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节再次来清景园已是一周之后。 隐约听到丫头们议论他常常来清景园，玉节担心下人们乱嚼舌根，也就来得少了些。这次也是抵不过心里的想望，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过来。 进了门，翩翩正在静静地练字，见他来了搁下笔，便打发铃铛去煲水拿茶叶。 “翩翩姐在写什么？”玉节凑近前看，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没什么，随便写来玩玩的。”翩翩态度有些冷淡，将玉节正在看的东西也一块匆匆收起来，也不多看他一眼便在一旁坐下。 等铃铛把东西拿来，看见两人坐着也不说话，气氛略有些尴尬，便知趣地不多话，放下东西就退出去了。 玉节碰了个软钉子，不明所以但也并不多问，自在另一边坐下，看她细细打理那些茶具。她气色不好，唇色苍白，而且看起来整个人都很疲倦，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翩翩慢慢地用热水烫杯，把茶叶放进壶里，烫过两轮后斟出两杯，递一杯到玉节面前。 “尝尝看，这是新制的，我加了些桂花来熏过。上次你还没喝到就走了。”刚才自己态度不好，玉节没计较，自己心里反而不好意思，于是说话口气也放软了许多，但说出口的话倒有点抱怨的味道。 玉节一听她语气心中窃喜，心想只要她不是恼他就好。默默地拿起杯子啜了一口，顿觉香气沁脾，既有花香又不夺茶味，两者配得恰到好处，不由赞道：“好茶。”之后二人又是无话。 上次的相见，两人心里都明白，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不可能吧？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吧？可是……可是……不，没有可是！不管是不是乱想，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像现在这样，能时时见面就好。 只要看着她在这里平平静静地生活，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只要她能快乐安好，那就够了。 翩翩见他有些手足无措，似乎知她心情不佳却又不知该如何哄她的窘迫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玉节见她终于有了笑容不由心喜，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笑，但也跟着她傻呵呵地乐，更把翩翩逗得忍俊不禁。 刚才的尴尬淡去了不少，二人都心照不宣，翩翩拿起茶壶正准备再给他斟一杯时，哪知突如其来的咳嗽让持壶的手抖了一抖，壶里滚烫的茶水泼出来，洒了些在玉节搁在桌面的手臂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烫着？” 翩翩赶忙抽出帕子帮他擦拭，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生怕烫伤了玉节，口里一叠声地问他有没有被烫着。 玉节一把拉住她不停帮他擦衣服的手，皱着眉头看她泫然欲泣的小脸，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紧张，只是肯定地告诉她自己没事。 “我没事不用担心，你看，不过就是有点发红，连水泡都不起。”玉节拉起衣袖给她看，茶水被衣袖挡了大半，幸好他赶紧把袖子拉起来，没粘在手臂上，确实没什么大事。 “放心吧，我皮糙肉厚的，这一点茶水能耐我什么何。”他还不正经地嘻嘻笑，丝毫没注意自己正拉着翩翩的手不放，两人离得太近，而姿势也过于亲昵。 被抓住手的翩翩却愣愣地看着他，大眼睛里忽然蹦出两颗泪珠。 玉节被吓了一跳，看她脸上泪珠快速地滑落哪里还笑得出来，只能用手笨拙地替她擦去泪水。可是那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完，只能看着翩翩越哭越伤心。 是因为怕他被烫伤所以才担心得哭出来吗？看她在面前抽噎不止，他简直揪心得说不出话来，一股浓烈的情绪梗在喉咙，几乎要冲口而出，他必须非常非常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心中很温暖，很充实，原来，这就是被重视，被需要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他稳住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哭了？你不是也看到了我不是没事吗？” 翩翩深吸口气稍微平静一下，却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过了半晌，才微不可查地说：“三郎，我昨晚做了个梦。”