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
逆命
自第一次惊艳全场,尔后每日晚上都是一样的标价夺魁。看着楼下一群庸人,我心里升起厌恶之感——那些酒肉之徒如何会懂得欣赏乐曲,不过是为美色所惑。当日要尽快见客不过是和自己赌气罢了,如今终于得偿恶果。
沉香阁里原来的花魁霓裳因为我的出现清闲了不少,她却并不因此就对我横眉怒眼。我疑心这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背地里不知道要如何骂我。但看她的神色,并不是心胸狭隘的人。我尝试着和她交往,愈加了解了她的为人,也就把她当做朋友了。
某日,我和冬儿在花园里摘花,碰到霓裳。
“前些时候我在江裁缝那儿做了一套衣裳,想去看看做好了没有。妹妹没事的话不如陪我去一趟吧。”
“好,姐姐等我一会儿,我把这些花拿回去就来。”我点头道。
“恩,快点啊。”
两人一路说话,没一会儿就到了铺子了。裁缝拿出做好的衣裳,我叹道,“好漂亮呢。”
“玉姑娘好眼光,这衣裳是蜀中蚕丝做的,虽然不比价格高昂的金丝,但是却是飘扬之极。”江裁缝对着我道。
“质地是很好,就是看着有些素色。”霓裳摸着衣裳道,“我向来衣着华丽惯了,穿上去会觉得别扭的。妹妹这么喜欢,不如就送给你好了。”
我一向喜欢素雅的东西,自是十分开心,谢过霓裳,便在铺子里试穿了一下。衣服刚好合身,简直像为我定做的一样。
“姐姐,我那里有西域来的葡萄,味道甚好。回头我让冬儿给姐姐送去。”
华研点头,拉着我出了门。两个人逛了好一会儿才回去。回到沉香阁已是傍晚,将花瓣洒进木桶,洗了个热水澡,便梳洗妥当准备晚上的工作了。
舒慕容一改往日作风,夜夜出现在沉香阁,歌舞升平夜夜春宵。他是在试探我,或者是真的绝望。我虽然有些受伤,但是总告诫自己长痛不如短痛。该是什么样子的结局,不是由我说了算。在日复一日的青楼生活里,我静心等待着那个叫做李益的男子。
在风流场中做戏,却难免碰到好色之徒,何况还是挥金撒银来看霍小玉的。这晚,顾妈妈将夺得花魁的客人带到了楼上,“玉儿,这位是韩记当铺的韩老爷,我就交给你了。”
我点头,暗自打量着眼前的胖子。果然是有钱人,衣服上都是金线织绣,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平日里一定财大气粗。酒过三巡,他忽然要我歌舞一曲。我换了水袖舞衣出来,乐工执琴,歌者开唱。我在江南小调间挥动水袖,飘逸若仙,仿佛从远古仙境中走来。
韩记老板看得呆了,他忽然站起来,一把扯住我的水袖。我当即重心不稳,眼见就要跌倒,胖子一个箭步将我拉到他怀里。
“玉姑娘,你真是美若天仙啊。”
说完就满嘴酒气的凑上来,我扯动嘴角,怎么能被这个胖子占便宜。倾身一舞,便从他身边溜了开去。“多谢老爷夸赞,玉儿实在不敢当,就让玉儿再为您跳上一曲吧。”
谁知道他不依不饶,扯着我的衣服不放。冬儿在一边开始急了,我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不必着急。还没有等他碰到我的手,我便假意高声叫道,“韩老爷,请您放开我。”
顷刻间,门外就有一人破门而入,“放开她。”
胖子看到他,立马变了脸色。我回头,果真是舒慕容。他看向胖子,“出去!”
韩老爷就这样拔腿走人,临走还不忘了看我一眼。我面无表情的坐下,差遣冬儿让乐师都出去。屋子里终于又只有俩人沉默不言了。他守在门外的事我早就知道,只是不知道如何让他放弃。要怎么做,他才会明白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玉儿,回家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慕容,能不能为我做件事情?”我低头,思考着如何言辞。
“什么?”
“收心吧,如果你无法明媒正娶,就永远也不要再见我。”话一出口,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多么痛。
“好。”他半晌挤出一个字。
我抬头,忍住泪水。如果,就这样奋不顾身的扑进他怀里,跟他说我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如果,就这样不顾一切的跟着他,是否以后的道路就会不一样。我始终是个懦弱的人,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命运说不可以。
看着他走出门去,眼泪终于湿了脸庞。
也许是心中郁结难散,我病倒了。夜夜出入沉香阁的公子哥不知盼了多久,也不见我像往常一样,明眸皓齿的走下来。顾妈妈极是体贴,让我回家修养。于是我回到了小四合院里,由清妍照顾。
“玉儿,喝药了。”娘亲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的喂我,满是心疼。
“娘亲,不用担心。你看今日我都能下床,不用多久就会好起来的。”我宽慰她。
“知女莫若母,玉儿,你心里想什么,为娘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其实舒慕容人也不错,为什么女儿不跟他走?”
我苦笑,怎么走?不管李益了?娘亲,其实您什么都不知道啊。
“吃完药好好睡吧。”娘亲把药碗递给清妍,将我扶下掖好被角。
我闭上眼睛,浅浅睡去。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有人抚摸我的脸颊。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只能昏昏沉沉的听来人说话。
“记得那个晚上在霍王府,我所说的话虽不完全是实话,但有七分都是真话。那天,我的王妃的确过世了。我从未爱过她,却拥有了她的一生。而紫云回,是父皇写给母妃的。这些,我都没有骗你。”
“玉儿,我不做王子做乐师陪你一生可好?咱们游历山川,做一对闲云野鹤。雨天听雨,雪日赏雪。闲时品茗,忙里偷闲好不好?不要再拒绝我,好不好?”
原来是他。这个傻瓜,我几次三番的出言拒绝都不放弃么?雨天听雨,雪天赏雪,这是我曾经对现代的那个他所希望的啊。老天,是不是我太过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