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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飒沓百花冢 云水不接明月楼
“走就走……”云髻别过脸去,大踏步出了郭府。 齐天风转身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心里道:麻烦总会过去的。忽然他听到不远处云髻一声尖叫。 “该死,”齐天风“啪”的一声收了折扇“麻烦又来了。” 刚出郭府的门,只见几个流氓正围着云髻动手动脚。齐天风自然知道断弦奏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看来云髻遭此劫难倒是自己的过失了。 几个流氓忽然觉得手腕一麻,接着看到一个黑衣男子作揖道:“各位兄台,见好就收吧。”那几个流氓也算见过世面,自然知道此事就此了结最好,没享到的艳福只好就此作罢。 齐天风转身诚恳地向云髻道歉道:“因为齐某的关系,令姑娘受惊了。”云髻忽然发现这彬彬有礼的模样似乎才是眼前这个男子的本来面目,但她却并未作答。因为一个黑色的鼎从齐天风身后飞起,径直向他头上罩下,同时飞来一个声音“还愣着干什么,快闪开。” 黑气渐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鼎之下。 齐天风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天自己竟然被困在这个鼎里了。他看到身旁的云髻跌坐在地上,便问道:“计策?” “嗯。”云髻无奈地承认。 “那你为何也进来了?”齐天风问道。 “要除掉郭崇韬只有先除掉你,你今次被我师父困在这兀墟鼎中,一会儿便会化作黑气,永出轮回。但是……”云髻看了齐天风一眼“我与你并无仇恨,而且在郭府若是没有你我还很难活命,况且……况且你也是为了救我才落入此中的,我虽读书不多,但也晓得一命偿一命。” 齐天风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幼稚得可爱“所以你就一起进了这个倒霉的什么鼎,想以你的命偿还我的?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云髻听闻齐天风如此言语,自然认为他是好心救人却被恩将仇报心里气不过。虽然她并不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但一想到自己也要命丧于此也不免心灰意冷。 “你师父也真是奇怪,他误把你也收进这鼎里,竟然也不放我们出来,莫不是怕放我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本事留住我?”齐天风叹道。 云髻最听不得有人侮辱他师父:“你……你胡说,师父他……” “是是是,你师父他老人家神通广大,只是略施小计就让齐某人成了瓮中之鳖。” 云髻听出这句话还是在讽刺他师父不敢光明正大地与之敌对,只敢耍下下三滥的小手段。但她也不想再作辩驳,毕竟是自己对他不起:“那个……我说,我们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视死如归一点。”说到视死如归,她自己倒是先抽泣起来。 “别开玩笑了,死得这么窝囊我想都没想过。”齐天风看她哭得伤心,语气倒也缓和了一些:“我说,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嘛,你就忍心让你弟弟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活在世上受人欺凌?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的那点事,那晚可是向我交代的一清二楚。” “那要是……要是没有我陪你死,你岂不是很可怜,很不甘心?”云髻道。 齐天风暗想: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可怜,很不甘心。“别哭了,这个拿去。”齐天风递过一张丝帕。 云髻接过丝帕先是一愣,只见上面绣着一朵精致的白色杜鹃“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带着这个东西?” “这你就别管了。” 云髻拿着丝帕擦了擦眼角,扑鼻而来一缕幽香,她心里便对这丝帕的来历猜到了七八分:“你这样……把这丝帕……她不会介意?” “不会。”齐天风淡然道。 “你便这样死了,她……她应该会很伤心吧。” “死?我不会死,至少不会就这样死。” 云髻道:“你少自大了,被困在这兀墟鼎中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得……” 齐天风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我是说,我们都要死在一起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还没弄清楚,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据我所知这里的人并不没有解开第二道封印,不可能会运用真力。” “你不是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了吗?”云髻道。 “这个嘛。”齐天风无奈地用折扇敲了一下另一只手,他总不好说当日施展摄心术问到此事时精神实在难以为继。 云髻并不追问,只是换而问道:“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齐天风道:“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到的最后也不知是死于何人之手。” 云髻一想,反正眼下是有死无生了,告诉他也无妨:“你应该听闻过上古时代神魔施加三道封印的事。” “这是自然。” “这三道封印是分别由天皇伏羲,道祖鸿钧,业魔妄言加在人的体内,压制了人们的智慧、真力和……” “看来这第三个你也不清楚。”齐天风无奈笑笑。 “妄言在这点上确实比伏羲和鸿钧更为高明,”云髻继续道“自姬轩辕解开第一道封印之后,凡人意识到了自己的潜力。所以有人选择了跟着神修行,由神替自己解开第二道封印,若是修行得当,则可成仙。但封神之战之后,不知为何,神意识到了人的可怕,天界之门从此关闭。” 齐天风暗想:不知为何?我可知道是为何,文王姬昌这一手威胁神界与自己合作实在是弄得九天诸神都颇为头疼。要想安安稳稳受人界供奉,倒不如关了天界大门再不让凡人有机会接触到更隐秘的力量。“所以之后应该不会再有凡人身怀修为。” 云髻摇摇头:“不是之后,而是之前。早在太古时代,三位神魔封印施展封印之前,有一部分人便意识到此番劫数,但又无力抵御神魔联手,只得布下玄黄阵,希望可以逃避被封印的命运。只是抵御了前两道封印却终究逃不脱妄言的寂灭咒,被施加了第三道封印。” “所以你们是这些人的后代?” 云髻点点头:“不错,奇怪啊,”她忽然抬起头转了一圈“虽然没进来过,但听闻废墟鼎中应该是一片漆黑,怎么上面还星星点点的有着银光?简直像夜空一样。” 齐天风嘴角滑过一丝笑意:“哦?你发现了?”他一收折扇,黑色尽皆散去,出现了本来的街道,两人眼前出现了一个长发中年男子,只见他双膝跪地,双手抱头,口中念念有词:“饶了我,饶了我,太……太太可怕了。” 云髻连忙去扶起那男子“师父,您没事吧。” “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便饶他一命,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不过嘛,”齐天风狡黠一笑“这个什么鼎就归我了。”言毕拿了兀墟鼎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云髻叫住了他,她想到自己与师父设下圈套倒是反被他摆了一道,连师父都不知看到了什么被他弄得精神恍惚,以自己的本事自然是没办法留住他。她此刻也说不清对这个男子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复杂的情感“你……是什么人?如何识破?” “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们第一道封印解开没有,”齐天风冷笑道。 “你!”云髻自然是听出这是在讽刺他们计谋过于愚蠢。 齐天风道:“你衣着华丽,又是从郭大人府中出来,若我是小混混,绝对不敢打这样的女子的主意。” 云髻只好低下头,此刻的她不得不承认要想算计眼前这个人恐怕还差着很远。不光如此,她还泄露了自己种族最大的秘密,这下亏大了,但与此人为敌已被证明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不如借此机会化敌为友:“我看呀,你这样的人定然不会完全是郭崇韬一方的,你现今在他帐下定然是有所图谋,不如我们联手……” 齐天风看着云髻不甘心的神情又好气又好笑“郭大人为国为民,以匡扶天下为己任,马绍宏乃奸佞小人,你要我如你一般不分是非黑白?”齐天风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但说到底他对郭崇韬的人品抱有多大的信任倒也不见得,而那马绍宏更是见都没见过,全凭郭的一面之辞罢了。 “马大人……马大人就算……他也总是……”云髻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了。 齐天风一想,这下基本可以将这个马绍宏盖棺定论了:连他自己的手下都对他的人品闪烁其词,可见其人实在不怎么地。“你是梁王朱友贞之后,对郭大人有所偏见也属平常。”“偏见?”云髻道“我不应该杀了他吗?是他害得我国破家亡,当年马大人欲与我们议和,却被他竭力反对。” “云髻,”齐天风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你祖父朱温先降唐后叛唐,你伯父弑父称帝,你父亲又弑兄称帝。这世上之事,太一轮回,因果循环而已。”齐天风这几日苦读“近代史”,总算还有些收获,只是这梁国帝王更替实在充满了血腥与暴力。 被说到了家族的软肋,云髻此刻只能一言不发,毕竟家族皇权本来来的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齐天风自得知云髻身世那刻起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一国公主如今却流落市井,卖艺为生,是以他也并没有将云髻的身份告知郭崇韬,因为他只想尽快寻获天机而不是参与此间无休无止的争斗。想来这云髻的身世也确如婉儿一般凄惨,自己实在不愿再有负于人。 “那么……保重。”言毕,齐天风转身离去。 后几日里,齐天风向裴依人求教剑术,虽然后者也表示希望对方以剑气法诀来交换。但很快她就发现齐天风所言不虚:没有解开第二道封印,练气根本无从谈起。她也只好答应了这赔本的买卖。 裴依人左手持剑,右手轻划,寒光几点便落下了几片树叶:“这招‘西子泛舟’传说是由当年猿公传于越女的剑法所化,其徐如木浆点水,疾如钱塘春潮。” “原来如此”齐天风一边敲着手里的折扇一边道“确实精妙。” 裴依人擦了擦面额上的汗珠,忽然道:“你这折扇哪买的?” 齐天风被她这突然一问反倒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帮裴依人扇起风来“怎么?你喜欢?” “是啊,我也想去买一把。” “这个嘛……这扇子是我这几天无聊自己画的。”齐天风道。 “那背面的诗呢?” “也是我写的,模仿了最近在书上看到的一个叫李商隐的人所写……你要的话我帮你也画一把,就当做是你教我剑术的一点儿谢礼。” “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才能,”裴依人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二人正聊着,郭崇韬来到了他们练剑的庭院中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二位……随我去一趟马绍宏府上吧。” “郭大人想就刺客一事找他当面对质?” 郭崇韬摇摇头“不瞒阁下,郭某这两年也算位极人臣,但之前这马绍宏却是我的上司,这些年来我二人虽一直暗中争斗,但官面上却一直还未撕破脸皮。现今陛下恐怕还是更加青眼于他,所以此去主要还是为了探一探虚实。” 齐天风道:“料想那姓马的纵然胆大也绝不敢在自己府上对大人有所图谋,何以……” 郭崇韬一笑“郭某并非无胆之人,只是想借二位眼光以测马绍宏手下是否还有高手。” 今夜月圆,三人来到马府。 望着无瑕的月光,齐天风暗想:原来只过了一个月,竟然恍若隔世。 这晚,齐天风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应酬:首先是那位一脸横肉,官袍过膝的马绍宏马大人,齐天风上上下下看了半天还真就看不出来他是个阉人。尽管这两个人背地里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但见了面依旧满面堆笑“马大人”“郭大人”的相谈甚欢。 齐天风和裴依人立侍左右,以他们的眼光来看马绍宏身后的几个武士也算体格强壮,但多半都在裴依人剑下走不上三招。齐天风虽然没将当日遇见云髻师父的事情告知郭崇韬,但想必他还是有所察觉。那个倒霉的家伙被自己一吓,又被夺了鼎,想必该消停好一会了,这次宴会没来也算合理,只是照云髻的话说,像他们这样进了玄黄阵的一族人若都与自己为敌恐怕还真不好过。但齐天风总感觉这筵席之间有什么东西似乎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齐天风很快主意到,这马绍宏虽然一直向郭崇韬敬酒但眼睛老往自己这儿瞟,看来确实把自己当做极大的麻烦。 “马大人不必……不必送了,”宴后,郭崇韬大着舌头,满脸通红出了府门,一边往自己的马车上走,一边推开搀扶自己的马绍宏。 “如此,郭大人路上小心。”马绍宏也摆了摆手。 马车行出半里,郭大人将齐天风和裴依人招到马车帷帐前:“可有收获?”此时竟看不出他有半分醉意。 两人皆是摇了摇头。 送走郭崇韬后,马绍宏径直走向筵席之后的一个帘子边,恭敬道:“先生怎么看?” “咳咳”光是这咳嗽声便让人觉得此人声音沙哑而又诡异“此人修为极深,谋略过人,不过在老夫看来也并非无懈可击。” “此话怎讲。”马绍宏面露喜色。 “你可知当年业魔妄言是怎样施展第三道封印的吗?” “望先生赐教。” “业魔掌因果轮回,有颠倒因果,易天换地之能。传说他并未像伏羲和鸿钧一样依仗自身强大的法力进行封印,妄言的寂灭咒其实只是一道契约:若不能舍弃情感记忆则需接受封印。当然,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情感与记忆,否则人也不能再称之为人,所以妄言轻易地施加了第三道封印,即使是在玄黄阵里的人也未能幸免。” “您的意思是。” “情感便是人最大的弱点,你是否注意到府门口常有个要饭的老乞丐?” “不错。” “他们刚才出门时也碰见了,那人虽极力压制,但我观他左手中指微微抽搐,显是动了恻隐之心,由此可见他也并非磐石一块,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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