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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
李纲似是看出她的疑问,又道:“臣等何尝没计算过距离,只是数据太过复杂、计算方式有太过繁琐,臣等才疏学浅,等算出距离恐怕敌人已经攻下汴京了啊!”洛儿走到图纸面前,绘的床弩简易图,数据皆有,只是没有计算公式,旁边有不下二十张草稿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大写数字,和汉字的加减乘除,看来是这几位大人计算无结果的证据,洛儿看得十分头疼,这个,这个,在没有阿拉伯数字和后来先进公式和计算方法的条件下,要几个古人做数学题,果然是非常繁琐和复杂啊。 摘下头上的墨玉簪子,蹲在地上三画两画,写出所需的公式。对照图纸上所给出的数据,天!不过是个有四次幂的抛物线公式而已。洛儿心里安慰自己,对于后世的一般学生来讲,都有些难,这些人算不出,也情有可原。时而蹙眉思索,时而面露恍然之色,顾不上旁边几人的怪异表情,笔走龙蛇,划下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和字母,过了大概有一刻钟,洛儿抬手擦擦额头上的细汗,道:“再发射一次床弩给我瞧瞧距离。”李纲有些怀疑,尚未问出口,洛儿先笑道:“李相公先别忙着问,我也是试试,多发射一次,也不费什么,能不能,且看天意罢!”李纲不再说什么,只令再射一次床弩。洛儿凝神细看,威力的确不小,只是射出去,不能攻击到近处的敌人,反而射到远处,而现今的情况已近乎肉搏战,所以取不到实质性的效果。 洛儿微微皱眉,道:“把床弩退到距离城墙五十步的地方。”赵鼎道:“帝姬不可,在城墙下面被挡住视线,无法发射。”洛儿微微一笑:“您让我试一试。”又看着调整距离的士兵:“将角度转换到三十五度,方向偏东。”那名士兵依言调整好。 “发射!”洛儿此时只想着是在数学题上的一次试验,因此语气沉着,目光坚定,在旁边的士兵和李纲等人看来,却是临危不惧、指挥若定的光辉形象,不知洛儿晓得这些会不会汗死。众人眼神全部随着床弩发射的方向看去,出乎洛儿意料,射程和她计算的不过差两米左右,不由得想欢呼一声,却忽然想到旁边有一群人,只好悻悻作罢。又蹲下就地计算,一会儿站起来,指挥旁边的士兵将几十张床弩将角度分别作了不同调整,看看差不多,大致涵盖了金军大部分的进攻范围,命令发射。 她一声令下,几十张床弩立刻开始发动,上箭紧弓,因为是三张大弓叠在一起,力道很大,所以每一张床弩都并排放了七支弩箭,几十张床弩依次击发,只听得“叭”的一声巨响,几百支有如长矛一般的长箭被击发出去,先是斜斜的飞向半空,在后依着算好的轨道,在半空陡然加速,飘向蜂拥而来的敌军步阵。 这样的漫射,面对的又是密集的金兵大阵,战果立现。 有人被整支长箭穿透,飞抛向半空,有人被一支长箭射在脑袋上,整个脑壳如同被巨石砸到一般,立刻粉碎。雪白的脑浆和着血水,如喷泉一般,激射而出,还有人被刺中腰腹,直插入地,一时不得死,又无力挣脱,只得在血水中发出一声声凄历的叫喊。请求身后的战友给他一个痛快。 更让金兵震怖地便是,一支巨箭射入阵中,常常在射穿一人的同时,劲力不减,又得穿透身后两三人的胸膛,这才颤微微的停驻在人的胸膛上,带出一缕缕血花,沿着冰冷的箭杆直流而下。 床弩不停的击发,鲜血四溅,惨叫声声。 无数凶悍的战士,还没有靠近汴京的城墙,就已经倒在了途中。 待金军稍近一些,已经逼至百步之内,李纲配合洛儿,令神弩弓手出击,城头的神弩弓手接得命令,用脚将这轻弩踩开。搭上箭支,分段齐射,一时间,无数的箭矢在半空中发出尖利地巨啸,铺天盖日,向着近处的敌军射去。 电光火石间,整个金军的前排将士,好象被一支看不见的巨手按住了一般,齐涮涮地趴伏在地。鲜血抛洒向半空,跌倒的身体重重的的栽在地上,激起了一股股的尘土。 城头上的宋军大振,奋力杀敌,床弩手和神弩弓手将城下的金兵阻击在百步以外,不得前行救援,城上的金兵不知宋军为何突然神勇无比,有机灵一些的向城下看去,大惊失色。 对面的完颜宗望似乎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下此时已经无法取胜,传出退兵的军令,后阵令旗招展,城下的金兵一面开始缓缓后退,一面与城上的宋军对射,掩护着最前面的登城部队。这样且战且退,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方才全数退出宋军射程之外。眼见得大队金兵又是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城上的宋军欢声大作,挥刀持矛,向着不远处的金人大叫痛骂,不少人泪流满面,倚靠在满是鲜血的城头,想要喊叫,却是发不出声。半日苦战,城头宋军全力以赴,死伤惨重之极,待敌人退去,方才惊觉自己犹在世上,此中滋味,只有这些城头的幸存者才能体悟。 洛儿心内悄悄地松了口气,刚才专注于观看战况,此时在人群中寻找岳飞,只是几乎所有人都是全身染血,更有多数人脸上除了两只眼睛全被鲜血覆盖,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方才因为神经高度紧张,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天已正午,洛儿才察觉腹内已经饥肠辘辘,只是,看着眼前人间炼狱般的情景,别说有吃饭的胃口,她自觉现在没当场吐出来就已经很对得起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了。 一个衣甲染血的将军走进城楼,对李纲行礼,满面喜色,李纲却未见像他那样欢喜,只是自城楼高处看向城外,看到一队队的金兵在长官的呼喝下重新整队,虽然不少人满脸血污,不过阵势不乱,手中兵器兀自在手,整队后坐下休息,也放在身侧,随时准备拿起。 他心情沉重,向着那名将领道:“广靖,若是过一个时辰,敌人如此这般再攻一次,还能守住么?”那名将领原来就是殿前马军都指挥使李广靖,这大半天杀下来,只觉得嘴巴发干,有心要让大家伙欢喜,却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只得老老实实答道:“不可以。”李纲未言语,洛儿问:“他们死伤也很惨重,而且士气已跌,难道还能如适才那样,拼死狠攻么?” “敌人的将领经验丰富,还是在金太祖灭辽时就相随羽翼,身经百战,麾下士兵也是悍不畏死,适才不是床弩和神弓弩出人意料,只怕是捧日军和班直,再加上敢死队,也未必就能挡住。现下他们退下,不过是让士兵稍作歇息整顿,其间将领们自然会给他们鼓气,而金兵凶残好斗,咱们刚只是出其不意,才能取得奇效,就是再用,也不会如适才那样了。”李广靖苦笑:“况且,这样的巨箭,打造不易,我们也不多了。” 李纲眉头未展,问道:“热油和檑木石头也不多了吧?” 旁边一名年轻的官员点头。众人闻此皆是郁郁之色。忽然,李纲命城楼内多余的人都退出,只留几位朝臣,方才开言:“敢问帝姬,在西水门抓的敌军将领可审问了不曾?”洛儿点头:“那人叫设也马,是金国国相之子,亦是金国宗室。”洛儿根据她所知史料,知道设也马的身份来历,故此虽不曾审问具体,却也敢说这话。李纲闻言,眼眸一亮,向着众人道:“和谈!能拖多久是多久,拖到勤王军队到来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城内士兵也是为将来恶战积攒体力。”众人也都没话说,和谈一事就这样定下来。 然而,却苦于无法将己方和谈的意思传达过去,这时候,敢出城的人恐怕没有,就算有,也不能看着他送死。洛儿微一沉吟,对李广靖道:“你认识岳飞么?”看李广靖点头,对他道:“去把他叫来。”李广靖领命而去。 赵鼎一直没怎么讲话,此时却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若是和谈,没有陛下的旨意是不可能的,现在上哪里去弄陛下的大印呢?”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谁也没法子解决这个问题啊,臣子如何敢僭越? 洛儿看着这些人,有点无语,终于没忍住:“要不,弄个假的吧?反正金人也没见过真正的玺印,咱们照着平日里奏章上的玺印仿制一个,盖上去差不多就行。”不想却将众人吓得连连摇手,都劝:“帝姬,这可万万使不得,私制玺印,大逆不道啊!”洛儿再叹气:“我说众位大人哪,哪个要私制玺印来着?”众人齐齐指她。洛儿再次叹气:“我说的是仿制,仿制各位明白吧?就是不管材料,哪怕是块泥巴呢,把它弄成玺印的模样,能骗过金人就好。”好说歹说,洛儿保证用完就毁掉,绝不让它遗患天下,总算说服了一群老古董,最后决定用木头仿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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