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年夜饭。 除了林夫人、玉节和翩翩他们三个主人家之外，还把管家福伯两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孩子，几个家在外地又没娶亲的管事和账房先生也叫来坐在一席，另外给那些不回家过年的佣人丫头们也在外面开了一席。 因为家里住的人不多，林家主宅里加上管家一家、日常洒扫、烹煮的长工之外总共也才十几人，其他的都是有需要才会请的短工。林夫人虽说一向威严，对下人管教严厉，但绝不随意打骂，对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平等相待。而且在林家打工的福利也是公认的好，工钱多，过年发新衣，还能和主人家一同用餐，这在其他官家府邸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开始大家因为有夫人在场，所有人都吃得有些拘谨，但毕竟人多热闹，而且又是一年一次的大年夜，大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兴致还是很高。一些老人知道规矩，带着新人轮流着向夫人和少爷敬酒，一来二往几盅下肚兴致来了，甚至还有人闹到翩翩身上，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铃铛告诉翩翩，以前过年也是这样的，夫人和两位少爷会跟福伯一家还有大伙一块吃年夜饭，只是今年换成了她。福伯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老爷和夫人，已经几十年了，娶的老婆福婶当年也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后来老爷突然过世，亏得福伯两夫妇尽心尽力地扶持夫人才熬过了难关，所以夫人对福伯一家特别倚重亲和。 外面炮竹声声，还不时能看见天边红绿交映的点点焰火，过年的气氛愈加浓厚。今天大家都穿上了新衣衫，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翩翩今天少有地穿了身颜色讨喜的粉色底绣银色暗花衣裙，头发挽起做了个松松的发髻，几缕发丝垂在脸旁，簪上一支乌檀木缀珍珠步摇，这还是结婚时林家送的彩礼，比平时的素淡装束多了许多喜气。 而夫人还是穿着一贯的黑色衣裙，不过看得出这身的衣衫应该也是为了过年新做的，虽然是黑色为主，但衣角和裙边都绣了几朵缠枝粉牡丹，看起来很是大气又不会太过严肃，让林夫人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是过年还是因为老管家福伯夫妇也在的缘故，夫人态度随和，脸上一直都有笑容，整顿饭吃下来倒比平时多说了许多话。 玉节没吃什么东西就被连续敬了几杯酒，但他都二话不说全干了，可能喝得急，白玉般的脸庞已经泛出酡红，眼带酒意。大家都大赞三少爷爽快没架子还要再来敬，玉节正要再喝，却被林夫人拦下，然后笑着向众人举起自己的酒杯。 “今晚是大年夜，我们林家上下难得聚在一块，大家开心是应该的。这一年多谢各位齐心协力帮助林家，才有我们林家今日的规模。今后玉节接手林家的生意还有劳大家多多帮衬照顾，这杯酒就当是我敬大家的。”说完先干了杯中酒。 大家轰然叫好，起身一饮而尽，各自归座。林夫人对玉节淡淡说一句： “别光顾喝酒，先吃点东西，否则容易喝醉。” 玉节也淡淡地应声诺，放下杯子伸手夹菜。 翩翩看得出夫人一直都希望能和玉节重新培养母子感情，只是玉节一直以来都有心结，不是说解就能解的，而夫人大概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沟通。相离太久的两人，连关心爱护的话语都难以开口，确实为难。 但只要想，总得有人跨出第一步，林夫人正在努力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