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节和李振声在这边默不作声，各自想着心事，那边，姑娘们七嘴八舌地已经挑得差不多了，李玉萱一一记录下来递给李振声收好。 翩翩已经把刚刚的情绪整理好，重又抬起头来，可是再不敢看向他们两人那边，只向着坐下的李玉萱问出心下想问的事情。 “玉萱，刚刚听你说，你们的这本图册上的图样是根据顾客的描述所画，那是不是所有的顾客都可以这样订制自己喜欢的图样呢？” “嗯！嫂嫂你问得真好，这个正是我哥接手绣坊之后想出来的点子，现在已经成了我们李记绣庄吸引顾客的一个最大卖点。”玉萱笑着答道。 之前钟秀听翩翩和李玉萱她们两人一个“李小姐”一个“二少奶奶”地叫着，嫌不够亲热，便硬要玉萱跟着她一样叫翩翩嫂嫂，而翩翩则对玉萱直呼其名。 她这一手的深意，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都不说穿罢了，毕竟事情十划还没一撇，要是不成省得日后尴尬，大家也就装作不明白罢了。但她们俩也顺意叫得亲热了起来。 李振声听到翩翩的问话，暂且按下心中疑问接口道： “让所有顾客都能进行订制服务，是我们接下来最大的目标。虽然现在受各种条件的限制还未能实现，而且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花这个时间和金钱，毕竟订制比买现成的要贵些。但我们会开发出价廉物美的各式图样材料的搭配，分高、中、低等，再多请些绣娘加快起货进度，料想应是十分有前景的。” “真的吗？那岂不是很麻烦？”翩翩对他的话来了兴趣，也顾不得害羞，仍是问到：“不止绣娘，这画工也不是容易做的。需要专门细细地听客人讲解一遍他想要的花样子到底是如何，然后凭着想象为他们把想要的东西画出来，万一听差了就画得不像了，若是客人不满意怎么办？” 虽只是翩翩在问，可众人都对他的新鲜主意很是感兴趣，尤其是林夫人和钟夫人，都听得专心。 “那就重画，画到客人满意为止。”李振声心中赞赏，禁不住又对翩翩多看两眼，面上却将情绪藏得点滴不露，依然笑着说道： “我们绣坊要想在全国众多同行中突围而出，光靠使用上等的丝线材料和各种奇技淫巧来提高绣品质量是肯定不够的，而且还有可能变成普通人家使用不起的贵价物品，这正是家父最不乐见的。” 李振声侃侃而谈，“在下不才，也曾到过不少地方去耐心观察各地有名的绣坊甚至御用织造，不但看他们的绣品，也观察他们的经营手法。虽然各家各地都有所不同，但大致都脱不出在原料和技艺上精进这一路子。有鉴于此，我便想在图样题材上做些文章。” “不管在哪个地方，哪家绣坊，所使用的都是一些传统图样或请画师创作的题材，而顾客只能是在这些成品中进行挑选，没有更多的自主性，有时候可能走好几家店子都不一定买到符合自己心意的东西。”他说到这，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点头赞同，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大概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李玉萱盈盈一笑说道：“嫂嫂确是秀外慧中，机敏巧智，能够一语道破玄机。这种订制方式最难的不在绣工，而是绘制图样，因为必须要完全领会客人的意思，然后用笔描绘出来。若是有实物倒容易，最怕的是那种客人心目中已经有一个样子了，但你无法把它画出来，所以这对画师的悟性要求非常高。不过，这点哥哥早就对策。”说完又看向李振声， “也只是个笨办法。这订制的主意虽好，手续却太过复杂，好的画师更是难找，且做起来耗时耗力，还可能浪费材料。所以我就想出了一个方法，解决这个难题。”他拿起那本图样种类繁多，且各不雷同的图册继续说道， “这本图册里记录的图案，大多是按照客人的想法所绘制，有的甚至是客人的自画像，是我们耗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制作而成的，这个就将作为日后顾客定制的参照物。” “啊——我明白了，”翩翩灵机一动，边想边道：“你是打算以此图册上的已有的图案做出花样当成版子，让客人一看就明白你们的图样和技法，再以此进行描述就方便多了。若是看中图册上的花样则更加简单，只需稍作变化便可成为自己独有的物品，既省时亦省力，果然极妙。” “正是如此！我们会按照图像绘制过程的难易程度，时间长短收取一定的费用，之后制成的绣品则按照正常收费。虽然这样会比直接购买成品的价钱要贵出一截，但因为这种订制完全是按照客人的想法制成，所以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比起一般的订制更为特别，有着更大的吸引力。因此我们推出这个方式以来，至今还算收效不错。” 二人似心有灵犀，一来一往间不但将事情讲得清楚，还十分有趣，两人心中畅快，相视一笑。只是他们这眼神交流落在玉节眼里则十分刺眼，后面他们再说些什么也无心听下去。 他说得谦虚了，事实上这个订制的方式已经受到了坊间极大的追捧，只是因为还没能培养出足够优秀的画师，所以他们只是接些什么香囊、扇面之类的小单子作为尝试，还不敢大张旗鼓地宣传推广给大户人家，所以连林夫人和钟夫人她们都不太了解。 钟夫人也笑着接话：“我看振声就不简单，不但想出了那么好的点子，还做得有模有样，我看啊，以后李家想不富贵都不行啊。”大姑姑看着李振声，眼里满是欣赏之意，真是越看越喜欢，心想要是他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就好了。 李振声摆摆手，“钟夫人谬赞，振声愧不敢当。现在此法还在尝试阶段，是否成功尚属未知。不过，若是日后有机会，振声定当首先为林夫人和钟夫人还有各位小姐亲自绘制图样，再由舍妹为各位绣制，希望到时各位能够赏我兄妹二人这个脸。”言下之意便是想要让林家成为第一个订制服务的大客户，若有这个作为先例，不怕此法不成。 林夫人看着这个年轻人也难得地露出赞赏的笑容，点头允了他的请求。李玉萱和李振声两兄妹都是不错的人才，也许，跟李记绣庄结亲或合作都是十分可行的，能帮他们林家的家业开辟一条新路子。 于是，各人心里都有打算，互相倒是一拍即合，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