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婶因为这两年身体不好，已经不在夫人身边伺候，但对夫人的心思还是了如指掌，有心要帮她和少爷打破隔阂多点交流，于是道： “夫人，大伙都说今年新发的衣服比往年的要好，料子好、款式新，尤其是少爷这一身，您瞧瞧，穿着别提多精神了。” “对啊，李记绣庄的出品果然是不错的。”夫人看一眼正低头吃菜的玉节，眉眼间充满了慈爱和满足，却只看了一眼就调开眼去。 “那也不光是衣服做得好，还是少爷生得模样俊俏，穿啥都好看。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少爷也是传得了夫人您的好样貌。”福婶呵呵地笑，众人点头附和，都说三少爷和夫人长得像。 “玉节本来就是最像我的。”林夫人面上自然地说。 玉节听到这句话抬头望向她，眼里神色难明，似是欲言又止。 好像为了避免尴尬，夫人转而对翩翩说： “翩翩今天的衣服也不错，你还年轻，有时穿点鲜艳的颜色才显得有生气。” 她没想到夫人会突然跟她说话，顿时受宠若惊，本来还担心林夫人会不会觉得她今天穿得过于花哨，没想到夫人还称赞她的新衣服穿起来好看。 平时穿得清淡，一是自己不喜欢大红大紫的浓重，二来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毕竟是守节的妇人，不宜太过花枝招展。但夫人今天的话无疑是打消了她的疑虑。 翩翩心想，其实林夫人一点也不凶，只是比较少笑而已，而且她很能体会夫人的心境。你想啊，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倚靠，不但要独自带大孩子，还要支撑起整个家业。苦了、累了，身边也没有个贴心人可以诉说，该多难受。 如果是她，大概早就撑不下去了吧。想到这里，便对林夫人由衷地敬佩起来。 “翩翩，这两天家里会有客人到访，你和玉节都来帮我接待宾客，不要整天一个人躲在清景园，时时到这边来走动一下知道吗？” “是的，母亲。”翩翩恭敬答道，心中感激。是啊，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帮忙待客是份属应当。 “还有，首饰和脂粉都可以用多些，今天这身衣服就该化点淡妆，女孩子要懂得打扮自己才好。”翩翩脸红红地受教，心里倒觉得有点怪怪的。 “铃铛，”林夫人突然召唤在外面桌坐着的铃铛。 “夫人有何吩咐？”铃铛赶紧起身过来，和翩翩互看一眼，翩翩摇摇头，也不知道夫人突然叫铃铛做什么。 “少奶奶日常的各种用度是否齐全？有没有什么缺失的？” 哦，原来是问这个，铃铛连忙答道：“回夫人，咱们清景园里啥都不缺的，福伯样样都替我们考虑得周详，夫人放心吧。” “嗯。那你明日去福婶那里再给你少奶奶登记买些胭脂水粉和头面首饰，什么时候缺了要及时补，这些都是你要打点的，明白吗？” “是的，铃铛明白了。” 这时候不只翩翩觉得怪，连玉节都觉得母亲这个举动有点猜不透。按道理翩翩虽然已过了白日热孝之期，不需素衣素缟，他们这边也没有哪条习俗不准孀居妇人化妆打扮。但像母亲这样，让守节的儿媳妇特意添置衣物首饰，着意打扮还真是从未听过，就不知母亲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既然连母亲都不介意，那自然对翩翩是更好，不必背负更多身份的枷锁，姑且当做是母亲心疼翩翩吧。如此一想，玉节竟然对母亲增添了些许好感。 林夫人的做法在翩翩心里造成的影响可是跟玉节不一样，她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林夫人今天对她格外亲切，竟然连这些小事都替她考虑到了。 要说之前她对林夫人只有敬、畏，那么从今天开始，少了一点畏，多了一点爱。 或许，该在心里也将夫人称作“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