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疑有险费思量
夜晚二更时分,一条小舟从大船腹中驶出,不多久便消失在夜色笼罩的海面上,舟上载有二人,一人操桨,另一人立在船头,瞧其面容,竟与绿绮有六七分相像,而那小舟行去的方向,正是浊水河入海处,在船舱某处,一双眼睛注视着小舟缓缓离开,嘴角露出一丝令人玩味的笑容。
圣母房内,圣母慵懒的斜卧在榻上,俏目微眯,佟路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圣母轻声道:“红芙去了么?”
佟路恭声道:“芙蕖圣使已然出发,料想两日后便可到达轩辕洞。”
圣母喃喃地道:“首次出海,没想到竟有这般意外的收获,莫非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故意压抑着的笑声,在这静夜里听来格外诡异,佟路也在一旁陪着干笑,圣母见佟路也在笑,陡地面色一肃,冷声道:“那人处可盯好了?”佟路浑身一震,忙躬身道:“圣母放心,一切都在我等掌握中。”
次日清晨,楚小桐起来吃过早饭,左右闲着无事,便走到船头,回首望去,粗壮的桅杆直刺云霄,巨帆被海风鼓起,大船全速前进,楚小桐卓立船头,扶着船舷,朝下张望,只见剪形的船头劈开海水,海水撞击船身,泛起白色浪花,楚小桐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不由得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浪漫电影,男女主人公立在船头,张开双臂,吹着海风,沐浴在夕阳余晖下,好似凌空飞翔一样,好不浪漫。正恍惚间,前在不远处漂来一片白色之物,微咦了一声,再仔细瞧时,原来那片白色之物竟然是一群死鱼,随着帆船前行,看见的死鱼越来越多,不多时,大船四周便遍布一片白茫茫的白色死鱼,一时间臭气熏天,中人欲呕,楚小桐忙掩住口鼻,逃回舱中,船上的洛水宫众人也都瞧见此景,都大感惊诧,连圣母还出得舱来,瞧见四周白茫茫一片,也是满面惊疑,所幸船速甚快,不到半个时辰,便驶出这片死鱼区,重又见到蔚蓝的海水,众人都吁了一口气,刚刚那一幕好似一场恶梦,虽已离开那处,但仍萦绕众人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海面平静,楚小桐自舷窗见到蔚蓝色的海水,在初晨的朝阳下闪着鳞光,美不胜收,若与刚刚死鱼弥漫的那片海域相比,不啻于天堂与地狱,顷刻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刚刚那番影像忽然又变得不真切起来,好似做了一场恶梦般,是的,人的意识里总会不自觉地去忘记、去淡化一些自己不愿记起的事,虽然那种怵目惊心的景像已然远去,但在楚小桐的心里还是留下了重重的印迹。
根据楚小桐以往的知识,出现这种大面积的死鱼的原因,不外乎海水污染,或是含氧量降低,但在目前这种时代,并没有什么化工厂之类,所以海水被大面积污染可能性并不大,而且在死鱼地带的海水中楚小桐也并没有看到藻类大量繁殖以至吸收大量氧气导致水里缺氧的现象,排降这二种可能性,剩下的一种可能性便是——海底火山喷发,想到这儿,楚小桐顿时心情一沉。
如果刚刚那片海域由于海底火山喷出有毒物质溶于海水中,以至于海水中毒物含量剧增导致鱼群死亡,说明目前所处这片海域属于地壳断裂带上,而断裂带如何走向楚小桐并不清楚,假如万一,洛水宫这艘大船正航行于断裂带上,这就非常危险了,因为地底火山喷发将喷出大量的岩浆和气体,可以直冲出海面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甚至可以在海中形成一个新的岛屿,在如此巨大的冲力的作用下,巨舟是绝对承受不住的,真到那时,这船上的人谁都别想活命,想到这儿,楚小桐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那圣母,以做好应变准备,但是,圣母会相信自己的分析么,自己合盘托出,或许她还疑心自己故意散布恐慌,别有所图呢。楚小桐不禁摇摇头,洛水宫中之人平日里未曾在海上活动,对海中的火山喷发之事恐怕根本闻所未闻,而船上的操舟之人瞧其神情悲苦,面色暗红,想是临时找来担当此次航行的,并非洛水宫中之人,而这些人见到如此大面积死鱼之后,虽神情惊愕,却并非有大祸临头之感,想来也不晓得海底火山的厉害,这船上的其他人自不去管他,但碧荷、绿绮却是不能不顾的,想到这儿,楚小桐急步朝碧荷房里行去,到了门口,也未敲门,一把推开。
碧荷正不知在书桌上写些什么,见房门陡地推开,倒吃了一惊,见进来的是楚小桐,更显慌乱,忙将所写那纸卷成一团,塞进袖口里,楚小桐心中想事,倒也未曾瞧见碧荷的不妥,进得门来,楚小桐握住碧荷的小手,神情严肃地道:“碧荷,我们可能有难了?”
碧荷皱着眉,犹疑道:“洛水宫里的人要对付我们?”
楚小桐摇摇头,如此这般将事情这么一说,碧荷顿时面色煞白,虽然楚小桐所讲之事闻所未闻,自己这公子也不知为何晓得了这事,但她对楚小桐为人却十分知晓,公子虽然平日里放荡不羁,但却从不打诳语,现在楚小桐说得这般笃定,想来必是确有其事。想到这儿,碧荷急道:“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楚小桐道:“目前最紧要的事是找到逃生之物,你我虽识水性,但这海里四面茫茫,倘遭变故,不知飘到何时才能遇人搭救,因此必须要寻到上浮之物以借力,否则光凭自己,早晚耗得没了力气,再说绿绮亦不识水性,因此这飘浮之物更是必不可少……”
碧荷一把甩开楚小桐握着自己的右手,怒道:“那女人害得你还不够,你还要为她着想,当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楚小桐正色道:“碧荷,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我等切不可再相互猜疑,此间船上除了绿绮,皆不是我等熟识之人,更是不可依靠,绿绮久在我身边,若真想害我也不必等到这个时候,如今形势紧迫,多一分力量,便多一分活命的希望,切不可再作小儿女姿态,任性行事,知道么?”神色颇为严厉。
碧荷虽平日里对楚小桐不甚敬畏,常使些小性子,但楚小桐毕竟是主子,上下有别,此刻见楚小桐神情冷肃,倒也不敢再起滑闹之心,遂正色道:“公子放心,妾身马上就去!”楚小桐点点头,在其耳旁低语几句,碧荷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碧荷走后,楚小桐回返自己房中,默默坐下,犹自思索将来之事,忽闻门口有人进来,抬眼一望,却是绿绮,心中欢喜,遂张开双臂,绿绮俏脸一红,蝴蝶般扑入楚小桐怀中,楚小桐紧紧拥住,嗅着绿绮秀发的清香,只觉一切烦恼都远去了,过了良久,绿绮挣脱开来,低低地道:“公子,圣母召公子前去,请公子随妾身前往!”
楚小桐本想逗逗她,待瞧见绿绮目中恳求之色,楚楚可怜,心下一叹,便道:“好吧!”
圣母依旧慵懒在榻上,旁边佟路侍立一旁,待楚小桐坐下,圣母微笑道:“这几日公子可曾住得习惯?”
楚小桐道:“劳圣母挂念,小子愧不敢当,上下对小子颇为照拂,待此间事了,定有重谢!”
圣母道:“公子客气了,本座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既然公子还算惬意,本座就放心了。”
楚小桐见其神愉颇为欢愉,脑中陡地灵光一闪,遂故作愁眉,道:“小子在此打扰,本不应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只是……”故作迟疑之色。
圣母道:“公子有何需要,但讲无妨……”
楚小桐苦着脸道:“我那婢女这几日不知何故,无端的总是发脾气,总有些消极怠工,在下身边没有趁手之人,总有些不便,不知……”故意朝绿绮处瞟了一眼。
圣母目光闪动,面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微笑道:“公子的意思,本座已然明白,绿绮,还是由你去伺候吧!”
绿绮面色一红,露出欢欣之以,低低地躬声道:“谨遵圣母令谕!”
楚小桐大喜,迅即起身,朝圣母躬声道:“多谢圣母成全,小子感激不尽!”
待二人走后,佟路低声道:“回禀圣母,依属下看,菡萏圣使近来对宫里的命令似乎有些不甚用心,如今再让其回到徐飞羽身旁,属于只怕……”
圣母哼哼冷笑,悠悠地道:“这船上皆是我们的人,谅他们也弄不出什么花样来……再说真的怠慢了他……真到了那日……也不太好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