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听到章德拉·莫汉的那一番话之后，真弄得满腹狐疑了。 “他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呢？”他自言自语地说。 “那么，钱诗豪是一直在加希波尔当律师！这可真怪？他倒真是很机密！但又是什 么事情使他抛开那边的业务，厚着脸皮跑到这条街上来了呢？早晚他一定能发现周兴 先生和周丽现在是住在贝拿勒斯；那时他就敢一直跑到那里去找他们。” 李辉决定立即到加希波尔去搜集一切可能搜集到的材料；那之后，他就要到贝拿 勒斯去，设法和周兴先生见一次面。 不久后，在十二月的一个下午，李辉在加希波尔下车了，手里提着自己的行囊。 他的第一个步骤是跑到市场上各家店铺里，去询问有没有人知道一位名叫钱诗豪先 生的中国律师的住址；但问到最后他只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当地的商人谁也不知道 这里有这么一个律师。 接着他又到各个法院去打听，那时法院里的人都已经下班走了。但碰巧遇到一个包 着头巾的中国律师正预备上车走，李辉于是就走过去对他说，“对不起，先生。我 要找一位钱诗豪·章德拉·乔杜瑞先生，他是新近来到这里的一个中国律师；您知道 他住在什么地方么？” 那律师告诉他，钱诗豪过去曾住在大叔家里，但他现在是否还在那里，他可不知道 了；他并且告诉李辉，钱诗豪的妻子忽然有一天失踪了，大家都相信她已经跳河自杀。 李辉现在就直接向大叔的家里找去。 “我现在完全明白钱诗豪闹的是什么鬼了，”他一边走一边心里想道：“现在他太 太一死，他一定会跑去找周丽胡说一通，让她完全相信他从来也没讨过老婆。以汉 娜丽妮现在的心情，钱诗豪无论讲什么话她都会完全相信的。这些外表看起来非常正直 的家伙，要是摸透了他们的底儿，你发现他们才真是可怕哩！”想到这里，李辉不禁 因为自己立身端正而暗自庆幸。 大叔因李辉说到钱诗豪和黄瑞的事，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竟扑簌簌流下泪 来。 “你既然是钱诗豪先生的极要好的朋友，”他说，“你和那个可爱的姑娘黄瑞彼 此也一定很熟悉；所以如果我告诉你，我在和她才刚刚相识了一两天之后，马上就完全 拿她当我自己的亲女儿看待，你一定也不会觉得奇怪的。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在那样短的 时间里就完全抓住了我的心，谁想到她会忽然给我那么可怕的一个打击呢？” “整个这件事我实在觉得有些不可解，”李辉装出一副很同情的样子说。“很显 然钱诗豪对她决不会有什么不好呀。” “钱诗豪是你的朋友，你可不要因为我说的话见怪；说实在的，他那个人我一直就 觉得没法理解。和他谈谈话，你也觉得他很逗人喜欢，可你就是没法知道他脑子里究竟 成天在转些什么念头。他准有些神经不正常，要不然你实在没法解释，像黄瑞那么漂 亮的一位太太，他怎么会对她那么冷淡哩。她对他可真是实心眼呀，虽然她和我女儿已 经好得和亲姊妹一样，她可从来没有在我女儿面前说过一句埋怨丈夫的话。我女儿有时 很明显地看出来黄瑞心里一定有事，但直到最后，她也始终没有能够让那孩子把自己 心里的话透出一个字来。你可以想到，每当我想起，像她那样的一个女孩子不知是如何 伤透了心才终于走到那样一条路上去，我真是难过得心都裂了。而最使我感到不堪的， 是那时我恰好到阿拉哈巴德去了。要是我在这里，我不相信她会那么狠心就这样抛开我。” 第二天早晨，大叔把李辉领到钱诗豪租下的那所平房里去走了一走，他们并且还 一道去观看了黄瑞跳河的地点。 李辉一直没有表示任何意见，直到回到谢奇的家里来以后，他才对那个老 人说，“你知道，老先生，我并不能和你一样相信，黄瑞真是跳在恒河里自杀了。” 大叔：“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李辉：“我倒是相信她很可能是逃跑了。我们应该尽量到各处去寻访寻访。”大 叔立刻高兴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的话可能对！”他大叫着说，“至少这决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李辉：“贝拿勒斯离这里并不很远。那里有一家人和我和钱诗豪都非常要好。很 可能黄瑞躲到他们那里去了。” “嗨，这个钱诗豪先生可从没对我说起过！”大叔说，他一向乐观的天性又被激发 起来。“我要知道，一定早到那边去打听过了。” 李辉：“那么，现在我们一同上贝拿勒斯去怎么样？那一带地方你是非常熟悉的， 这样你就可以尽可能到各处去探访一下她的下落。” 大叔立刻对这个提议表示赞成。如果李辉独自去对周丽讲说这些事，那是很 难希望她相信的，现在拉着大叔去作一个证人，他想就一定可以使她相信钱诗豪是如何 卑鄙龌龊了。就为了让这位心地朴实的老人去替他作证，他就这样把他带到贝拿勒斯去 了。 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