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洛儿竭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对宣旨的太监说道:“还劳烦公公特为跑这趟,回去就说妹妹多谢大哥关心了,天寒地冻的,这点小意思给公公打酒吃,还望公公别嫌弃。”青儿听这样说早拿了十两金子过来。这太监白净面皮,一双细细的眼睛的眯着,大概有四十岁左右,带着惯有的笑容说道:“帝姬客气了,官家派的差事,那个敢不放在心上,况且帝姬是金枝玉叶,老奴为帝姬效劳那是该当的,哪里还敢讨赏!”见碰了个软钉子,洛儿也不跟他客气了,示意青儿收起,和婉一笑道:“既是如此,孤现在若有件事要你去做,不知你可愿意?”那太监还是不卑不亢,弯腰施礼道:“老奴定会奉旨而行,尽力而为。”却看岳飞拿枪的手又紧了些,眼睛也瞪得分外有神。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他是奴才,自然得听帝姬的吩咐,尽奴才的本分,第二层意思却带着警告,他是传旨的,最终还是会奉赵桓的命令行事。
洛儿听这话便知她的事儿有点不好办,不过还是要试一试,刚才到宣德门,这会儿该走到南薰门了吧?强压住内心的气愤,笑道:“我身旁的这两位是柔福帝姬和宁福帝姬,她们今日是要随各宫母妃和姐妹出京,因着给我送书才迟了些,约好与各位母妃在南薰门见,恐怕母妃们等得急了,还请公公通融通融,帮忙将她们送到我才放心。”串珠一听这话就急了,叫道:“姐姐,我们一起走!”那太监还是雷打不动的笑容:“不是老奴要躲懒,太上皇后与各宫太妃恐怕已是出城了,两位帝姬必是赶不上的,还是留在这里稳妥些,不然官家也是担心。”
嬛嬛说道:“妹妹,何必跟这些人废话!我们不走了,要生要死咱们姐妹在一起!”那太监还是挂着笑告辞出去了,对外面一个身强力壮类似禁军头领的人道:“都小心着当差,留着神,若帝姬有个什么闪失可都是杀头的罪!”那禁军头领立刻答了声“是”,立刻指挥禁军散开退到二门外,将里面都围了起来。
串珠见这样也明白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姐姐,是不是我们被人关起来了,就像你上次被禁足一样?”洛儿忙将她拉到自己身旁,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有姐姐在,就什么都别怕,等过了正月爹爹回来就好了!别怕!”嬛嬛也走过来握住她们两人的手,似乎对她们也对自己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洛儿拍拍她的手示意不要担心。岳飞见此,忙安慰三人,道:“三位帝姬不需悬心,只要我们这些兄弟都在,一定会护得帝姬平安无事!”包括虎子在内的十个人都用力点点头表示决心,洛儿见此感动万分,她是知道历史上这次围城危机能化解才不怕,而这些人却是个个都是土生土长的宋朝人,这十个侍卫中,除了岳飞和虎子她能叫上名字,其余的不过是脸熟罢了,这些人,岳飞最大,也不过23岁,虎子最小,才十五岁,都是大好青春,而现在,他们都将生死置之度外来保护她,如何令她不感动!
洛儿拉着嬛嬛、串珠深施一礼,声音中含着敬意道:“各位都是我大宋的好儿郎,这两月在这里委屈大家了,我们姐妹先在此先陪个不是,再谢谢各位!我知各位都有心愿能为民族一战,守护家园,来日若有机会,洛儿一定尽力帮忙,希望各位雄鹰展翅、疆场杀敌,都作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方不负此生!”她在这一刻下定决心,等来年赵构设大元帅府时不管想什么办法都会让他们去从军,哪怕赵构让他们作偏校、小兵都行,她这些天亦听得岳飞夸这十个人个个武艺都是出众的,都羡慕他上战场的经历,因此说下这番话。却见岳飞听得全身一震,似是被电击了一般,虎子眼中全是对未来上战场的渴望,其余的更是人人激动,听得热血沸腾。一人跨出列,大声说道:“咱们是武人,能得帝姬如此相待,还有什么可说的!”又一人跨出来道:“兄弟们,都听帝姬的,咱们出身于禁军,这里头到底有几斤几两哥儿几个都清楚,况且岳大哥又是懂用兵上过战场的人,有他领着咱们,不信奈何不了这帮脓包!无论如何都能护着帝姬平安无事!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剩下几人也都俱是点头,纷纷大声附和。
眼看着这群人有出去打架的苗头,洛儿急忙安抚道:“大家也别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样严重,咱们还是照平时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青儿见此忙带着一众丫头退回到里面,各司其职,几个侍卫也退出书房,临走时刚刚第一个说话的那人又说了句:“帝姬,咱们就在外面,绝不放一个人进来!”其余的人也都点头,洛儿向他们一笑,算是表示知道了。果见众人并不远去,只在书房外的千步廊上站定。岳飞刚要抬脚,忽又想起这十个侍卫俱都是性情直爽,嫉恶如仇之人,待会儿出去难免和外面的禁军产生争执,于是忙又站定,准备和洛儿商量,洛儿见刚刚这些人的反应便知都是直肠血性之人,也虑到这一层,起身拉住他袖子,道:“等等,我还有话说。”
此时嬛嬛正端坐在一旁,只是脸上怒气尚存,想是还在怪赵桓,串珠眼中带着些许惊恐之色,乖乖地坐在一旁并不出声。洛儿见此便将她拉至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用眼神安慰她不要怕,串珠轻轻点头,紧紧偎着她。洛儿示意岳飞坐下,岳飞倒是并没推辞,大大方方地坐于一旁的椅子上,洛儿和串珠坐在西面的榻上,有心缓和气氛,向嬛嬛笑道:“嬛姐姐,你作甚么这样生气,瞧把串珠吓得,都不敢靠近你啦!人家要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还以为咱们姐妹拌嘴呢,我和串珠岂不冤枉死?!”一句话说得串珠展颜而笑,岳飞唇角也是微微上扬,嬛嬛生气的表情也被她说得缓和不少,仍旧是恨恨地向她道:“这可是冲你来的,你倒跟没事儿的一样!”洛儿望向禁中的方向,莞尔一笑:“我平时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怎会开罪于他,想必不是为我。”她心内也不知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了,却仍旧安慰她。而岳飞并不知她们皇家的事儿,因此不插言,只听她们说。嬛嬛听洛儿说得似乎有道理,却又理不出头绪来。洛儿又道:“嬛姐姐,咱们现在得解决眼前的,这件事迟早会有着落,且不忙。”嬛嬛并不知眼前有何事,不解的问道:“什么眼前的事?”
岳飞此时方道:“帝姬不知,外面这十位兄弟,虽都出自禁军,却俱都是直肠粗犷之人,而二门外的那些禁军,平时亦是撒野惯了的,若是遇到一处,不免是针尖对麦芒,势必会有摩擦碰撞,咱们这边人少,定会吃亏。”嬛嬛虽然聪明伶俐,却也是只懂得宫中人情世故,并不晓得外面这些事情,因此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洛儿心内却是有些难言的喜悦,他竟与她想到一起了!洛儿想一想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需要姐姐点头。”见嬛嬛正聚精会神的听她讲,便望一望岳飞,接着道:“我想着这书房后面尚有二十余间闲置的空房,不如让他们搬到这里住,干脆不和外面那些人接触,这事儿于礼法上是有些说不过去,可也没出了大格,咱们又在后面,不是还有个‘事急从权’么,我料着不几日这些禁军就撤了,时日也不久,姐姐觉得呢?”此话一出,岳飞便有些沉吟,他本是道德感特别强烈的至诚君子,虽是没什么,却担心有损洛儿三人的清誉,便苦苦思索有无另外他法。嬛嬛虽是生长在帝王之家的帝姬,却颇有一种豪气,因此便道:“这有什么,旁人爱说什么随便他们就是了,就这样!”又冷哼一声:“再说了,咱们的大哥,他还未必有那个本事能关咱们一辈子呢。”
岳飞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一来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二来他与这十个人相处两月有余,对各人品行也有些了解,因此便答应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