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程
许安野看着那个男子心有不甘地悻悻离去,有些好笑,心情稍有好转,就问高仲宁道:“你是一个人吗?你的保镖呢?”
高仲宁白了他一眼,说:“我只是一个瑜珈教练而已,哪里来的保镖?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敢高攀和我说话吗?”
许安野见她斜看着自己,长长的睫毛下露出的眼珠如黑色珍珠一样,那如怨如诉的神情也是风情万种,心中一荡,说:“像你这样的大美人独自出门,不害怕吗?”话一出口,忽然觉得自己这么说话有些调笑意味,太过于轻浮了些,怕她生气,不禁又有些后悔。
高仲宁却不在意地说:“我是去办私事的,当然是一个人。独自出门又怎么了?现在不是有你这个武林高手在一旁吗?怕什么?”忽地又想起他那天一拳把张常孝打飞出去,兴奋地问道:“许先生,你真的学过气功吗?怎么这样厉害?”
许安野说:“我不过是力气大了一点,没什么的。”说了这句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转头看着窗外。
高仲宁见他好像没有兴趣和自己说话,心里很不舒服,暗暗后悔和人换了座位,却来与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做伴。但是转念又想到起码是和他认识,总比被陌生男人无聊搭讪要好,就想打破冷场,和他说话道:“你来洛阳做什么……”
这时许安野也是一般心思,想调节一下气氛,开口问她:“你来洛阳是要做什么的?”两人同时开口,意思相近,都愣了一下,相对开口哈哈大笑起来。
高仲宁笑了一阵,抬手轻轻拢了拢前额的头发,说:“我是去找我父亲的,他一年前和我说要出门办事,就再也没和我联系了,我打听到他去了很多地方,广州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想去找找看。”
许安野说:“那就是失踪一年了吗?你为什么不报警?”
高仲宁一听这句,顿了一下,说:“我父亲是军队的人,他们部队不让报警,说是已经在找了,可是我不放心,要自己去找。”
许安野昨天正和军队中的军队――宪兵打交道,一听她说他父亲也是军人,不由得有点好奇:“军队的人失踪了不能报警的吗?”
高仲宁说:“是啊,军队的事自然有宪兵队管着,和地方上不同的。再说我父亲是野战部队的人,更是不能让地方政府来管。”
高仲宁呆呆看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又说:“我父亲的一个好朋友悄悄和我说,我父亲从工兵部队修工事的地方拿走了一个那时发现的古董瓶子,他们部队正要查他呢。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我父亲从来不拿国家一点便宜,都快退休了,还会贪污什么瓶子?我不信!我要自己去找他,问个明白。”
许安野一听又是一个瓶子的事,再一想她姓高,心里一个激灵,脑海中闪过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来,脱口问道:“你父亲是不是长得高高瘦瘦地,戴一个高度近视的厚眼镜,武功很好的人?”
高仲宁一听又惊又喜,连忙问道:“是啊,你见过我父亲?不过他不会什么武功的,他那样瘦,平时连家务活都不做的。”
许安野这一年来的离奇遭遇,可以说都是高先生那个瓶子引出来的,就是师父程秉德的死,极有可能也是与此相关,怎么能忘了那个高先生?他心中思维纷错,两眼直直地瞪着高仲宁,说:“他来过我家,我一年来奔波劳碌,就是因为他带来的一件青花瓷……”
高仲宁看他双目发直,眼神中既有感慨,也有失落,又有兴奋,更有悲伤,心中有些害怕,问道:“你怎么了?我父亲后来去哪里了?”
许安野怔怔地看着她,说:“我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他来了一下就走了,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原来他是军人,难怪他坐的姿势那样奇怪,平常人不是这样的……”
高仲宁听到这里,对他见过自己父亲之事已确定无疑,心里又喜又忧。她这几个月来东奔西走,找了好几个城市,都没有父亲的消息,只是道听途说似乎有这么样子的一个人在那里出现,从来没有确切的信息,这下却因与许安野在火车上的偶遇,得知了父亲确实去过广州,许安野还见过他,怎么不喜,忧的却是许安野也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这到了广州,还要到哪里去找?
高仲宁定了定神,看着许安野说:“不要紧的,你是广州人,地方熟,到时候你帮助我,带我去找,好不好?”眼神极是热切。
许安野不知该不该将高先生来过之后发生的怪事和她讲,沉呤了半晌,说:“到了广州,我再和你说吧,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的。”
夜已深了,旅客们都已睡下,许安野看看没人注意他,盘腿坐在铺上运气练功,只觉得自从学到秋水神功之后,与春山相接相溶,真气如春山之水源源不绝,隐隐有汇集成湖之势,视力和耳朵听力也是大增,知道神功有成,心中十分欢喜,可是一想到师父为了这个神功,却把命都丢在了洛阳,客死异乡,连尸骨都不能及时带回,可能还要被周处长的人解剖研究,不得安宁,心中又悲苦起来,体内真气被这纷乱的心情一激,差点儿练岔了气,一口浊气冲在喉咙之处,顶在那里不上不下,大惊之下全力散去已经汇集起来的真气,睁开双眼,用力咳嗽一声,将这股浊气吐了出来,只听“啵”地一声,那股劲气竟把上铺旅客放在桌上的玻璃杯击个粉碎,茶水倒了一地。
上铺的旅客一下子惊醒过来,看是茶杯破了,口中嘟唠几句,想是天冷,不愿起身,又睡了回去。许安野连忙起身收拾碎片,一抬头,却看见高仲宁正看着他,眼中泪光闪闪,想来不是因为看到许安野练功的情形而吃惊,而是另有心事。
许安野低声安慰她:“高小姐,你快休息吧,我都答应你帮你去找父亲了,你就放心吧,明天一到广州,我就陪你去。”
高仲宁摇摇头,说:“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你的武功这么高,都好像还在害怕什么事,这里面一定很复杂的,我……我很怕……”
许安野不料她心思如此缜密,不知该怎样安慰她了,只好说:“我不是怕什么事发生,才不和你说的,到了广州我一定告诉你,也帮你找你父亲,还不成吗?”
高仲宁这才缓缓躺下,闭目养神。许安野偷眼看她,只见她的脸庞一半隐在阴影之中,昏暗的灯光照在这半边脸上,显出的轮廓如刀削斧刻一般,心中一动,想起了夏小兰来,她虽然不如高仲宁一样惊艳绝伦,但也是个美丽的女子,可是现在应该偎在那个马少文怀中了吧……想到这里心里面又是一阵莫名的绞痛,急忙闭上眼睛,脸上肌肉却抽了起来,表情痛苦之极。
这时高仲宁却又睁开了眼睛,默默看着他,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把头发剪了?我上次见你是长头发的,很好看啊。”
许安野睁开眼,茫然地望着窗外,说:“要练功,长头发碍事……”
第二天上午火车就到了广州。两人一出火车站,就有一大群开黑车拉客的人围了上来,口中呼喝,十分热情。许安野护着高仲宁冲出重围,那群拉客的人一碰到许安野的身子就向旁边跃去,互相碰撞,却不明白是为什么,都以为其他拉客的推自己,想抢客人,大声吵骂起来。许安野拉着高仲宁走到路边才问她:“你去哪里住?我帮你叫车。”
高仲宁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歪着头看他:“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一下子就冲出来了。你都拉着我啊,那么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了。”
许安野这才发现自己还牵着她的手,脸上红了起来,轻轻放开她的手掌,心里却有些不舍。高仲宁的手似乎没有骨头一般,柔软细腻,香滑异常。一下子放开,那柔嫩腻滑的感觉还是回荡在他手上。
高仲宁见他害羞,吃吃地笑了起来,说:“好啦,快走吧,我没来过广州,不知道哪里比较安全,不如我住你家吧?”
许安野吃了一惊,说:“不行的……我父母不在家,不方便的……我是男生,你是女生,又是单身一人,住到我家里不太好。我看你还是找个酒店住,我明天来找你。”
高仲宁也是从来没有和陌生男子同住一屋的经历,可是她一听许安野这样说,反倒在心中出奇地对他生出一种信任,说:“我带的钱不够,你就算做好事,让我在你家借住几天好吧?再说你还有许多事要和我说呢,你昨天在车上都答应的。”
许安野听她这么说,只好同意,可又马下提出条件来:“你要住几天?我不会做饭的,只能吃方便面了。”
高仲宁听他答应,心里喜欢,说:“那你平时吃什么?这几天我来做饭,就算是抵了借住你家的房钱好了。你父母去哪里了?大过年也不在家。”
许安野说:“他们出国去了,要两个多月才回来。”
说话间公共汽车到了,两人坐上公车,这是一路直达车,直接能到许安野所住街道路口。许安野知道这路车上小偷和流氓很多,一路上还是护着高仲宁,让她站在门后的角落,自己用身子挡着她,直到半路有了空座,这才一起坐下。高仲宁见他极力护着自己,态度却不亢不卑,并不刻意讨好,心里对他更加了几分好感。
进了家门,高仲宁见是一座独门独院的私家房子,兴奋得像小孩了一样地拍手叫了起来:“没想到在广州这种大城市,还有你们这样的房子啊,像城市中的小别墅一样,真好。”
许安野带她到二楼的客房,说:“你住这里吧,门后面有个拉锁,你睡觉时往上一提,门就反锁了。我住在三楼,有事就叫我。”
高仲宁见这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清雅别致,很是喜欢,说:“好啊,这里比住酒店强多了。”
许安野等她收拾好了,说:“都十二点了,做饭来不及了,我们到外面吃去,你头回来,我请请你。”
许安野除了林超的福祥楼,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合适,只好骑上母亲的电动单车带着高仲宁来到福祥楼。这时年关已过,客人和往常一样多了起来,不过他是茶楼少东家的兄弟,不用等座,直接就上了二楼私家包厢,一开门,却见林超、林申和阿金都在。
林超一见他进来,心中大喜:“安仔,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我们正找你呢。手机也关机,是不是泡妞……”这时见到了他身后的高仲宁,登时两眼发直,话却不说下去了。
高仲宁习惯了被人注视,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可是听不懂林超说的广东话,只好站在许安野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