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散了，人也少了，桥上人影绰绰，李振声和翩翩比肩而立，一起看着远处灯火下庙门前熙熙攘攘的人们，有的三三两两在戏耍，有的携家带口地来摸庙门上的金钉，大多都在或欣喜、或虔诚地祈拜。随处可见一双一对的才子佳人把臂同游，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这些人看起来都好快乐。”翩翩看着人们脸上的笑容，不由羡慕起来。这些普通人的幸福啊，怎么就让自己那么眼馋呢？我原本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只因一着错便步步皆错，到此田地，竟连这些最平常的事情都得不到。 “不用羡慕别人，只要你愿意，日后我们会比他们更快乐。”振声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翩翩，她本能地想挣脱，可是只一下便收了力，任由他握着。 “以后每年的元宵节我们都要一起来这里，可好？”他心中欣喜无限，可问出话来却不敢转头看她，她不答话也不追问，只静静地握着她的手。 他们……果然在一起。 岸边的灯火中，玉节注视着桥上的一双人影，即使隔水相望他依然不会错认她的身影。心中剧痛，痛得捂住胸口蜷了腰背，张开口却似乎无法呼吸，只能任由疼痛蔓延。 无声地苦笑。 谁教他先存了既要尽忠尽孝又要留下她的自私念头，瞧瞧，他的自私马上便有了报应，他痛死也是活该。眼见桥上那双俪影相依相靠，似情意绵绵，便不由想——就让他痛死算了，若是此刻就这么死去，也许还能换得她为他伤心垂泪，一世记在心上，时时想起曾经有这么个糊涂人与她一起哭过、笑过，便也心足了。 “林公子？林公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回头看去，模模糊糊有个人影从远处奔来，及至跟前，又听到声声呼唤焦急如焚，他便心想，像我这样的浑人怎么还会有人如此记挂着？那定也是个糊涂的。 李玉萱和玉节两人原在那戏台旁的灯谜处猜谜，玉节猜出一个，不知是否，便说拿去试试，若是对了，拿回奖品来送给她。自他们俩和哥哥他们走散了之后，林公子一路上和她话都不多两句，一点不像是从前认识的他。 幸而街上人多热闹，他们走走看看也就说笑了起来。这会儿她好不容易才和玉节相处得融洽，又听他如此说，她自是满心欢喜地等在原处。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回来，便有些心急，走去问支摊兑奖的人，那人说像是往湖边去了，她又向湖边寻来。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跪在地上不动，又不像是跪拜，倒像是发病。她走近来一看，竟就是那林公子！ 吓得急忙奔过去扶住他，只见他垂着头，神情恍惚，额上冷汗直冒，一手撑地，一手抚着心口，似疼痛难忍，更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连眼泪都顾不得擦，只扶住他一叠声地唤着。 玉节被唤得回了魂，眼前渐渐清明，看清是她，便咧嘴一笑：“傻瓜，哭什么呢？我没事的。” 既不能给予情爱，终究又得负一人。 再回头时，桥上已人影不见，独剩一轮明月当空，清清朗朗，照见他一身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