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入秋，天气怎么会这么燥热？”水月回身坐在云床之上，道，“莫非又有邪物作祟？这世道真是不太平，我也乏了，你们谁去看看？” “彭师弟要操控云水鱼龙舟，这跑腿的事，就我去吧！”盘陀一震九环锡杖，出了云水鱼龙舟，一道遁光驾到一处平地，整了整身上的袈裟，形同一位云游僧。 眼前是一片村庄，四周是农田，不过农田里寸草不生，龟裂的土地上散发出焦灼的味道，草木干涸，放眼望去，竟没有一点水汽。 在村庄里走了几户人家，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人回应。 “莫非这个村子已经空了？”盘陀心中暗忖，穿过村落，流经村落的小溪也只剩下河床里干涸的污泥以及被太阳晒得发烫的鹅卵石。 “无量寿佛，这位老伯，村里的人都上哪去了？”见不远处的石壁之下的凹坑处侧躺着一位老汉，手里托着个瓷碗，承接岩缝上滴下的泉水，盘陀双手合什道。 “嗯……嗯……嗯哼……”老汉咳了半天，憋出半句话来，“老朽就剩半条命，离死不远了，还，还什么无量寿福啊……” 这老汉骨瘦如柴，印堂处有黑气隐现，气若游丝，就差一口气没有咽下去了，只是双眼看着那接水的瓷碗的眼神有些殷切，良久，才接了小半碗水，深深地吸了口气，在碗口闻了闻，好似一只饿久了的蜜蜂在嗅花蜜的芬芳。然后颤颤巍巍地将瓷碗递给盘陀道：“来吧，喝吧！方圆百里的地方已经再也找不到水源了，你喝了吧，或许能走出去，我，我老了，只能在这等死……” “无量寿佛！”盘陀也不客气，接过老汉的半碗水，喝了一口，道，“我佛如来有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用救命的水来向我布施，福报无穷！” 言罢，将剩下的水，倒进紫金钵盂中，来到老汉的身边，将快要倒地的老汉半扶起，道：“老人家，你也喝一点吧！” 紫金钵盂的水入口，老汉顿感全身清凉，骨节噼啪作响，印堂沉积的黑气仿佛遇到了克星，眨眼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多年的顽疾以及饥饿脱水造成的损害转眼间好了泰半，浑身上下充满活力。 “这……？”老汉浑浊的双眼也瞬间有了光明，不可思议地看着盘陀，“你是服侍天神的祭司？老朽多谢祭司救命之恩……” 倒进紫金钵盂的水浸泡了二龙山的蟠桃，蟠桃蕴含的灵力散发出来，虽然不足以起死回生，但是令这老汉恢复生机却不成为题，盘陀哈哈大笑，道：“我不是什么服侍天神的祭司，我只是个学佛修行的僧人，你也不要感谢我，你把救命的水布施给我，就凭这颗善心，功德无量，贫僧救你，只是上苍给你的一点点报答……” 老汉一脸疑惑，似乎不知道盘陀说了些什么。盘陀也知道，这个世界，人们只知道天神法力无边无所不能，却不知道佛陀以及练气士的修行。于是乎，盘陀照旧向老人展示了佛国净土极乐世界的绝妙之处。 “我本师无量寿佛不生不灭，因而被称为大觉金仙，神通无量，法力无边，能度世间一切苦厄！”说起自己的老师巫辰及其显化的无量寿佛，盘陀的心中满是自豪。 老汉听了，却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出家修行的人呐，学佛度人的菩萨！老汉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人家但说无妨！” “既然佛祖法力无边，神通无量，能度世间一切苦厄，为什么天下还有那么多痛苦的人呢？”老汉似乎想起了什么，重新焕发光彩的双眸中又露出了些许哀伤。 老汉的问题虽然鞭辟入里，问的颇有哲理，但却难不倒精修佛法的盘陀：“老人家，世间一切众生生来是苦，老来是苦，病来是苦，死来是苦，生老病死都是苦恼！这些苦恼是哪里来的呢？我师尊无量寿佛说，这些都是由人们自身的愚昧（无明）所导致的，所以老师传下破除愚昧，修行智慧的方法，教导众生脱离苦海。老师传下的方法，确实是高妙无边，威能无穷，但也要众生肯去学，才能脱离苦海啊！比如刚才，我钵盂中的水，虽然能够解除你身上的病痛，但也要你肯喝下去才行，否则的话，即便这水能够起死回生，也救不了你的啊！这便是我佛所说‘佛度有缘’，正是因为你与我有缘，你又有积德行善的福报，所以才有机会听闻佛法……” “佛度有缘，佛度有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人的神色更加哀伤，“唉！要是菩萨你早点来，我的家人就……我们村的村民就，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难道这些人都与佛无缘吗？” 盘陀自从化去身上的戾气之后，一直一脸笑嘻嘻的样子，道：“世上本无缘，缘分都是靠修来的，老人家，你的心性暗合佛法，所以缘分就来得快一些，不过你怎么知道那些村民就与佛无缘了呢？我佛妙法，如同横渡大海之船，修行佛法，不仅能够将自己渡到彼岸，还能将其他人渡到彼岸，如同大法船，渡人自渡，称为‘大乘’。如果你修行了大乘佛法，不仅能够度自己还能度你家人，甚至一切众生……” 盘陀宣扬的佛法“渡人自渡”的理念，深深地吸引着那位老汉，老汉冲着盘陀纳头便拜：“还请菩萨大发慈悲，收我为徒，弟子愿意出家修行，救度家人，普渡众生！” 盘陀此行，一是为了协助水月的昆仑山之行，还有便是传教，有人来拜师，虽然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也不会拒绝。因为要找一副健康年轻的躯壳很容易，找一颗善良而又坚定的心却很难。 “修行，不是件容易的事啊！”盘陀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名叫无垢……” “无垢，无垢，果然是个有慧根的名字，嗯，我记下了，我先为你授五戒，你先做个在家居士，这五戒乃是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不妄语，不饮酒，”盘陀将手摩于无垢头顶，金光入脑，盘陀道，“我已将《诸佛所说菩萨念佛三昧经》和《大日如来咒》的修行方法传授给你，你若修成神通，三魂合一，便到白云山万佛峰来找我，你按我传你的方法修行，一心念佛，便可将你家人的亡魂超度到极乐世界……” 虽然佛门广大，普渡众生，但对于那些没有毅力修行成道的弟子，盘陀还是不愿意引进山门的，这样的人，即便长生了道的机会摆在眼前，也不会珍惜。所以盘陀本着慈悲为怀的本意，传了经书，只要无垢肯努力，修炼到三魂合一的人仙初级境界，还是不成问题的。 “师父，白云山万佛峰在何处？弟子要去的话，如何去？”无垢得了盘陀的传授，犹如醍醐灌顶，顿觉佛门大法奥妙无边，向佛之心又深了一分，于是乎，这无垢老汉便成了这世界第一位佛门居士。 “等你修到三魂合一的境界，自然会知道……”盘陀说道，“对了，我看你们村庄的规模，先前应该也是个富饶的大村落，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荒芜？” 无垢双手合什道：“老师有所不知，我们村叫做锦绣村，如老师所言，之前的确是个富饶的大村庄，风调雨顺，人丁兴旺，六畜安宁，直到三年前，这里突然变得酷热难当，没有下过一滴雨。庄家全都枯死，好在村里粮仓里积累了不少粮食，撑过了第一年，可是第二年气候非但没有转好，反而变本加厉，河水井水都干涸了，村民们大部分都开始逃亡，到了第三年，还是如此，没有逃亡的村民，全都死了，到了晚上，这里就会变成一片鬼域。弟子已经到了垂暮之年，本来准备就留在村里等死，白天便在这里取水饮用，晚上躲到里边的岩洞里，虽然平时会看到一些怪异的东西，却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怪异的东西？” 无垢想起之前看到的怪异场面，还不由地有些心悸：“嗯，我看到那些死去的村民，又都回来了，整夜地在村子里逛荡，直到天亮前便消失不见了……” “莫非他们已经尸变或者化作了厉鬼？”盘陀点点头道，“若不是你身上有功德护身，恐怕早和他们一样了，我看你也不宜在此地久留，还是随我到别处去看看吧！” 盘陀化了一道传音符，通知水月他们先行一步，自己再查探几天便追上来。 于是乎，师徒二人，一僧一俗，徒步走在荒芜的小路上，向邻近的城镇进发。 “喝点水吧！”盘陀把紫金钵盂递给无垢，天气炎热，无垢早已口干舌燥，端起钵盂咕噜咕噜地喝了个半饱，不过那钵盂里的水始终还有小半钵，无论无垢怎么喝，都不见减少。 这紫金钵盂在祭炼的时候，本来就是想祭炼成储物类的法宝，机缘巧合之下，被巫辰发现了一处隐匿在时空长河中的一个还没有完全演化成的空间。巫辰便将这空间打开一个入口，与紫金钵盂相连，又用禁法将此空间加固，这紫金钵盂便成了开启这空间的唯一入口。巫辰将这钵盂传给盘陀，希望盘陀能够日夜祭炼，将这片空间完全与钵盂融为一体，等到这钵盂被祭炼成法宝之后，这个空间便会化为一座牢固的洞天福地、佛国净土，在这一方世界中，盘陀便能称佛做祖。 只是现在这片空间只是个尚在发育的“胚胎”，要完全演化成一个小世界，恐怕是千年万年之后的事情了。虽然现在只是个“胚胎”，但是里边的空间也是极大，被盘陀捉拿住的一窝大鹏金翅鸟就被关在其中。这样自成世界的法器之中，要存下一江的水，却是不成问题。 “你们几个可曾服了？”盘陀的声音在钵中世界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