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护(下)
当满心欢喜的长空碧野、全天伤与禅去病重返十五里庙的时候,终于发生了一件令人震骇的变故,因为十五里庙已经灰飞湮灭。
“怎么可能?”长空碧野看着一如平地的十五里庙,凭空愣了半晌。
“难道是雷火真君所为?”思及此处,全天伤更是满脸的惊骇之色。
“没有烟火之味。”禅去病淡淡的说了一句。闻言,长空碧野、全天伤更是迷惑,均暗自思道:“是啊,既然是雷火真君所为,怎能没有烟火之味?更何况,我们离开此地还不到一日的辰光,无论如何,也应该留有烟火味。但是,如果不是雷火真君的火器,谁又能如此彻底的破掉造木真君费尽十日光景打造的十五里庙?难道……”想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禅去病。
“十五里庙的正门曾有人触动杀机,来人的暗器本领非同小可。”当禅去病此言一出,长空碧野与全天伤顿时一愣。
全天伤随即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禅去病笑了笑,道:“来人的暗器为一尖锐破空之木制器物,分上、下、前、后四种回旋之不同力道,以后发之三器破先前一器引发的绝杀机关,因此,先前一器反而毫发无损的直入厅堂,后发之器终因承受绝杀之机关而损。”说到这里,禅去病附身捡起一片似若碎裂的黑黝黝之坚木状器物。以长空碧野、全天伤之眼光,自然一眼就明晓此物为南海枣果之核,其坚逾铁,但是眼下却破损,可见十五里庙正门前的绝杀威力着实非同小可。
然而,两人虽是感叹,却喜上眉梢,因为他们已从眼前之物,以及禅去病的分析中知道:“多臂真君”薛真言到了。
“但是,我真正佩服的却是来自侧门。”当禅去病说出此言后,长空碧野与全天伤更是好奇。就听禅去病继续说道:“从侧门进庙的那一人,完全依靠自身来化解七道绝杀布局,其牵引的手法端是精妙绝伦。”当禅去病赞叹般的说出此言后,长空碧野与全天伤俱顺着禅去病的目光,向那里望去,这一望,两人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在先前十五里庙侧门的位置,前后左右共计有七个深浅不一的印记,而分布在这七个印记正中,却是笔直的生着一排深浅如一的脚印。
也许正像禅去病适才所言,那人以绝妙得不可思议的手法,先后将自身引发的七道绝杀牵引至身侧,而自身由于全身功力积聚,不由自主地就在地上留下了这行径的脚印。令人叹服的是:即使在如此险恶之境,从长短如尺量的脚印上来看,那人的步伐依然胜似闲庭。
“那人是谁?居然有如此的功力?”饶是长空碧野、全天伤将七真君里的每一人俱仔细回想了一遍,却找不到丝毫的线索。而两人心中隐隐感觉:从侧门而入的那人恍若有种狂态,事想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只有那人偏要有所为。
“梦真君临行前可有暗语?”当禅去病此言一出,长空碧野、全天伤的心中顿时佩服之极,更是感叹,纪木辕为何要无不用其极的设局来唤醒禅去病的原因了。
“府主在我等临行前曾言:如有变故,可前往“冥域”汇合。但是,眼下依禅公子适才分析,十五里庙大概是向班自己故意毁之,因此变故倒没有什么的。”当长空碧野笑着说出此言时,他忽然发现,禅去病的眉宇间竟隐藏着一丝忧虑。
“难道真的有变故发生?”长空碧野问道。
“既无变故,何需如此欲盖弥彰的毁庙,而且留给敌人如此大的一个暗示?”当听闻禅去病说出此言,长空碧野与全天伤俱一脸迷惑地顺着禅去病的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诺大一个十五里庙的废墟,在一株枯矮的幼木枝杈,扎有一束白色的丝绢,正在那坟起的土坡上随风飘扬。
一切正如禅去病所分析的那样,十五里庙确实发生了变故。
当 “多臂真君”薛真言以精妙的手法打出其枣核状暗器 “问路”,顿时引动十五里庙正门的杀机。众人更是为目睹此等暗器之精妙而大声喝彩,纪木辕当即大喜,因为他等的人终于到了。
“造木真君”向班却很不愉快,因为在他看来, “多臂真君”薛真言此举无疑等同藐视他的巧夺天工之手段,因此向班忿忿地开口道:“只敢以器感受咱家手段,又有何鸟值得骄傲的,试问天下谁敢以血肉之身躯一试咱家手段?”说到这里,向班更是得意的大笑起来。见者无不暗自摇头。
“有些趣味!”只听一人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是无比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膜。众人顿时寻声望去,竟是一穿着极为邋遢的秀士,在场梦府中人几乎无一人识得他。
闻言,向班怒道:“格老子的,你竟敢不信咱家手段,可敢一试?”向班话虽这么说,其心底已隐然感觉眼前此人非同小可。
“试试又何妨?”那人脚步浑似虚越的一跨步,顿时向十五里庙虚掩的侧门行去。
见状,向班顿时大吃一惊,因为他在侧门的布局起码比正门凶险一倍,而这一杀局布法正是 “虚者实之”的道理。
那人果如禅去病所判断的那般,以精妙绝伦的手法,将先后七道绝杀牵引化解于无形。饶是如此,那人也不禁汗水湿透重衣,众人更是看得大气也不敢呼出。
“格老子,你到底是谁?你可敢再试咱家的雷霆……”向班刚说到这里,忽然瞪大其双目,转而一脸的温柔之色,缓声道:“妙姑……你……你也来了!”
闻言,那女子开心的笑了一记,随后道:“向木头,想不到世隔经年,你还是暴躁得一如往昔!”“”说到这里,那女子的脸上更是笑意荡漾,说不出的一种迷人风情。
纪木辕忍不住赞道:“当年的查仙子却越来越美丽诱人了!”闻言,查妙姑倒也对纪木辕这等近似轻薄的话语浑若不在意,只接口说道:“纪小狐,你还是这等甜言蜜语,惹人欢喜。”说到此处,查妙姑忽然有种羞态,其楚楚动人处,凡是与之相处过的人无不陷入往日的回忆中。
“岁月无情,情难自已,我情却又何勘?”那秀士仰天大笑一声,瞬间泪如雨下,其痴狂之态毕露。
见状,众人顿觉好奇,而查妙姑却眉头一皱,纪木辕更是心中暗叹,瞬间又是一惊,心道:“此人是谁?而他与查妙姑为何也来到此地?”念及此处,纪木辕顿时收摄心绪向鹤发童颜的 “百草真君”西门夷望去。
见纪木辕朝自己望来,西门夷点头微笑道:“西门得纪兄万年温玉盒,更是幸运造化之极,终在那氤氲峰顶采得忘欢。”想西门夷采得忘欢花虽然为众人意料中事,但听得他亲口证实,众人还是忍不住兴奋。
这时,就听西门夷继续说道:“但是,忘欢三百年一开,花开即为天地不容,即使有这万年温玉承载,在下虽号“百草”,但忘欢之性谁敢轻言?因此在下特意邀约“商约天”医法无双的查仙子一同求证,希望结合两派之力,让这天之瑰宝不辱没人间。”闻言,众人恍然。
纪木辕暗自寻思:“西门夷尝百草而少年白发,更因钟情查妙姑而心如垂暮,但是他所说的忘欢花究竟如何能从神派重地得之,倒也费些思量……”想到这里,纪木辕的内心忽然怔了一记。
“这个狂妄之士又是哪里来的?”问话间,向班恶狠狠地瞪了那秀士一眼。
“他是九天十地“狂魔谷”中人,自号“千愁”……他一路追随我而来。”说到这最后一句,查妙姑的声音已低若蚊蝇,但在场众人无不听得清晰。
闻言,向班顿时笑道:“格老子的,原来是个不知好歹,自作多情的鸟人!”当向班说出此言后,顿时有人笑出声来,因为有人觉得,向班此言形容的应是他自己才对。
“多情自古伤离别,哪勘冷落清秋节!”千愁独自吟了一句,众人更是对他此等旁若无人的神情而漠然不解,查妙姑却是一叹,只有她内心明白千愁不忍离别之意。
纪木辕斜眼瞥了一记查妙姑与千愁二人,心中暗思:“这查妙姑无疑是对这狂士生情,这狂士虽不知道何为?但是生性狂者历来为大性大情,更是重情一生。想那狂士的武功着实了得,无论如何我也得想个办法,利用他的痴情为我所用!”
当想到这些,纪木辕顿时笑道:“多情何必伤离别,今日定当在这十五里庙一醉解千愁!”纪木辕刚说到这里,就见一人上前,其一个跨步,身形更是如流水,也直到此时,众人的目光才积聚到此人身上,而这人正是外表普通到了不为人觉察的 “麻衣真君”赫三藏。
就见赫三藏斩金截铁的说道:“今日此时,即离十五里庙!”
众人听之虽是迷惑不解,但联想到江湖上俱传赫三藏相术堪舆之能,也不禁无语,幸好西门夷及时说出了答案。
“一路上,我与查仙子反复论断,终于断定忘欢既然为天下至善完美之花,非是大恶、大毒、大阴、大苦之地,不能将忘欢花的至善之性完全激发出来,这也许是千百年来虽闻忘欢出世,却不见忘欢功德的原因。因此,如要激发忘欢至善之性,眼下的十五里庙断然不行。”当西门夷说出此言后,众人的心头更是飘渺虚幻了良久。
至善至美之花,那究竟是何等的花?
这时,闻梦府中有人状若不甘地叹道:“那么,假使我们离开此地,十五里庙为向真君的苦心绝杀之防御不是白费了吗?”
另有人接着说道:“不如留个空城计,只不知道会不会被一个无名小卒破之?”
到此处,就听一人似若忍不住笑出声来,而那人正是小猫。因为小猫正是想到:“假使有人像禅去病那样虚乏得不能牵动杀局,定能破向班的十五里庙。”
小猫的笑声落在众人的耳里尚未如何,落在向班心里却像一柄刀子,其积聚经年的戾气顿时爆发。
“原来你们竟是联合好来寻我开心的,让我一人憋了这么多天的鸟气,最终却说走即走,可考虑半分咱家的心绪。而她明显认为那小子破了我的机关杀局,她竟然会不想看看我的真正杀局!”想到这里,向班一斜眼,正好看见查妙姑一脸温柔的注视着千愁,向班是再也忍不住,怒道:“格老子的!与其被一无名小卒破我之杀局,还不如老子自己破!”说罢,向班顿时一个纵身,一拳正轰在墙的正中。就听 “轰”地一声,整个庙宇的房顶俱塌陷了下来,众人立时大惊,纷纷向屋外掠去。
向班仿佛越来越暴躁,尘土飞扬间,几乎未用一盏茶的辰光,原先杀机四伏的十五里庙顿时在一片烟雾中被夷为平地。众人脸上无不显现莫名之色。
“你何苦至斯。”面对依旧一脸暴戾之色的向班,纪木辕只得苦笑,想事发突然,连纪木辕也不明白何理。
“咱家得了失心疯,又怎的?”向班刚说到这里,忽然愣了一记。因为直到适才他才想起失心疯原是他自己前日随口说笑的,没想到竟然真的应验而失心疯起来。一时间众人更是哭笑不得。
纪木辕终于收摄纷乱的思绪问道:“那么眼下我等应去往何处?”
麻衣真君赫三藏断然答道:“论天下大凶、大恶、大阴、大苦之地,定当在冥域!”
“是吗?”纪木辕则不轻不重地疑惑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