那张小嘴中吐出的话可气死一干勇士。别以为他没注意,她经常张着那双活灵灵的大眼,四处观察着,兀尔可以他自己项上人头打赌,她只是伪装情愿受俘,实际上她根本打着要脱逃的主意。  就让她去想吧!兀尔肯定自己不是这么简单就会被骗过的人,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留心她举动,为的就是确定在他们抵达王都城下,她依然会是他手中的俘虏。越靠近突厥境内,黑玉公主的盾牌功用也渐消失,就算此刻真让公主消失逃逸,对兀尔的损失也是有限的。但他就是不希望让她给逃了。  其中几个原因很简单。其一,若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在沙漠中失踪,那她的小命必难保,看在她曾医治过自己腿伤的情面上,若是就这么看她于荒漠内自生自灭,不符合他体内作祟的道德感。他也可以挟持公主用来逼迫越岭国交换几个好条约,狠狠挫挫近来黑蛟龙夏德卫的高张气焰,此其二也。至于第三嘛,他心中隐约有个细小的骚动存在,那全是公主惹的祸。  虽然他拚命提醒自己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但是??偶尔她靠在他胸膛柔软的小身子,一股浅浅幽香就能勾动他不觉的骚动,提醒他被囚于牢内,对小手主人的渴望。而现在小手的主人果真落入他手中,身为俘虏的她就算贵为公主,强占只能召致敌怨却不至引起其它人侧目。族人都会认为他只是藉强暴公主,来报复越岭曾囚禁他突厥勇士之仇,根本不会怀疑他   对这小东西起了什么情念。  情念?不。他对这小东西没有情念!  兀尔快速的扫掉心中这种不愉快的思想,他不占有公主是因为她丑得引不起他性趣!不是因为他怕一旦占有公主,会有什么更“深”的“东西”产生。譬如,孩子!他不会让个越岭婆子生养他的孩子,她们比世上最差劲的女人还要恐怖,是一群只懂得让男人生不如死的女人。去他的小手与幽香,他只要回到王都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草草的把手上的干粮吞下去,兀尔阴霾着脸色站起身,低头俯看着她说:“你或许够聪明不来惹怒我,但那不代表你可以拥有什么尊严。或许你忘了,奴才,此刻你是我的俘虏,一个俘虏是不需尊严的。你必要永远听从每句我下的命令。”  “直到摄政王把我赎回去为止!”她抗拒的眼神,迎上他的。  兀尔几乎可以觉察到自己变暖的欲望,但他选择不去理会。他不会喜欢强迫这么不起眼的小东西,她不值得,他也不会那么做。  冷笑着,兀尔摇头说:“直到我愿意放你回去。”  公主掐紧拳头,小小的身子不住的抖动着。兀尔可不会误信那是来自与他同感的欲望,更有可能的,该是她气得发抖。  但在兀尔心情变得愉快之际,公主转过身去,拋下一句话说:“那么我们就不用担心了。你该巴不得要摆脱我这个丑女才对吧,鞑子。”  “你再称呼我一次鞑子,你就会后悔。”兀尔脸上的微笑消失,只有冷森森的寒气。“身为一个奴才该称呼他的主人为主子。”  公主闷不作答,气得兀尔出手将她自地上拽起来,“说,叫我主子!”  一双黑漆漆晶莹透出着灵气的眼瞳,映照出他怒火飞扬鼻翼贲张的脸孔,但她毫不退缩的瞠目以对,把他往神秘与未知的世界紧紧吸附,一个他发现自己正竭力不被影响的世界,如风如水如云如雾般难解的“女人”心。  不!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根本不能算是女人。充其量只是个女孩!一个长相或许算得上可爱灵动,有双教人看不穿猜不透的眸子,双唇意外的红润丰满,却依旧还是个没长大的半女人半小孩。  “圣贤书曾说,我们要同情那些喜欢以自身地位胁迫他人承认者,因为他们对自己的不满,以致特别苛求于他人。你不会是那些人之一吧?”  兀尔捏紧她细致的小腕,看到她皱起眉咬着下唇却不肯认输的凝目以对。  “对一个认不清自身处境的傻瓜,只有语言是救不了她的。”他的怒火已渐消退,或许她的疼痛模样,让他不知觉的放轻了些捉握,“你自认是个聪明人,现在就该做件聪明的事--喊我声主子。”  “俘虏不等于是奴隶,我任你使唤已是种大折辱,你为何非得逼得我自尊落地呢?堂堂越岭的王女,岂是任人随意宰割的?枉费我摄政王待你们以礼,反之你却以辱相报。突厥人,我的让步是有限的。你可以做两件事,杀了我或是放了我。如果你强要我喊你这声--那是万万办不到。”  她气呼呼的小脸上,浮现一层红艳艳的粉色,衬得她柔颊似吹弹得破般娇润。再温驯的小动物,碰到敌人攻击也会又攻又咬的反抗吗?兀尔心中好奇增添一分,他放开她的手腕改而单手握住她纤细的颈项,仿佛只要他稍一用力就会被掐断,他可以感觉到底下的她如风中微柳,正不停的颤栗着。她在害怕。  “你是想求得一死?”他轻柔的问着。  出乎他想象以外的,她吞口口水说:“不,我不想死。”  他原以为她会骄傲的假装一下,搬出那套士可杀不可辱的大道理,装模作样。“那为什么要我杀了你?明知我不可能放你走。”  “你可以放了我。”她幽幽的说:“你们已经不需要我这块挡身牌,你们早脱离了我们越岭国的范围,我已没有利用价值,赎金??能抵得过我带给你们的麻烦吗?少了我你们会行动更快速。”  他沉默半晌,不意外她的聪颖让她得出这点结论。“你不怕一个人被扔在荒漠?告诉你,出没在沙漠地带的野兽会多得教你意外,从豺狼以至虎豹,夜黑之后一个落单女子的生命比风中残烛更要不测。”  “我很会骑射,谢谢摄政王与羽湘夫人,他俩人是我们姊妹的好师席,只要你愿意留匹马与一把弓、几只箭,我会保护自己的。同时,我想摄政王派出的--”  瞧她说得头头是道,可见她筹谋有多久,兀尔心头不悦正要硬生生斩断她的希望,她就自   己提供了一条路子给他。  “正是。”他喝一声把她吓住,“黑蛟龙必有来兵在后追赶,我怎么可能腾出任何马匹或是任何物资给你?说够了,我不会放你走。如果你不乖乖认我这个主子,我只好被迫惩罚你了。在突厥,我们都用鞭打来惩戒不乖的奴仆,不想挨打就快点喊我这声主子!”  兀尔故意取出马鞭,强调他的话。他不得不吓她一吓,如果往后的路途,她都依旧不认命的与他同回突厥,他势必要花出更多精力来驯服这个小公主。既然她自己说她很聪明,兀尔只希望她聪明得足以阻止他的鞭子落在她身上。他不喜欢更不愿意鞭打任何人,连马儿他都不喜欢用上鞭子,更何况用来对付这样的小孩子?快点屈服吧,小东西!他心中暗道,别逼我使用这项工具来伤害你。  她必需知道一个勇士,一个突厥部族大人说出口的话,是不允许被挑战的。  小东西与他对视一刻后,又瞧瞧他手执鞭子的模样。“我不会喊你--”  兀尔内心一沉。  “也不会让你打我。”她仰起下巴,“如果我不带走半滴水或马匹,我就可以走了,是吗?”  “我告诉过你,你会死在这片沙漠中的。”他不相信她真要走自毁之途,难道喊一声主子真会要她的命?偏偏自己说出的话又收不回,眼角一瞄他晓得周遭的属下与勇士们都在看着他的反应。如果在此时出尔反尔,他在众人眼中的威信要往何处摆?  小巧的肩膀耸了耸,她转身就走。  兀尔克制自己不去拉回她来,很好,她想要活生生的教训是吗?沙漠不是简单就可被征服与挑战的,他也一样。让她去走上一时辰,不出半哩路她就会爬着回来求救的。  “大人,你真要让公主这么走出去?”阔阔远远看见公主离开,奔过来问道。  一旁纳真摇头说:“可惜一个活色生香的小东西,还没让人尝过呢,就要让沙漠给白白糟蹋了。”  兀尔狠狠瞪他一眼,纳真才聪明的闭上嘴。  “兀尔大人,请让属下去追公主回来。她不可能在沙漠中无水无马又无补给的活下去,就算真有越岭追兵在后,也不可能赶得及救公主。如果黑玉公主死在沙漠中,那么黑蛟龙势必会 --”  阔阔担忧的话,兀尔心中自有数,他走向自己的马匹卸下补给,边拍着马儿边说:  “我并不担心黑蛟龙找上门来,阔阔。不过,我也不会让小东西死在这片沙漠,因为她好歹曾帮忙大伙儿里伤,不是吗?但,在我动身去解救她之前,她需要吃点苦头,她以为自己能走多远?让她自己去发现,下回她就不敢贸然想走,她需要教训。”  “大人不觉得这灼灼烈日对娇贵的黑玉公主来说,有点太??”  “路是她自己挑的。”兀尔扣起双眉说:“你对公主付出的关心太多了,阔阔。莫非你真让小东西给迷住了?我不是记得你家中已有不少小妾了,还想添个公主进去?”阔阔难得红脸的说:“不,属下只是认为黑玉公主非常特别,并没有其它想法更不敢高攀尊贵,她太温柔善良使人不忍心看她受伤害。”  温柔善良?阔阔的话使兀尔脸色更冰冷,他勉强自己平静的说:“你认为我伤害了她,阔阔?”  “恕属下斗胆,但阔阔认为大人对待公主有失公允,与大人平日之为人不符。在咱们全突厥境内,峰大人的裁断向来被视为最公平正理的,其它部族长都会同意阔阔这点论见。希望大人能三思,让小的去请公主回来吧?”  “不。”兀尔望着还在眼界中的那个小身影,当然在骄阳与大漠下,显得更加脆弱渺小,却依然坚持不回头的向前跨去。“谁也不许插手,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  为什么大人会如此坚定无情的对待着黑玉公主呢?阔阔真的不明白,经过三天的相处,阔阔发现公主真是个好女子,她总是温温柔柔的对他笑着,并且用干净的手为他们这十几个大男人料理吃食,除了大人还在为黑蛟龙的事怪罪公主,其余的十人都把公主当成天仙看待。话说也难怪,越岭女子倒底是漠北绿洲明珠,长年受水露润泽,自然比他们看惯的大刺刺活泼泼的游牧女子要多分柔媚,更别说是公主举手投足间,散发他们前所未见的雅姿仙态,让这群沙场来去自如的莽汉,个个不知不觉的盯着她瞧。  幸好峰大人没有娶另一位公主。据传那位公主美上不止千百倍,到时全突厥男子岂不要蜂拥到王都好一晤佳人?咄,他就不信真有人能比黑玉公主更要美了!为何峰大人就是不肯放下点强势的手腕,难道大人真成铁石心铜铸人?  阔阔不晓得,见过越喃公主后,他们峰大人完全有资格对黑玉的容貌不为所动。把他的黑羔披风往地上一铺,兀尔自在的合眼休憩,只有着急的阔阔来回踱步于沙壁间,不时的抬头望着公主消失的东方。上天有好生之德,该会保佑那一身是胆的小姑娘吧?是地狱吗?  瞇着眼,黑玉沉重的自胸中吐出一口气,自沙中拔出一脚,再无比艰辛的跨出下一步。热烫的沙几乎要烧穿了她的脚底,不用看也能感到脚底烫出的水泡,再多磨个几次就会破开,再化为水流入瞬间吞噬的热气中。  是的,她一定来到炼狱。  没有别的地方能比这块布满粗硬砾石与沙土,空气中因为干热而迅速烧灼皮肤的光,好比阎罗殿内残酷的刀山,一刺刺的往她柔弱的身子出招。  汗水来不及流出就自她体内被蒸发走了,像个空壳漫漫的无目的的彷惶在这片残酷的大地之间。不行了,一个踉跄她双膝颠簸不觉倒地。  她不能躺在这儿,黑玉喘着气想,天上盘旋的可是兀鹰?一旦她气息虚弱,那些可耻的盗尸噬人的恶徒,定毫不犹豫的拿她当成今日飨宴。  可她好累。多让她躺个一会儿,只要再一会儿她一定会起来,她不是故意要合上双眼的,只是顶头烧烤的烈日,不断催着她??睡吧,只要睡了就不需要担心,不需要痛苦。对不起,爹爹,黑玉只是有点头昏,让我先休息一下下吧!对不起,羽湘夫人,黑玉晓得不能睡在光天化日下,那有碍我越岭体面,但总之??我好想好想就这样睡去。  对不起,摄政王,恐怕黑玉这条小命你是找不回来,你要多安慰夫人啊!她会难过的。  奇怪,好奇怪。不热了,黑玉头晕晕的,微睁开眼,盘旋于晴空中的兀鹰依然滑翔在她的头顶,她沉沉的盯着这幕千古运行不变的生命之舞,它夺去多少旅人最后的意识呢?那里头??也包括她的。黑玉终于不再痛苦了,身子感觉重重的在底下,意识却轻轻飘浮起来。  “你还要傻多久?”  呃?黑玉茫茫然间以为自己产生幻听。  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抱起,“以为你顶多走个半哩,就会聪明的往回走,看来你比驴子要不知好歹执拗得多。”  怎么她死了还得被骂?她神智半合半开昏眩不明的想着。  在空中摇摇晃晃了好一阵子后,感觉自己着了地,靠在一种很舒服厚实的垫上,突然她的唇上传来凉凉、流动的--水!是水!她瞬间张大的眸子。  “咳、咳!”珍贵的水在她看清眼前人之后,全被她又咳又呛的喷出来。  鞑子头在她的背上拍了两下,“喝慢点。”  黑玉虽未复原她的气力,总还有几分傲骨在,“你??不要管我。”  “不要管你?”他挑起一眉,“说得容易,你可是我手中有价的俘虏,怎能让兀鹰白白吃掉我的财产,乖乖把水喝完我们再上马回大伙儿休息的地方去。”  哼,原来是要赎金。黑玉不知该喜还是该怒,但她总之是松了口气,“那么??只要摄政王送上赎我的银两,你就会放我回越岭?不像你说的??高兴留我多久就多久?”  “我要你这个顽劣的奴仆做什么?”他粗鲁的捏住她的下巴,灌她喝了口水说:  “你尽惹麻烦,能早点甩掉你是我最乐意不过的事。”  “那好,多谢你这句话。”  他用那双比十二月清冷寒空更要凛烈上几分的靛蓝色眼,令人发毛的看了她一辈子那么久,当然其实它可能短短如一瞬。  “这不是你赢了,”他缓慢的说:“你是可以回越岭去,但我相信到你能走之时,你或许会希望自己永远也不回去。”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  他微扯嘴角,给她一个比冷笑还要教她发凉的笑,“别太肯定。譬如一个怀着突厥种的无主女人,可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主意。你不是常喊我们鞑子,那么在你的肚子里也塞进个鞑子,让你尝尝被人称为鞑子婆的感觉如何?”  黑玉惶恐的在内心挣扎着,他怎能说出这么??可怕的事,而又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你??你看不上我这个??丫头片子,不是吗?”  “我?”他冷笑说:“我不会碰你,再给我一百万年也不会。但我的手下个个似乎都挺喜欢你,只要我把你赏给他们--不出一个半月,你的肚子就会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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