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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寺
刚跨出半步,手腕便被完颜勉道从后面捉住,洛儿大惊,岳飞还在卧房,可别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用力挣扎了两下,反而被握得更痛,不由得蹙眉呼痛,完颜勉道手上力道一松,面色稍缓,道:“三日后我要去汴京犒军,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带你去。” 他话音刚落,彷佛有所感应似的,洛儿腕上的红珊瑚串子应声而落,骨碌碌地散了一地,她不可置信地问:“汴京被你们破城了?”完颜勉道骄矜一笑:“破城乃意料之中的事,帝姬又何必惊讶?从此以后,汴京将成为我大金的国土。你引以为傲的汉家典籍制度将全部成为我们的战利品,你们的两位皇帝和无数的凤子龙孙将成为我们的俘虏,不知帝姬作何感想?” 洛儿异乎寻常地并不与他争辩,扭身向内室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声音喑哑低沉,道:“殿下请回,我跟去你汴京。”顿一时,又道:“把院子中你的人都撤掉吧,大宋已亡,父兄即将被送往北国,我哪里也不会去了。”洛儿的反应很符合她的身份与性子,完颜勉道并不起疑,果然如她所说,将院子中的人全部撤走。洛儿看着完颜勉道的背影渐渐消失,将门关上,立即转身快步向卧房走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岳飞听到这个消息深受打击,此时他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呆呆地看着洛儿,眼中悲愤与痛心交织缠绕,喉头上下滚动,手里紧紧握着的茶盏已经成了片片残屑,一滴滴的鲜血从被刺破的掌心里缓缓流下。洛儿见他这样,心痛无比,深知此时说什么也不能平复他的心情,默默地走到岳飞身边,将他紧握的拳轻轻掰开,浸湿手绢,擦干净血迹,又找来药,动作轻柔的为他涂拭。做完这一切,并不说话,只静静地陪着他。 岳飞的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洛儿,忽而长长地叹了口气,万分艰难地开口:“洛儿,和我同来的兄弟……”“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洛儿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坚定无比地说道:“你不必日夜守着我,这一路上我有自保的本事,你若需要安排,尽管去就是,我会保重。” 见岳飞惊诧地看着她,洛儿一笑:“为国为民的事,我只会帮你,怎么会阻拦呢?”岳飞先是震惊洛儿与他的心有灵犀,继而释然微笑,最后用力地点头,道:“这一路上有我,你放心便是。”这日入夜,因院外的人手已撤,岳飞又仔细叮咛嘱咐了洛儿一番,才如来时一样越窗而出。洛儿痴痴地望着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呆了半晌才闷闷地回房,却是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 果如完颜勉道所讲,三日过后,便带着一众随从踏上南下的路程。洛儿使出皇家帝姬的娇纵性子,不肯在野外风餐露宿,完颜勉道鲜少见洛儿向他提要求,犒军的事亦不必如行军般星夜赶路,自是千从万愿。他们个个鲜衣怒马衣饰华贵,洛儿的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娇妍,一路上颇为引人注目。 燕京距离汴京并不太远,纵是他们不着急赶路,十五日后也到了汴京城下。洛儿举目四望,金军的营盘一座连一座,一眼望去,漫无边际。不禁犯了愁,岳飞能找到她么?又一想,既然他说能,那么就一定能。 完颜勉道的营帐早有人备好,额鲁奉命先引着洛儿进去。当洛儿坐在偏帐的屏风后喝茶时,在心里悄悄计较了一下,此时二帝已然被金人俘虏,生命危险是不会有的,只是不知眉眉、嬛嬛和串珠在哪里,赵构是否如历史所载开了元帅府。 洛儿想的揪心,便要出帐寻找,刚走到营门口,额鲁便上来拦道:“帝姬,殿下不许您出去。”洛儿柳眉倒竖,喝道:“你敢拦我!”额鲁万分为难,只说完颜勉道为她安全考虑,不准人放她出去,洛儿知道此人从不违背完颜勉道的意思,性情鲁直,钉是钉铆是铆,决不会变通半分,无奈,只得道:“你把完颜勉道给我找来!” 额鲁一张黑脸皱成橘皮,最后只得将一个驼背的管马人叫来,让他看着洛儿不许她出去,那个驼背人一张脸上有两道刀疤,十分狰狞可怖,依依呀呀地答应,原来是个哑巴。洛儿只看了他的脸一眼,便不敢再瞧,将头扭向一边,望着暮色笼罩的远方。旁边只有驼背人,洛儿看不得他那张脸,便要回身到帐内去,忽听身后一个朝思暮想的声音低低响起:“洛儿!” 他怎么这样大胆,竟敢只身入敌营,还这样大大剌剌地就叫她名字,洛儿急忙转身,却见只有那驼背一人,脸上仍旧是两道狰狞的刀疤,眼睛却炯然有神,洛儿忽然醒悟,欣喜道:“啊,你是五郎!”只见那驼背者直起身来,果然身材高了一截,洛儿的笑容再也藏不住,岳飞却怕被人瞧见,又急忙弯下腰去,离她甚远。洛儿见他扮成如此模样,不由得笑个不停,岳飞急忙道:“噤声!” 洛儿见他神色郑重,急忙收了笑,听他说道:“我已打听清楚了,宫中后妃与帝姬都在刘家寺的营寨中,太上皇和当今陛下在由完颜兀术带着人看守,十日前被掳来金营,后妃女眷都是三日前被掳来的。”洛儿尚未来得及答话,就见额鲁远远地走过来,两人立即闭口不言,装作一副毫不认识的样子。 额鲁回来,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回道:“帝姬,王爷有要事在身,说请帝姬回帐中歇息。”洛儿知道跟这人说不通,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忽然见设也马从一旁的营帐中出来,急忙叫道:“设也马!”设也马一见洛儿,立刻咧开嘴远远笑道:“仁福帝姬,你也来啦!” 洛儿招手道:“你来!”额鲁劝道:“帝姬……”话还未完,设也马已经走了过来,洛儿问他道:“你有空没?带我到刘家寺的营寨中去一趟好不好?”设也马奇道:“你去哪里干啥?”洛儿急道:“我有几个要好的姐妹在那里,我要去看她们。” 设也马听她这样说,却有些犹豫,洛儿扭身便走,直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有犹豫的,不爱帮我就算了!”设也马急急张开双臂拦道:“你别急呀,我带你去就是了,咱们现在就走!” 额鲁在旁急道:“真珠大王,这可千万使不得,我家王爷……”设也马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你家王爷忒也担心过头,有我在能有事么?”洛儿见他答应,不由得向他一笑:“多谢了!”岳飞牵过两匹马,洛儿不答言,也不去管额鲁在后头急得直搓手,在马上高高扬起鞭子,一鞭加一鞭地落下,设也马见她马术甚好,不由得赞道:“汉人女子中会骑马的当真少见!” 一个时辰后两人便到了刘家寺营寨的寨门外,设也马率先跳下马,洛儿紧随其后,大步流星向里走去,守营寨的金兵急忙阻拦,设也马亮出令牌,又用女真话说了几句,那名金兵急忙连连陪笑,用手向西边的几座营帐一指,设也马点点头,回来跟洛儿说了两句,又犹豫道:“要不你别去了。” 洛儿急道:“里面有我最亲的姐妹,我怎能不管她们?”设也马眼神有些躲闪,叹道:“那好吧,你可别后悔。”领头向西走去,还未走近,洛儿便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蔓延而来。脚下加速,到了营门,却不敢抬手掀开帘子,犹豫了再犹豫,最终一咬牙,掀开帘子,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里面的景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味道十分难闻,令她几欲呕吐,一群披头散发的女子在帐中痴痴呆坐,个个衣衫残破,有的破毡下只有一条抹胸蔽体,两腿之间殷红的液体流过,在这样的天气里结了冰,有的上身皆裸,清淤紫痕遍布,紧急咬着唇,泪却已经流干,有的下身的裙子也被扯烂,缠过的足赤裸在空气里,昔日雪白的娇嫩肌肤已被磨破,红肿溃烂的伤口似乎在诉说着主人所受的屈辱。这些女子见人来了也不出声,亦不闻不问,仿佛瞎了聋了一般。 更有甚者,在营帐的角落堆积着一些年少女子赤裸的尸体,个个身上清淤紫痕遍布,令人目不忍睹。洛儿几乎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咯咯作响,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虚浮,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不受控制的颤抖:“嬛姐姐,眉眉,串珠?你们在么?”叫了几遍,并无人应,洛儿环视四周,周围几个有眼熟的女子,素日宫里节日的宴会上见过的,她脚下发颤地走到其中一个女子面前,颤声问道:“贵仪母妃,您瞧见柔福帝姬了么?” 那名女子抬起头,眼神空洞,彷佛是一具僵尸,直直地看向她:“这里那有什么母妃和帝姬,不过都是些任人践踏的女人罢了,连妓女都不如!”洛儿无心听她这些话,只得自己寻找,没走几步,因为脚下发颤,便被一具尸体绊倒在地,低头的瞬间,却忽然发现面前的尸体正是串珠,身无寸缕,遍体青紫,洛儿几乎被惊死,魂飞魄散。 声胆俱裂地唤道:“串珠……串珠……你应姐姐一声呀,串珠……”泪水顺着腮簌簌落下,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虚弱地唤道:“妹妹!”洛儿抬头一看,正是嬛嬛,满面病容,身上只披了一见披风,里面亦是身无寸缕,洛儿大哭道:“姐姐,姐姐呀!怎么会这样?”嬛嬛亦是相对饮泣,洛儿猛然惊醒,颤声道:“姐姐,你看到眉眉了么?” 嬛嬛忽然咬牙切齿地恨道:“别再提她!三哥哥一死,她便攀上高枝,嫁了九哥!”洛儿忽然愣了,赵楷死了,眉眉嫁了赵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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